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前下起黑线雨,姓孟的实在精得像个鬼,狡狯得叫人咬牙切齿,不知打哪弄来一捆黑色的寸宽胶带,一层一层地黏裹她的双腕双踝,动弹不得地无法挣扎,细嫩的肌肤已浮出一圈圈红淤。
该死,她咬得牙好酸,满口的橡胶味,几时才能咬得断。
「谁?」
四周一片漆黑,借着隐约渗入的光线,耳尖的藏玺玺听见门外有高跟鞋扣地的声响,她猜测来者是女子,而且是时髦的都会女子,鞋跟至少有七公分高。
忽地,门由外推进,灯也随之亮起。
很浓的香水味先行进入,接着是一位浓妆艳抹的美丽女子,疲惫的双眼未见风尘味,在瞧见房内的「肉粽」人时明显地怔了一下,一抹痛楚迅速地闪过,苦笑地发出很淡的叹息声。
是她吧!
相同的,藏玺玺在让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微睁,迎上一道探索的目光,心中不由自主地兴起记者的本能,她一定有一篇精采的故事,令人深思。
「妳是帮凶还是同伙,能替我解开这团胶带吗?」扬扬连手指都被包得密不透气的腕,她不带期盼地问。
她突然生起一股怒气。「妳不觉得此刻的幽默只会加速妳的死期吗?」
「苦中作乐吧!妳总不能要我愁眉苦脸地泪眼汪汪,一心想着自己几时会受辱。」战胜心魔便无畏惧。
她不是不害怕孟广歆接下来的报复手段,当一个人被逼到极点会做什么?没人敢预料。尤其他一向狂妄自大,初次败在他引以为傲的女人缘,可想而知必是难以承受。
自负的人最受不了人的嘲笑,再加上他死也不肯承认的自卑,恼羞成怒的机率大过于一开始的理性算计,谁晓得他会不会狂性大发,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好让世界陪他一同沦落。
照常理来说,她那一顶应该造成他不算小的伤害,至少好几天没办法挺举,以他好面子的大男人心态是不敢自曝其短,因此她很放心不致被性侵犯。
但是另一方面又很不安,万一他没有想象中严重怎么办?有些人的生命像蜥蜴有再生能力,复元得相当快,她若掉以轻心肯定遭殃。
人不能重蹈覆辙,大意一次即有丧命之虞,她必须把处境设定在最危险的位置,以防万一好做应变。
不过此时出现个艳丽女子是怎么回事?那一脚踹得他命危床榻还是另有所图?他不可能平白放过奚落她的机会,他一向没什么雅量。
「妳很勇敢。」戚宜君在心中一慨。
秀眉一颦的藏玺玺可不认为这是句好话。「妳在讽刺我很愚蠢,轻而易举地当起肉票。」
「秦狮很重视妳?」答案在心中,她却想让自己死心地听她讲出来。
幻灭代表成长,只是过程苦涩。
「妳要我回答是还是不是?是在评估我的利用价值吧!」也许她很值钱。
一想到钱,她突兀地笑出声,打工妹把秦狮定位为有钱人,本来以为能凭借她的关系开辟一条财路,没想到反而被她截掉海里的大鱼,怨气肯定有。
她知道秦狮会为她付出赎金,但孟广歆的底线在哪里呢?他是头嗜血的狼。
「女人对他而言,向来只是宣泄欲望的玩偶,不具任何意义,妳甘心步我的后路?」不怨,但无法不痛。
「妳指的是谁,秦兄或孟弟?」就是哥哥、弟弟嘛!两兄弟不同姓。
「妳知道我说的是谁,我曾是秦狮的女人。」见她一愣,戚宜君有种满足的快意。
谁没有过去,狮子又不吃素。「曾经是代表过去式,妳要我倒一缸醋喝吗?」
「我很嫉妒妳。」她未加掩饰地说出心底话。
「嫉妒我步向妳的后尘,一辈子抬不起头?」她太了解秦狮对女人的态度,在她之前只有鄙视。
什么女人和记者是史前生物都该湮灭,独留男人自体分裂生殖最适当。
这个没大脑的蠢男人也不想想他出自谁的子宫?男人若是没有女人一定会天下大乱,失调的荷尔蒙少了女人当调和剂,人类灭亡是迟早的事,死于自相残杀。
愕然一哂的戚宜君有说不出的酸涩。「告诉我,妳爱他吗?」
「我想妳没资格知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她挪挪发麻的脚,不高兴地回答。
私事是两个人的事,与第三者无关。
「身为阶下囚的自觉还没觉醒吗?我随时都可以凌虐妳。」她有落居下风的感觉,明明她拥有掌控权。
「就是有相当的自觉性才敢大发厥词,台湾的绑匪是要赎金也要命,你们总不希望我出面指证唯一死刑的罪行吧!」跑新闻的人都晓得故事的结局。
诸如此类的案件层出不穷,天天在社会版上演,除非被害者机智自行逃脱,否则等警方寻回时已是一具尸体。
「绑架是唯一死刑?」
不会吧!她不看报纸吗?「小姐,有空多看看光明报,常识、知识全在上面,我们办得很辛苦。」
「妳是光明报的员工?」她瞠大诧异的眼。
「嗯哼!」干么,她一副见鬼的表情,光明报的前途大有可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拥有稳定的读者群,正朝大报社的领土攻占,后势可观。
「妳该不会是报社记者吧?」她记得秦狮最不屑女人和记者。
她举起手腕一挥。「财经记者藏玺玺请多指教,可惜我不能给妳名片。」
「他知不知道妳是记者?」他绝对会暴跳如雷,赏她个自我了结免得弄脏他的手。
「我不接受外行人的采访,他知不知道不在我的专业领域内。」她有没有搞错谁才是记者。
「妳利用他。」她不快地为人不平。
「轮不到妳来出头,我晓得会有报应。」好在她住的大厦有一流的保全设备。
刀枪不入,活人莫行,最新科技的人性化计算机全面监控,没有声波和掌纹是进不了大门的。
她真的傻眼了。「妳不怕秦狮的怒气?」
「他吼我也吼,反正人人都有一副嗓子,不见得吼输他。」淑女的形象都破坏了。
「胆子真大。」戚宜君低喃着,心中既是敬佩又有些失落感,原来他需要的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女人。
想当初她是看了姊姊的日记才想来赎罪,一心要承担姊姊所犯下的错,不愿太强势,委曲求全地以温柔相待,相信柔能克刚的至理名言。
久而久之,她失去了自我,在心态上养成对他的依赖,不自觉地将心寄托在他身上,更加柔顺地讨好他,以期他能发觉她真心的爱恋。
但是,她错了。
对他的好他视为理所当然,曲意的承欢他索求得毫无愧意,凡事是她心甘情愿,而他只要一个妓女。
人家常说女人是自我欺骗的高手,她则是因性而产生爱的愚人,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肉体关系,再纯然的性交易也会漾起波涛,她就是傻。
「妳爱秦狮吧?」看得出来她用情极深。藏玺玺反观自己,她的用情并不深。
至少不像她,向往朝朝夕夕地死结在一起,一生一世只为某人而活,至死方休,那种爱情太沉重了,也是一种束缚。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生老病死是自然的定论,活着的人才能见证爱情的可贵,满怀感谢地对众人说:我曾爱过一个人。
爱一个人并不容易,何况是见证爱情,没有深刻地爱过是散发不出那道炫目的暖光。
「我爱他,比任何人还爱得热切。」戚宜君的嘴角有抹淡淡的温柔。
她嫉妒她爱得没理性,藏玺玺自认做不到。「爱他就不该害他。」
「妳是指我和孟广歆合谋绑架妳?」她笑了笑,黯然地摇摇头。
「没错,那头狮子肯定气翻天了,他会拿妳来磨牙。」而她是塞牙缝。
「我不是。」戚宜君幽幽地一说。
她纳闷地曲起脚一睨。「不是什么?」
「我是他拿来气妳的工具,事前我根本不晓得他将妳……绑起来。」她一直以为又有个笨女人爱上孟广歆那个烂人。
姊姊在日记中记满了三个人的情爱纠葛,由日记中她得知他的为人是如何卑劣,不惜以爱为名地摧毁一个纯真女孩的憧憬。
起先姊姊爱慕的对像是秦狮,在明知他对她并无浓烈的情爱时仍愿与他订婚,期盼有个美好的将来,她拿一生的幸福去赌注。
后来能言善道的大众情人来了,以翩翩风度引诱无知的女孩,百般讨好地加以奉承,几乎让她晕头转向忘了自己是谁。
在道德与良知的煎熬下,姊姊本来想断绝这段不该有的畸恋,于是两人相约在外面谈开,打算终结尚未发生的憾事。
可是她没料到结果竟是失身于他,在他半强迫半引诱的技巧下献出了童贞。
八年前的民风比现在保守多了,从一而终的观念普遍深植,渐渐地,姊姊的心偏向孟广歆,盲目地听从他的指示去伤害秦狮,做出许多不可饶恕的事。
最后走向灭亡的路。
「小姐,贵姓?」藏玺玺瞧出她并无恶意,求生欲使她攀起交情。
「戚宜君。」她下意识地回答。
咦!「戚玉庭和妳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姊姊,妳问这些有什么用意?」说不惊讶是骗人的,她没料到秦狮能抛却旧创地全盘托出。
「我要妳帮我离开这里。」她大胆地说明目的。
大为诧异的戚宜君足足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妳在开我玩笑吧!我怎么有能力帮妳离开。」
她是被蒙了眼带到这里,自行离开都困难重重了,何况带个人。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妳割开我的胶带,我会找得到路出去。」全台北市的街景她一目了然。
跑新闻的时候有哪个地方没去过,上山下海无所不能,她比市长还清楚台北市的一草一木,甚至谁家的狗叫得最吓人都能标出点来。
「割?」她拿什么割?
瞧她木然的表情,藏玺玺用下巴努努地指向她胸口。「钻石项链吧!」
「嗯!」抚抚姊姊遗留下的坠饰,心中有着欷吁感。
「钻石的切面相当锋利,妳可以用它来切割胶带。」她瞧得出戚宜君的动摇,犹豫在该与不该,于是她推了一把。「想想妳爱的秦狮,妳要他再一次受制于孟广歆吗?」
这句话宛如强心针,当下让她移动了脚步,爱他就要成全他,既然眼前的俏丽女孩是他爱的人,那么她还有什么好迟疑?
让他幸福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手一碰触,身后便传来冷到极点的声音。
「戚宜君,妳敢背叛我──」
其实从一开始,孟广歆就未离开房门口一步,因为他不相信女人。
女人的狡狯还停留在他隐隐作疼的胯下,害他连个小解都痛得要命,不能随心所欲地用他的性技巧去勾引几个女人为他办事。
他一直都知道戚玉庭的妹妹是秦狮的女人,并在她被抛弃不久后找上她,因为他想得到另一个女人,所以用她来打击春风得意的小贱货。
但是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戚宜君并未如他所想的憎恨秦狮,反而因爱得深,打算放走她所爱的男人的情人,实在愚不可及。
女人不该聪颖,不该坚贞,应像温柔乖巧的小玉庭,随他捏圆捏扁才有意思。
「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字眼,女人们当它是信念般追求着,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而他偏要摧毁它,他才是唯一的真理。
「孟广歆,你的宝贝还好吗?希望我没踢坏它才好。」藏玺玺若有所指地瞄瞄他的下半身。
他脸色倏然变得难看。「感谢妳的一踢才让我有休息的借口,太多投怀送抱的女人让我忙得没时间喘口气。」
「等你当了太监以后会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女人们会庆幸你『没种』。」哼!死性不改。
爱面子的个性太要不得,明明不行还装行,光看他走路的姿态就知道她功力不浅,一脚踹得他倒阳。
「小贱人,妳还敢出言不逊。」他一发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响亮的巴掌声让戚宜君心口一缩,秦狮的性子虽然暴躁、凶狠,但是仅在口头上羞辱一番,从未真正动手伤害她,而他的冷血令人一阵寒栗。
她怕他,在此时此刻。
藏玺玺又尝到血腥味。「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去找秦狮单挑。」
「不要试图激怒我,聪明人不会受人挑拨,妳这一招不管用。」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英雄。
他的目标是枭雄,人人畏之避之,不敢有半句不敬的声音。
「拜托,你别笑掉我的大牙好不好,你哪里聪明了,胯下那根举不起来的短剑。」她不信他不气。
把人气个半死是记者的专长,口舌锋利乃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武器,话如利刃刺入心窝。
「自以为是的臭婊子,不过是人家穿过的破鞋,妳凭什么张狂。」孟广歆有些捺不住性子,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至少我不夺人妻,不在兄弟背后放冷箭,不为一己之私而干下掳人这等鄙事。」她活得光明磊落。
孟广歆阴阴地一笑。「只要我有本事又有何不可,是他们笨到相信我没坏得彻底。」
「这点我承认,有些人是不怎么聪明。」她赞同地点点头,人总有优劣之分。
「妳我都是聪明人何不合作?妳骗他的人,我来掠夺他的财。」他异想天开地分配着。
让狮子人财两空。
想得美哦!她才是失身的那个人。「听起来像是不错的建议,可是空有人没有财是不是寂寞了些。」
「两成如何?足够妳一生享用不尽。」这点慷慨他还有,反正秦狮的钱多不可数。
她曲意地配合。「我这个人不贪心,何不解开我的胶带庆祝初步合作成功。」
该死的孟广歆,她一定要把他写得很邪恶、很欠人扁,让他无法在台湾的土地立足,一辈子流亡海外当乞丐,三餐馊水吃个饱。
非让他见识台湾记者的神通广大不可,尝尝万人嫌弃的滋味,告诫他坏事不可为,否则记者的笔会砍得他体无完肤,没脸见人。
「呵呵呵……小甜心,妳当我是笨蛋吗?我可不会再上一次当。」他最不相信的女人就是她。
隐隐抽痛的部份提醒他女人都是善谎者。
再笑呀!等你少了一口牙就真成了无耻之徒。「怎么会呢?我很爱惜生命。」
「是吗?」他讥笑地一嗤。「刚刚是谁还指着我的鼻头讽刺。」
「肯定不是我,你瞧我没手。」因为全包住了。藏玺玺是那种死不认错的七月半鸭子。
他笑得更狂肆地挑起她下巴。「抹了蜜油的唇可真滑口,若不尝尝看,可是我的损失。」
「就怕你会后悔,我有口臭。」下面不行就换上头犯贱,大概是没见到棺材不死心。
他要敢吻她,她非要他下烂上断。
「没关系,我刚吃了蒜末面包。」他强硬地拉起她凑近倔强的嘴。
「你忘了加蕃茄酱。」没关系呵!她好心点帮他加个过瘾。
她未抗拒地任由他的舌进入,故意勾引以化解他的小心翼翼,见他露出自得的骄傲神情时,她冷不防地吸吮着,用力一咬──
血的腥味在她口腔内泛开,一股猛烈的外力推开她双肩,后脑叩的一声撞上墙,痛得她几乎要晕过去,但她不能倒下。
凭着过人的意志,她勉强地张开眼,一张关怀的女性脸孔映入眸中。
「孟广歆,你差点失手杀了人。」惊慌不已的戚宜君连忙扶起藏玺玺。
「杀人算什么,对我没帮助的人都该死,就像妳……呼!姊姊。」他吐掉一口血,忍痛地一瞪。
姊姊?「你对她做了什么?」
「用不着激动,她是死得其所,死得让所有都获得圆满。」不够唯美吗?葬身湖波碧绿之中。
「你让她为你背过?」他的心机好可怕,把爱他的女人利用个彻底。
「为所爱的男人牺牲奉献有何不对?我在达成她崇高的理想。」他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为他而死是件光荣的事。
「你杀了她。」
孟广歆冷笑地朝藏玺玺投以阴森的眼神。「妳说得没错,是我杀了她。」
「你怎么能……」捂着嘴不敢置信的戚宜君泪水盈眶。「她爱你呀!」
「她不该阻碍我,一天到晚威胁要揭发我的丑事,所以……」他毫无悔意地放声大笑。
当年他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结果被她无意间发现,泪眼婆娑地指责他花心,不负责任,扬言他若不忠于她一人,她就要四处宣扬那件事。
他把她教得太好了,以致她反过来用对付秦狮的那一招来威恫他,不甘心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钟情的对象却是禁忌的那位。
幼雏学飞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三言两语哄得她心花怒放,自承有罪地以弱者姿态忏悔,博得女人天性的母爱软化,遂答应他偷走保险箱内所有的钱和股票打算远走高飞,两人在远方共筑爱巢。
天真的戚玉庭信以为真,漏夜偷来一笔供他在美国快活了八年的巨资,却在当夜让他一掌击晕,丢进湖里喂鱼了。
当然他得留下几迭几可乱真的钞票在湖里载沉载浮,外界的人才会相信她因受虐而愤怒得以死抗议,并用秦狮的金钱陪葬。
反正钞票遇水则糊,谁会查觉是真是假呢!
「我姊姊好傻,为什么爱上你这个恶魔?」她为姊姊不值。
「女人嘛!不就是那回事,感性永远重于理性。」他口气轻浮地不当一回事。
偏偏有人理性重于感性,藏玺玺靠着墙一嘲,「那件丑事不会刚好和你大姊有关吧!」
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子不会无故发疯,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身心无法负荷而选择自我逃避,另一方面也为保护她所在意的人。
「妳……妳知道我强暴了她?」他大惊失色地漏了口风。
「强暴──」
天哪!她真的要晕了,瞧她做了什么事,把一件该埋藏于地的秽行给挖了出来,她真是罪该万死,闪电打雷最好劈准些,不然她非把真相写出来不可。
人在没有防备的时候最容易脱口而出,孟广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她早已得知一切丑行,因此失措地自曝马脚,供出令人心寒的事实。
难怪秦狮的姊姊会受不了,两个都是她的亲弟弟,她不知该保护谁,在身心受创的情况下只好自我放逐。
「狡猾的小婊子,原来妳是故意诱我说出实情。」他脸色一狞,透出杀意。
糟了,他抓狂了。「我宁可你什么都没说,这是件令人痛心的兽行。」
「妳懂什么?我就是爱她,可是她却不让我爱她,她心里只有秦狮是她弟弟。」而他永远是个外人。
他不甘心吶!
凭什么秦狮可以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亲情、友情和爱情都一帆风顺,他看了好眼红,不夺过来他无法平衡,包括他温柔似水的姊姊。
从来没有人对他温柔过,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可是老天偏偏要和他作对,他爱上了大他五岁的亲姊姊。
「哼!偏激,她要是不爱你这个弟弟何必紧闭其口,她是在为你禽兽不如的行为掩饰。」人总是相信眼见之事,不用心去探查假像之下的真实。
记者的存在便是为失落的真实申诉,挖开盲点下的真相,还诸正义一个公道,让民众有知的权利,告诉他们万恶莫为,终有水清鱼现的一天。
坏事做不得,小心记者就在你身边。
「妳胡说,妳又不是她怎知她心底的想法?我饶妳不得。」没人爱他,他就自己找爱有何错,为何每个人都看不起他?
霍然勇敢的戚宜君挡在她面前。「不要,你到底还要沾上多少的鲜血才够?」
「多妳一人不嫌少。」他已经让自困的自卑窜出头,绝不允许有人泄露他的私密。
孟广歆掏出藏于身后的枪,先将枪口指向戚宜君前额准备扣扳机,突地门口传来一句阿弥陀佛,他惊愕地回头一视──
「歆弟,你还不能放开狭隘的心吗?」
熟悉而眷恋的声音竟出自一位慈眉善目的比丘尼口中,他当场崩溃了。
「不──」
俗名孟名倩的释情法师一如他记忆中恬雅一笑,轻柔地抚着他的脸说:「我原谅你了。」
「倩姊,我……」他哽咽得泣不成声,一身出家人打扮的她竟让他陌生。
那一头绾起的美丽长发呢?
「你也原谅自己吧!」她在佛祖怀中找回昔日的自我,不再恶梦连连。
「我爱妳呀!妳怎么可以……」他又再度被抛弃了。
一旁的藏玺玺在戚宜君的帮助下割开了束缚,恶意十足地插上一句。
「现世报呀!多情先生。」
第十章
雄狮的柔情!
这是什么鬼标题?如今大街小巷人手一份光明报,看得人边走边掉泪地感动万分,铁汉柔情型的情人再度盛行,每个男人都装出一副很冷鸷的模样,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因此,真正的雄狮不得不遮遮掩掩,生怕被别人发觉他就是报上头版的那个人。
记者果然是无孔不入的蟑螂,连本人都不知情的真相也挖得出来,他从一看完从未订阅的光明报,情绪久久无法平复,为下笔者犀利又敏锐的写法感到错愕、震惊,她的确改写他对记者的负面印象。
但是,他还是想揍她一顿,居然在他快急白头发的同时溜回家,连带着孟广歆也平空消失在地表上,有人说他跟着一位尼姑出家去了。
事实真相只有一个人能回答,而这幢奇怪的大厦……秦狮是望门兴叹。
「雄狮的柔情」连续刊载了一礼拜,今天是完结篇,打从第一篇报导见世他就上报社咆哮过,可是仍无功而返,见不到那个可恶的女人。
三天前才由打工妹口中「买」到她的落脚处,眺目一望是高不可及的帷幕窗户,门就在眼前却进不去,恼得他想堆火药炸了它。
「死丫头,妳还不给老娘我下来,是不是要我拿火箭筒轰妳才肯钻出乌龟壳?别以为躲着不见人就能少掉几根毛,老娘跟妳摃上了!」
耳边传来的粗野吼声令人侧目,秦狮挪挪脚步避免被人误会和她同路,这位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看来成熟妩媚,脸上有几许岁月的痕迹,但言行举止可就叫人不敢苟同了。
「小伙子,你是来追我女儿还是打算把她扁成肉饼?两者我一概投赞成票。」不孝女,该找个女婿来管管她。
小伙……子?这世上的怪人特别多。「抱歉,我不认识令媛。」
贵妇狐疑地捏捏他的脸。「你是秦狮嘛!我女儿将你写成旷世奇狮,你没理由不认识她。」
「妳是惜……玺玺的母亲?」他记得她说过父死母再嫁,然……
事情太出人意料之外了,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小妮子竟这么诳他,让他自行揣测她「悲怜」的身世而不纠正,将错就错地错到底。
仔细一瞧,眼前的妇人确实与玺玺有几分相似,手指上硕大的钻石戒指可见嫁得不错,身为富家的继女肯定不乏金钱上的需求,难怪她一副见财心惊的模样,怕被钱给压死。
「唉!我家那个不孝女麻烦你了,人老不中用就被子女嫌弃。」张女士抱怨归抱怨,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有趣。
「呃,妳不上去找她吗?」在大马路上叫骂多难看。
不说不气,一说她就生气。「死没良心的讨债鬼,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好不容易带大她,可她却视我为外人……」她说到激动处不忘抓住秦狮的手大吐苦水。
将近半个小时左右,他终于了解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个命太好又老嫌自己命苦的贵妇会成为他的丈母娘,而且他的未来将是一片黑暗。
「以后有我挺你不用怕,死丫头的弱点我最清楚,你千万不要太宠她,女人一得宠就目中无人,谁叫我是个溺子成祸的坏母亲。」
溺子成祸?他一睨唱作俱佳的张女士。「我想她没那么坏。」
「哎唷!小狮狮,你不了解她有多恶劣,看在老娘……我的眼里是多么痛心,她不乖你就打,打死一个少一个妖孽……」
听她越说越不象话,秦狮赶紧开口纠正,「我不打女人。」
「怎么能不打?她坏心地出卖你的隐私,将你当成摇钱树一样地登在报上,让你的面子丢光,你不发怒我都替你抱不平。」
「咳!咳!我能谅解、我能谅解,她是记者嘛!」他呕得要死,可又不能在数落孩子的母亲面前发作。
「你心胸这么宽大,不去计较小畜生的恶行?别因为我是她的妈就隐忍不说,我绝对不是护短的老太婆。」
她到底在骂谁?一句话两人中枪落马,爱上小畜生的人不也是畜生一头。
「玺玺是好女孩,我爱她的固执己见。」他不避讳地当她的面承认。
张女士眉开眼笑地拍拍他强壮的胸肌。「好、好,还是你有眼光,我女儿没有选错人。」
他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像是打女儿骂给外人看好博取谅解,关起门来又疼又怜。「我要见玺玺。」
「你保证不打她、不骂她、不朝她咆哮?」她的女儿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好歹也是心头肉,怎舍得她受一点皮肉痛。
而她看他一身横肉,面恶眼凶地,女儿的细皮嫩肉可禁不起他一拳。
「我保证不打、不骂、不咆哮。」只会教训得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张女士一听,笑眼一玻y赝弦缓埃感⌒母危吙梢韵吕戳耍ㄗ硬淮莼ㄈ嘣隆!
x的,他就知道母女俩同样狡狯,用这招来吃定他,简直是欺狮太甚。一脸怨怼的秦狮硬生生地吞下一肚子气,再一次念着他讨厌女人和记者。
尤其是两者的身份刚好是他所爱的女子。
「缩什么缩,还不给我过来。」
不骂、不打、不咆哮,低沉的吼声同样具威胁性,脖子一瑟的藏玺玺向前移一小步,非常非常小的一步,大约零点三公分。
人要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笨蛋,承诺都能一夕反悔,何况他一向不是好脾气的人,要狮子不开荤怎么有可能,能拖一时是一时,不能拖再引颈受死。
先斩后奏是她不对,未征得当事人同意就刊载有触法之虞,但她相信一旦事先告知,这篇连载文稿永无见天日的一天,而她会被软禁到全台湾的报社都关门大吉为止,休想有再执笔开访的机会。
获利最大的大概是报社,一夕之间销售量暴涨到一百万份,赶印的印刷部人手不足,一口气雇用了三十几名工读生和扩充仪器,每位员工都笑得阖不拢嘴,直道年终奖金可用来付房子的头期款。
唉!这算是牺牲小我,造福大众吧!
瞧他的脸色和平底锅一般黑,此刻一靠过去绝对是必死无疑,他是答应不打、不骂、不咆哮,可是没说不掐死她呀!
「亲爱的记者小姐,要我过去请妳吗?」冷鸷的双眼一瞪,她乖乖走了过来。
笑得不自在的藏玺玺保持一臂之距。「你还在生气呀!都过了好几天了。」
「嗯哼!妳是不是离太远了?」做错事的人还敢躲,她太不把男人的怒气放在眼里。
「没……没有,刚刚好,人要有点黏又不会太黏才好入口。」她讪笑地将抱枕抱在怀中,以防万一。
「不要盗用米饭的广告词,趁我火气还不大赶紧解释解释,免得待会有人的小颈子会不保。」他发出折手骨的脆声。
嘶!好重的杀气。「你想干什么?」
「过来,别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蠢样来唬我,二十五岁的成熟女人可不是懵懂无知的十七岁少女。」
「让人家装一下有什么关系,女人的青春很有限……啊!别拉啦!我的手会断掉。」突地一股拉力让她跌入一具宽厚的胸膛里。
他冷笑地咬咬她眼皮。「先来算算我们的,妳要录音存证吗?我一向不占女人便宜。」
「因为你直接吞食嘛!狮王老大。」藏玺玺故作谦卑地在他胸口一画。
「用不着谄媚,第一条罪名──以身涉险。妳认不认?」一想到她可能出事,狮子的利牙不由得囓深了白玉耳垂,咬下了个牙印子。
好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那么笨地中了调狮离穴之计,害我成了肉砧上的肥肉。」人人贪。
「玺玺,妳在指控我没尽到保护妳的责任?」这点他在反省中。
「难道我有说错吗?当他用枪指着我脑门时我都吓得快哭了。」她把自己说得很没用。
心口一紧,秦狮用力地拥抱她。「别再让我担心害怕好吗?我只有一颗平凡的心脏。」
「对不起啦,我会找高明点的医生帮你开药。」她撒娇地抚抚他胸口,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罪该万死。
他一恼地咬疼她的嘴。「妳有一丝悔改的意味?根本是恶习难根除。」
「既然是习惯就不好改呀!你总要给我时间学习正经。」她可不认为坚守信念是件错误的事。
人有必须坚持的原则,今日她的身份是记者,所追求的也是对真相的渴知,挖掘真相便是她的本份,也是对自己负责的一种表现,她责无旁贷地背负起众人皆唾的十字架。
若不是她有锲而不舍的刨根精神,事情将暗无天日地永埋地底,沉冤者永远不名誉地替过,至死都不知错在何处。
瞧她一古脑地挖下去不就挖出了真相?谁说记者只会扒粪、写八卦,他们的贡献在无形中,为真理而存在着。
「哼!第二条罪名是欺骗,敢使用假名来唬弄我,妳胆子比天还大。」秦狮的臭脸有明显的软化,他不指望她有正经的一刻。
因为她正经的时候代表他要倒霉了。
这点她有异议。「喂!你要搞清楚自己的凶样行不行,谁见了你不肃然起敬,尤其是你的忌讳我全犯上,我敢实话实说才有鬼。」
「现在抱怨我的长相是不是迟了些,妳是第一个敢吼我的女人。」他将手探入她衣襟内。
「自保嘛!我不想葬身狮口。」她忽地一笑,发现真是迟了。
「玺玺,第三条罪名──擅自发表我的『家务事』,妳打算成为我的『内人』了吗?」他隔着衣服吮啃她双峰。
微微一栗的藏玺玺轻吟一声,「等我拿到最佳新闻奖再说。」
「妳还想继续跑新闻?」他不高兴自己老是摆在新闻工作之后。
「这是我所热爱的工作,我不会放弃它。」她不想成为依赖男人的女人。
独立和自主权是她一心所向往的,爱情能改变它却不能否定它,她不是为爱情而扭曲信念的女人。
秦狮稍微推开她凝视着。「我、会、养、妳。」
她微笑地摇起头,将身子偎靠在他怀中。「爱我就不要抹煞我,失去求知精髓的藏玺玺将不完整。」
「我该拿妳怎么办,妳不能为了我做点妥协吗?」他气馁地吻吻她的唇。
先向爱投降的人总是比较吃亏,他在忧心忡忡的当头她快活地打起新闻稿,怕他责骂就先跷头走人,一躲就是七天的极限。
爱她的活力、俏皮,贪看她变化多端的表情,一挤眉一弄眼都充份地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甚至兴起珍藏她的念头。
有时被她诙谐中带调侃的言语气个半死,可是回头想想又觉得可笑,她的脑子里装满与众不同的想法,用她的角度去看事物有千百种面貌,即使两人意见相左的吼声都觉得有意思。
爱她就是想时时刻刻地看着她、拥有她,感觉她就在身边般安心,不愿放她在自己守护不到的角落游荡。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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