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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作品:路过|作者:摄氏0度|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22:14:04|下载:路过TXT下载
  “谢谢谢谢……”刘君很了解我,知道在我这里一般是不会受挫的。

  刘君刚要走,我又叫住他:“喂,你小子又借钱干什么?”

  “吃饭嘛,没钱吃饭了……”

  “鬼才信你!”

  “对了,我差点忘了,”刘君突然刚睡醒似地说,“刚才在门口碰见牟子了,他在你们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可能是看你们喝酒不想打扰你们吧……”

  “牟子?”老段抬起头。

  “那个老gay?他又搞什么?”希言转头诡异地看我。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gay。”我搡了一下希言。

  “操!”这是我一年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字从老段的嘴里蹦出来,居然很自然,也很动听。

  gay的故事(1)

  1

  钟建牟,外号牟子,北京宣武区人氏。据本人讲早年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是居委会和胡同里的大妈们用别人家孩子吃剩下的奶水和米粥喂大的,后来也确实没见过或听说过他有任何的亲属由此证实了这一点或许他没有撒谎。他现年三十五岁,早年肄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专职业余画家。

  说专职,因为他没有别的职业。说业余,是他自称的,缘自技术水平。

  牟子显露出gay倾向据说始于大学三年级。由于和人体模特(当然是雄性)厮守过多,亲昵行为显山露水,渐渐传扬出去。

  那可是十一年前的1992年,那时的中国人对gay的接纳之心远没有今天的宽容和坦荡。于是全校正统人士群起而攻之。可怜的牟子每日受诸多白眼和指戳所迫,最终不得不含泪离开了他热爱的却看起来并不怎么爱他的校园。

  牟子现在就住在离我们不远的一处出租房内。

  那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两间房,还有一间单独的小厨房,甚至还有室内的水龙头和下水道——别小看了这个脏兮兮的并且经常自来堵的下水道,它可以备“急”用——这意味着主人不必大冷天或大热天拎着裤子急匆匆跑到三百米以外的公厕去尿尿,并且忍受蚊虫叮咬或者冰冷海鲜的厕风吹拂光屁股的痛楚,这相对于我现在的居住条件来讲简直可称之为奢华。

  还有更值得一提的——院子主人已经荣升楼房,远远地搬走了,牟子可以自主佩戴着房门及院门钥匙,来去自由,不必半夜归来凄惨叫门并且忍受房东拉长一点五倍的脸。

  牟子三年多来一直住在这里,只是我们相互认识是在四个月前。

  认识牟子是在2001年的4月,一个极普通的日子。

  地点就是在村子路口的那个新疆烤串儿档。

  那时牟子正和一个男的在一起——后来认识了知道他叫小柬,是牟子的“女友”,一个白净漂亮的男孩子,瘦瘦的,胸前永远挂着一只鲜红的玻璃球,心型的、晶莹透亮、很醒目。

  记忆中当时我是和希言及老段三人也在吆五喝六毫无顾忌地喝酒。大约是在我喝了三瓶啤酒的时候,牟子拿着瓶酒很张扬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空出的半边凳子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帅哥儿,挺能喝酒啊。”地道的京味儿。

  我扫他一眼。由于离得很近,我仅能看到他的一头一脸浓密的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皮肤略黑,眼睛大而亮亮的,漾着笑意。身材应该是最平常的,没什么特点。

  我没好气地亦可能是冷冷地回他:“你谁呀?”

  “叫我牟子好了。”他并没介意我表现出来的不友好,转身对着新疆摊儿主,“老板,给这儿加半打酒。”

  “好嘞牟哥。”从摊儿主熟稔的口气和表情看得出来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给个面儿,我请你。”牟子依然漾着笑意的眼睛看着我。

  “好啊,谢了。”有人请喝免费酒,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我并没有过多地注意他,继续和希言拼酒:“来啊干了。”

  牟子付了账,举着酒瓶向我晃了一下,伴着一个笑脸:“慢慢享用!”然后居然起身走了。

  老段和希言整整看了我十几秒钟,好像我脸上有两个鼻子。

  “你们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

  “那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管他呢有酒喝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难道酒里有毒啊?有阴谋诡计啊?真是的……”没等老段把话问完,我就急了,“喝啊希言你王八蛋刚才还嚷嚷没钱买酒了,现在还说什么。我今天能喝翻了你信不信……”

  我当时表面上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做派,其实心里也在想:狗日的,他是谁啊?

  后来就熟了。

  对于本次事件的解释,他一副笑里藏刀的坏坏表情:“加深印象嘛。”

  gay的故事(2)

  牟子在我的印象里后来就一直是这样的一副坏坏的表情,好像定格了一样,擦都擦不掉。好在交往并不很多,只是他偶尔来一次我们的住处,好像一般都碰巧是在老段和希言都不在的时候,相互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间有长有短。

  有时我也会去他和小柬同住的那个小独院。

  屋里像预想中的一样很乱。牟子是画画的,所以满屋子的画板、油墨和废纸,当然还有满地烟屁和一屋子汗臭混合尿骚混合油墨清香。

  一般情况下是小柬一个人在家里,蜷缩在一张深蓝色的矮小沙发里面忧郁地想心事。看到我来也并不起身,甚至连眼睛的方向都不会改变一下,只慵懒的“hi”一声,就再也没有任何表示。

  小柬的眼睛很美,有时我会不自觉地看着它出神,直到小柬发现了以致于脸红地低下头,我才会突然醒悟。有时我想那种美更应该是属于一个女孩子的,那种柔美和让人心疼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每次分手后再想到小柬,我总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鼻子酸酸的,想流泪。

  那时我已经知道了他和牟子的恋人关系。但我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相反的倒是觉得很自然,他们很配,无论从外表、性情,抑或职业。我不是道中人,但我仿佛能够很自然的理解这份特殊的爱情,所以和他们交往,我感觉并不障碍。

  小柬跟我说过他原是做舞美的,参与过很多大型的晚会和影视剧舞美设计。但最近活儿不多,只好待在家里。

  牟子呢,他一般白天外出写生、或者猫在家里埋头苦干,搞点创作,大约晚上八点钟以后便背着画夹子出门,到三里屯或朝阳公园的酒吧里给人画像,有时也应约到客人家里画人体写真。牟子一直说这是他艺术生涯中的最堕落和最阴暗的一段时期,为了money,出卖了艺术。我倒不这样认为,先生存而后发展嘛。牟子虽然嘴上这样讲,但表现还是挺乐观的,每天嘻嘻哈哈地晚出早归,看起来蛮享受的。

  看得出来小柬很爱牟子,这从他看牟子时的温柔如水的目光中可以看出来。牟子应该也很爱他。牟子不惜放下架子努力挣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和小柬一起生活而小柬又没有任何收入有关。

  2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下班,去找牟子。

  门虚掩着,我轻轻推门进去。

  牟子不在。像往常一样,小柬蜷缩在那张深蓝色的矮小沙发里面,静静地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吧。

  我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站在一幅牟子的画作前细细地看。

  那是一幅油画,用很深的浓墨重彩构勒出一片仿佛田野或者戈壁滩之类的地方,太阳是晕黄的,下面是两棵小树,很羸弱的那种小树,零星的几片小叶但却是很亮很艳的浅绿色。两棵树离得很远,但在整块荒芜空旷的土地上,却显得很亲近,相互遥望,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小柬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

  他幽幽远远地声音:“兆亦,你相信轮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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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我摇头后,小柬接着说:“我信。我想我的前身一定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你现在也一样——很美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本来想说很帅的。

  “我说的不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小柬接着说。

  “我又梦到他了……”他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中,“这么多年了,他还不肯放过我……”

  小柬躺着不动,眼睛闭着。我认真地看着他的脸,那张光洁的仿佛瓷器的脸上正掠过一丝光影。

  “我是一个逃婚的女子。他应该就是我的丈夫。在一个狭窄昏暗的小屋子里,我穿着古代女人的服饰,席地盘膝而坐,双手握着短剑对着自己的胸口……

  “他就在门口站着。隔着稀疏的门帘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说:‘我找了你八年了,找遍了全国每一个有人的地方。不要再躲了。我们已经办过婚礼了,你是我的女人,我爱你,我要和你生活一辈子……

  gay的故事(3)

  我是真心爱你的,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心……’

  然后,就听到外面有拔剑的声音。看到他的高大的身影慢慢地跪在地上,一股鲜红的血喷出来,洒在门帘上……”

  这是一个阳光充沛的下午。小屋由于封闭显得很昏暗,只有一束阳光顽强地透过树影、透过小屋惟一的格子窗透射进来,洒在小柬的脸上。随着树影的婆娑,光线时而变得支离破碎,星星点点、翻转跳跃,像火苗、又像幻化的波影,渐渐与小柬的脸融为一体,动人中透出一丝诡异……

  我听到地上躺着的一只闹钟在滴滴答答地响,很清晰,像脚步声,在一步步地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小柬睁开眼睛:“兆亦,你觉得牟子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艺术还是人品?”

  “总体感觉吧。”

  “不清楚,交往还不够深。起码算个好人吧,心眼不错,又幽默体贴。”

  小柬看我一眼:“是吗?”

  “当然了,这我能看出来。”

  小柬的语气突然变得怪怪的,每一个字咬得都很硬:“我爱他!”

  “……”我愣了一下,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当然……”我含混地说。

  气氛莫名其妙地陷入尴尬,两个人都不说话。

  小柬应该也嗅到了一些怪异的味道,隔了一会儿他主动换了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长发、细眼睛、挺拔、性感、胸大的妞儿……”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故意说得很夸张,嘴里带着窸窸窣窣的口水声,“dudu就是,小艾差点。”

  小柬无动于衷,依然若有若无的声音:“哦。”

  我的目光又落在小柬胸前那只红色的心型玻璃球上。

  自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好像就一直戴在身上。此刻正好一片阳光落在上面,使它变得光华熠熠、并且折射变幻出很多奇异的色彩,像个晶莹剔透的万花筒。凑近一点我甚至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它里面流动着的液体,在震荡、奔涌……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一下。

  小柬仿佛一下子被触动到了什么,很粗暴地推开我的手,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尴尬地站在那儿。

  小柬不再作声,仿佛又一次沉浸在了梦境中……

  当牟子砰地撞门而入的时候,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