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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作品:歌姬|作者:保时捷|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8:22:31|下载:歌姬TXT下载
  上面显示着“萧纪友”。

  她没有去接。

  用枕头蒙住脑袋,她尝试闭上眼睛,但是乔杜的脸,乔希汶的脸,还有阿柴那倔强地看着众人的神情,又历历在目。

  这城中的夜色已深,沉沉流入长河般的人流中。加完班的人三三两两走在路上,提着购物袋,握着热牛奶,张望着橱窗。头顶流过霓虹色,身边擦过车影。经过商场的电视机售卖处,正播放着《头条娱乐》的直播节

  目。有不少人选择停下了脚步——

  天花板意外过后,演播室又恢复了正常。

  乔杜正襟就坐,但已经迅速调整出一副慈父的面目,不时关切地看向身旁的女儿。接下来,他在主持人抛出的问题后,做出一副思考状,接着用沉痛的语气说,“年轻时候犯下的错,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不起两个女人,是我一个人犯的错。无论现在面临怎样的结果,我都会坦然地、安然地承受。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其他人,尤其是我的女儿。”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的女儿乔希汶。”

  在“乔希汶”这个名字上,他加重了语气,似乎要强调什么。

  主持人眨了眨眼睛,“席羚是你的女儿吗?”

  “对于年轻时候犯下的错,我感到十分遗憾。对于席羚的身世,我并不愿意多做说明,因为个人对柴女士的私人生活并不了解。如果她们母女愿意和我进行dna验证,我十分乐意。”

  他语气平静,神态言辞显得十分诚恳。一番话说得圆满动听,既婉转表达了他认为席羚不是自己女儿这个意思,又显得有气度。

  就是在后台操控室的监制,听了这话,也不禁笑道,“真是个老狐狸!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表面上是关心她们,其实在暗示另有其人。”

  屋子里没有开灯。电视机发出的莹莹的光,映在阿柴的脸上,显得越发苍白。

  席羚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一眼见到阿柴坐在沙发上,正用细长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裤子衣物。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像歇斯底里的人,在药物控制下的异于常人的克制。看了叫席羚心惊。

  此刻电视上,主持人又在以一种怪怪的语气问:“那么,你是否爱过柴女士?”

  乔杜看了一眼身旁的乔希汶,才不徐不缓地开口:“这一辈子,我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身边这个女孩的母亲。”

  席羚赫然窜上前来,夺过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啪”地将电视关掉。她转身看向阿柴,她的脸色难看至极,一张原本清丽无比的脸,而今已是土灰土灰,无半点血色。

  她用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哄小孩子的语调,细声细气地,“我们到房里去睡觉,好不好?现在已经这样晚了。”

  她顺势牵起阿柴的手,却发现她手背冷汗涔涔的,捏在她掌心中,又细又软。席羚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这天夜里,席羚睡得不好,辗转反侧的。偶尔入睡,也睡得极浅,梦中总见到外婆的脸,忧郁沉沉。她声音沉痛,“席羚,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要和音乐圈的人走到一块吗?你怎么忘记了?难道你忘记阿柴的教训了?”

  席羚一惊,正要解释,

  外婆的脸却已经幻化为阿柴的脸。

  苍白,没有表情。

  席羚伸出手去,要去抱住她,她却惨然一笑。那神态极为妩媚动人,却看得让人心痛。她轻声地,“对不起席羚,我不是个好母亲。从来不是。请原谅我。”

  她转身要走。

  席羚要追上去,却怎样也追不上。在梦里,她想要大喊,想要追上阿柴,却只听阿柴声音轻且飘渺,“再见了。”

  席羚赫然从梦中惊醒,满头满脸的汗。

  夜色仍深,只是空气中仿佛有燥热的味道,像猛兽将整个空间吞噬进去,让人挣脱不得。

  她想要继续入睡,但深秋的天气,她却仍觉得闷热无比。索性整个人坐起来,但脑中却只不停地胡思乱想。窗外不住地刮着风,天色诡异,似乎要下雨了。

  夜已深。

  席羚关好房间的窗户,又想起阿柴房里的窗似乎仍是开着的。想起阿柴喝了太多酒,也许宿醉未醒。这么想着,她走到阿柴房外,轻手推开房门,在黑暗中走进去。

  房间有股奇怪的味道。

  她走到床边,弯□子,伸手为她拉了拉被子。她将脸贴在她脸颊,低声地,“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以后的日子,就我们母女两好好过……”

  阿柴毫无反应。

  她的脸是冰凉的。

  席羚的心突然一阵攫紧。她轻轻将手按在阿柴的手上,只觉得满手濡湿滑腻,带着血腥味。低头一看,在阿柴垂下来的手腕下方,滴下来的鲜血已经凝成小湖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边看奥运边码字,写得很激动。要进入矛盾冲突比较激烈的阶段了,我自己也很期待:)

  反击(五)

  雨下得大。萧纪友的车子驶入雨幕,沿着夜深无人的街道飞快飞驰。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到席羚在几个护士中间,他赶上前去,但席羚却跟看不见他似的,跟随医护人员走到门后去。

  他要跟进去,却被一个护士用手挡住,“对不起,不是病人家属的,请在外面等待。”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蔑,眼角瞟了他一眼,然后愕了一下:这不是萧纪友么?

  萧纪友却只抬头看着前方。

  席羚的背影,这样单薄,这样无助,像一道轻飘飘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门后面。

  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只觉得心神不宁,十分烦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他掏出香烟,抬头见到医院里“禁止吸烟”,又将烟盒放回去。

  经过走廊的医生护士,见到他的样子,都有点惊讶。觉得他长得极像萧纪友,但转念一想:萧纪友怎可能这个时间独自出现在这里?

  萧纪友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长椅上坐了多久。似乎像是赎罪一般,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没有想过移开脚步。

  直到门打开。

  他赫然抬起头,像是要迎接那一线希望,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自己。

  一辆担架床被推出来,两名医护人员面无表情地推着。担架床上的人平躺着,被布蒙着脸。

  萧纪友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冷掉。

  抬起头来,只看见医生在跟席羚说话。医生对她说,节哀顺变。医生对她说,还有一些手续需要你办理。

  席羚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然地点点头,又问,“在哪里办手续?”

  萧纪友看着她跟在医生身后离开。他追上去,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惊讶之色,然后问席羚,“是家属吗?”

  席羚摇摇头,没有看他。

  医生礼貌地让他在外面等。

  萧纪友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有股寒冷,让他十分地烦躁。他索性走到医院外面。雨过后的深夜,墨蓝色的天空显得像倒过来的深潭,神秘而诱人。夜风拂到身上,空气清凉而甘甜。他忽然怀念起和席羚看星空时,她在他身旁的体温。

  他倚着车子,在星空下一支接着一支抽烟,让香烟的温度驱散寒意。

  内心的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到席羚从医院里出来,脚步像踩在云朵里,脸上煞白,一点表情也没有,也没有眼泪。萧纪友急忙迎上去。

  席羚伸手要推开他,但身子却浑然无力,只顺势被他拉到身边。他低声地,“对不起。”

  她木然地抬起眼去看他,但是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他突然觉得有股寒意,似乎从她的眼光中,直刺到他心上。

  他以为她要打他,要骂他,但是她一句话

  都没有,却只是毫无反应地低下脑袋。他突然想到那句话,“哀莫大于心死”。他意识到她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他将她抱上车,开车往公寓方向驶去。

  夜深,车子驶得快,一路上没有多少车,只见如颜料般往后流动的城市夜色。她突然捂住嘴巴,低下脑袋。他忙在路边停下车,开了车门,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蹲在街道的路灯下,吐了起来。

  吐完了,她突然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他为她递过纸巾,擦拭掉嘴边的污物。又将她抱起来,却觉得她体温很高。

  萧纪友抱起她,轻轻在她前额上一吻,再次低声地,喃喃地,“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但是我会永远对你好……”

  席羚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昏睡过去一般,闭上双眼。

  他将她带回住所,替她换了干净衣服,喂了退烧药。他自己毫无睡意,只是站在床沿,低着头默默看着她。

  从那天早晨醒来,见到睡在身旁的陌生女学生开始,过了多久?如果中间没有乔杜,没有阿柴,她只是个普通的歌迷,而他是她的偶像,一切会有多简单?

  只是生命没有假设。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露台外夜色中的月光,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露台外已经是一片天光日色。

  他看了看手机,显示一个未接来电,原来是昨天夜里他开车送席羚的时候。是rocky的电话。

  他心念一动。马上拿起手机,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听,那头传来rocky的声音。“萧先生。”他这样叫他。听上去有点讽刺,因为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来只叫他纪友或者sean。

  萧纪友问:“你有决定了吗?”

  在此之前,萧纪友问rocky,如果他自立门户,他要不要跟自己。rocky有点犹豫。萧纪友说,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rocky是个有情义的年轻人,但是他也聪明。他需要时间衡量双方实力,看跟随哪一方,会对自己更有利。从公司规模来说,当然是乔杜所在的团队。但是从机遇来讲,跟萧纪友似乎更容易成就自我。

  萧纪友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在事业上的热念。他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与衡量,现在,他想时机成熟了。

  只听rocky在电话那头说,“我希望能够跟你学习。”

  萧纪友马上更正,“是合作。”

  rocky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起来。他听上去不再那样紧张。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考虑站在我这边,而不是实力更强大的乔杜?”

  rocky很诚实地交代,“最近我一直在留意乔杜这边的新闻。根据我对柏高唱片的了解,还有我所知道的他对你的依赖程度,我相信你会是最后胜利者。我只想跟一个不会倒台的老板。更何况,跟你在一起,我离老板更近,也就离成功更近一步。”

  萧纪友对他的回应很满意。

  挂掉电话后,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早上十点。不知道席羚是否已经醒来?

  走到房中,却见房间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车子在席羚以前租的公寓前停下。

  萧纪友步出电梯,拐到住所前,远远地便见到一个少女的背影。他冲上前去,急急拉住少女的手,“席羚——”

  少女吃惊地甩开手,回过头来。

  不是席羚。

  她说,“我是琉里,席羚的朋友。”她见到萧纪友,脸上有点吃惊,但很快眼底又流露出忿忿然。萧纪友看在眼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想起来琉里这个名字,席羚说是她最好的朋友。当时他信口问,“你有几个好友?以前你说过,有个好友很迷司晋。或者我还可以替她要个签名。”但当时席羚却没说话了。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和司晋接触过密的粉丝,就是席羚的好友琉里。

  现在,眼前这个长相俏丽可人的少女,却瞪着一双眼睛看他,似乎对他造成今天的局面很是不满。

  萧纪友早已预料到其他人的反应。他没有在意,只急着问:“她在哪里?”

  琉里突然急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她搬走了,电话停机,找不到她。”她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萧纪友瞬间意识到,跟上次不一样,席羚是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