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痴凝如海,走过千山万水,阅遍了这世间的红尘白浪,遗落了许多不该忘记的人事,却唯独将她牢牢地留在了心底。
“谢谢你。”她的笑容就在面前闪烁,但她的目光中已然没有了他,有的只是那份遥远的回忆,模糊的人影。林云波伸手接过被他整理好的食物袋,丝毫没有感觉到身边人浑身散发的异样的感觉,淡淡一笑,与他擦肩而过。
“你还不能忘记她,从一开始便没有。”一个人斜倚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手中剥着花生,一颗颗地抛入口中,一头齐肩的乱发,搭配得一塌糊涂的服饰,嬉笑的面容,嘲弄的口吻,像个天外的流浪者,落拓在这人群川流的都市,带着他的轻视与讥讽出现在人前,只是一双明眸闪着犀利、理智的光芒。
“没想到,我们的王牌杀手也会如此多情。”
“你说够了没有?”话音刚落,他的人已被提到了半空,或许他应该感觉到“风”身上的阵阵杀机。
“别这样,你会将我的苦胆吓破的。”他毫不留情的伸手拍开面前这个哀伤绝望着的男人的手:“我说得对不对,要不你怎么会在大半年前突然找到我,老兄?我们已经有十年没见了。”
“十年,真的很长了。”
“是很长了,长得都叫人头发白了。”……往事如烟,两个又似友又似敌的男人并立在一起,开始寻找往日的烟云……
这个看倦烟尘,嬉笑人世的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风”带着林云波找到了他,也正是他救醒了林云波,只是这个世界上并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除了“风”!自小他们生活在一起,一起接受难以忍受的训练,一起血雨腥风,出生入死,几经磨难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也许正是命运的捉弄,把一个美丽的女孩横陈在他们之间,友情的天敌就是爱情,在那个女孩无故神秘死去之后,他一怒之下远离了尘世,从此不愿再与任何人接触,直到大半年前的一个风雨之夜,风带着林云波闯进他的家门……
“谢谢你。”
“谢我?”他冷笑着:“谢什么?”
“是你救活了她。”
“哈!”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有掩不尽的悲怆:“我只救活了一个陌生人,但我却把你从她的脑海中连根拔掉了。”
“我知道。”“风”低下了头,不知是眼前的事实,还是他笑语中的哀伤抹掉了他所有的杀机。
半年前,他带着林云波找到他的时候,林云波早已骨瘦如柴,徘徊在生死边缘,可他相信他,这个自小便是医学怪才的人,只有他才可以挽回她的生命,果然,他有办法,他做了好几次奇异的手术,终于唤起了她的沉睡的意识,但却使得他们形同陌路了。
他整整跪在她床前一夜,那一夜,是今生今世最酸疼的一晚,流尽了他一生一世的泪水,不是生离死别,却更加的残酷与无奈,她活着,但却永远不再说起他……
“你是不是太残忍了?”难得的一丝微笑展现在他面上。
“难怪你可以迷倒那么多女孩子,原来你笑起来还这么有型。”
后者又重新斜倚在路边的栏杆上,拍打着自己一身已经很久没洗过的名牌,尽管他说得很风趣,但他却丝毫没有伪装的快乐:“我看你好像欠了我一个人情。”
“我没忘,我愿以生命为代价。”
“你舍得吗?”他遥指向那边的广常林云波就站在那方,大大小小的袋子摆放了一地,一群馋嘴的鸽子围绕着她,在她肩头,身上乱蹦,乱啄,阳光下的笑脸闪烁……
“的确有种张扬的美丽。”总认为温柔才是美丽,一如十年前,自己为之疯狂过的她,却没想到这才是美得不可言喻:“你舍得吗?”
他不语。
“查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你不亲自为她去报仇?”
他仍不语。
“因为只有你,她才可以含笑九泉,只有你的枪,你的子弹打穿凶手的心脏,你才能偿还她对你的爱。”
天刚亮的时候,林云波便起身去海 边,今天有雾,有风,风强地刮疼每个人的脸,昨天还是温暖如春,今天便仿若已是暮秋初冬,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很精致的手饰。”林云波背后传来陌生,深沉的声音。林云波默默地放下手,遥望远方。
“只可惜,它的故事并不美丽。”
“为什么会不美呢?”
“因为,我忘了,我甚至记不得他长得什么样了。”林云波猛地转过身来,连自己都奇怪,是什么样的陌生人引起她如此的兴趣。瘦长的面庞上闪着一双或许是激越的眼眸吧!有雾,看得不是很清楚。
“通常你都是用这种方法来认识女孩子的吗?”
“从你眼里我看见了怀疑。”
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这清晨淡淡的静寂。“我开始觉得你是个有趣而且讨人喜欢的人了。”
“是吗?”他说得很轻,很淡。远远的一个巨浪撞碎在礁石上,飞溅了两人一身冰冷的海水。
“哈!”林云波笑着拉起他,就那么自然地冲向那片海湾,像许久前发生过的一般,只是天上没有星,水中没有月……
他紧紧地把她的手反扣住,阻止了她这次冒险的行为,这一去,她肯定会在床上发热躺上三天,唉!他仍然是那个疯狂、张扬的女人,不是吗?
“陪我走走吧!”他拉着她的手,沿着蜿蜒的海滩,漫步前行……风吹着两人的衣襟呼呼作响,和着海浪的轻柔,感受着清晨渐渐散去的薄雾,天地间一片宁静、安详……
他从哪里来?是谁?怎么会像一阵久违了的风,骤然地停她身边,什么也不说,牵着她一路远行,像是要这样走到天的尽头,走到海枯石烂的时空……又有泪水在这种默然无语的美丽哀伤中滑落,这么美丽的时刻会有如此哀伤的泪水,自己是怎么了?
“你哭了。”一只手缓缓拂上她的面颊,林云波心中一惊,这种感觉就在双方肌肤接触的瞬间,猛的由心中尘封的一角跳将出来,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每一份感觉。他到底是谁?
林云波盯了他很久,层层的回忆,使她双眼中尽是蒙蒙的雾气,看不清她的思想,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情感在她赤热的血液中奔流,他甚至害怕了,害怕她会突然记起一切,害怕她在这种情形下仍然记不起他。矛盾的心在她的注视下开始发颤,如果她的回忆再次失败,他会绝望、伤心,如果她记起了他,那就肯定还会有更为血腥的结果在等待着他们,但——他离不开她,永远!
林云波突然地笑了,清晨绽放的花蕾上还闪烁着昨夜回忆的泪水,她笑得那么自然与甜美,似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对不起,我走神了!”
他长长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也许这将是最完善的结局,他将同时以两种不同的身影在她的记忆中与她共存,前者,她伤心,绝望,却已如烟云散尽;后者,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不久便会消失,日后的某天,当她有夫有子时,会突然记起这么个萍水相逢的过客,遥祝上一份美好,此生又有何憾呢?
他也笑笑,只是多了那么一分悲苦……
当林云波哼着小调踏入家门时,欧远航早已在厨房中整治出一顿丰盛的午饭了,看到她很是吃惊:“我以为你还在床上,所以没敢敲你的门。”
“噢,那么明天你也不用敲我的门了,因为明天的这个时候房内还会静悄悄的!”
“为什么?”欧远航不轻意的一边含笑问着,一边由厨房中拿出碗筷来。
“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以前的朋友。”
“珰!”欧远航手中的碗筷应声落地,粉身碎骨。
“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只不过走神了。”欧远航慌乱中俯身去拾碎片。
身后,林云波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背影……
午饭过后,欧远航要回警局,临行前一反常态地对她再三叮咛,要她没事不要乱跑,并交待了冰箱中有足够她一个星期食用的物品,因为他这几日可能会不在她身边。
林云波听得头皮发麻,最后干脆把仍在喋喋不休的欧远航关在了门外,自己独自一人面对满房的静寂陷入沉思……
午后有微弱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静静的小屋中,门窗是关着的,但林云波仍旧感到有风在身边回旋,低唱…
又是个有薄雾的清晨,林云波到达海滩的时候,他早已迎风立在了黑色的礁石上,无拘无束的寒风吹进他胸膛,鼓着玄黑的风衣猎猎有声。林云波默默地看着他屹立于海天一色中。
没有约定,没有感应,像是一种如雨在风般的自然,他们又在这儿相遇了。
“你来了。”根本不用转身便感觉她浑身那种倾泻似潮的热情,只是历经了这么多,已又多了分平缓、柔和的美丽。
“你也来了!”林云波笑应着,忽然觉得这笑容中已不再需要泪水的苦涩了,这意味着什么,林云波知道,却不愿说……
警局内,每个人都绷紧了各自的中枢神经,他们知道只要那扇门里的头儿,一声令下,这座城市将为之震动。紧张中又有那狂潮般的兴奋,这将是一场怎样的决战,每个人都仿佛看到血与火中的那一回英勇……
房内气氛格外压抑,欧远航端坐在皮椅中,尽管是严冬,但额上却有点点冷汗。在他面前的邵诚吸着烟,来回的疾走,像只笼中的困兽那样难以平静。
“你说怎么办?箭已在弦上,可我们都不知道敌人的布防!”
“不知道!”欧远航猛地闭上双眼,几天的疲劳和对林云波的担心,早已使他的体力透支了,每一闭上眼,就会在极度劳累中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搅得他的心在发疼,只要这次行动成功,李坤将永无天日,可她呢?
“远航,你在想什么!如果对内部情况不了解,我们会死伤无数的!”邵诚开始冲他吼叫起来。
“你以为我想吗?”欧远航暴喝一声,站起身来,一阵天眩地转,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对不起。”邵诚低声地说道:“原谅我。”伸手扶住了欧远航,让他重新坐在了椅上:“我太性急了。”
欧远航早已没有了力气再表达什么,只是用手轻拍了拍他的背,两个人沉默无语,只有时针在不停地疾走,嘀嗒之声越来越大,充斥着整间郁闷的空间。
门被人从外面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阵冷风驱散了满房的死寂。
不管是欧远航,还是邵诚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黑衣飘飘的赫然立着那个来去无踪的“风”……
一切似乎势如破竹,几百名全副武装的警官闯过于一关又一关。在这形如迷宫的大厦中,惩罚了一个又一个血腥杀手,这个组织的严密、庞大,是近十几年来罕见的,邵诚兴奋得连握枪的手也开始发抖,只是他身边的这个人始终一言不发,冷若寒冰,不管有什么险事发生,甚至有子弹扫过他的衣襟,他也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去碰他的枪!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后,邵诚兴奋得两眼发亮,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用武之地了。前面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心腹地带,那个深藏不露的首脑人物正在里面等着,只是他不会束手就擒,这种血腥、疯狂的人,有的只是最后的一搏。
“你似乎忘了我们的条件。”身旁的人突然冷冷的开了口。
“不是我忘了,只是你死了,谁是我们的证人?”
话音刚落,一盒冷冰冰的磁带已经在他的手中。
“拿去,这是你要的证据。”他从不多说一个字。缓缓由怀中掏出那柄在夜色中闪着幽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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