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句低骂充满柔情,她多希望成为他口中那个任性又蛮横的女孩,即使挨顿打也值得,他对她从没生过一次气,只有鄙夷。
「这是最后一次,另寻金主吧!」秦狮幽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你说什么?」她当自己听错了,少了血色的唇微微颤抖。
他举起手中的烟一点。「我对妳的身体已失去兴趣,趁还年轻去找别的男人捞点养老金。」
「因为她?」不曾拥有,何来苦苦纠缠?戚宜君反而坚强地问他。
她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太早,她还没做好离开他的准备。
好苦。
「是。」
「如果没有她,你不会提出要我走的话吧?」习惯有时候是……一种习惯。
他讨厌女人,讨厌媒体记者追着他要绯闻,所以,他包下女人。
这五年来,她是他专属的妓女,虽然他有其它的发泄物,可是她仍安份地等着他一时兴起的欲望,不伎不求地甘做没有声音的女人。
情妇吗?
她从不认为自己能胜任,默默地含着眼泪数着他离去的日子,绝望地一日复一日,直到被抛弃的那天到来,她是背叛爱情的女人。
曾听过一句话,爱人之前必先爱自己,不然没有资格去爱别人,而她最爱的不是自己,所以她得不到爱。
「没错。」有个随传随到的女人很便利,女人的面孔对他毫无意义。
「你的实话很伤人。」她苦笑地低下头,掩饰眼角的盈盈泪光。
「妳走吧!钥匙留下。」他不仅伤人,更绝情。
戚宜君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假使我不是戚玉庭的妹妹,你有可能爱上我吗?」
「不会。」他回答得很直接。
「是吗?」原来无关恨,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深深地一鞠躬,没有大吵大闹,她用眷恋的爱意看了他最后一眼,自此以后怕难相见,就让她再贪心一会,记清楚他的模样。
走出这里的日子将是一片黑暗,她必须出卖身体,过着生张熟魏的生活好还债,成为名副其实的妓女。
「等等。」
她以为他回心转意,欣喜地展开笑容走上前,「你还要我?」
「妳忘了拿走支票,令尊的债务不用偿了吗?」一张薄薄的纸张由他手中扬起。
是屈辱,也是心酸,一张面额两百万的支票买断她的爱情,而她还有两亿五千万该还呢!
面对亲密的仇人,她死了心。
「怎么搞的,弄得一手都是血?」急救箱呢?他到底搁哪去了?
随便撕块桌巾布吧!阮正达先检查手心有无残存尖刺物,然后先做简易的包扎止住血。
「你很闲,医院垮了吗?」无所谓,反正他有的是钱,再盖一间就成了。
「差不多,如果你再不回家,可能房子也没了。」他绝非危言耸听。
「听起来像是威胁,你向天借了胆。」冷哼一声,秦狮不以为意。
「你想我敢吗?是你家的牛奶妹。」女人的可怕在于言出必行。
闻言他身一正,眼神复杂地一睨。「她怎么了,控诉我的恶行?」
「不,她只是无聊得想杀人,扬言要放手烧房子。」他说得很轻却打了个颤。
「小女孩的戏言听听就算了,你别在一旁搅和。」他心中大为不快,排斥两人一起造反的可能性。
可得到的,心烦,得不到的,心痛。
他想见她又怕见她,矛盾的心情左右为难,游移不定地揪落不少根头发,他日要是秃头自找来,怨不得人,谁叫他爱她。
爱!
秦狮不修边幅的表情出现一抹古怪,烟抽得凶猛更见冷酷,突生的字眼令他措手不及。
「唉,你尽管说风凉话吧!不必我多事,她不知从哪弄来十桶五加仑的汽油,目前正摆在客厅中央。」他都吓傻了。
「你在开玩笑吧!谁敢帮她?」他忽地起身,在四方空间内来回走动。
这幢占地五十几坪的别墅是他用第一笔珠宝交易所得买下的,平时很少在这里过夜,这是用来发泄欲望的金屋,有别于住家的需要。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位置,通常他会先让女人进去等着,确定附近无记者才将车驶进车库,一逞欲望之后先行离开,女人必须待上三个小时到一晚,以免被不死心的媒体摄入镜头。
他一直对记者很感冒,绝不让他们有一丝丝窥秘的机会,有时宁可冒着得性病的危险找路边流莺一渲性欲,也不愿私事被公诸于世,成为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笑话。
「别小看牛奶妹,她比我们想象中的有办法。」心脏差点无法负荷。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很佩服她的勇气,她真的不怕我。」
根本白担心了,亏他喝光一打白兰地。
「听说你曾经想……掐死她?」阮正达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犯到地雷区。
「你必须承认她有气死圣人的能力,不是掐死她就是掐死自己。」而他做了前者,差点。
「你不生气了?她说了不太中肯的评论。」看他的表情好像苦笑。
「是我比较怕她生气吧!她一凶起来可是狠狠的。」抓得他痛死了。
她上辈子是头母老虎,只准她咬人不许人咬她,发起狂来六亲不认,管他是谁先咬一口再说,咬错了自认倒霉,因为她会说一句,谁叫你要跑来让我咬。
口气正当得像是别人引诱她犯罪,她一点也无愧色,反正不咬白不咬,错的永远是对方。
而对方就是……他。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敢回家。」他取笑着,自行倒一杯酒浅饮。
「她没离开?」
「本来是要走,可是又大喊不甘心又旋了回来,准备火烧房子。」当然,他的功劳是「帮忙」提行李。
这丫头……浓浓的情意溢满他心口。「汽油呢?别让她伤了自己。」
「你不在乎她烧了房子?」这男人疯了,跟钱过不去。
「诚如她所言,我是有钱人,烧了还有新屋住,造福失业指数。」有钱也没什么不好。
「你……」真服了他。「汽油我收了,分别放在不同的角落,绝对伤不了你的心肝宝贝。」
看得出他整个人都陷进去了,身为医生兼他不承认的朋友关系,唯一能做的是献上祝福,期盼他情路走得顺畅。
「心肝宝贝……」他笑得很柔。
表情一敛的阮正达严肃地问道:「牛奶妹说你出门打猎,你做了吗?」
「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一句,谁听得懂。
「我刚在门口遇见戚宜君,她一直是你的女人。」他向来就不赞成性、爱分开的论调。
「如果你要问的是我碰了她没有,答案是no。」他双眼冷厉,恢复狂狮的本性。
「为什么?」对他而言,女人的存在只在取悦他身上的某个器官。
「因为,我爱上牛奶妹了。」
他的直言让阮正达久久回不了神,他真的……
爱上她!
第六章
他又回来了,这个以金钱筑成的华丽墓穴,他该怎么兴风作浪呢?一手导演八年前的悲剧。
一道洒脱不羁的人影自行打开秦家侧门,玩世不恭的笑脸上有抹算计,不怀好意地走进睽违已久的家,嘲世的眼充满奚落,一切并无多大改变,令人厌恶的玫瑰花圃依然存在。
他记得「她」最爱站在玫瑰花前唱歌,温柔的脸上总是带着叫人想摧毁的宁静,好像世间已无忧愁,人都该快快乐乐地活着。
但他偏不,非要介入「她」平静的生活,捣乱「她」的自得其乐,硬生生拆下「她」爱唱歌的翅膀,从此成了无声的天使。
他爱「她」呀!可是「她」却不让他爱「她」,老用逆伦来约束他,说什么天理难容。
哼!天在哪里,头顶上那片空气吗?
当他在美国受尽种族歧视的欺凌时,有谁肯伸出援手拉他一把?他必须打落门牙和血吞,以更强势的力量反击回去,不然早死在美国人的土地上。
父母只会自怨自艾,打死也不肯回国认错,一个瘸了腿,一个体弱多病,拖着不死赚取微薄薪资,有时连他的学费都东拼西凑。
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穷日子只为了一点点骨气,枉顾他应得的权利,富裕的秦家也该有他的一份,他讨回本不为过吧!
「秦狮子……咦!你是谁?」正准备开溜的藏玺玺看见一熟悉的侧面一喊,随即发现认错了人。
孟广歆一见短裙下的修长美腿,惊艳地吹了个口哨。「美丽的小姐幸会了,我是孟广歆,妳呢?」
「我妈妈说不可以对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所以我允许你叫我张小姐。」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妳允许……」他失笑地要调戏她粉嫩的雪腮,可是被她避开了。「请问张小姐为何在此?」
他喜欢挑战,越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越想去征服,譬如眼前这完全不受他男性魅力影响的女孩。
「应该是我问你话才是,你不该在这里出现。」他不是记者她很确定。
记者不会穿着亚曼尼男装配高级意大利皮鞋,手上还提旅行用皮箱,容量可装一辆坦克。
他从国外回来刚入境,这点她很肯定,因为箱子上头的号码牌还没拆下,但她实在纳闷得紧,他是不是时差走错了地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不怕被轰出去。
「no、no、no,迷人的美人儿,我在这里出现是天经地义的事,妳才是闯入者。」他摇着食指状似轻佻,冷不防地点点她的鼻。
她不太舒服地用手背一擦。「狮子不在家,你最好识相点自行离开,否则……」
「啧啧啧!世风日下,回家也犯法吗?否则妳要一脚踹我出去呵!」他似嘲似笑地比比两人身高的差距。
一米七八在东方人体型不算高大,擅于装扮的孟广歆因身形瘦削再加上鞋跟的高度,看来有一米八二高,足足高她一个头。
「你觉得很神气吗?要不是我调走保全人员,你早让人打趴了。」她看他很不顺眼,流里流气的。
他不当一回事地甩甩染上金彩的头发。「几个保全人员我还不看在眼里。」
打架对他而言是三餐小菜而已,根本无足挂齿。
「孟先生,你很久没回『家』吧?据我昨天大略算了一下,人真的不多,『才』三十几个。」就为了看守她。
「三十几个?」表情稍一凝滞,他扬起冷鸷的笑意。「是为了我吗?该不该说荣幸。」
好自大的家伙。「先生,请别表错情,他们的存在绝对不是针对你。」
「叫我广歆,甜心,我们是一见如故。」他借机欲搭上她的肩。
「谁跟你一见如故,少动手动脚,我全身上下都镶了钻。」自以为是的衣冠禽兽。
「是哦!好高贵的小姐,妳偷了东西就想走人相当不礼貌。」他一睨她脚边的粉红小包。
真有趣,一回来就抓到穿短裙的女贼,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寂寞。
「我偷东西?」她气得扬高声量。「你死定了,我一定要保全人员拆下你一条腿不成。」
他讪笑地搓搓鼻梁看似优雅。「小心他们先抓妳去吃牢饭,张小姐。」
「哼!我说过狮子不在家,现在我最大,谁敢动我来着。」她是虎仗狮威,当起山大王。
谁不知道牛奶妹如今跃升大老板的禁脔,人人对她的态度是恭恭敬敬,说话不敢大声,端茶怕烫了还先吹凉一些,把她伺候得像太后。
还有一点,她是唯一敢和狮子对吼的人,在先天气势上总让人多了一份敬畏,生怕她把对老板的狠劲用在他们身上,个个都抱持戒慎的表情听候她差遣。
除了不能自由进出外,她是这宅子里份量最重的「大」人。
本来她要溜回报社看能不能打打「零工」,太久没跑新闻浑身不对劲,故意堆了柴在东边草皮上烧,引走众多的看门犬,谁知会撞上个自大狂,真是失策。
早知就不理他,当作没看见地扬长而去,好过受他口头侮辱。
「狮子?」孟广歆笑中带着淡淡的邪气。「妳是指秦狮?」
「原来你认识那头疯狮,难怪不怕死地直闯狮穴。」以长相来看,两人应该有血缘关系。
他们五官很相似,轮廓十分鲜明,秦狮给人的感觉是阴狠凶猛,而他给人的印象则偏向流气,隐隐中有股不可漠视的轻狂。
他拿下行李空手撷了朵玫瑰送给她。「玫瑰娇艳,美人妩媚,妳是狮子收养的小孤女吗?」
她,是一颗棋子。他自私地打算由她先玩起。
但,世事不一定尽如人意。
「哇塞,你能不能别学电影的对话,有空多翻翻言情小说,不然看看『人间四月天』,没有文化至少要有深度,好歹诙谐些,你诅咒我老妈早登极乐吗?」
小孤女,她看来可不楚楚可怜,要来讨钱的模样。
「那妳和狮子的关系……」孟广歆不在意她拍掉的玫瑰,他想知道的是她对秦狮的重要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适用于她。
藏玺玺第一眼就不喜欢他,她的第一印象很准,好人坏人一目了然,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家伙并不可靠,他是狼群中的狐,专检便宜事来兴风作浪,从中挑拨狼族的和谐而置身事外。
像秦狮就如同她预测的,外表看来凶狠无比,其实是软柿子,顶多吼吼人不会开杀戒,维持狮王的假像,他是头温驯有爪的大猫,但他会抵死不认,狂咆几声抗议。
「很少有女孩子不受我吸引,是妳心有所属吗?」他相信自己的魅力所向无敌。
一时的失败不算什么,等他摸清了她的个性,还不轻易地手到擒来。
蓦然她脑中浮起秦狮的怒容。「是不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秦狮是妳的情人?」他不由得如此猜测。
「你究竟要探查什么?有机可图还是趁机破坏,叵测的居心叫人不安呀!」她语气犀利地直攻要塞。
记者的舌,记者的笔,堪称无冕王的两大武器,平常就磨得利好应付不时之需,在新闻的领域里,他是不成气候的小云昙,休想从她身上挖出一字一句。
为了追新闻她得把反应练得灵敏,一开口就要切中要点询问,捕抓一时不经意流露的神色,在众多竞争者中才能占有一席之地。
小报的记者通常比较吃亏,除非有过人的才智脱颖而出,否则只能拾人牙慧写写如出一辙的版文,毫无新意得令人乏味。
心头一惊的孟广歆有种被看透的心虚。「因为我喜欢妳,我要追妳。」
「谢谢你的日行一善,请先向秦先生狮子兄预约。」他不一拳打扁他才有鬼。
「我说的是实话,妳非常漂亮又有古典气质,是我梦寐以求的东方佳人。」他试图朝她放电。
气质?她老妈会笑得从椅子上跌下来。「拉完屎了没,你不觉得很臭吗?」
「看着我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妳的美丽和我的倾慕,让我的爱像天堂的玫瑰只为妳盛开。」他不死心地尝试。
「好……好……」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妳答应了呀?我一定为妳打造幸福的花园。」他把骄傲的神色藏在夸大的感动里。
又征服了一个女孩,他得意万分地想着。
「好想吐,你让我反胃啦!」太恶心了,他抄了哪一年的情书大全,八七年还是八八年的?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眼底浮现撕了她的欲望。「妳敢拒绝我的求爱?」
「敢?」她觉得好笑地一脚踩碎他先前摘下的玫瑰。「我连狮子都敢吼,你算老几。」
一较高下的不服输心态,让孟广歆有了誓在必得的决心,在女人方面一帆风顺的他不容许失败,尤其是她和狮子的关系匪浅。
只要是狮子的东西他都不放过,不管是人或物,不择手段也要掠夺。
东方女孩子最重贞操,她若成了他的人还怕不乖乖地顺服他,像八年前那个爱听花言巧语的笨女人,三、两句话就哄得她甘愿献身,任他摆布地为他背了不少黑锅还自以为他爱她。
女人是一种工具,他知道自己有令人痴迷的特质,而他擅用此特质来驾御女人为他所用,她们都太天真了,相信爱情是可贵的。
要了她,秦狮的嘴脸会是什么样子?像以前一样无情地退让,还是得知「她」出事,想找人拚命呢?他很期待事情的发展。
「亲亲小宝贝,妳一定没被人吻过吧?」他涎着狩猎般笑脸靠近她。
「而你一定没被人扁个过瘾。」她在测角度,一举踢攻两腿中央的重点部份。
女孩子总是害羞的。「别害怕,我是爱妳……啊──」
他伸出的手刚一搭上她的肩膀,由她身后一阵急风掠过,歪斜的鼻梁随着主人往后倾斜。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想坐免费的地狱列车吗?」
「秦狮?」
「大……大哥?」
被称大哥的秦狮看也不看躺在地上捂鼻哀号的男子,怒气冲冲地搂紧短发佳人往屋内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家里追求他的女人,简直是阎王不收小鬼收,要人生不如死。
幸亏他提早回来没和阮医生去pub逗留,不然岂不白白让她遭人轻薄了,她的唇只有他能吻,其它人等死吧!休想侵犯他的女人。
以为放在家里会安全些,没想到内贼难防,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在他心结难解时乘虚而入。
上一个戚玉庭他不在乎,谁要谁拿去,他还大放鞭炮以兹感谢,他的小女人可别想碰一根寒毛,从头到脚全是他一个人的,旁人的妄念是自取灭亡。
「他是你弟弟?」这么说就能通了嘛!血缘的亲近才有相似的外表。
「同母不同父,妳有意见?」他一副妳敢点头试试的凶样。
「好奇呀!猛一看还当他是你呢,差点赏他一脚。」她现在还是有相同想法。
都怪狮拳出得太快,害她没有表现无影腿的机会,徒留遗憾。
他严峻的表情柔化了几分。「暴力小姐,妳该去申请专利。」
「踹你的专利?」她非常乐意去申请,只要有人敢审核通过。
「想要我再揍妳一顿吗?」秦狮在她眼前挥挥拳头,隐含的抱歉口气多过于威吓。
他一直很后悔出手打了她,她的身体向来很容易淤青,尤其是伤势才刚好一点点,他未节制的力道肯定伤了她,虽然她也抓花了他的腿。
女孩子先天体力上逊于男人,他该有风度让让她的,即使她一再出口不逊欠教训,身为男人的他都不该打女人最重要的部位。
忍了又忍,想了又想,他还是不能不见她,心中的缺口必须有她才圆满。
藏玺玺明亮的眼顿时张大。「我警告你,秦狮子,你要敢像上次那样让我没面子,我就要你没脸见人。」
「妳不怪我?」的失控。
「你在翻日历呀!以为撕过一页就船过水无痕?我当然要怪你,我是身痛心也痛。」自尊更痛。
都二十四、五岁的社会工作者,还被人按在腿上打屁股,传出去多难听呀!好像她行为幼稚如孩童,不用藤条教育就无法教化。
「小姐,是妳先动手的,身为男人怎能让人随意甩上两耳光。」他当然要解释值得原谅的动机。
「我哪有甩,我是拍。」她示范地双手合拍向他脸的两侧,一副挑衅的神情。
他表情一阵怔愕。「惜惜,妳气消了没?」
「等我烧了你的房子以后,也许我的心情会愉快些。」两亿三千万耶!还不包括土地在内。
「妳哦!就是不肯认输,凡事爱逞强。」他怜惜地吻吻她额头。
「别亲得我一脸口水,谁晓得你有没有在外面带病回来?」她讽刺的口吻沁入一点酸。
「我没去打猎,守身如玉。」他俯在她耳边,亲密地低声一喃。
她噗地笑出声,嬉闹地搥他胸膛。「本世纪初最大的笑话出炉,要不要替你点上守宫砂?」
「如果妳同意出让处女膜给我,我会考虑配合。」他用含着深意的眼凝望她。
「呃!早没了。」她尽量不让自己脸红,他的要求露骨得令人羞赧。
「什么!」他大吼地抓住她双肩一摇。「是谁?我要杀了他。」
「你已经杀了它。」可怜的老家伙,功成身退。
「嗄?」有吗?
她表情正经地布满哀戚。「就是被你谋杀掉的脚踏车,它跟了我十几年。」
「脚、踏、车──」秦狮的脸扭曲得很严重,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是人的话还能计较一番,但一辆脚踏车……辗得好,早该当废铁卖掉。
「凶手,你要赔偿我。」她指责地为老朋友讨回应有的尊重。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把身家都赔给妳。」
「你……你好坏心哦!又想陷害我,先是一块市价十亿的土地,然后是百亿家产,你要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低头一吻施予人工呼吸,救人一命嘛!他只有自我牺牲,一谈到和钱有关的话题她特别聒噪,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了,好像人家用钱摧残了她的心志。
人人想要的财富在她眼中一毛不值……喔!不,应该是一堆垃圾,她先考虑的绝非是利益多寡,而是缴税的麻烦,甚至她明白地表示不会填写税单,因为看不懂表格。
她就是这么可爱得让人不能不爱,叫他一眼就沉迷得不可自拔,不在乎她是否有女人狡狯的天性。
随后已被简略治疗过的孟广歆一入内,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让他心口涌上一阵愤怒,好像一瞬间同时遭人背叛的感觉,隐隐愠火如炽地燃烧,几乎藏不住地昭显在荧荧眸光中。
「抢」,源自幼儿期,因为贫困穷苦,所以他打小学会了一件事,想要获得某样东西就要放手去抢,而且不允许自己抢输,他要赢、赢、赢……
胜者是光荣的掌声,败者是奚落的嘘声,这是他在贫民区所学到的经验,永志难忘。
人可以不切实际却不能贫穷,童年的际遇教会他愤世嫉俗,既然无法从先人手中继承,那么他便去掠夺,该他的一分一毫绝对要算得一清二楚。
「抱歉,打扰了,我拾到一只粉红色提包,谁要来领回失物?」幸灾乐祸的快乐嗓音由孟广歆身侧响起。
噢!死定了。眼神闪烁的藏玺玺直眨眼皮,当作没听见地刮刮指甲,一副不关她事的模样,心里咒骂着见光成灰的吸血庸医。
秦狮看了一眼提包,脸色变得阴沉许多。「惜惜,妳要不要作个解释。」
「捡到人家的失物要送给警察伯伯,你小时候的老师没教过呀!」小学生都知晓的常识嘛!
她可是受过完整的九年教育。
「失物的主人就在眼前,妳说我该拿她怎么办?」他直直地朝她问。
「是谁呀?我怎么没看见,庸医吗?还是你不学无术的弟弟。」她光明正大地说谎,无视众人射来的目光。
聪明人不做傻事,明知吊头台就在前头还把脖子套进绳索自寻死路,能拗当然要拗到底。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慢慢来不用急,戒急用忍嘛!人生苦短。
「惜惜,妳继续装模作样没关系,我叫人把包包给烧了。」看妳还能不能无动于衷。
她赶紧抢下阮正达手上的私有物抱在怀里。「公德心呀!狮子兄,人家的东西怎么能乱烧。」
里面有她记下笔记的小册子和一些基本证件,烧了要重新申请很麻烦吶!一些重要的留言也会付之一炬,死灰成堆呀!
更重要的是,谁都不能看包包内的物品,否则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刚刚应该把它踢到花丛里才是。
「反正与妳无关,我留着垃圾何用。」他作势要伸手去取。
「作资源回收呀!做人要有环保观念,地球的臭氧层都破了个大洞,我们要共体时艰,为未来的子子孙孙保一块不受污染的乐土。」
她像是环保大使似地滔滔不绝阐述环保的重要性,表情诚恳得宛如绿意在身,蜕化成翩翩彩蝶。
「很熟的广告词,抄袭宣传单的标语很有意思,妳干脆来一场即兴演讲好了。」瞧他多宽大,不「计」前隙。
美目一横,她把怨怼一古脑地全倒了。「要喝茶吗?你直接把鸡蛋里的骨头取出来,我放在茶渣内让你找个够本。」
找碴。
「咳!狮子秦,像这么伶牙俐齿的女孩最好拖回山洞管教一番,用狼牙棒磨掉她的锐气。」这是基于医生的建议。
「死庸医。」
「你闭嘴。」
阮正达鼻子摸摸自认倒霉,「情侣」吵架别介入。「良心事业不好做呀!」
「等我把你的心挖出来就好做了,投桃报李嘛!」她会去借套手术刀用用。
对了,叫打工妹去法医家摸两把刀来切胸剖膛,反正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多走动走动。
「最毒妇人心,自己无心嫉妒别人有心。」他话中有话地隐讽。
「好呀!医生多心不妨捐出来,我认识一位医术专精的女医生,她的手术刀从不离身。」好随身应召解剖。
「医界很小,说来我听听。」搞不好是他学妹。
「言醉醉。」
「言醉醉?」好熟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等等,她是开刀房的医生吗?」
「当然是,谁敢说她不是。」从头到脚无一遗漏,连毛细孔都不放过。
他有不妙的预感。「请问她服务何处?」
「地检署吧!我不太清楚,吃公家饭的。」领国家薪水比较威风。
「吓!我的仇人并不多,不太可能用得着妳的朋友。」他想起言醉醉是何许人物了。
地方法院的知名验尸官,号称解剖台上无冤案的快刀手。
「很难说,你的为人值得商榷。」仇人不需多,一个就足以致命。
阮正达还想反驳,不甘遭冷落的孟广歆从中卡位,一张帅气十足的脸孔扬起十万烛光亮芒,朝相拥的两人迈前一步。
「大哥,为我们介绍一下吧!」挨打总要有代价。
秦狮果断地丢下一句,「没必要。」
「怕我比你受女人欢迎,抢走你的光彩?」他自满地撩撩发。
「安份点,小歆,我不会事事退让。」他下意识地搂紧身侧佳人。
孟广歆笑得狂妄。「各凭本事咯!花美人人想摘,很难不心痒。」
「除非我死,你休想得逞。」旧事不再重演,他的眼中有着防心。
「亲手足何必相残,良性竞争不伤和气,你晓得我一向是最终的胜利者。」要博得女人的欢心太简单了。
「不许碰她。」他冷厉地横视。
「如果她来碰我呢?女人是抗拒不了撷蜜的原始本能……」脚上传来一阵痛,止住了他的自大声明。
眼露鄙夷的藏玺玺冷嗤一声,「你当我是叫春猫还是发情狗?随便挑个尿壶就洒尿。」
「妳……踢我?」他不敢置信地揉揉小腿,更加强想得到她的决心。
「女人不是菟丝花,下回你再自我膨胀、轻视女人的鉴赏力,我会送你一只面龟。」在脸上。
自以为风流潇洒,在她看来不过是虚有其表,一只掉了毛犹不自知的公孔雀,浮夸得令人作呕,真当她是不解世事的小女孩。
面龟?「男人是不禁激的,妳不懂吗?」
孟广歆张狂地露出一口白牙,表示接下她不逊的宣言,正式开战。
第七章
「太郎呀!你到底把我女儿藏到哪去了?怎么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找着人,你派她去采访谁了,会不会有危险?你不了解做母亲的担心……」
话匣一开的张女士对个秃头男子大吐口水,淹得他面色灰土,百般痛苦地猛抹汗水,始终无法还嘴地任由员工「家属」炮轰,心中哀号声无处可发。
他负责把饵丢出去,鱼儿自个游来吞下去能怪谁?报社好久没重大新闻可刊,一手独家暂时消失,他正烦恼下降的销售量该由哪补起,脱队的福星是众心所望,每个人都希望她早日「平安」归来。
可是一入狮穴深似海,不仅音讯全无,还失去冲劲十足的最佳炮手,他的辛酸有谁知。
小外甥女在狮口不知是死是活,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地登门要人,怕暴露了她伪装的身份反惹杀机,狮子的凶残不能等闲视之,一个处理不善恐落得两面不是人,里外都受人非议。
尽力了,「张女士」还要他怎样,自体生殖还她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吗?
「不要给我装聋作哑,就算我们关系匪浅,该负责的事绝不准你推诿,快把我女儿还来,不然我拔光你的头发。」
他苦笑地抚抚所剩无几的发。「张女士,妳别净说令人误解的话,很暧昧。」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奸夫淫妇,专做不容于世的丑事。
「误解就误解,你搞新闻不就为了弄假成真、积非成是,咱们本来就有关系,何必怕落人口实。」她说得口有点渴,端起眼前的茶一饮。
「我是为追求事情的真相而非造口业,瞧妳说成什么样,好像我办报的宗旨是沽名钓誉。」好可怕的抹黑,比同业的中伤更具杀伤力。
唉!他是有苦难言,一间报社老是报导不实的新闻,早被告得一塌糊涂,哪能拥有近二十五万名的读者。
实事求是是新闻人员一致的目标,刊载错误的采访不仅损及报社形象,而且也会轻易地毁掉一位好记者的未来,他在审核文稿时可是战战兢兢,连一个字都不敢印错,怕引起大众反弹。
不过他必须承认群众是善忘的,不管事情闹得如何惊天动地,一段时间过去自然沉淀,从此不复记忆。
所以他们所做的是精益求精,挖出更多更新不为人所知的秘辛,在一夕之间揭露于大众面前,使为恶者无从遁形,扬善者天下知,民众都有一份可看的好报纸。
「张女士」扬扬指上的大钻戒。「小小报社能赚多少钱?要你从商就不听,甥舅一样固执不听劝。」
「我们只是忠于理想,追求真理不灭,致力于民众知的满足,让无穷的知识和希望散播出去。」对新闻的狂热是支持张太郎办报的力量。
「够了、够了,别向我说教,我这个人从来不上教堂,你的励志箴言我是听不进耳的,挑我中意的话来讲吧!」
他语塞地低下头。「我哪知道妳爱听什么话。」他又不是神。
「太郎,你在偷骂我是不是?」一张嘴嘟嘟嚷嚷地嘀咕个没完。
「没有,我是想问妳渴不渴,外面转角有饮料贩卖机。」他的龙井……白泡了。
全让她牛饮了,一点也不知品尝的艺术。
「你有那么好心?是嫌我啰唆了吧!」她能理解啦!这些孩子一个个听不得重话。
「我是担心妳喉咙过度干涩导致沙哑,妳持外国护照是没健保给付的。」明明是台湾人却不用台湾护照,她真的病得不轻。
「张女士」熊眼一瞪。「我钱多不行吗?你管到我头上来了。」
「我……」河东狮子吼,他是河西缩头龟。
静静地坐在沙发椅看书的俊秀男孩推推眼镜,沉静地阖上书微微一叹,他们又在上演那一出人生悲喜剧,暴之女王欺凌卑微小仆。
看在百叶窗外好奇钻动的人头眼里,他不出言澄清两人的关系是不行,但又怕越描越黑。
「妈,舅舅都被妳吼得抬不起头来见人了,妳就度量大点饶他一回。」他替大人们感到羞耻。
围在编辑室外的工作人员一听,轰然地一散不听壁角,原来一身尊贵的女士是主任的大姊呀!难怪他骂不回嘴地一味委屈,害他们以为秃头主任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胜任小白脸的角色。
「死小孩,亏我辛辛苦苦挺着十个月肚子才生下你,你不孝顺也就罢了,还帮着外人来忤逆我。」她是典型的母亲,爱计较。
自个兄弟叫外人?「妈,我想妳记错了一件事,我可是不足十个月出生的早产儿。」
据说当年的医疗设施并不普及,他因肺积水和黄疸在加护病房住了两个多月,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一度呼吸衰竭进入弥留状态。
他的命是捡回来的,因此身体状况较常人虚弱些,大病小病不断,医院是他最常进出的地方,似乎心智上比同年龄的少年早熟,凡事较看得开,不汲汲于名利。
懂得惜福才活得快乐,享受上苍赐予的宝贵生命。
「姓朱的,你存心和我唱反调呀!」生儿不如狗,一出生就该掐死他。
朱天证微笑地摊开书本。「妈,妳好像在向仇人寻仇,我们没结仇吧?」
「哼!你和你姊姊都是生来讨债的,我这辈子最背的事,便是生下你们两头猪。」真猪还能宰了烹,而他们是生来见证她的不幸。
「猪妈妈万岁,我们敬仰妳。」有勇气生下猪子猪女来气她。
「朱天证,你这个不孝子。」「张女士」回头拍拍桌面,手上的钻面割出一条缝。「张太郎,你不要给我偷笑。」
怎么他也有事?「大姊,小心妳的高血压。」
「浑小子,你咒我。」她一巴掌往他的秃脑袋挥去。
「张女士请勿动粗,明理人懂得克制言行。」天吶!她还真打,也不瞧瞧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
哼哼哼!她连哼三声。「谁告诉你我是明理人,打你是你的福气。」
「是是是,福妈福姊,我明天就去香港买马券,中他个几亿港币帮妳买英国女王的皇冠。」真怕了她。
「少来嘻皮笑脸,我女儿呢?你今天不给我交代,下个月『光明报』将和『明日报』一般报销。」
她一说完,一卷刚拆封的胶带扔入她怀中。
「小猪仔,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姊姊。」坏萝卜,既不甜心又不甜口。
他无辜的耸耸肩。「姊姊向来有逢凶避劫的好运气,她继承了妳的福气。」
吉人自有天相。
「是呀!大姊,丫头等于是我帮忙养大的,做舅舅的岂会害亲外甥女。」顶多推她入火坑。
「谁晓得,毕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间报社又处在风雨飘摇中。」她指的是经济风暴。
他干脆学岳飞刺字,在脸部刺上──我是万恶不赦的大坏人。
「张女士,我的长姊如母,我向妳保证很快就有玺玺的消息,绝不搞丢她。」希望不犯法吧!
「真的?」能信他吗?
张太郎举起右手。「我以死去的父母起誓。」
但他并未说明内容,誓言起得毫无诚意,只能唬唬单向思考的「张女士」。
云起时,他的誓言如风消逝,在真理的坚持下。
阳光冷淡。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所为何事?一双灵净的水眸对上一对深沉的黑瞳,互不相让地坚决要对方服顺,山羊般强硬互争一条十公分宽的横桥,谁也不肯在气势上认输。
说大嘛,不大;说小呢,其实也挺严重的,一个要独占,一个要自由,两人「沟通」得并不顺利。
谁说女人好摆弄,眼前的顽固女孩是颗史前巨石,经过千万年风化仍是顽石,文风不动地坚持原则,不见丝毫动摇。
快要气到喷火的秦狮只差没摇碎佳人的肩骨,拿捏轻重的手劲维持在抓握住而非抓痛她,不然依她好胜的个性包准扒得他一脸花猫爪,外带拳打脚踢。
「妳到底晓不晓得家里藏着一头狼,我这么做是保护妳。」他真想塞些理智到她阻塞的大脑中。
「为逃狼爪送入狮口,你好大的恩惠。」她可不是七只小羊。
他狼狈地一抹脸。「妳想葬身狼腹也不愿靠近我,就为妳女人的含蓄。」
去他x的,她居然说得出口,早八百年就绝迹的名词好意思拿起来用,他都替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