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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作品:试写离声入旧弦|作者:沸点123|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7:14:52|下载:试写离声入旧弦TXT下载
  对面烧饼铺跑出来一个面人,短短的毛茸茸的头发,沾着蓬松的面粉沫;脸上均匀地抹着白里透黄的面粉,显得嘴唇苍白表情呆滞,只留着晶亮的一双眼睛,表示这只是个效果比较奇葩的活物。

  因为个子矮,身上的白色工作服显得有点可爱地过长,只见这面人风风火火地从烧饼铺冲出来,操着流利的方言训斥我面前的狗狗。“大黄!瞧侬那点出息撒,见到城里水灵灵的漂亮姑娘就拔不动腿!没得吓坏了人家小妮子噻……”

  老身承受不了这跟训男人一样的刺激,估计把称呼换一换也差不多了,当即就笑疯了,一边抽抽一边说:“……大婶……,你们家的狗儿聪明地很,太……太通人性了!”

  面粉人看到我,愣了好几愣,突然大叫:“沫儿!”

  我傻了,糊糊涂涂地看着她:“啊?您叫我什么?”

  面粉女人欣喜若狂的眼神逐渐消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瞧我,都好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姑娘。对不起啊姑娘,我老了犯晕,认错人了……像,太像了。”

  老板娘从店里拿了两杯果汁,冲烧饼大婶笑骂一句:“饼婶,只怕每次吓坏人家的不是你家大黄,是你这个老东西吧!”

  烧饼婶用晶亮的眼睛瞪了老板娘一眼:“臭妮子!越发没大没小。让人家城里人看笑话!”

  林子然眉眼弯弯地看着我抽风一样地笑,眼角眉梢都是暖意。

  一个老头穿着整洁的对襟褂从不远处悠悠走来,光头圆脸,额头上三条整齐的纹路,显得有些神秘又有些滑稽。

  这次我毫不犹豫地就记起,这不是在酒楼说书的那大爷吗?上次看见他还在学校对面饭馆啜筷子呢!怎么哪哪都是他呢?天意湖这么远的地方也可以不期而遇?

  那大爷远远地冲我笑了笑,我几乎要认为他是认识我的,可是他果然对我做出了一串口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眉梢的朱砂痣,配合着他幽暗的笑容,让我生生打了个寒噤。

  他说:“轮回的开始与终点,悲剧的起始与爆发,你不可抗拒命运!”

  我生生愣住,看着他神秘莫测的面容,莫名其妙的寒意从后背升起。林子然察觉出我的不对劲,拍拍我的肩膀:“若若?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啥……没啥……”可是眼睛仍然不受控制地向老头那边瞟。

  说着饼婶就注意到了那老头,毫不犹豫地就叫开了:“荒伯!还说呢!咱们镇上就有一个专门吓唬小姑娘玩的,就是侬这老货!没事玩啥子玄虚,赶紧去拿你的烧饼,躲在那里弄啥子弯弯绕撒!”

  那老伯讪讪地笑了笑,但仍旧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进门去了。

  饼婶淬了他一口,然后过来用沾满面粉的手拍拍我的背。“乖囡囡,不要怕哦,那是我们镇一个老光棍,六七十岁了还天天出来吓唬小姑娘,吓哭了好几位了。”

  我汗颜,不禁问:“这大爷是不是在s城里明月湘说书?”

  饼婶冷笑一声:“说起来,这个人家里还是有些渊源的,他们家祖上是远近闻名的阴阳师。和那种空有嘴皮子的半吊子阴阳师不一样,据说他们家族是有什么秘宝的,听说和天意湖当年的那对男女失踪还有些关联。总之这个家族盛极一时,神秘地很呢……只不过文革以后被打压地不行了,到荒伯这一代,听说他资质不好,干脆技艺秘术什么的都传不下去,几十代了哦,一下子就颓败了。。倒是荒老头长了个好嘴皮子,什么西游水浒英雄传说的一套一套的,就靠这些话本子谋生。这些年搞什么文化遗产,他还挺吃香。可惜哪……”

  我听林子然轻轻笑了一下,心下也有些不屑。秘术?阴阳?只怕是故弄玄虚。但还是忍不住问:“那他们家那秘术秘宝之类的,就这么失传了?”

  饼婶用手扇了扇风,噗噗噗往下掉了好几撮白粉,想了想说:“他们家老爷子,荒伯的父亲还在吧……深居简出的,身体又不好,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呢!不过听荒伯喝醉了说过,他们家的秘宝还是由老爷子亲自管着,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子然听得无聊,推了推我:“好了啦,岑小若,别犯懒了,我们去逛逛。”

  饼婶一听眼睛就亮了:“哟,你们这是要去游湖了吗?等着,我给你们包几个烧饼。湖上阳光好,嚼个饼子那般有意思来!”

  温暖世俗的关怀,丝毫不加掩饰的热情,红尘俗世的温暖。我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用力点点头。

  第二十八章 那片湖

  他静静抬头,微笑着说:“难过吗?就望望面前的湖水吧!它那么大,一定可以包容你所有的委屈。

  身为一个纯正的北方妹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的湖水。大得如此纯粹,静得如此纯粹。

  说不出是怎样的蓝色,也说不出到底是蓝色还是灰色,或者是融合地很好的灰蓝色。总归是那么大,那么远,那么安静那么悠然,舒服畅然地令人想要哭泣。

  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奔波劳碌,什么忘不掉的放不下的自我纠结自我放逐的情绪,在这片湖水面前,都显得那么尖锐和可笑。有阳光洒在中午的湖面上,零零碎碎的光欢欣鼓舞而又沉默无声地跃动着,用金子什么的来形容简直是玷辱了那种清新的纯粹。

  我和林子然租了一条渔家的木船,撑船的是那家的老汉,脸庞黝黑眼睛晶亮,看到我和林子然就笑得满脸慈祥。我抱着膝盖坐在船上,心情很好地看着面前的湖水。

  远处有小小的渔船在悄悄移动,可以隐约看出撑船的是年轻的女子,一旁卖力撒网的是壮硕的青年男子。两个人都挽着裤腿,是淳朴的渔民打扮,配合默契地缓缓飘流,不多久就看到男子捞上来一大网鱼,隔那么远都看得到那网里活蹦乱跳的跃动感。

  本来以为也许早就消逝了的场景,原始的古老的渔船,相携相伴的打渔方式,纯熟而古拙的谋生技巧,居然仍固执单纯地存在于这个小小的诗意的地方,存在于这片博大而平静的湖面上。

  你撑船,我撒网,你唱歌,我们一起流浪。

  忽然就感觉鼻子酸酸的。

  不远处有渔民布下的渔网,拦成小小的鱼塘一样的一方方水田。

  甚至有的三两个木桩上还有搭起的小小的微妙的帐篷,孤独地漂在水上,不知道是给养鱼的人暂时的家,还是给钓鱼的人挡风遮雨的棚,总之那些小帐篷就那么顽强而可爱地飘荡在木桩上湖面上,孤独,但不寂寞。

  林子然笑嘻嘻地坐在我身后:“怎么样?没见过吧……s城再大,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东西。”

  撑船的大爷只顾呵呵笑。

  我歪头看看他:“那林总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他笑着摇摇头:“巧合,巧合而已。前几年我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是跟着一个小导演的小团队四处拍戏做跟班的,正常的时候做剧务,剧本跟不上做编辑,导演不在做导演,偶尔还要拉拉赞助什么的。那时候我们接到一个戏,特别好的剧本,是一部民国的年代戏,恰好是在一个湖边。”说罢这些他斜首看着我。

  我狐疑:“怎么了?然后呢?”

  他笑笑:“是那时候恰好认识了陌怡,她比我小两届,那时候就蛮精致灵秀的一个姑娘,是学生会的公关部长,有名的犀利的冷美人。当时她们办了一个有关于摄影艺术的讲座,导演摄影师缺席,临时拉来我们团队救急。导演在台上讲,我和陌怡在台下聊,说到拍戏的问题,她说她父亲的家乡正好是在天意湖,听说是个很安静很美的地方,于是我就来了。”

  “哦……”这么好看的地方,孕育出顾教授那样的人并不奇怪,只不过这个地方是顾陌怡介绍来的,多少让我有点丧气。但是看着林子然玩味地盯着我的眼神,我一阵无可奈何,只好接着问:“然后呢?戏拍的怎么样?”

  林子然耸耸肩:“没了!导演不多久就被风传和哪个女明星有染,结果被那个女明星的黑社会情人黑了一把,打折了腿。导演不忿要报复,不久就被整进局子里去了。团队解散了,我也失业了,更别提剧本了呢。”

  我好笑得摇摇头,不过真的没想到林子然也有过这么心酸这么艰难的过往,反正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顶顶年轻又顶顶成功的钻石王老五了。

  湖面的风迎着脸吹来,我闭上眼睛感受秋天独特的地方独特的温柔。

  他静静抬头,微笑着说:“难过吗?就望望面前的湖水吧!它那么大,一定可以包容你所有的委屈。林子然蹭到我身边坐下,小狗似的用鼻子拱拱我。我无奈又好笑:“干嘛?”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我警觉了一下,这不是我一直奇怪的问题吗?

  林子然目光灼灼,语气幽幽,轻轻的,坏坏的说:“陌怡当时介绍说,如果要追女孩,带她去天意湖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十九章 城里的姑娘果然傻

  “吖?”刹那间我脑袋短路短的乱七八糟。

  林子然笑意盈盈看着我。

  我突然就不知道手该往什么地方放,只好手忙脚乱乱七八糟地讲:“啊啊,林总,天气真好,我的心情像脱缰的野狗一样舒畅!”

  林子然扑哧一声笑得无比凌乱,无奈地摇摇头,再次摁了摁我的头。

  “呐,野狗,”他伸手递给我一块烧饼。

  我接过这块煞风景的烧饼,蹭到船尾,小心翼翼坐下来看湖水。

  很温柔很细腻的水轻轻地摇摆着,柔软的波纹里有着小虾米和小鱼儿的浅浅的身影。浅浅的身影在穿梭着,我却激动地心烦意乱。

  一艘小船忽然摇摇晃晃却明显加速地追上来,船上坐着一个急急火火的女子——真是急急火火啊!——上身是说不清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流行的格子衬衫,下身草绿色长裙,居然还有一个大大地v字形开叉!这些都没什么的话,我真的不想说这姑娘的鞋子居然穿的不一样,一只脚是浅棕色凉鞋,另一只脚是黑色布鞋!可是里面居然是很整齐的红!色!袜!子!老远就看到她黝黑的展开黝黑的笑容,大嗓门随风飘扬:“泰伯!——你急着做啥子麽!?”

  撑船的老伯一脸无奈:“瑛姑哟……不是我急撒,是你也太急了,小心翻船!”

  瑛姑爽朗地笑着,离我们越来越近,蓦然看到船上的林子然后,愣了一愣,立即条件反射收起了一口大白牙,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得羞涩。是羞涩!我被雷地一佛升天二佛冒烟,混混沌沌中还看到这姑娘给林子然抛了个媚眼。

  一阵寒风飕飕袭来,我打了个寒战——长得太好看的男的果然不能要!只看到瑛姑娘忽然扔下船桨,无比羞怯地捂住了自己的裙子,娇嗔(是娇嗔)地说:“讨厌的风!害人家春光外泄!”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林子然。

  刹那间天雷滚滚,我被噎地说不出话来。撑船的泰伯冷冷哼了一句:“你那是春光外泄吗?你那是家丑外扬!”

  我哈地一声笑了个支离破碎,余光里林子然也憋不住在抖动,忽然看见瑛姑娘羞愤地跺跺脚,她的那小船明显晃了晃,我一惊,这要掉下去怎么办?下意识伸手向前一够,于是我就掉下去了。

  是的,你没有听错,是站在船尾的我一不留神就这么掉!下!湖!去!了!

  尽管是南方,尽管是水乡,尽管是温暖如春的地方,但是深秋的水总是很凉的!我居然第一个反应是打了个激灵,然后拼命在水里很俗气地挣扎,嗷地一声哭的无比惨烈。

  我一边喊一边惆怅一边恐慌喝到嘴里的水会不会有小鱼小虾之类的,一边很无奈地呛水。多少年没有如此剧烈的运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折腾起多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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