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你和外婆二人。这是个贫富两极分化严重的行业,在你进入最顶尖的圈子前,你依旧一贫如洗。”
“我……没想过那么多。”
“你拥有才华,你会光芒四射,但你知道,才华并不能就能让你过上温饱日子?”
“我没想到那么远。”
“远吗?我以为你在那天晚上拦下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一切了。”萧纪友淡淡地,“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席羚忽然觉得这个词有点太遥远。
在她脑子里,一直只有一个简单而固执的念头——
她想让自己的才华发热发亮,让那个抛弃自己母女的男人大吃一惊。
她问,“那你呢?”
“我?”萧纪友闲闲地,“我看上去像一个有梦想的人吗?我啊,我就是想早点退休,真正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现在四处开演唱会,拍广告来赚钱?”
萧纪友笑笑,“钱再怎么赚也是不够。这个世上有样东西,叫做通货膨胀。如果说梦想吧,那我希望以后能建一个全亚洲,甚至全球最好的录音棚,为人制作专辑。我只需要运营好这个录音棚就够了。”
席羚第一次接触到音乐产业中,除了音乐的另一部分了。
这是个产业,是一条经济链。这一切,当然都是围绕着利益进行的。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编写好曲子,交给公司,靠此来生活。这些曲子的坐着,都署着我的名字。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当上金牌制作人。那样……”
萧纪友几乎失笑,“你以为没有人帮助你,你在这个圈子里能够崭露头角?”
“总会出头的。”
“你太天真。”
“难道要像其他女歌手一样,傍上个唱片公司老板,或者金牌制作人,一手打造,亲自捧红……”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
她发现萧纪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他轻轻拨开前额被濡湿的刘海,“black j已经站在巅峰之上,我作为乐队灵魂人物,自然也是狗仔队的目标。我既不愿跟圈内女星有任何关系,被人
借机炒作,也不能和底细不明的女子在一起。”
席羚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慢慢贴近自己。他在说什么?她有点明白,但又有点迷糊。
萧纪友只是淡淡地:“你以创作人的身份,出现在我身旁。即使被狗仔队拍到一齐进出,也会很好解释。”
她的脑子霹过一道暗光。
他想让自己做他的情人。因为她的身份最合适。
“我的身边的确不缺女人,只是我不知道那些接近我的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更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出卖,将隐私拿去卖钱。但是,你不一样。”他的手顺着她的头发滑落,“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这样在意你的才华。只有我能够帮你。”
“对不起,我不感兴趣。”席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带愤怒,“我接近你,并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萧纪友浅笑,“从一开始,你就怀着某个名利以外的目的,去接近我。”
“我不明白。”
“你是为了他。”
席羚抬头看他,看着他不动声色地说出那个名字,“为了乔杜。”
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对自己了如指掌。
她半晌才说话:“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长得像一个人。”
“我不认为自己长得像乔希汶。”
萧纪友嘴角有笑意,不说话。
席羚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人。他并不是个只懂音乐只懂玩乐的人。他不会放任背景身份不明的人接近自己。他在暗中调查过自己。
一直以来,自己在暗,他在明。
他知道自己是乔杜的私生女。
萧纪友从身上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我也是私生子。不过,怨恨亦是于事无补,不如享受当下。”
“我没有怨恨。我只想让他看见我的才华,让他……”
“让他后悔?”萧纪友笑笑,“多幼稚的理由。你实在太年轻。”
席羚不语。
萧纪友将装有咖啡的白色马克杯推到她面前,“这个话题暂时到这里。你休息一会儿,我们接着回去干活。我们需要对你的几首歌进行编曲。”他顿了顿,“刚才那件事,请你考虑一下。一旦你决定了,请告诉我。你维持原来想法的话,我们依旧是工作关系,一切都不会改变。”
谁说音乐人就是狂热执迷的?没有足够智慧和理性的人,怎可能如此成功。
年轻的席羚,又学到了一样东西。
私生女(五)
回到家,外婆正坐在客厅看电视。“你回来了?”
“嗯。”
“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
外婆的眼睛盯着她,“是么?跟琉里一起吃的?”
席羚下意识地想应“是”,抬眼见外婆正定定地看向自己,话到嘴边,她改了口,“不,和那个一起工作的音乐人。”
“他多大了?”
“我……不知道。”
“就你们俩吗?”
席羚忽然意识到外婆话中有话,“不,和其他人一起,还有他女朋友。”
外婆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她说:“我刚刚看了个电视,有个女孩子不知道洁身自好,去跟有妇之夫在一起。男人其实就是那样一种东西,只要有女人送上门,即使有老婆也好,有女朋友也好,都来之不拒。许多有才华的女孩子,就因为爱错了人,一辈子被毁了……”
外婆的这些调调,席羚是从小听到大。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她感觉特别刺耳。萧纪友的话又忽然萦绕在耳边,让她觉得心烦意乱。她随口应付着外婆,说:“是。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便走到房中。
她趴在床上,因为过于疲累,只觉得浑身不想动,然而脑子却异常清醒,只想着萧纪友对她说的话——
“你这样倔强,甚至不愿迎合市场去创作,你会饿死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腾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在书柜中翻找。
上次琉里在娱乐杂志上看到一个比赛,特地将那期杂志留下来给她,兴奋地说,“最近柏高唱片公司要搞一个歌唱选秀比赛,奖金很丰厚,合同签约五年,保证第一年内起码会出一张唱片。这是很好的机会啊!”
当时席羚只是随意接过杂志,没放在心上。她对转到幕前,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为自己的钱途做打算。
萧纪友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席羚找到那本杂志,迅速翻出那张报名表。在格式齐整的表格上方,端正地印着“《下一站偶像》选手信息”几个字。
今天的会议跟新单曲的封套设计有关,因此只有弥嘉参加。由于大家对这个设计师的方案十分满意,因此会议开得很简短。
弥嘉出来的时候,迎面碰上rocky抱着一叠资料。
“怎么了?萧纪友到纽约去了,你现在应该在家休假才对啊。”她停住,跟他打招呼。
rocky作愁眉苦脸状:“别提了。公司策划部将我借过去了。要搞什么选秀节目,一堆选手报名信息要处理。本来这种活儿就不应该我来做,但谁让betty生小孩去了……”
弥嘉淡然一笑:“既然把你借调过去,看来公司很
重视这个节目。年轻人,多干点也不是坏事。来,我帮你拿过去吧。”
当今乐坛最炙手可热的歌姬主动提出帮忙,rocky受宠若惊,“这不行……”弥嘉已经取过最上面的一叠资料,跟他并肩走向资料室。
“都是些什么人参赛?”她边说边翻开最上面的几张。
“什么人都有,性别、国籍、年龄……可热闹了。不过由于要用华语和英语演唱曲目,基本上经过资格审查后,进入初选范围的都是年轻男女……”rocky边向前走,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回头却见弥嘉定定地站在原地,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份表格。
rocky往回走,探头看去,见那是一个叫做“席羚”的女选手,还在上中学。
他说:“参赛者还是学生居多啊。”
弥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生活照上。照片中,她穿着中学校服,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依稀就是她在萧纪友公寓见到的那串。她想起上次在避风塘见她的时候,她的手上并没有佛珠。她又看看信息表中“学校”一栏,只见工整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着“诚暨中学”。
——那天我在诚暨中学外,见到萧纪友开车送一个小女生。
弥嘉想起司晋那句话。
她忽然明白过来,在避风塘吃饭那天,司晋为什么会嘴角带笑地看着她、萧纪友和席羚三人。
那天晚上,司晋已经认出席羚来。
初次登场(debut)
“笑一笑。”摄影师从镜头后探出脑袋,有点无奈地看着席羚。
席羚生硬地动了动嘴角。
摄影师挥挥手,“休息一下吧。”摄影助理走上前来,为他递上一条热毛巾。他接过热毛巾,猛地破口大骂,“你想烫死我啊!这么热!人家是表情僵硬木头脸!你是不是也脑袋僵硬木头脑了啊!”
那摄影助理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被他劈头劈脑骂了一句,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席羚。
席羚还没走开,摄影师的每句话都落在她耳中。她没有露出任何不满或难堪,径直走到门边,拉开门向外面走去。
这是她作为进入复选的选手,到公司培训的第二个星期了。尽管萧纪友为她设立的定位是唱作型歌手,而非偶像新人。但是作为幕前,公司提供的课程中占了大部分的,都是些基本舞蹈动作,怎样和歌迷互动,怎样和媒体打交道等等。
发声练习占了30%的内容,但是她并不十分配合。
工作人员习惯了新人们讨好的态度,自然对席羚没有任何好感。他们不耐烦地问,“你怎么了?”
“我不想失去特色。”
最好的摇滚歌手、爵士乐手,是不需要这种机械式训练的。
换来的自然是白眼。
萧纪友的助理rocky倒是人很好,他会提醒她,“尽管是唱片公司,但是占据大多数的工作人员,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根本无法跟他们谈论音乐什么的。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如果你不按照公司的方案流程去做,他们会被挨骂。”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他们没关系。他们为什么要为此挨骂?”
rocky微笑:“任何机构都存在权力等级。音乐产业也并非存活在一个真空的世界里。”
rocky只比她大一年,但是比她阅历丰富得多。她忽然发现,原来在音乐界的圈子里,很多事情是跟音乐无关,而且自己也要考虑到的。
于是她开始从其他人的角度去想问题,尽量配合,但绝对不谄媚。
但是拍摄,是个永远的难题。
在没有感觉和情绪的时候,她是创作不出一段简单的旋律的。同样的,在摄影棚里,她并不擅长对着炽热的灯光和黑洞洞的镜头,伪装出镜头前的快乐。
她对着墙上的镜子,用两手手指捏住自己的脸颊,硬生生撕扯出一个笑脸——比哭还要难看。她叹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墙壁上那一溜儿海报——从luna、black j到新晋歌手。这些被留在mv里,杂志上,电视上的人,全都像不真实的,像是一个个被虚拟出来的完美化身。所有人都笑容完美,或是冷峻地对着镜头,让众人神迷。
她正研究着
这些成名歌手的硬照,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欢声笑语,裹挟着数个人的脚步声而来。抬头一看,见到玻璃门外,有一群人正由远及近走来。
仔细看去,只见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中年男子,人人脸上都像挂着带笑面具般,表情相似。
那男子脚步矫健,本一直低着脑袋,进了门这边,才抬起头来。只一瞬间,早有许多人同时围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都是笑意盈盈的脸。席羚只看见黑压压一片后脑勺。
她仍旧坐在那儿,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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