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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作品:怜香惜欲|作者:老山文学|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8:24:06|下载:怜香惜欲TXT下载
  “顾纾!”张子期恨不得将他从被子里拎出来狠狠打一顿,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告诉我,这十天半个月就一半咖啡一半方便面过来了!你怎么搞得,公司不去,谁知道你在家这么卖命?依我看你就算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说你这是跟谁较劲呢?”

  顾纾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道:“你就别管我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临死前不多做两件事,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张子期觉得他满嘴的胡说八道,实在可恨至极,冷不防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栗子,然后又顺便摸了摸,发觉他额头烫得厉害,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烧了多久了,这一下她急得不行道:“你个白痴总监,病得这么利害怎么不早说,还一个劲地拼命工作,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快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顾纾无奈地笑了笑,有气无力道:“好姐姐,你饶了我吧,医院虽然是个好地方,可是也不兴一天之内去两趟的,我一大早就去看过了,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医生说现在只要躺下来好好休息,等烧退了就行。”他说着说着,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好像疲倦之极,眼看就要睡过去。

  张子期听了他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决定不再打扰他,看着他熟睡中略显病态的脸容,有种令人心酸的苍白美好,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推开紧闭的两扇窗,顺手拉开落地窗帘,任由浮冰碎雪一般的阳光透进来,好让这个多日不曾通风的房间好好换一下气。

  然后开始替他收拾房间,这可是一个大工程,等到把文件一摞一摞地在书桌上叠好,床头地上的垃圾归位,拖干净地板,洗好杯盘碗盏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她想不清顾纾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就能长期忍受生活在这样邋遢的环境里,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最近在赶时间做事情么?什么事值得这么拼命啊?

  张子期一边嘀咕一边埋怨,时不时停下手中的活,抬起袖子擦掉额上的汗水,好在整个寓所已经在她的努力下变得焕然一新。

  她看着干净整洁的地面,井然有序的房间摆设,一尘不染的家具,不禁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心里谋划着等顾纾身体恢复之后,一定要大宰痛宰他一顿,就当是让他支付这两个小时的劳务费。

  她来到客厅里,打开冰箱一看,发现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高热量食品,没几样吃了对身体有用的,照这种吃法,顾纾的病就别指望有好转了。

  张子期撅撅嘴,继续向下看去,也只看到一罐罐摆放整齐的饮料,其次是一听啤酒,两瓶伏特加,还有好几样标着西洋文的红酒。

  可以初步估计的是,这人平时吃饭都是打电话叫外卖,冰箱里居然连一点菜的佐料都没有。

  张子期无奈,这会儿又出门不得,只得打电话让尤一刀送料过来,尤一刀当时搓麻将搓疯了,她难得像今天这样碰上千载难逢的好手气,光是语气听起来都喜上眉梢了。

  于是,得知张子期这要求也不觉得荒诞了,尤一刀手一拍,当即从牌桌子下抽出好几张一百的,交给明姐正在上中学的小女儿,让她按张子期指定的要求买好东西送去,挂电话的时候还不忘交代一句:“张子期你脑子得开开窍,趁那小子现在体弱多病,防不胜防,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呢。”

  张子期知道自家老娘一定是把顾纾听成顾瞳了,心中大汗之余,想到置身天涯海角的顾瞳,不禁微微失落起来。

  没过多久,明姐的女儿就提着大包小包来了,张子期为了奖励她,不止忍痛抽出了两张红票子,还把顾纾的垃圾食品统统让她背了回去,说是到家以后留着慢慢吃。这个举动不能不说是居心叵测。

  这下子不止佐料齐全,而且瓜果蔬菜一应俱全,至于厨房用具本就是现成的,张子期开始托腮思考要给顾纾做点什么好吃的。

  想想顾瞳刚走的那几天,顾纾其实是很不待见她的,不止在办公室的时候对她爱理不理的,一天到晚像刚来那会儿板着张扑克脸,而且有一次下班之际,两人不巧同乘电梯下楼,顾纾当时望着窗外的景色,车水马龙宛如海市蜃楼,面无表情地冷冷质问道:“你到底对瞳做了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会变得这么古怪?不止一声不响就走了,还对我说了一些很反常的话,你知道他以前有多疼我吗?”

  十四岁那年,两人共同组织野外考察的时候,在大兴安岭一带落脚,结果当天晚上遭到野兽袭击,几乎同时翻下了一个漆黑无人的深坳。

  山下的救援队即使能够顺利找到,至少也需要三天的时间,而且当时通讯设备受到风雪阻碍,根本没法联系外界,他们陷入了一个绝境。

  “当时我是毫无准备摔下去的,背包还丢在悬崖上,好在瞳的包带下来了,接下来连续七天,就靠着他包里所剩无几的食物,我咬牙苦苦支撑过来了,期间我看他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就问他,瞳笑着说自己还有,让我不用担心。结果后来他是被人抬出去的,差点性命不保,原因是饿到虚脱,又加上餐风露宿,严重感染寒疾,高烧不止,回来后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

  “那时我才知道,在雪山上的时候,他是为了让我少挨一点饿,少受一点苦,宁可自己忍饥挨饿,甚至做好了独自承担死亡的准备。也是从那以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动不动出问题,无论家里愿意花费多大的代价,都无法让一个人的健康再回到从前。”

  越说下去,越难以掩饰自己话里的伤感跟激动,顾纾将她一把拽到身前,恶狠狠地逼视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能够让瞳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些什么吗?他让我放弃,哈哈!他居然让我放弃!以前说要这么干的人是他,现在说要放弃的也是他!都是因为你——张子期!”

  张子期完全不明所以,只觉得心脏有一瞬间是痛得收缩的,也许是想到顾瞳做出这样的决定,势必要放弃某些重要的东西,而她,居然像个局外人一样,完全置身事外。

  这都是因为,他们那些人一直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让一切阴谋诡计,能够避开让她接近的,统统让道避开。

  她长这么大,唯一所见的阴谋事件,是姜妍的死,尔后一直过着风平浪静的日子,丝毫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人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却又被人硬生生拉了回去。

  处在安全之境的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那样危险的一刻,更不知道有人在暗中那样毫无保留地保护过她。

  “纾,对不起……我不知道。”而今说得再多又有何意义,她唯有莫名痛苦地摇头,掩面的指间泪水涟涟。

  顾纾的神色渐渐自我平静下去,退开一步,靠着墙开始吸烟,那一点猩红的火光映在烟雾中,像是一只明灭不定的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僵持的两个人。

  “该说抱歉的是我。”烟才刚吸一口,他似乎相当烦躁,冷不防又在手中摁熄掐断,锋利好看的眉蹙起来,“瞳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对什么都毫不知情,我不该怪你的。”

  “那……”她鼓起勇气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呢?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与你无关。”顾纾吐出这四个字,正巧电梯门开了,他独自迈了出去。

  张子期紧随其后,站在公司大楼下,看着他的身影带了下许料峭清寒,一个人行走在人来熙往的繁华地段,周围喧嚣明亮,他竟像是不沾染一些些人气。

  然后,千篇一律地坐上车,消失在夜幕中。

  chapter 50

  天黑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顾纾这个病号终于醒了过来,下床之际觉得太阳穴处一阵刺痛,好不容易才稳定自己的心神。

  他走出房间,一眼看到张子期蜷在他家的沙发上睡了过去,窗外朦胧的月光映照在她身上,她的五官干净得像是清晨的茉莉,表情恬静美好,让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客厅的桌子上,是满满一桌美味佳肴,荤素搭配,一清二白,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显是刚出炉不久。要不是看到她人还在那里,他一定会以为家里进了个田螺姑娘,一旦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就能施魔法变出许多好吃的。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刚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谁知就在这时,张子期忽然在睡梦里轻咳了起来,他赶紧将手收了回去,人也闪电般退了开来。

  “顾纾,”张子期悠然醒了,起身之际揉了揉眼睛,笑着对他说,“你醒了?好点了吗?我忙活了一下午,你看看这些菜都合不合你的胃口?”

  顾纾点点头,连个谢字都没说,有点面无表情。

  他一声不响地落座,一眼看到餐桌中央搁着一碗大红枣粥,鲜红的大枣跟磨碎的糯米融为一体,好像白玉上点缀着红宝石,养眼之余,而且甘甜可口,清香扑鼻,有记忆里令他牵肠挂肚的味道。

  顾纾才尝了一两口,神色开始动容,揭开一瓶黑品诺红酒,斟满两只酒杯,对张子期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坐吧,一起。”

  这个夜晚,顾纾跟张子期开始还有模有样地吃着饭,喝酒之前张子期还显得很矜持,可是一杯下肚之后,这小女人立马暴露出了自己的狰狞本性,在顾纾为他倒酒的时候,她一把抢过酒瓶子,抱着痛饮起来,顾纾看得目瞪口呆。

  “顾纾,你别那么娘好不好,喝!”张子期一脚踏在凳子上,一手拍桌,颇有苏东坡酾酒临江的豪放气概,“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人家曹操都知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呢,他刚被赤壁大火烧过屁股都能那么看得开,咱们这点芝麻绿豆的哀愁还能输给他么?喝!不醉不归!”

  顾纾其实很想提醒她,那首诗作在曹操被大火烧了屁股之前,他硬生生忍住了,只觉得张子期这副颠覆形象的样子很可爱,也就陪着她疯了起来。到最后,基本上没怎么吃饭,两人喝着喝着喝一块儿去了,背靠背坐在落地窗前,人手举着一个酒瓶子,一边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到后来,张子期开始放声大哭。

  “纾,你有爱的人吗?”靠在他肩上,她喃喃地问。

  “有。”顾纾回答得毫不犹豫。

  张子期一边数着窗外的星星一边问:“那人是谁?我认识吗?男的还是女的?”

  听到她最后一问,顾纾真的很想敲她,他又给自己猛灌了一口酒。这个问题,终究没有再回答下去,只听张子期自顾自在那掰着手指头道:“我也有爱的人,像咱们晋世的老大啊,我妈一刀啊,烨儿啊,安格啊,还有那个可恶的家伙……堇年,历堇年。”

  说到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又是一阵猛烈的抽泣。

  “你对我哥……真的就没有任何感觉吗?”顾纾的神色倏然一顿,微微侧头看着她,眼里有着冰雪一般锐利的东西,忍不住质问道,“我哥不比你提到的那些男人差,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况且在我看来,我哥对你的好,实际已经超出他的底线了。”

  顿了顿,他以一种慵懒的语气道:“你不知道,瞳那个人呢,是很固执的,认定了的一切,不管如何都会得到手中,可是你居然有办法让他选择放弃,这一点……让我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说到后来,已经听不出话语里究竟真的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讥讽的意思。

  “你不懂,”张子期摇着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神秘兮兮道,“在我看来,他或许喜欢我,却不是喜欢我的全部,真的,现在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张子期的一部分,等到……”

  她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声音微微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