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放心的多。我真后悔……”说着,他闭上眼睛,转了个身。
萧纪友和乔希汶两人慢慢退出病房。
两人走出医院。医院花园中,有人推着轮椅,边与轮椅上的病人微笑聊天。探病的人们提着果篮进出。日光下,即使在这医院当中,这花园依旧显得生气勃勃,十分地美。
萧纪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合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不愿意让这个消息打击到他。”出了医院门口,萧纪友回复了平日的理性与淡漠,刻意回避用“父亲”来称呼乔杜。
乔希汶说,“不会打击。我想两家公司合并,是最理性的做法了,父亲也会同意的。”
萧纪友有点意外地看着乔希汶。她是个极度聪明的女子,当日他还在柏高的时候,她在他手下实习,他亲眼见过她处理很多大项目,操作得极为漂亮,绝非感情用事之人。眼下这样斩钉截铁,似乎没有半点思考余地,是为了什么?
“希汶,你考虑清楚。柏高是你们的家族产业,应该交到你的孩子手中……”
“我正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乔希汶右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抬起眼睛看向他,“萧纪友,我怀了你的孩子。”
萧纪友觉得像被什么击中一样,浑身僵硬。他嘴唇你动了动,硬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日光正好。
小生命,在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这具美丽身体内,孕育着。
良久,他说,“处理掉他。他没有父亲,不会过得幸福。”
“我会生下来。”
“然后像我一样,没有父亲?还是你决定要让他喊其他男人‘爸爸’?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乔希汶趋前,温热的,握住了他的手,声音轻和,“我们可以结婚,给他创造一个家庭。父亲的身体已经不好了,我一个人难以打理这么大的公司。虽然柏高已经不是昔日的柏高,但在很长时间内,还是一家和cb抗衡的企业,除非——我们在一起。”
萧纪友看着她,只觉得尽管是冬季,但这白花花的太阳让他头昏目眩。
她接着说道,“你不爱我,但你总得为你的事业王国找个继承人,不是吗?难道你一直等席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老得已经不能生育继承人?”
过了很久,久得让乔希汶几乎忘却了时间,萧纪友淡淡地问,“那天你到我家来,是故意的吗?
乔希汶凝视他,然后一言不发,突然转身走开。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伸手去拉住她,她回身,“我爱你,在我十几岁时候就开始爱你,从来没有变过。但我不是没有尊严的。当日叫我过来陪你的人,是你。当日寂寞得随便哪个身体都可以的人,是你。”
她的眼神清澈,表情如此倔
强。刹那间,忽然让萧纪友想起了那个当日他遇到的女学生。同样倔强的脸,同样执拗的表情,同样坚决的目光。
他像是受了与那一夜相似的蛊惑,又也许是日光让人昏眩,他说,好的,我们结婚吧。
无所谓。
反正席羚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突然无力地,对着眼前这与席羚有几分相似的脸,慢慢微笑。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的?——我们与之相爱的是一些人,我们与之结婚的是另一些人。
裴家的男人(五)
那天席羚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削到了手指,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溢出。指尖很痛,心上突然也很痛。她将手指头放在舌尖上,温热的,像是过去被萧纪友拥抱的感觉。
她转过头去,露台外,日光白花花地刺眼。
她在想,也许自己仍是爱着萧纪友的,只是这种爱已经跟当初的单纯不一样了,已经掺杂了恨、掺杂了太多其他元素。
那天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看着太阳下山,直到她觉得困顿,然后睡着。睡梦中,有谁温柔的唇轻轻吻在她脸颊上,她低声地唤:萧纪友……
睁开眼,却是裴彦行的脸。他打量着自己,脸上没有惯常的微笑表情。
她忽然想起刚才梦中的萧纪友,那真实的触感,那个吻。萧纪友在梦中的脸,与眼前现实中裴彦行的脸重合在一起,交织成某种真实。
“睡着了?”裴彦行问。
“嗯。”
“外面风大。”他淡淡地。
席羚想起来,自己似乎在梦中喊了萧纪友的名字。裴彦行是听到了?
他突然开口,“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在露台上,睡着了。”
“是的。”
“那时候你还是代表萧纪友过来的。”
第一次。这是裴彦行和席羚之间,第一次提到萧纪友这个名字。
席羚忽然有种放松和释然的感觉,似乎有某种禁忌被打破了,她可以坦然面对这个在自己过去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名字了。
她说,“是的。”
裴彦行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很深,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突然趋前,一手轻轻搂住她,边俯下脸,在她前额上轻轻一吻。
他在她耳边说,“这个月末晚上我们家吃饭,我想带你回去。”
席羚的肩头微微一颤。她接受裴彦行,因为他没有将自己那复杂的家庭关系、庞杂的企业背景、血肉的现实世界带到她原本的世界来,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她那小世界,她为此而感激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将她带到自己的世界来。
裴彦行见她不语,握住她的手,“你不是我的什么秘密情人,我认为你应该见一下我的父母。”说着,他凝视她双眼,“你愿意吗?”
席羚没有说话。
裴彦行松开手,默默地回过身来,独自站在露台上,背对着她。良久,他说,“我回去了。”
自从第一次在她这里过夜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无论工作到多晚。这是第一次,他不在这里过夜。
席羚站起身来,但是没有任何挽留。裴彦行凝视着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几天,裴彦行都没有过来。席羚单独在家做自己的事情,偶尔觉得这种状态挺
好的,她现在不需要打工了,有很多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她可以放松地听音乐,创作音乐。
有时候她想起来觉得挺讽刺的,自己现在是不是像个怨妇了?坐在屋子里,日复一日地等自己的男人?这么笑着自己,她忽然有点落寞。
和萧纪友一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裴彦行终究是豪门中人,他跟萧纪友不一样,他不了解她作为私生女的心情,不了解她那卑微而自尊的内心。他是王子,偶尔遇到了有意思的女奴,带走这个猎物,像玩偶一样软禁起来宠溺。一旦发现这个女奴经常忤逆自己,就开始疏远。
她有时候想,其实她也并不了解裴彦行。以前的女朋友呢?他也是这样给她一套房子,有空到她们那里过夜吗?到了厌倦的时候,就慢慢疏远。
她其实并不介意,只是觉得荒唐——自己居然慢慢走到了与外婆的期许相反的地步。
丢开脑中的杂乱念头,她从唱片架上挑出一张coldplay专辑的黑胶唱片,放入唱碟机中。这张专辑感觉一般,她听着听着睡着了,半夜醒来,看露台外面浩瀚星空。
生命这样美好。
也许她应该豁达,身边曾经有萧纪友、裴彦行这样的男子。
++
手机上显示有新邮件。
她坐在露台上,点开那封新邮件——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发邮件给她了?
发件人是临若林。
她写道——
“席羚:你好吗?我已经回国,一个人。
对,一个人。因为按照条约,裴家已经将孩子接回去,跟我再没有联系。我不能向任何人公开这个孩子的身份,不能够出现在这个孩子面前。裴家依然付给我生活费(作为掩口费吧),哥哥很满意。
这是我年少不更事时犯下的错误。曾经,我认为那个解决方案也是最好的——直到现在,我已经对这个孩子有了感情。
我不愿意回家,对着愁眉苦脸的父母和外表文质彬彬但内心自私自利的哥哥。真怀念当小姑娘时候的生活,只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你在哪里?
你的手机已经换了,其他人也没有你的消息。你会与我联系吗?”
邮件后面,附上了临若林的手机号。
裴家的男人(六)
临若林出现在席羚那里,是在两天后的傍晚。前一天白天,她们联系上,临若林一开始还在电话里微笑着问她的近况,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她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他了……
席羚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问:“你现在住哪里?”
“我实在不能再呆在家里了。我刚刚搬到一个小宾馆里。”
席羚在电话这头听着,抬起头来看看桌面上的小台历。裴彦行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来了吧?
“你到我这里吧。”席羚在电话那头提议。
++
这还是临若林第一次来到这里。上次她到席羚家时,那是她还跟外婆一起住的时候。
金属框圆镜子,白色长餐桌和高脚烛台,灰白色地毯,插着纤细树枝的玻璃瓶,长沙发上的靠枕和被毯。散发着暖气的中央空调。
这一切都跟当日廉租公寓里的一切,全然不同了。
临若林是black j的粉丝,也知道席羚和萧纪友的事情。但是席羚已经跟萧纪友分开了,她现在这样的生活,是靠什么维护着的?她狐疑地打量了房子一眼,终究没有问出来。
临若林就这样站在客厅里,怔怔了看着。
自从离开她的孩子后,临若林就显得有点不一样了,眼神有点呆滞,时不时地发呆。当日选秀赛上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再也回不去了。
席羚站在门边,刚拿过临若林手中的小手提行李,忽然听到身后门响。她回过头,竟然看见久未谋面的临若文出现在面前。他依旧斯文妥帖的模样,只是嘴角微微噙着笑,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席羚吃了一惊,忙用力推门,却被临若文迅速用手抵住门,进了屋子来。
临若林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
“你最近很不寻常。今晚你不让人跟着,独自跑出来,我就觉得有点问题。跟出来一看……”他看了席羚一眼,邪魅一笑,“原来是过来看老朋友呢。hi,席羚,离开萧纪友后,你过得怎样?”
“请你出去!”席羚指着大门方向。
临若文的目光却冷森森的,落在她身后的小桌上。等席羚注意到他嘴角诡异的上扬,意识过来他的用意时,已经晚了一步——临若文飞快地站到她身后,抢过桌上的手机,开始翻开联系电话。
“嗯,是裴彦行的电话——你觉得,如果我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关于你过去的事情,那会怎么样?”
“哥哥!”临若林的声音带哭腔,喊了出来。
临若文微微偏过脑袋,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中竟转过睥睨的神色。“你当真是席羚的朋友吗?为什么她能够在不声不响间,捉住一个又一个有财有势的男人,而
你,在我为你制造机会后,你还会让机会溜走?”
说话间,他已经信手拨通了裴彦行的电话。
短暂的拨号音后,那方传来裴彦行的声音。席羚站在那里,遥遥看着临若文偏着脑袋,朝自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浅浅地笑着,对电话那头说,“裴彦行,你知道吗?席羚是个很贱的人。她当日跟萧纪友好过,为了成名。现在她怕失去你的宠爱了,就在我妹妹身上打主意,教她来对付裴家。”
电话那头是一段不长的静默,然后裴彦行平静地说,“你把电话递给席羚。”
临若文冲着席羚露出“有你好看”的表情,用力摊开她的掌心,将手机掉到她掌心中。
席羚将手机移到耳边。
裴彦行说,“席羚?”
“是我。”
“我不想直接跟那个人对话,麻烦你将我的话转告给那个人听:明天早上,我会让人将三千万转到他账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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