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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品: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作者:希望之舟|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20:15:47|下载: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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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个派对,我本不想来,因为无聊,也就来了。

  跟几个熟人攀谈了阵,没太大意思。有时候你会发现当你被一种情绪覆盖的时候,眼光所及也都糟糕地被那烂情绪污染,简直毫无出路。好在我最终发现了昨天在会场看到的那个女孩。那是我们公司的新产品发布,妈妈叫我去见媒体,我到得有些迟,看到霍比人已经在台上侃侃而谈,觉得还是不要去凑趣好。离开的时候,突然就扫到了她。她就那样幽默感十足地擤鼻涕,那形象像一只小兽扑出来猛然撞击了我的视网膜。

  眼下,她在我怀里。

  她的确不会跳舞,在我怀里跌跌撞撞,狼奔豕突。这又让我产生一种幽默感,好像怀里的生物是只小兽。我在想,如果非要用动物形容她,会是什么?想了好久,直到她抬头亮出黑黝黝的好奇的眼眸,我才确定该是一只猫。她的眼睛是身上最有灵性的地方,贼大贼亮,就算她笑得很白痴的时候都炯炯有神状若哲人。

  “你在想什么?”她问我。

  “哦,我只是在猜你有没有男朋友?”

  “答案呢?”

  “当然有。但已经是过去式。”

  “何以见得?”

  “你刚刚看我弹琴时眼眶是湿的。”

  “咦,你那么投入,居然还有工夫注意我?”

  “不用眼睛也能看的。”

  灯火四泄,音乐幽幽流溢。这种氛围最适合说情话。跟没有关系的人说情话才有劲。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呢?”她问我。

  “你猜呢。你不是会算命吗?”

  “当然没有。也许有过暗恋。”

  我顿了下,惊诧道:“何以见得?”

  “我只是猜。你长着一副浪子的样子,浪子的爱情就像天上的浮云,从不固定。你爱的不是自己,就是某种感觉。暗恋是其中一种。”

  我觉得不能小觑她,哪怕我们在开玩笑。“很准。”

  “其实我也只是暗恋。”她说。

  “暗恋往往有两种,一种比较可悲,就是,你爱她她知道但她不爱你。另一种比较甜蜜,你爱着他时他也恰巧在偷偷爱着你。我是第一种,请问你是哪种?”

  “我比你走运一点,第二种。”她说。

  我笑,“哦,不要得意,不要得意……其实无论哪一种,下场都不太妙。其实,暗恋只有停留在暗恋的阶段才是最幸福的。”

  “……”她神色黯然,是真的想起了不快乐的事。

  我打哈哈道:“我这乌鸦嘴不幸言中了吧。嗯,这么看来,我也可以摆摊算命了。

  她酒量不行,很快就被烧红了两颊。我微醺。一切刚刚好。

  我找了代驾朝我住处开去,她居然并未反对。虽然她醉意盎然,但还没到理智全无。我难免想起我的朋友雷恩的话,现在的女孩子既拜物又势利,不值得尊重。他最近正迷一项游戏,招募同居女友,计算女人上钩的时间。他说很刺激,也劝我试试。我总觉得不如看中了直接带人回家方便。

  晓苏直打瞌睡。总是脑袋往下一坠突然惊醒,迷糊地看看我,又继续睡。然后又偏向一边,又一个激灵。我看得累,把她的脑袋按在我肩膀上。

  她挣扎了下。

  我说:“是硌吗?垫件衣服可好?”

  我拿了件毛衣放在肩头,她老实接受了。

  到目的地,我叫醒她。她跟我进屋。

  她东张西望,说:“你一个人住吗?”

  “没错。”我去拿酒。

  “这么大真是浪费啊。”她感叹着,“你可以租一间出去。”

  “租给你吗?”我给她端过酒。

  她眼睛一亮,又熄灭,“我也租不起啊。”

  “钱的事很次要。”我跟她碰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是最容易的。我也从不珍惜。”

  她听出弦外之音,踌躇着说:“你把我看成那种”

  “你也可以把我看成那种我们一样货色。”

  她微微笑。坐到沙发上,接过我递来的酒。

  酒过半巡,她抱住一个靠枕,指着墙角的钢琴,“我想听那首歌《断臂山》的片尾曲,不想说再见。”

  我过去弹给她听。她又搜刮着贫瘠的记忆,说:“贝多芬的《月光曲》,你会不会?李斯特的《爱之梦》……”

  几曲后,我挥手叫她过来,让她与我共坐琴凳。

  她说:“我小时候有一架红色的玩具电子琴,有几个音阶,可以单手弹简单的曲子。”她挥手弹哆来咪发唆拉西。然后看向我,面色很羞赧,“我只会弹这个”

  “其实我可以让你做音乐家。”我说。

  “真的?”

  “没错。”我扬起手,示意她随便摁琴键。她“乒”地敲下去,我迅速连上,游过一串音符,浑然天成。她瞅瞅我,明显动了玩兴,在左边的低音区“轰”地炸了一下,我又跟上。她左右开弓,我左右追随,仍是一组漂亮的乐符,无懈可击。她恶向胆边生,装得很专业,手指在琴键上飕飕飞掠,我跟踪着她,终于力不从心,曲子散了,杂了,像飞出了一地鸡毛。

  恶作剧得逞,她憋不住一脸坏笑。

  她的笑很天真,又有点邪恶,就像十几岁的孩子。我好像受了触动,悄悄靠近她。那挨着她的手臂在辐射热浪,在一片酒精中,我嗅到她身上传来的细微的暖香。

  她好像也拘谨了,但很快,无话找话地说:“你从小就练吗?很累吧。”

  “嗯。说实在的,对于音乐,我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当初弹琴只是被迫。现在弹琴,只是因为会弹而已。一门手艺。我只有在游戏的时候,才会稍微开心些。”

  “游戏?”

  “比如,刚才。只有那样,我才觉得我是在追求纯粹的快乐。”

  “你似乎不快乐?”

  “也不算是。至少现在满快乐。”我凑近她,想必她感受到了我的鼻息,脸红了。

  沉默了片刻,她站起来说:“卫生间在哪里?有干净的牙刷吗?”

  【依然还是端木】

  她进浴室没多久,我推门进去了。她正在刷牙,满嘴泡沫。但是黑亮的眼眸还是流露出诧异,或许也有期待?

  她不装。我很喜欢她这一点。

  我抱住她的腰,看向镜子里的我们。

  “嗯”她满脸酡红,分不清是酒精还是害羞所致。

  我伸手抽掉她的牙刷,抹净她嘴上的泡沫,又用指肚轻抚她的脸部轮廓。她不说话。但执著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种放任的决绝。

  “别怕。”我说。打横抱她进浴缸。

  我腾出手,打开花洒。宛若细雨空濛,我们的衣物很快淋湿。

  我闭着眼亲吻她,就像在雨中。

  一如影视中的俗滥桥段:男、女主角怄气,女主角转身冲进雨中,男主角跟着跑出去。追到后,男主角怒发冲冠,粗暴地把柔弱的女主推在墙壁上,用虎口扼紧女人的咽喉。女主角气势汹汹地挣扎: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最后软绵绵地来了一下:我爱你。俄顷,两人爱意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她似乎也与我一样沉溺于臆想的肥皂剧中,下垂的手终于搭到了我腰间。

  在经历了最初的生涩后,我们娴熟并凶猛地吻着,感觉越来越投入。我们边吻边脱一路缠绵到床上。在我急欲行动前,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有点羞涩但是很坚定地说:“你有套吗?我不想吃药。”

  我翻箱倒柜没有找着。“宝贝,我们可不可以用别的方式?”

  “不。”她坐了起来,郑重地说,“如果没有爱,至少我要安全的性。”

  我想我需要尊重她。“等我一下,马上回来。”我套上衣服。

  社区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灯箱在清寒的夜色里散着温厚的光。进门前,我下意识看了下手表:一点三十五分。

  店里灯火通明。日光灯白惨惨的光照得人眼睛发涩。收银员趴在柜台上睡着了,能够听到飘散出来的均匀的呼吸。

  我在室内逡巡一周,拿了安全套和几盒冰激凌。在刚才的交谈中,我得知她酷爱甜食。

  我站到柜台前,收银员还在呼呼睡着。我真不忍心打扰她,但是我也不能留下几张钞票悄悄溜走。我只好响亮地咳嗽了下。

  她还没醒。睡这么死,把超市都搬走她也不会知道吧。我真为这孩子发愁。

  只好说话,“醒醒,麻烦结下账。”然后碰她的肘部。

  她终于动了,抬起睡眼惺忪的脸,“哦,对不起……”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熟练地抓过安全套扫码。

  我呆住了。

  我想说见鬼,这不可能,但眼前人与记忆中的那个惊人的相似。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十多年。

  沉默片刻,我说:“麻烦转下脸把左边的头发撩到耳朵后。”我记得那个人耳朵下有一颗痣。我曾经想,凭着这个,她永远跑不了。

  收银员狐疑地抬过脸,目光与我相触,瞬间,我们俩都感觉灰飞烟灭。没错了,她也认出了我。

  “小舍?”她先从震惊中醒来,露出安静的笑。

  “沙沙姐?”

  我们久久凝望,一整个青葱岁月在头脑里飞掠而过。

  “你在这边工作?”我问。

  “不是。只是帮人忙。我邻居,她是这里的店员,她有事的话偶尔会请我代班。你呢,路过,还是就住这里?”

  “有一个房子,但不常来。能见到你真好啊。”

  “……”她低下头,似乎想到什么,手轻微地痉挛,继续扫码。

  “一共四十二块八毛。”

  我拿出钱。同时,将安全套轻巧地塞入大衣兜里。

  忽然觉得这真是件激动人心的事。十多年前,我还是个腼腆的男孩子,性心理刚刚萌芽,对所有“女”字旁和“月”字旁的字都怀藏好感,但是真的看到喜欢的女孩子对自己笑又会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现在,我却可以当着以前的女神光明正大地把一盒安全套抓在手里,并且无须露出半点窘迫。所谓的似水流年,就是指这样的一个从细皮嫩肉到皮糙肉厚的蜕变过程吧。

  “你搬家后,我就再找不到你。还跟你爸住一起吗?”我轻飘飘地问。实际上并不是这么无所谓。我只是,不知如何说那三个字对不起。当我正经的时候我看上去总不那么正经。

  “爸爸过世了……不过我过得挺好的。”她笑一笑,还是那么恬静。空气从来不聒噪它的存在,但缺了它却不可以。好的女人是否也是如此?

  “给我个电话吧。”我掏出手机。

  她不语。

  “你再不说冰激凌要化了呢。”

  她笑笑,才报了号码。好像是看在冰激凌的面子。

  我把号码存起来,又打过去,没有响声。她说:“我把手机放家了。”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我伸出手,“沙沙姐,握一下吧,我好确认,不是做梦。”

  她犹豫着把手给我了。冰凉的触感,硬骨铮铮的手,天底下也就只有这一双了吧。

  我像梦游一样回到家。屋子很安静,我叫了几声晓苏,没人应。我到卧室,发现她已经走了。床褥铺得干干净净,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在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我拿走了你一件大衣,想来你不会介意吧。

  我才记起她的外衣几乎全被花洒淋湿了。我捏起纸条,不晓得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我把冰激凌塞进冰箱,安静地抽掉一根烟。然后洗净手,漱口,回到卧室。

  我做梦了。在梦里,我似乎回到了童年时代。

  我见到了哥哥。跟我有一模一样的脸。是的,我们是孪生兄弟,他比我早出妈妈肚子一分钟。很难说清是不是因为挣得了这老大的荣誉,他被检查出患有先天的疾病。病情很复杂,我说不清楚。只知道他短短的人生都是笼罩在死亡阴影里的。

  医生说他活不长,曾劝妈妈放弃。

  “他长大后要知道自己的心脏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