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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作品:美丽人生|作者:蝎子王|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1 23:55:35|下载:美丽人生TXT下载
  那一日的行程塞得极满,她像骑在马上的新科状元,掠过无数她不曾接触的东西。她从自己那个狭小安稳的世界走出来,直接被带入这个喧闹、繁华的空间。生命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改变,她已经看不到前方的路。

  一直忙到将近午夜才搞定所有外在的装饰。在送她回医院的路上他不时透过车窗东张西望,仿佛在搜寻什么。

  她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他不看她,“花店啊。还没有买花给你。”

  “没有花也没有关系的。”

  “这是你的要求。”

  这句很平常的话让她的心有满满的感动,眼泪几乎就要掉落。她用手捂住眼睛,不再说话,让自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夜太深,很多花店都已经关门。他不死心,开着车子转到另一条街。明亮的街灯照着笔直的路,与他此刻曲折迂回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小的花店,他紧急停车,一个人下车去买花。

  她注视他在夜色中稳步行走的背影,挺直而孤傲。眼眶瞬时有些许湿润。今天他说了婚期,时间是一个星期后的星期天。他说这是妈妈千挑万选的黄道吉日,在这一日结婚吉利又好运。他并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告知她决定。这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沉静的男子在一个星期后就会成为她的丈夫。她不由想起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个夏日傍晚。苏玉热情地为他们做介绍,他的朋友好奇地看她,而他自己仍旧低着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次争吵,两次深夜之行,如此简单的过去,却将有如此相近的关系。生命和她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呵。

  可是,她接受了生活提出的这个改变的机会,安心期待未来的发展。

  他买了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晚上的花没有早上的新鲜,却也不失娇嫩。浓烈的大红色点燃了夜晚的黑暗,成为走马观花的这一天唯一的喜庆点缀。她把头埋进花束中,再也不肯抬头。

  一个星期后他们举行了婚礼。何平是伴郎,何静是伴娘。苏玉高兴得合不上嘴。他没有太大的感觉,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沉静的模样,仿佛他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戏者。她如平常一样浅浅地笑着,白色婚纱层层叠叠包裹着她姣好的身躯。新娘没有亲属,新郎的亲属也不多,前来道贺的大多是同苏亦文公司有来往的领导和客户。婚礼隆重却不热闹。

  他们没有蜜月旅行。第二日他同平常一样上班,她遵照他的提议辞去医院工作开始了有钱人家贵太太的生活。但是她这个贵太太不像他人那样闲来无事随意逛街、买衣服首饰打发日子。她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在陪苏玉,午后时分和黄妈买菜做饭,然后等苏亦文回家吃晚饭。黄妈非常高兴,不止一次对她说:少夫人,你看你嫁过来这个家多幸福。以前阿文都不怎么回家吃饭,你一来,他天天回家。一家人和和乐乐多好啊。

  她的厨艺极好,何平偶尔来吃晚饭,总是不吝啬夸奖。苏玉在她的陪伴和鼓励下生活越来越丰富精彩,面色红润,在日益增添的丰韵中平添了几分喜气。他深喜妈妈的改变,在这一日一日毫无担忧的日子中心生满足。他想,这样的生活一直继续下去吧。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苏亦文三十岁,林仪汐二十五岁。日子像秋日的黄叶,一片片飘落下来,日历随之翻到了这一页。这天早上林仪汐敲苏玉的房门想问她早餐吃什么,敲了很久仍得不到回应。她推门而入。苏玉仍在睡梦中,神色平静而安详,嘴角仍带着笑。身为护士的敏感性让她伸手去触摸她的鼻翼,除了冰凉她的手什么都感觉不到。她的心刹那停跳,惊慌失措地跑回卧室叫苏亦文。

  在苏亦文的印象中林仪汐一直是一个平和的人,没有年轻女子的张狂和浮躁。而那日她披头散发地拉着他跑,嘴里重复着一句话:“妈妈离开了,妈妈离开了。”

  正在打领带的苏亦文把持不住,甩开她的手,踉跄着奔向苏玉的卧室。她跟着他,一路奔跑。

  苏亦文抱着苏玉不肯放开,不叫,只是流眼泪。在林仪汐的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掉泪。他抚摸着苏玉的脸,小心翼翼,轻柔怜惜。突然就吼向她:“你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

  她的脸上亦有泪,主动抱住他,“妈妈是亲人,我知道。但是,她是真的离开了。她没有痛苦,平静地走了。你冷静下来,总会有这一天的。”

  苏亦文大力推开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咆哮:“我不管,叫救护车。妈妈根本就不会离开我的。我只有妈妈。”

  那时她才明白苏玉对他的重要程度。她从地上爬起来,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随后拨电话叫来何平和何静。她看着他和黄妈抱着苏玉哭,何平和何静上前劝解。她流着泪看他们抱在一起,心痛得无法呼吸。

  苏玉下葬的那天,苏亦文在苏玉的墓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她一袭黑衣,面容憔悴,立在他身后无能为力。他的悲伤明显深重,她试图安慰,却被他大力推开。她远远地站在他的世界之外,悲哀无助。

  丧事办完后的两个月内苏亦文任自己沉迷于公事,借沉重忙碌的工作忘却失去母亲的痛苦。林仪汐每天晚上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吃的只有她和黄妈。在这期间何平单独来过一次,特地与她坐在庭院中聊天。她的兴致不是很高,人有点沉闷和消极。她靠在藤椅上,长发散在胸前,眼睛空洞洞的,毫无神采。

  何平只能安慰她:“大嫂,节哀顺便啊。人死不能复生,生仍要继续原来的生活。”

  她扯起一个笑,嘴角无力垂下,“原来的生活?这一切总有一天要结束。”

  何平听着她的话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回去特地到苏亦文的办公室说了他的感觉,劝他抽出时间和林仪汐聊聊。苏亦文只说工作太忙,而且心底认定不会发生任何事,简单温柔的林仪汐不会有什么变化,她会一直待在这里。何平的话被他扔到耳后,照例是早上七点离开,晚上十二点回家。

  直到有一天下午林仪汐意外地打过电话来请他晚上七点回家,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话筒另一端的她幽幽叹气,他听到,却选择忽略,仍按平常的时间回家。客厅里灯火辉煌,大灯、小灯、壁灯、台灯全部打开,她一个人蜷缩在沙发里,神情有些呆滞。苏亦文看到她愣了一下,别开脸不自然地说:“你不用等我回来的。”

  她坐正,扔掉怀里的抱枕,看着他,“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苏亦文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她欠身将茶几上的两页纸推到他面前,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我们离婚吧。”

  纸上的字一目了然,是离婚协议书。她已经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林仪汐三个清秀的字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始料不及,声音有一些颤抖:“为什么?”

  她笑,“不为什么。请你签字就是了。”

  他沉默,没有动作。

  “请你公平一点。当初你向我求婚时我没有问为什么,如今请你也不要问我。”

  他掏出笔,最后确认:“你确定?”

  她没有一丝迟疑的点头。

  他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三年的婚姻只用三分钟解决掉,这一切仿佛闹剧。那天晚上他和她都没进卧室,他在客厅吸了一晚上的烟,她在书房待了一夜。醒来他没有看到她,径直去了公司。见到何平大致将昨晚离婚的事情与他讲了一下,听得何平目瞪口呆。震惊之余也终于明白那日林仪汐口中的结束字眼的真实含义。晚上苏亦文拉何平去喝酒,酩酊大醉,尚清醒的何平送他回家。一回家黄妈就气势汹汹迎上来,一副大有不解释清楚就不罢休的气势。

  “少夫人早上走了,我拦不住,她说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苏亦文趴在何平身上不肯抬头。平日什么都不在乎的何平心里一阵难过,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仿佛空气一样从大宅子里消失。她的离开和她的到来一样,没有预示,没有理由。自此之后的苏亦文变本加厉地工作,夜以继日地加班,脸色越发冷峻,话语越发简短。变化在无形中发生,影响着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林仪汐这个人硬生生从他的头脑中拔出了。没有人再提她,也没有人会想念她。何平有时候会静下心来想一想林仪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绞尽脑汁亦无所收获,最后只能以失败告终。久了便不再费力气了。

  生活对于苏亦文而言是日趋一日的冰冷。

  第4章(1)

  感谢上天的恩赐让我再一次看到你。小时候我一直埋怨上天对我不公平,并因此对他充满了仇恨。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公平的。他将我所有的幸运都放在了你身上。可以遇见你,可以与你结婚,失去你后还可以再见到你。我用前面累积的所有不幸换来今日的重逢,即便是这样,我仍对上苍充满感激,感激他之前一直让我处于痛苦和悲伤之中。

  因为这样我便有了一个可与之平衡的幸运。

  我这一生唯一的幸运就是遇到你。

  像突然做了一个梦,他想起了三年前和林仪汐共度的每一片时光。

  结果是它们屈指可数。

  往事如风,抓不住的流年岁月,一个不小心就任它们在手缝间一寸寸滑落。绵延至最后,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她居住三年的地方没留下一丝她个人的气息和痕迹,与她共度的三年婚姻生活他对她没有一个确定的概念。她似流星,在刹那间滑过天际,天空仍是蔚蓝。

  当所有渐渐浮出水面,心底却有个最大的疑问:她为何肯嫁给他呢?

  记忆越来越可以串成一条线,从初次相见的那个夏日傍晚到离婚那一晚历历在目,历历在心。他越发坚定要找寻她的决心。这个决定让他的心有一些安定,没有了最初的惶惑和焦急。找到她是一个长期的目标,这是他的方向,他会充分发挥商人的本色不择手段达成目标。

  有个没有希望的方向亦比犹豫不决要好。

  即使这可能要耗费他余生时光。

  不是爱她,只是想问问她三年的婚姻她的遗憾。他想弥补他带给她的缺憾。

  仅此而已。

  调查仍在继续,网越撒越大。他一方面专注于寻找她,另一方面亦静心注意公司的事务。明白找寻她是一个长期的任务反而让他安静下来,人也渐渐恢复正常。

  今天公司有一个产品发布会,为扩大影响特地邀请了业内同行和记者前来参加。何平因为要参加新一轮的产品销售会议无法抽身,他作为公司的另一高层必然要出面。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他圆满地回答了记者和同行的问题,虽不说面面俱到,但也不乏真知灼见。台下人群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纷纷说远山科技的掌控者一出面便有不俗表现。

  他说了声谢谢,宣布说明会到此结束。就在他要起身离开之际,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女子用力拉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差点拉掉他的外套。

  台下一片哗然,镁光灯不断闪来闪去。

  他定神,面前发女子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着一套耀眼的大红色长裙,剪着俏丽的短发,眉目间自有一股精灵气。他试图挣脱,但女子全身的力气皆系于他一只手臂上,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另一只没被控制的手打一个手势,保安迅速上前。周围记者也纷纷向前围拢,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