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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阅读

作品:Tokyo JunkⅡ-永远的沉睡|作者:晓寒秋枫|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18:12:33|下载:Tokyo JunkⅡ-永远的沉睡TXT下载
  「……谁……?」

  「不是天使,可是也不是死神,放心吧!来……回去吧?会感冒的。」

  「不要……」

  草脱下外套,想要裹住和实的肩膀,和实虚弱地挥开他的手。

  「不要,我要在这里。走开!不要……」

  「乖,好孩子。——小鬼,帮我一下,先把他运到车上吧!」

  「……」

  「……小鬼?」

  草托异地仰望伫立不动的柾。

  柾凝视着和实,生硬地从口袋里伸出手,把抓在手里的东西放到和实面前。

  和实的圆形大眼立刻瞪大了。

  「喂、那——」

  草也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拍立得照片。全裸的和实躺在床上,对着照相机张开双腿。连挺立的分身和淡淡的茂林都一清二楚地被拍出来。

  和实连嘴唇都变得惨白,以颤抖的手指从柾手上抢过照片。

  「……这是……在哪里……?」

  「齐藤向你借的录像带。它装在信封里,用胶带贴在盒子内侧。」

  「……录像带……?」

  瞬间,和实原本茫然的表情,缓缓露出笑容。

  「啊……哈……啊哈哈……简直像白痴一样!我为什么没注意到——明明就像是他会做的事!啊哈哈……简直就像白痴……啊哈哈哈哈哈!」

  和实象微波般颤抖着身体,然后终于抱住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柾只是苍白着脸望着他。在车中一直盘踞在胸口的黑暗疑惑,现在终于清楚成形了。——化为确信。

  柾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开口问道:「你为了拿回那张照片,所以杀了长田?」

  哄笑声顿时停止。和实的视线在问「为什么?」。

  「把那张照片贴在那里的,是长田吧?我听说那卷录像带是长田编辑后分给所有职员的。」

  「……」

  「是你杀的吗?长田,还有齐藤……偷出d的也是你吗?」

  「嗯。」

  在满是尘埃的木板地上躺成大字形,和实以纯粹而澄澈的眼神凝视着柾。

  「是我杀的。长田,还有齐藤学长。全部……都是我杀的。」

  「我是在今年春天被拍下那张照片的。那家伙每当我一升级,都会拍我的照片。说是宠物的成长记录。」

  太阳西下,雪下得更大了。湖面吹来寒冷彻骨的风,从坏掉的门扉吹进温室里。

  「我第一次见到那家伙,是在哥哥大学四年级的时候……我还是小学三年级。」

  彷佛那里映照出过去的景色似地,和实笔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把外套借给和实的草,移动到吹不到风的墙边,冷得缩起肩膀吸着烟。柾站在和实旁边,动也不动。

  「每年夏天,我和哥哥总会单独两人在这栋别墅渡过。——可是那一年,那家伙也被招待了。哥哥介绍我说,他是要和哥哥一起创立公司的人。那家伙比哥哥更会玩电动,而且很温柔。——可是,那只有一开始而已。那家伙的温柔都是伪装的,只在哥哥面前装成那样而已。」

  不屑的发音。『那家伙』——长田修一。二十七岁的天才游戏制作者……。

  柾对他的认识,仅止于照片而已。

  「半夜……突然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摸我的身体。我吓了一跳,想要大叫,那家伙立刻用毛巾塞住我的嘴巴。——说要是我敢吵闹,他就要把我杀了。」

  和实缓缓地将苍白纤弱的脸庞转向柾。

  「……学长,你曾经被别人的老二插进屁股吗?」

  瞬间柾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绷住脸,于是和实再度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转凹天花板。

  「我有过。好几次。好几十次。非常地痛。要是用润滑油什么的话,会比较好过一点,可是耶家伙喜欢看我痛苦的样子。那家伙说,看到小男生哭叫的样子,会让他爽得不得了。那家伙是个变态虐待狂。那家伙也喜欢把我绑住。把我的脚放在椅子的靠肘上再绑起来,说那种姿势刚好可以一起玩弄老二和肛门。我曾经一整天就这样被绑着,吃饭上厕所都一样是那种姿势。要是露出羞耻的样子,只会让那家伙更高兴而已,所以我就任凭他摆布。结果那家伙就生气地大叫要我哭,用针刺我的大腿和乳头。那家伙绝对不会打我。因为他说要是留下伤痕,会被哥哥发现。」

  令人作呕。小学三年级……那不是才八、九岁的小孩子而已吗……!?

  「为什么不告诉你哥哥?那样的话……」

  「可是哥哥非常非常尊敬那家伙啊!还说他是个天才,有很多地方要倚重他,他还说要跟哥哥一起打拚事业,说他们彼此信赖。——那家伙一方面对哥哥摆出那种态度,却每个星期都把我叫去他住的地方侵犯我。在公司……也曾经在哥哥的午休室绑住再侵犯我。要是我稍微反抗,他就威胁说要辞掉工作,暗示他要跳槽到其它公司。当时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可是我也知道那是多么严重的事。……后来,盖亚的规模愈来愈大,我就更难说出口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要是盖亚失去了那家伙,会变得怎么样。」

  职员川口说,盖亚分成董事长立花保及侵田两派,长田独立的话,会有许多社员跟着离开公司。那样一来,对盖亚而言,将会是极大的打击。原本长田就是天大实质上的制作者。失去他的话,对盖亚而言将是很大的损失吧。——可是,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牺牲你自己吧!?」

  「没关系的。为了哥哥,就算牺牲我也没关系。」

  和实疲倦地缓缓眨眼。

  「——我……痛恨那家伙。恨死他了。好几次都想杀了他。可是为了哥哥,我可以忍耐。只要是为了哥哥,我什么都可以牺牲。那点事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小坂死掉以后,我听到哥哥说要那家伙辞职……我好高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对那家伙复仇了……」

  「所以——你就杀了他?」

  草将烟灰弹进墙边的杯子,插嘴道。

  「所谓复仇,必须将自己遭受到的伤害同等回报给对方才行。只是杀了他的话,根本不算复仇。」

  「……」

  和实躺在地上,缓缓将视线移向草。

  「……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你吗……?」

  「还记得我,真高兴哪。以前我们在盖亚的忘年会见过。我是自由记者草。」

  「自由记者?……你要把我的事写成报导吗……?」

  「唔……该怎么办呢?」

  草吸着烟,上下挑了挑浓眉。

  「杀人和虐待儿童都不是我的专长。觉醒障碍的事,也是因为医生朋友拜托,才像慈善活动一样调查……」

  「……一开始,我并没有杀他的打算。」

  和实困倦地缓缓眨眼。酒精似乎引发了睡意。

  「只要看到他穷途末路的样子就够了。……我想了很多,到底该怎么复仇才好,什么东西才能对他造成最大的打击。——结果,我想到要利用d。」

  语调虽然缓慢,可是声音却很坚定。可能是由于酒精作祟,和实象要将心中的一切全都告白出来似地变得饶舌。

  「那家伙以为自己是天才,觉得自己做的事绝不可能出错。小坂因为d而死掉的时候,也只有他不认为那是d害的……那家伙说自己制作出来的d,绝不可能失败。」

  和实扭曲嘴唇轻笑了一下。

  「可是啊,那家伙其实也知道的。因为他还是不敢看自己做的d。——所以我认为利用d来复仇才有意义。我要把d是杀人录像带的事公诸于世,让他的自尊心被踩得粉碎。」

  「所以你才偷出d吗?——d录像带的事,你是从哥哥那里听说的吗?」

  「不是,是那家伙告诉我的。」

  和实只有嘴上冷笑。

  「那家伙是个白痴,以为我就像狗还是猫一样,就算跟我说什么,我也听不懂。所以才会把公司的事全都说给我听。连d的母带收在哪里也告诉我了。」

  「……」

  「我到秋叶原买了随用即丢手机,用那家伙房间的计算机,在nastyservice刊登了d的广告。趁那家伙睡觉的时候找出他的存款簿,指定买主把金额汇进里面。」

  「母带收在金库里面吧?你竟然知道密码。」

  「嗯……我曾经看过哥哥把文件收进金库里。」

  「你的复仇计画,是要让长田的自尊被践踏得粉碎吧?d造成了一百三十个牺牲者,长田失去社会地位,自尊心也大受打击。——为什么这样你还不满足?为什么杀了他?」

  「……那家伙……说要告诉哥哥。」

  和实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呢喃。

  「说他辞掉盖亚的话,也要把我下流的照片拿给哥哥看。所以我没办法。因为,要是哥哥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气得杀掉长田,所以我先杀了他。」

  ……乱七八糟……。

  柾几乎陷入哑然,听着和实的告白。

  「为什么不把遗体放在原处?」

  「因为要是那家伙突然不见,公司的人会担心地跑来他住的地方找啊。那家伙死掉的话,他们就会报警。房间被搜索的话,我的照片或许会被发现也说不定。所以我才把他运到别处。因为很重,所以就把他肢解了。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拖长找照片的时间。……我想,要是把那家伙丢到山里,让野狗吃了的话,一定很爽;可是,我不想带着那种脏的东西坐电车。……可是——」

  和实冷笑。

  「可是,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因为照片就在我家嘛!」

  「伪装长田递出辞呈的也是你吗?」

  「嗯。可是,辞呈原本就是那家伙为的,所以是真的。我只是把它放在哥哥的桌上而已。」

  「齐藤学呢?他也是共犯吗?」

  「学长——我讨厌他。」

  和实忽地睁大了眼睛。原本淡泊的表情,一变成为夜叉。他以熊熊燃烧的眼睛瞪住天花板。

  「我最讨厌那个家伙了。对哥哥阿谀谄媚,总是缠着哥哥不放。厚脸皮地跑到人家家里,每天都赖着不走。那家伙还擅自坐我的椅子、擅自用我的杯子,甚至毛巾!讨厌死了!厚脸皮!那是我家、我的东西!」

  「只为了这点理由就把齐藤杀了……!?」

  和实狠狠瞪向柾。

  「才不是这点事!那家伙抢走了我的地位!把我存在的地方抢走了!」

  「是啊……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地位被抢走呢。所以——你让他睡了。」

  草以近乎温柔的声音问道。

  「嗯……。那一天……哥哥突然要出差……那家伙又到我家来玩,一直死缠烂打地拜托哥哥,说要是天大的测试版完成,一定要让他玩。那家伙一点都没注意到哥哥觉得很困扰,真是厚脸皮。」

  和实的说辞,和保说的话差距颇大。从保的口气听来,一点都没有被齐藤强求的感觉。忘年会时见到的职员们,也都对齐藤抱有好感。——和实的想法已经扭曲了。

  「所以,哥哥出门以后,我就说那是盖亚开发的消除压力录像带样品,然后把d拿给他看了。后来问他感想,那家伙还说好象有效……。真是白痴。真正的效果,是在十五个小时之后才会显现的啊!」

  和实愉快地笑了。

  他在笑。明明杀了人。杀了长田、齐藤——卷入一百三十人——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爬上双臂。

  「你在齐藤入院之后去他家了吧?那……不足为了还录像带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存款簿和磁盘放到他房间吧?」

  「嗯。」

  嘴角浮现些许微笑,和实慢慢地将自己的照片撕破。

  「可是,没想到当成借口的录像带盒子里放着我要找的东西。愚蠢到极点,教人觉得好笑。……的确像是那个虐待狂会做的事呢!那家伙一定是想……要是哥哥发现的话,一定很有趣吧?」

  和实将撕成碎片的照片撒向天空。纸片如雪花般落在和实的发上。

  「想用磁盘和存款簿把齐藤学变成d的代罪恙羊是吗……」

  草一面吐出烟雾一面说道:「真聪明哪。让长田和齐藤变成贩卖录像带的共犯,齐藤学是由于金钱纠纷才会杀害长出的推理也就出现了。至少怀疑的目标不会转到你身上。——要是顺便把凶器也一起放进去的话,就更完美了。」

  「我把刀子丢进河里了。那种东西要是被找到,就会从制造厂或购买的店家追踪到买者的身分对吧?最后,或许会从那里查出刀子是我的。我曾经在新闻上看过这种报导。」

  听到和实若无其事地这么说,草苦涩地吐出烟来。

  「最近的电视节目或新闻,暴露了太多搜查的手法。——那个时候,你就决定杀害齐藤学,把一切嫁祸给他了吗?若非如此,你不会在杀死长田之后还继续贩卖录像带。……复仇应该对长田个人就够了。齐藤学或许是个妨碍,可是还不至于到被杀的地步。不管齐藤学是个再怎样碍眼的存在,对你哥哥而言,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取代你的。」

  「……我没有发现。」

  和实苍白的眼皮缓缓眨动了几下。

  「哥哥竟然看到那个广告——竟然打电话给mr.d……我一点都没发现。电话留言里每天都有许多人留言……光是打打就算了的电话就有好几十通……我为什么没注意到?哥哥的声音……我不应该没注意到的……」

  小动物般的圆润双眸,涌出透明的泪水。

  「是我杀的……哥哥是被我害死的……是我般的……」

  「不要那样虐待自己了。」

  草并非安慰地淡淡说道:「你哥哥会死掉,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就算在横梁绑上绳子的是你,把头伸进绳套里的,也是你哥哥自己的意志。」

  「哥哥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草的话好象没有传进和实的耳中。和实以歌唱般的声音诉说着……露出淡淡的微笑,眼睛眨也不眨地,泪水不断流向苍口的脸颊。

  「我只有哥哥,哥哥也只有我。我们总是只有两个人。我们曾经约定过,今后也只有两个人了。哥哥第一次没有守约……」

  忽地,彷佛电池没电似地,和实闭起了眼睛。微红的嘴唇,深深地反复呼吸。睡着了吗……?

  「喂!」

  草丢下香烟,奔近和实。可是,不管再怎样拍打他的脸颊、再怎样呼唤、摇晃,和实连动也不动——安稳的睡脸。

  「小鬼。」

  草把手机丢向一脸茫然的柾,用外套包裹住少年的细肩,将他抱起。

  「按热键五号,叫副院长高槻听电话。我们走高速公路,四十分钟内将和实送过去,叫他准备收容病患。」

  柾的脸色顿时苍白。彷佛沉睡般的安稳表情——难道……。

  草抱住无力的和实,踢开玻璃门。他苦涩地呢喃:「是d。」

  「我事先声明,他百分之九十九没救了。剩下的百分之一,就祈祷奇迹发生吧!」

  急诊室的走廊上,高槻双手插在白衣的口袋里,冷冷地这么断言。

  「叫我们求神?明明是个医生,竟然敢说得这么露骨哪。」

  背靠在走廊墙壁的草,朝医生嘲讽地一瞥。

  玻璃窗的另一头,有着装上人工呼吸器、被医疗小组人员包围的和实。细瘦的身体插满导管,教人同情……可是他的睡脸很平静。彷佛正在沉睡一般。

  「觉醒障碍症候群不但没有治疗方法,延命措施也撑不了多久。只能祈祷而已。——病患有时会产生奇迹,但是医生是没办法的。」

  高槻不悦地这么说。他一焦躁起来,人妖语调好象就会跟着消失。

  「啊,高槻副院长,我们刚才联络病患家里……」

  年轻的护士踩着响亮的拖鞋声走了过来。

  「马上会过来吧?」

  「对方说,她刚从国外回来,很累,而且今晚是长男的守灵式,大概不会过来了。该怎么办?」

  「那什么母亲啊?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陷入病危状态?电话还在线上吗?」

  「挂断了。」

  「这算什么母亲啊……。知道了,我再打过去。你们早点回去吧!亲属之外的人,本来是不能夜间会面的。」

  高槻在护士陪同下,忙碌地离开了走廊。

  「……警方……怎么样?」

  柾疲累地在走廊的长椅坐下,低声向草问道。草又叨了新的烟。

  「不可能保持沉默吧!不过……会等到年后再开始调查吧?和实这个状态,也没办法侦讯什么了。」

  草「呼」地吐出白烟,隔着玻璃望向插满导管的和实。皱起的眉头,是因为烟渗逸眼睛,还是出于其它感情……?柾不明白。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和实,也没有任何感觉。不管是愤怒——甚或怜悯。

  「累死了。你回去让贵之抱抱吧!顺便来场年初交合如何呀?」

  对于草一如往常的玩笑,柾也没有回嘴的力气。觉得头好重,而且有股恶寒。或许是感冒复发了。

  「可是……立花的母亲到底在想什么啊?」

  警方当然还不知道,他们也还没对和实的母亲说明事情经纬。她之所以不来,不是因为得知儿子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而昏倒。那个母亲根本就不关心和实。

  「就算今晚是守灵式,可是自己的孩子都要死了耶?为什么不飞奔过来?他们家到底是怎么搞的?」

  「……这是我在取材的时候,从盖亚的社员那里听说的……立花兄弟好象没有血缘关系。」

  「咦……?」

  柾愕然地抬起了顼。

  「他们两个都是父母带来的拖油瓶。」

  「真的假的……!?」

  难以置信……可是他们感情竟然那么好。

  「和实是父亲的儿子。再婚的时候,和实好象才两、三岁,可能不记得亲生母亲的长相了吧!」

  草发现附近没有烟灰缸——这里是禁烟区,所以是理所当然的——没办法,只好把烟灰弹在自己的手掌上。好象还是会烫,他微微皱起眉头。这家伙是怪物吗?

  「可是,他父亲再婚的第一年就发生意外死了。母亲不可能会连再婚对象的儿子都爱吧?她把照顾和实的事全丢给女佣……可是女佣似乎也因为那个母亲严苛的性格,都工作不久就辞职了。所以,照顾和实的,就变成当时已经是国中生的保了。保好象常常对周围的人说,和实就像自己养大的。」

  这件事柾也听说过。餐厅里的两人,与其说是感情很好的兄弟,不如说更像一对母子……实在不像没有血缘关系。

  「要是他们是亲兄弟,和实也不会牺牲自己到那种地步了吧。对和实而言,与哥哥没有血缘关系,恐怕是个极大的不利因素。要是有血缘关系,管他是再差劲的烂人,也一生都是家人,可是和实没有可供依赖的羁绊。他应该从小时候开始,就学会该如何表现,好取悦哥哥。如果被哥哥讨厌的话怎么办——要是被当成碍事者的话,该怎么办。和实可能整天都在想这种事吧?要是被哥哥拋弃,他就真的无依无靠了……所以他无法反抗长田。不过,另一方面,也有那种自己为哥哥牺牲奉献、为哥哥派上用场的自恋情结吧!」

  「……」

  柾把单颊用力按在膝盖上。

  「……听说女佣看了他的通讯簿,里面没有半个朋友的名字。」

  连可以打电话的朋友都没有。不,他一定是不需要。对和实而言,保是他的哥哥、母亲、父亲及朋友——是他的整个世界。既温柔又温暖,绝不会伤害自己……带给自己安心的重要存在。

  「和实恐怕没有半点杀人的罪恶感吧?他只是在保护自己容身的所在而已。……结果却毁掉了一切。」

  「……真傻。」

  望着玻璃另一头的安稳睡脸,柾呢喃道。

  「真是大傻瓜。就算死了,也只能被埋进墓里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可以容身的场所啊!」

  「这不是和实一个人的悲剧。这是他们逾越了彼此所扮演的角色份际的结果。或许完全不同的结局,也有可能存在的。」

  草讽刺地歪着嘴笑道:「真正的安宁,只存在于母亲的子宫内。这个世上是不存在那种地方的。……或许人是因此才如此渴望寻找。」

  下个不停的雪,将除夕夜染成一片银白色。

  草没上雪炼的车,难以在雪道上行驶,柾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下了车,独自缓步走上坡道。

  积雪吸收了所有的声音,熟悉的住宅区,异于平常地寂静。——全世界彷佛只有柾一个人在呼吸似地。

  越是接近家门,柾的脚步也随着越变越慢了。

  (贵之……会不会生气?)从车上跳下之后,结果后来还是没有联络贵之。再两分钟之后,今年就要结束了。

  怎么办……要是贵之这次真的气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或许他真的会说出不准我回去的话来。

  (贵之应该不会说出那种话吧!)柾有些能够理解立化和实的不安。因为柾也没有任何如血缘般明确的羁绊。如果有的话,那就是爱……这种无形飘渺、没有人能够捕捉得到的事物。

  要是被讨厌的话,一切就结束了……现在为自己空下来的位置,要是被谁占据了,自己就永远被排挤出去了……就像在抢椅子游戏中输了一样。

  终于,柾在门前停住脚步了。还是没有勇气进去。手指放在门铃上,想按却又按不下去,手指离开,又放上去。

  「你杵在那里干什么?」

  突然一声男中音从背后传进柾的耳里。

  他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纷飞的雪花中,一个颀长的男人撑着伞站在那里。由于过度吃惊,柾一时说不出话来。

  「呃……那个……」

  「你在干什么呀?快点进去啊!」

  「……啊……」

  「简直像个雪人呢!这种模样进去屋里的话,会被三代骂的。她才刚大扫除完呢!」

  柾茫然伫立,贵之拂下他头上的雪,按下门铃。手里撑着的雨伞上,雪「啪沙沙」地成堆滑落。

  「三代,柾回来了。」

  『唉呀!您回来了!』睽违尢天的三代声音,让柾怀念得胸口颤抖。

  『唉呀呀,简直就像个雪人似地。三代马上拿毛巾过来。』「还有,麻烦妳准备一些热的饮料。」

  『是的,马上就好。』「赶快去洗澡吧!要是感冒复发就糟糕了。」

  贵之拂下柾肩膀上的雪,「进来吧……」地伸出手。贵之的毛衣肩上薄薄积了一层雪。三更半夜里……这种大雪天中……贵之去哪里了……?

  (……去找我吗……?)柾茫茫然地回看贵之的手。

  「……你不生气吗……?」

  「看不出来吗?当然生气了。」

  贵之眼角露出苦笑,以冷得像冰的手指用力捏了一下柾的脸颊。

  「这只笨猫,我还以为你忘了回家的路呢!」

  胸口一紧,柾忍不住扑进贵之的怀抱。雨伞掉到雪地上。

  「……欢迎回家。」

  被紧抱得几乎发疼,肺里满满地吸进贵之的味道,不安的心情一点一滴地消失了。连指尖都充满了温暖的心情。

  「来……进去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变成雪人的。」

  贵之从门扉中伸出的手……还有温暖的微笑。看得见三代张着大毛巾,从玄关门廊走了出来。客厅的灯光,暖暖地照亮了庭院里的雪景。

  我的家——我喜欢得心疼的人们。我重要的家人。

  不知道能够在一起到什么时候。既没有血缘连系,也没有任何保证。——可是,这里是我的家。有人说着「你回来了」,迎接我的这个家。我想待在这里。想和他们一起成为这里的风景。

  在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们当中,就存在自己归属的地方……任何人都一样。

  柾这次再也没有半点踌躇,用力回握住恋人的手。

  「我回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