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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作品:蓉园 修订版|作者:旅游巴士|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6:56:44|下载:蓉园 修订版TXT下载
  杨光叹气。

  “蒲蒲,我们男人的思维呢跟女人是很不一样的,绕不了这么多的弯弯。你想他可以直接跟他说,不用攀岩吹海风。啧。中文系,矫情。”

  蒲泽将喝剩的青椰子抛过去,杨光顺手接住。

  还要取笑她两句,却见她别过脸枕在手臂上,不羞不恼,半阖着眼帘微笑。

  乌发垂坠,吸纳了一个月日光的肌肤虽不再白皙,却紧致光洁,闪烁着似有似无的红晕。

  杨光霎时被这样前所未见的蒲泽晃了心神。

  她向来是一棵墨绿无花的植株,只懂得逆着日光生长。一夜醒来抽了新芽,花苞初绽,远远就闻的浸人心肺的迷香。这样的悄然芬芳惊叹之余太令人无措。

  她穿着夜市街上买来的刺绣连衣裙,镶缀着乳/色的珠子,泛滥贝壳一样的光泽。那样温润潮湿的光泽确凿地告知杨光,蒲泽爱上了一个男子,深刻,毋庸置疑。

  “他怎么不来找你,居然不担心。”他实在想不明白。别说是从前的蒲泽,一般男人都恨不得用个匣子装起来收在屋子里,更何况当下,怎放心她独自出门,日晒风吹。

  “是我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他。”

  她微仰着头,嘟嘴去吹飘在空气里的一缕植物绒毛。

  “不论怎样,他待我总是很好的。虽然……做过一些让我伤心的事。”

  “以前是我太自私,总是忽略掉他的好,只纠结于他的复杂。可是,走得越远越想念。好奇怪,我心里,一点也不恼他。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毕竟,对于那样的人,背叛,是难以原谅的。”

  ……

  “不会的。”

  杨光浅浅地笑说,不会的。你看,你不是也轻轻松松就原谅他了吗。

  轮回中,心若一动,便已千年,又更何况情至浓时,日日煎熬。很多时候以为自己在恨,其实不过是错觉。若爱到深处,怎么会纠缠这些无谓的错误。

  就像此时,不论你心在何处,所系何方,远离d市阴霾的天空、罥笼了千年的烟和雾,争斗和厮杀,在坦荡热烈的阳光里,同你朝夕相对,畅快地呼吸咸涩干爽的海风,这样临近的眼望,我已觉得很幸福。

  相爱的人往往不懂得光阴的稀缺,人生如此短暂,爱你尚且不够,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去计较。

  蒲泽沉默了一会儿,抬脚轻轻蹭他小腿:“大厨瓜,我饿了。”

  杨光挑挑眉,抱着椰子进屋。

  他椅子边上那本书,她刚才正巧看到那一页——

  “跟他说爱,跟他说一世情怀,跟他说明媚二月天春光,跟他流浪,跟他荡漾,跟他相恋三万场…”

  世间有一男子,愿穷我所有,得他一人心,跟他相恋三万场。

  ……

  杨光端着一碗蔬菜面出来,红的番茄青的海椒黄的甜笋白的乳酪。

  “用你偷来的菜煮的,邻居居然没放狗咬你。”他担心汤碗太烫,底下垫了一只磁碟。“最近怎么吃的这么多!姑娘哟,保持身材!”

  蒲泽笑眯眯地接过来:“有来有往的呀,我拿了些你院子里的芒果木瓜杨桃,装在篮子里,偷偷放在他门外墙根下啦。你邻居家哪有狗呀,连人影都不见。”

  她夹起一只番茄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笑:“瓜瓜,你煮的面条一股美利坚的味道。”

  她小口小口地抿着汤。面条热热的雾气蒸腾起来,把杨光不辨表情的脸隐在视线前方。

  杨光柔软地看着她,掏出震动的手机。

  还是那个d市号码。

  “喂~”他摊开身子惬意地咧嘴。

  电话那头一把清朗的男声。

  “杨少,让蒲泽接电话。”

  杨光陡然变色。

  “怎么了?瓜?”

  杨光皱着眉,将手机递过去。

  “在哪儿?”他问。

  “吃面条。”她答非所问。

  他默了一默:“你想怎样?”

  “过一个人的生活,重新开始。”

  “想要金盆洗手?”他低哑的笑:“你凭什么会认为我准许你这样?”

  蒲泽愣。继而惨淡地微笑:“不需要谁的允许,这只是我的事。”

  他冷笑,寒意通过电波传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我……对不起你了。”她的声音愈发低哑。

  “把我卖了说句对不起就没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搏命维持都是在为了什么?!”他终于暴怒:“何蒲泽!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 两个小时过后,直升机卷着海风从天而降。 机舱开启,两路持枪的保镖冲下来,团团围住木桌椅上的俩人。 潘澜穿着普通的家居服,支着拖鞋散着头发,从飞机上下来。

  从来没见过还未收拾妥当就被扔上私人飞机的潘大小姐,杨光一瞬间了然。

  他将丝巾披在她肩上:“蒲蒲,澜澜以前总说你成不了大事,你看,她错的多离谱。勇敢一点,不要总是逃避。”

  潘澜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个脚印走至跟前,抬手遮住眼睛上方的光线,眯着眼,有气无力:“神啊,d市天翻地覆了。你再不回去,估计上头要派军下来了。”

  杨光弯腰倒了杯水递给她。

  她仰头一饮而饮,将水杯重重放回桌面:“瓜,改天把你园子的水果弄几箱我尝尝。要有机的。”

  ……

  “蒲蒲!”

  已走出一段距离的蒲泽回头。

  杨光从墙角拾起一样东西,拎着一件外套奔过来,将包裹放在她怀里。

  “差点忘了,清晨时候收到的,留着字条,是邻居给你的。”

  蒲泽翻看,是个包裹,比手掌大一些。 “哪个邻居呀?”

  “就是你偷人家蔬菜的那个,姓黄。”

  蒲泽眼皮跳了一跳,颠倒过包裹抽开绳子。

  里头是一沓干燥的或红或橙的枫悠转醒,躺在一张大大的床上,被褥柔软,有清淡的香。

  “醒了?”床另一侧传来暖暖的问候。

  她回神,见阿初坐在床边和蔼地笑。那久远的笑容叫她一时以为时光回转。

  她撑着坐起来。

  这房间的色泽深蓝沉静,宽阔柔和。窗帘宽厚,遮蔽着一半的窗台。墙边的架子上,齐整有序的摆列着物件,其中一尊红蓝交错的汽车人擎天柱,肃严睥睨,熠熠生威。

  她扭过脸,床头柜上,青花碎片拼接制成的相框,相框里的女子,穿着烟灰紫的小裙,望着某一处。

  不用开口问,她已知这是谁的卧房。

  阿初给她披上外套,“家里的人都到医院去了。老爷子安排了大夫过来,一会就到。”

  她听闻,眼里蓄起迷雾。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抓住阿初的手。人与人,这一切,她一时扯不上关系。

  “唉,我也不清楚,听老爷子说两个小子赛车,车子撞得变形,人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谁?谁的车子撞了?谁!”她惊得跳起来。

  阿初扶她坐下:“是少爷”。

  脑袋一阵尖锐的眩晕。

  “喏,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阿初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放在她手心里。

  她猛然记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哆嗦着撕开包裹里头的小信封。

  装在信封里的,是一本小小的,古老的红色胶面学生手册。

  暗色烫金的字微有斑驳。

  她翻开它。

  正中一张泛旧的一寸大头彩照,照片里的男孩紧抿着唇,稚气未脱,双眼却深邃冷冽。

  照片之下两行钢笔小字——

  三年级一班,

  赵晟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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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

  二十九年前的冰雹,是水晶一样的剔透。砸在手心窝里,麻麻的疼,又有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