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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作品:历历晴川|作者:孤悟|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7:30:51|下载:历历晴川TXT下载
  肉麻死了。”

  等小溪到沙发上坐下,清越便走到与病房连通的那扇门边,对守在那里的两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才关上门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小溪一进门就发现了,从病房最外面那扇门开始,每一扇门边守着两个人,虽然不是电影里那种穿着黑衣带着墨镜的彪形大汉,但也透着些古怪。

  “你这怎么跟黑社会似的?”

  清越笑着推了推小溪:“你就别逗了,是子维怕我们母女被媒体骚扰,特地找人来保护我们。”

  “保护?”小溪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但愿是真的保护。”

  清越笑:“当然是保护,难不成还是软禁?”

  其实到底是保护还是软禁,也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但清越不愿以坏的一面去猜度子维,又或许是给自己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无法改变事实,只能说服自己。

  小溪当然看得出那笑容里包含多少苦涩。清越原本就清瘦,这次一见越发觉得她瘦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却苦苦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撑到今天。

  清越依旧含着笑:“对了,小溪,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辰……我是说梁辰川,他还好么?”

  “那么铺天盖地的报道,你没看到?”

  “这里没有电视,也买不到报纸。”

  “你不会出去买啊?”

  “我……”

  “不要告诉我你连出去都不能!”

  “不是不能出去。”清越的笑容显得脆弱而苍白,“只是不能随便出去。子维担心我的安全。”

  杨小溪惊得赫然起身,大喊起来:“去他娘的保护!这根本就是软禁!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以为他是好人!”

  她骂的声音太大,门立即被外面两个守门的男人打开,大概以为她们起了冲突。清越赶紧拉住小溪的手,连连对外面道:“没什么事,两位大哥,我们开玩笑呢。”

  门才再次被带上。

  小溪简直气得不行:“清越!你怎么回事?你是真的不知道顾子维……”

  “我知道!”清越紧紧抓着小溪的手,用尽仅有的微薄力气低吼出这句话,“我什么都知道。顾子维做过什么,顾子维要做什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有什么用?我还是得依靠他……我没有用,妈妈的病不能忍,所以我就得忍,只要他能救我妈妈,他要什么我都给他。徐曼丽是我妈的心病,我也得满足她,她要辰川我也要给她,现在不是很好么?两全其美的事情,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清越……”小溪怔怔地看着清越的爆发,她尽量压低声音是怕被外面的苏母听到。

  先前小溪总是怕清越被骗,但现在才陡然意识到,其实知道比无知更为残忍。

  若是不知道,清越还可以坦然接受顾子维的好,但现在,她忍得那么痛苦,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她的自欺欺人也不过是要让自己认命,才能更从容地伪装出顾子维想要看到的样子。

  小溪一把抱住清越:“你哭吧清越,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只知道你要再这么忍下去真的会发疯,趁我在这里就哭一次,好不好?”

  清越在她怀里笑起来:“傻小溪,我现在不能软弱,面对顾子维……我只能笑啊。”

  要不然,怎么讨好他呢?

  小溪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揪得生疼:“臭丫头,你看着我,我不是顾子维,我是杨小溪!哪怕就只对着我哭一次好不好?你什么糗样子我没见过?别憋着,别这么忍着了,我看着难受。”

  “可是,”清越抿了抿嘴,眼睛干涩地疼,喉咙哽咽地痛,“可是,我哭不出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哭了。对不起,小溪……”

  小溪紧紧地抓着清越的肩膀,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涌。该是怎样的痛,才能让一个人连哭都忘记?又是怎样的绝望,才让微笑变得比哭泣还要悲伤?

  “清越你听我说,不要再一个人扛下去了。我们都不是铁打泥塑的,一副血肉之躯承载不起那么多的东西。如果顾子维再拿什么人来威胁你……比如说,梁辰川,或者徐曼丽,不要管他们。他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甚至比你要神通广大得多。你只要自己好好活着,要为自己自私一点,知不知道?”

  清越缓缓抬起头来:“什么意思?你是说子维要伤害辰川和徐曼丽?”

  “苏清越!你到底听懂我的话没有?别这么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顾子维就是吃准你这一点才拿他们来威胁你,你就不能狠心绝情一点么?他们是死是活你都不要再管了!”

  窗外的阳光更盛。在此时的角度,清越手腕上的法式手链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美丽极了。她记得,辰川说过,他们是要一起到老的。

  清越又笑了,是比哭还要哀痛的笑容:“怎么可能啊,小溪。一个是我的真爱的人,一个是我亏欠的人,他们的死活怎么能与我无关?”

  就算要用一辈子来为爱情和责任殉葬,那又怎样呢?她是心甘情愿的。

  清越拍拍小溪的肩膀:“别担心我,我没有觉得委屈。子维对我和妈妈都很好,他只是太任性了,他会听我劝的。”

  小溪欲哭无泪,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她多么令人心疼?分明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却处处为别人辩白陈冤,自己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人,却反而若无其事地在安慰她?

  “咚咚咚。”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小溪赶紧擦干眼泪,清越说了声“请进”,门打开了,徐曼丽走了进来。

  杨小溪防备地瞪住徐曼丽,似乎生怕她对清越做出过分举动。徐曼丽不以为然,对小溪笑得很不屑:“放心,我没打算吃了她。”

  小溪不放松:“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徐曼丽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就没伤害过她?”

  这句话让小溪脸色陡然改变,她不比徐曼丽高尚多少,但是:“没有以后了,谁也不能再伤害清越!”

  “就怕别人伤害她的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

  “你他娘的找抽是不是?”

  听见小溪又冒粗话清越就知道她动怒了,于是赶紧劝解:“好了好了,小溪,你先回去吧,我跟徐曼丽单独聊几句。”

  “不行!”小溪很坚持,“我不能放你俩单独在一起,你们聊,我听着。”

  清越无奈:“这怎么可能,你这家伙就安静不了的。安啦安啦,要不然我妈都没法休息,要不然你在外面等着好不好?就当帮我陪陪我妈,好吧?”

  小溪还得讪讪地点头,出门前还叮嘱徐曼丽一句:“你敢乱来我写稿子黑死你!”

  门随着小溪的离开再度合上。同时,徐曼丽笑起来,冷漠,凄惶,萧索,更像是自言自语:“我哪里来的清白让你黑。”

  这句话似乎牵动到更久远的心事,徐曼丽从包里掏出女士香烟,点了几次火才点上,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才踏实。这才意识到清越一直看着她,心不在焉地问:“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请便。”

  徐曼丽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住眼中疲惫,烟雾缭绕,表情更加迷离。但清越却从这风情万种的迷离中看见哀伤。

  “曼丽……曼丽姐。”

  徐曼丽密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手中不自觉抖落一截烟灰,她叫她什么?

  “曼丽姐,”清越微笑,“听起来很奇怪吧,没关系,以后就习惯了。”

  徐曼丽冷艳倨傲:“没有必要在我面前当圣人。想感化我?以德报怨?”

  清越没有生气,笑容很安静:“其实世界上没有圣人存在,如果有的话,他不会允许这么多悲剧发生的。说没有恨过你太虚伪,可是现在我不恨了,真的。就算是让我自私一回吧,我只想记住这个世界美好的样子,否则……”

  否则真的撑不到最后。

  黑暗太长,白昼太远。只有假装对黑暗视而不见,对仅有的一点光明无限放大,才能有足够的勇气走这一段艰辛的苦途。

  徐曼丽没有再说话,任手中的香烟寸寸燃烧,时间如同凝止。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有过美好的时候么?

  大概是有的。

  在清越来到海都之前,她和辰川在一起,日子快乐得几乎要忘却仇恨。但一念之差,她丢了幸福,纵身跃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徐曼丽无声看向苏清越,她身后有一片阳光,而清越不施粉黛立在那光芒里,素净清秀,微微含着笑,像那种生命力非常顽强的白色小花。其实仔细看,她的眼睛跟自己很像,都源自那位艺术家父亲。

  记忆里的父亲徐家华如西方油画里面高鼻深目的美男子,她和清越都有很好的遗传因子。清越的养父苏泽峰却是个小鼻子小眼的男人,长相再平凡不过,可曼丽一直都记得他,因为始终记得他临死前说给她和母亲的话,他说只求她们放过他的妻女,否则做鬼都不放过她们!那时候她是多么羡慕苏清越有个好父亲。

  所以在得不到幸福的时候,她认为这大概就是对她食言的报应,来自苏泽峰的诅咒。

  徐曼丽终于叹了一口气:“苏清越,其实我今天来跟你讲和的。”

  “真的?”清越的笑容更加明媚,“那太好了。”

  “是啊,我想通了。上一辈的恩怨让我们来承担太辛苦,更何况,我们都为此付出了太高的代价,已经够了。”她的眼里有看破世事的苍凉,红尘梦中人的惊醒。

  “是这次的事让你想通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经过是怎样,但是很为你的解脱高兴。”

  徐曼丽淡淡一笑,抖落烟灰:“你不应该高兴。”

  “嗯?”

  “因为我对辰川说了假话,我告诉他,你不爱他。”

  清越一怔。旋即苦笑,几分勉强,几分酸涩:“你没有说假话,我的确不爱他。”

  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还是没逃过徐曼丽的眼睛:“蒙谁呢!在我面前秀演技?”

  清越顿时失语。是啊,她的演技一向拙劣,辰川也曾批评过她,说她撑死也当不上影后。

  原来心真的会痛,甚至只是想起他曾说过的话,痛楚就会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她丝毫没有办法掩饰:“看来我还得修炼修炼,不然下次怎么能骗得过……辰川。”

  徐曼丽看着清越那样子,心里竟微微松动,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柔软许多:“清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你都会爱上梁辰川?”

  “我们的母亲曾爱上同一个人,我们又要重复命运的安排,或许就如同轮回一样。”

  “命运,轮回,都是捉摸不透的东西,我不信。我们都爱上梁辰川并不是巧合,只因为他身上有你我生命中共同缺失的东西——责任。”

  这一点是徐曼丽在梁辰川教训顾子维的时候悟出来的。

  “我的父亲对家庭没有责任感,在外有别的女人,对感情没有责任感,抛弃你们母女;你的母亲对你不负责任,从小对你缺少关注,我的母亲对我也不负责任,丢下还未成年的我改嫁他乡,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的声音有如叹息,但末尾的落音很稳,仿佛哀叹的是别人的命运。

  清越却从她的话里听出端倪:“你说什么?你妈妈……”

  “我妈不要我了,在我15岁生日那天。”徐曼丽很快地说出这句话,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嘲笑,“很惊讶对不对?我爸抛弃我,我妈不要我,我却心心念念为他们报仇。”

  最后一寸香烟别掐灭,看着烟火熄灭,眼里陡然生出荒凉颓败的冷意,连笑容也冷得结了冰,她甚至没有给清越回答的机会。当一个人的寂寞到达极限,会不顾一切地渴望倾诉,哪怕面对的是曾经的仇人。

  “我向你复仇并不是要为我母亲打抱不平,我只是,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我总要给自己找一点存在的价值。”

  前面千万条坦途,她偏偏地选择了一条荆棘丛生的歧路,以复仇为信仰,为仇恨而活着,残酷的不归途。

  只是当时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