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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作品:妻子与情人|作者:蝎子王|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7:29:45|下载:妻子与情人TXT下载
  姚江河如饥似渴地读起来,由于心急,他几乎是一目十行。

  读了近两个小时,太阳黯淡了,姚江河的双目也疲倦了,他收了书,心想:这部书,城里人是读不来的,因为他们缺少饥饿和艰辛的体验。然而,书中的主题,姚江河是把握不准的。

  之后,他转了个方向,向小丘的那一面望去。那一面是山,山上是层层的农田。此时,一个农夫扶了犁耙,在农田里秋播,远远看去,也看得出那农夫的专注神情。一时间,姚江河不知道是外面的故事跑进了书中,还是书里的故事跑到了外面。他想起了在故乡真佛山下见到的情形。姚江河的母亲,也是一个农民,父亲故作清高,不理农事,耕犁锄耙,全靠母亲。母亲捧着每一粒种子,都像捧着命根根。

  正在姚江河遐思迩想之际,那秋播的农夫放开歌喉,唱道:哎!远望青山两草稀呀,近看柏树长不齐呀,哦——山中树木有粗细,人有贤也有愚。

  歌声浑厚,舒展,又如山一样嵯峨,野气之中透露出一种热辣辣的挚爱。

  姚江河来了兴致,端坐静听——

  耳听山歌唱得好,

  摘片树叶来包到,

  十字路口打开看,

  飞的飞来跑的跑。

  人生在世要学好,

  人要参师井要淘,

  井淘三道出清水,

  人参三师武艺高。

  人吃五谷长精神,

  五谷杂粮地里生,

  五谷不会平地长,

  劳动才是命根根!

  (bsp;哎嗨哟,乖乖吼——

  劳动才是命根根!

  姚江河听得入迷。他以前认为山歌只有偏远山区的“下里巴人”才会唱的,没想到在这通州城的近郊,也可以听到在老家才可以听到的歌谣!

  当农夫连续数遍重唱最后一句的时候,姚江河心头一颤,眼前豁然开朗:劳动才是命根根,不就是手中这部小说的主题吗?

  他掏出笔来,在书的空页处激情满怀地写道:“人世间,劳动最光荣!如果我上大学,也像某些‘天之骄子’一样高呼六十分万岁,那么,从我跨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我就标志着我理想的旗帜已经倒下!劳动吧!像农夫一样,劳动不仅使你成功,还会清洗你的灵魂……”几年来,他就靠这一段笔记滋养着,以优异的成绩结束了四年的大学学业。

  遗憾的是,毕业之后,他的那本《黄河》杂志丢失了,那一段话,便也在心中淡忘了。要不是妻子顾莲,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一生将会平庸到何等地步!

  在这万物还在慷睡的清晨,姚江河再一次跨过那古老的石桥,信步登上土丘。士丘依然,只是那些被太阳晒成硬壳的青苔,被昨夜的大雨不知冲测到哪里去了。干干净净的石盆上,是润润的湿。

  姚江河站立土丘之上,在内心里呼唤着大学时候的豪情。之后,他走到自己曾读过《平凡的世界》的地方,竟然有一种热烈的力量,从地底升上来,灌入他的脚心。“归来吧,魂兮!”姚江河喃喃地说。他所呼唤的“魂”,便是那一份信仰,那一份精神支柱。

  四山还在静穆,通州城里已有散淡的车声人语了。

  天色已经明亮起来。

  姚江河像找回了一件重要的宝物,满意地加快步伐,回了校园。

  桃江河并不想从原路返回宿舍,在错落的教师宿舍地带,他向左前方斜插去。路是少有人走的小路,灌木丛生,一眼望去,是清亮亮的绿色走廊。依恋在叶片枝条上的雨水并没有掉下来,见翩翩少年从此经过,都迫不及待地跳到他裤腿上来了。

  前面是一个标准的足球常足球场的周围,用锯木粉铺设了四百米的环形跑道。此时,球场上虽有遍布的积水,可打拳踢腿跑步的人让空荡的场地充满了无限生机。看台上,远远近近坐着晨读的人。他们有的读古文,有的读散文,更多的是在读英语。姚江河的心扑扑地跳腾起来——这不就是我的大学吗?

  当他正激动不已的时候,一个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姚江河吓了一跳。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中文系三年级的一个男生,他们彼此认识的。

  “我好痛苦噢!”那男生哭丧着脸说。

  “为啥?”

  “还为啥?不就是这鬼东西么!”男生扬了扬手中的《古代文逊》。

  姚江河笑了笑,正想说什么,那男生却抢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我们那老师古板得要死,都啥年代了,他还用他那老一套教书!两千多字的《离骚》,硬要我们背,并说期末考试肯定要考,不是整死人么!屈原师傅也是,自己写起顺乎,还名传千古,可把我们害苦了!”

  姚江河心里很不愉快,开始想对他说的话也就不说了。

  “喂,江河,你们当年背不背?”

  姚江河点点头。

  男生有些沮丧:“真是要背么……到底考不考呢?”

  姚江河又点点头。

  “我不相信全都考,肯定是选一个段落或几句话来默写,你们当年考的哪些?”

  “我忘了。”姚江河冷冷地说。

  那男生没了兴致,长长地“唉”了一声,就像赶任务似的兀自念道:“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并从姚江河身边走开了。

  姚江河顺便在食堂买了两个馒头,边啃边回了寝室。

  将馒头吃完,又无开水可喝,觉得喉管梗得难受。

  顾不得这么多了,也没有时间去打开水了。他的心里,还搁着一件事呢。

  先去看夏兄。要陪明月去检查身体,一定要把夏兄喊上,否则,真说不清楚了。姚江河知道,真正带着纯洁无暇的心去爱明月的,是夏兄而不是自己。夏兄是一个情感沉睡了多年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一旦让情感苏醒,便是猛烈的,真挚的,忠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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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兄的窗口依然是黑洞洞的。

  大部分寝室的门都已洞开,同楼里的学友们差不多都起了床,即使没有起床的也应该起床了,姚江河便没有顾忌,放肆地敲门。

  无人应。

  再敲。还是无人应。

  当敲了四五遍还是没有响动的时候,姚江河心里隐隐地发了慌。他索性回寝室端来藤椅,站在藤椅上从窗口往夏兄寝室里望。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夏兄根本不在!

  姚江河失望地回了寝室,一时无所适从。

  难道夏兄昨晚上就没回屋么?那么大的雨他到哪里去了呢?

  他感到害怕了。

  可不管怎样,是应该去看看明月的。快八点钟了,不知她起床没有?吃了早饭没有?昨夜,病情是否发作?

  姚江河不放心起来,暂时丢开夏兄,向明月的宿舍走去。

  明月早已梳妆打扮完毕。

  他们一起向学校医院走去。明月几次想问为何不见夏兄,但伯彼此牵惹出些别的思绪,并未启齿。昨晚,夏兄去帮她拿衣服,把她藏于杭间的乳罩和内裤都拿来了,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既有秘密被人窥探后的羞涩,又有受人呵护的温暖。

  一个体态雍容气质高贵的女医生问了症状,简捷地说:“胸膜炎。”

  “严重吗?”姚江河问。

  “胸腔里有积水,把心脏压住了,因此感到呼吸困难,并发出阵痛。要把积水抽掉,还要打消炎针、吃消炎药。病不是大病,但要及时治疗——既然发现很久,为啥现在才来看?”

  明月说;“前不久我还来过,可医生说我是感冒。”

  女医生不再说话,唰唰唰地开了张单子,递给明月道:“到红旗医院去照个x光,好好治疗。”

  这时候,明月才着了慌:“有这么严重吗?”

  女医生又接待别的病人去了。

  “走吧,听医生的话。”姚江河说。

  红旗医院是通州大学的指定医院,位于雕像“巴山魂”的西面。

  医院很大,院内绿树成荫,其清幽古朴,甚至不亚于通州大学校园。

  这所医院的历史,已历大半个世纪。本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红四方面军从鄂豫皖边界突破恶峰险山,插八通州外围。当时,坐镇通州的是国民党反动军阀刘存厚,荒淫无度,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但是,刘存厚的军事实力,与另一实力派军阀三陵基相比并不逊色多少。红军从通江而来,在巴山游击军总指挥王维洲的协助下,顺利地占领了宣汉,开进县城,直逼通州城。可是,在通州外围,红军遇到了强大炮火的阻挠。

  这里有一关,名叫凤岭关。

  凤岭关是由两座山体的夹缝而成的,左边鸡公山,右边凤凰山。两座山像两个打斗的拳师,互不相让,只在它们的脚下留出一个空档来,宽不过两米,高约一丈——一丈之上,两座山体又紧紧地扭在一起。这空档就是凤岭关。自古以来,凤岭关便是出入通州城的门户,马帮也好,商人也好,背二哥也好,都要把汗水洒在这巨门一样的地方。在军阀混战的年月,抛在关内关外的野尸不计其数。

  红军要进通州城,打垮刘存厚,首先要突破这凤岭关。

  刘存厚在凤凰山和鸡公山上都派了王牌军把守,因此,他认为高枕无忧。

  红军和反动军队血战两昼夜,两面山坡上和沟沟壑壑,撂下了重重叠叠的尸体。红军伤亡惨重,徐向前总指挥忧思不眠。

  第三天夜里,徐总指挥一面以强大的火力佯装强夺关隘,一面派出两路人马,分别从鸡公山和凤凰山的背后摸上山顶,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山头。当敌人在火把之中看见山头飘扬的红旗,惊慌失措,溃不成军。

  红军乘胜突进,杀进通州城的时候,刘存厚还躺在床上搂着姨太太抽大烟。听到红军喊杀之声,他慌乱而起,备马出逃。紧随其后的,除了他最宠爱的姨太太和几个贴身侍卫,还有两大麻袋金元宝。过通川桥时,由于惊慌失措,麻袋在桥柱上一撞,金元宝流了出来,迤迤逦逦撒了一地。

  红军占领了通州城,立即安抚百姓,医治伤员。刘存厚在此盘踞多年,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医院。徐向前总指挥断然决定:立即修建一所医院!取名叫“红四方面军野战医院”。

  这便是红旗医院的前身。

  解放后,红旗医院不断扩大,不断招揽人才,发展到现在,已经是通州城的王牌医院了。

  明月和姚江河去的时候,来看病的人还不算很多。他们挂了号,走进三楼的内科诊断室。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医生,头上挽一个髻,用银钗叉了,显现出少妇特有的温柔慵懒的韵致。她体态丰满,脸盘子较宽,但这并不影响她给人整体上的温馨感。只是她的眼梢有点吊,暴露出一种掩藏得很深的愁怀。

  “照个片吧。”女医生说。

  姚江河陪明月去照了片。照片的医生叫他们下午去看结果。

  “我们懒得回学校了,”明月说,“反正今天没课,我们就在外面吃点东西,然后去看场电影。我有好久没看过电影了。”

  姚江河脚尖点地,并不说话。他心里装着夏兄。他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