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之神皆知凌天惜发如命,岂是几个小钱所能打发的?这小童之语真让人苦笑不得。鲧大笑道:“好儿子!小小年纪就敢代父背罪,不亏养了你!”一把抱起小童,冲众神道:“诸位辛苦了,若无它事就请移步吧。”众神面面相觑,渐次离去,一路上有的摇头有的慨叹,均想不到正直如鲧者也有偷香窃玉的丑行。
当晚,凌天因有教训便合衣而睡倍加警惕。捱到半夜,又望见一道黑影偷偷摸来,凌天本欲呼喊,却瞥见那人竟是颛顼,纳闷之下仍装做熟睡。原来颛顼亲自来捉贼,候了半夜一无所获,忍不住淫心便来偷窥凌天。颛顼年纪虽轻但阅历美女无数,早过了只看脸蛋的懵懂期,成了地地道道的恋足狂。当下摸到床尾来脱凌天之右袜,凌天装做梦中翻身,把左脚伸到他面前。颛顼喜不自胜,忙脱袜观摩,月光下但见一道完美的弓形,十个脚趾纤细如玉微微上翘,偶尔一动便诱惑无限;趾甲全涂得黑亮,中间刺着怒放的红花儿,好象在呼唤什么。凌天故意翻来覆去,颛顼跟着她脚趾转来转去却总看不真切,偷看多时心痒难耐,忍不住上前舔了一口脚心。凌天装做忽然醒来,喝道:“哪个淫贼?”颛顼无处可躲,只好讪笑道:“是朕,为你捉贼来了!”凌天道:“咦,我的袜子呢?莫非为贼所偷?”颛顼好不尴尬,忙掩饰道:“贼便是鲧,我已为你查明,咱俩何时成亲?”凌天道:“那鲧从未正眼看我,怎会是他?”颛顼奇道:“可你白日为何咬定是他?”凌天道:“就因为我有绝世之姿却不能换来他正看一眼,所以我要陷害他。但头发既然在他门口,又怎会是他?定是有人嫉妒我又暗恨他,所以才如此栽赃。”颛顼皱眉道:“那会是谁呢?”凌天道:“那怪物的笑声听来有点象苍颉那老头。”颛顼摇头道:“他是有德老臣,不会是他。”凌天冷笑道:“白天越有德晚上便越无耻!无论是谁,一旦查出定要处死。对了,你可知有何宝物能把我的头发续上吗?”颛顼略略思索便道:“据说下界的空情花之汁可粘头发,但此花幼时喜湿,只有洪水连绵八年方可出现,现今早已绝世。”凌天一楞:“空情花?”不由后悔当初杀了瑶,转念又道:“那你就宣旨再发次洪水。”颛顼吓了一跳,忙摇头道:“此事关系天下命运,我岂能擅自行事?”凌天满脸娇笑又纠缠半夜,但颛顼无论如何也不敢答应。
次日颛顼一上朝便有侍者禀报,说灵兽伶伶有异。众神均不敢小觑,忙前往百兽园查看,但见伶伶瞪着一双硕大的牛眼——眼圈全黑,甚是可怖。众神不由大惊失色,齐呼:“大水!”共工神色凝重,查看半晌方断言道:“伶伶眼圈如此之黑,看来大水至少要有一年之期。”众神皆信服。一神道:“人类生来渺小却心比太高,总是不停作孽,早该受惩罚了。”苍颉叹道:“唉,这些小人儿真是又可怜又可恨!”颛顼暗暗生疑,不信有如此凑巧之事,上前仔细打量伶伶之眼,果然发现黑的异样——绝不象本身肤色,想必是凌天捣的鬼,欲当场指出又怕惹怒她,犹豫多时未敢做声。鲧忽然跳出道:“不可!伶伶虽然常常灵验,但大水一发必要夺去千万凡民的性命。我看人类过错再多也不至遭此大难,此事切不可卤莽,还须再找它物验证。”共工听得此言大碍自己水神权威,不禁冷笑道:“难道我们不该相信灵兽却要相信你这一介莽夫?”众神多有附和,很快便成一边倒之势。颛顼便再不理会鲧,宣旨命共工明日发水。鲧气得头发倒竖却无可奈何。
次日晨,共工刚来到天宫门口,却被戴着假发的凌天拦住,笑道:“共工哥,你要到哪里?”共工指着腰间的水神符道:“我要到下界发水。”凌天道:“有趣!我能代你发吗?”共工道:“不可,你若愿意就来看我发吧。”凌天娇滴滴道:“不嘛,人家喜欢自己玩。好哥哥,借我用用好不好?”共工挠着后耳好生犹豫,凌天忽道:“这样吧,我用一个秘密来换你的水神符,可好?”共工淡淡道:“我一向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凌天道:“若是与攸有关呢?”共工一惊:“我儿攸?他在哪里?我有好多天没见他了!”凌天道:“我听说他已被崇伯关起来,还被打断了左腿!”共工乍听此言只觉五内俱焚,结巴道:“我…我不信!鲧与我儿无怨无仇,何必打他?”凌天道:“他到人间风流,因强迫女子被鲧撞见而遭难。”共工强辩道:“胡说!我儿攸岂是那种人?他绝不会做出如此丑事的。”凌天道:“天宫里尽是束缚,他当然好好的;但到了人间可就难说了!”共工恨不能立刻找鲧辩明此事,但转念又怕事情闹大以致儿子的丑行人人皆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凌天道:“好哥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别人知道此事的。”共工心中一片空白,喃喃道:“攸儿,你…你——”想他再不肖毕竟还是亲儿,那么英俊竟成了瘸子?剧痛之下竟站立不稳,哪还有心思发水?当即胡乱把水神符交与凌天,叮嘱道:“你去吧,但务必要谨慎。水性难控,发水容易收水难,发一次便是半年之水,万万不可多发,切记切记!”凌天哪有耐心听他唠叨?一把抢过水神符,转眼便已不见踪迹。
凌天飞到半空,但见脚下凡民熙熙攘攘,全傻忽忽地各奔前程。想到他们的小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上,凌天好不得意,当即抽出水神符,喝道:“水来!”一刹那,天地变色雷鸣电闪,暴雨倾盆而下,众凡民便如蚂蚁般被冲得七零八落。第一遍水神符后,一间间茅房尽被冲倒;第二遍后便有无数大树被连根拔起,整个大地一片茫茫……凌天发了一遍又一遍,直累得两手酸麻方尽兴而归。心想:如此大水,岂能长不出空情花来?
再说含珠嫁给钻心国的喽罗后,夜明珠很快便被他骗走。那喽罗外表和善,私下却是个虐待狂。含珠每日白天衣食无忧夜晚同床却是最难受之时,渐觉度日如年再无欢声笑脸。有几次她逃回山谷,但到了谷口想起那些苦日子便无勇气再进一步。
一个深夜,含珠正独自掩面暗泣,忽听得一阵雷鸣般的巨响,冲外一看,只见一道参天的水墙呼啸而来,转眼就到眼前。含珠还不及反应,房子就轰然塌掉,片刻全身已被大水裹挟着冲了出去。她仓促间瞥见对面塌掉的房里漂来一根木块,忙一把抓住。刚漂出不远,却见喽罗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正咕咚咕咚地大口呛水。含珠救人心切,再顾不上心中怨恨,忙扯住他手。不料木块太小载不得两人体重,两人渐渐下沉。喽罗见势不妙,索性一脚踢开含珠,独自霸着木块顺水而去。一道巨浪猛扑过来将含珠卷入水底,泥水立刻呛满她的口与两耳,她拼命挣扎,不知在水底憋了多久方勉强探出水面。但见四周有人上房有人爬树,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处处惨不忍睹。附近一棵大树上爬满了人,不少倒霉者被推挤得站立不住正劈劈啪啪往下掉,水里还有更多的人拼命往上爬。含珠挤不过去,只得听天由命顺水漂流,一路不时撞上石块杂物,很快就全身皆伤。含珠水性虽好但渐渐力竭,绝望中望见远处漂来一支树干,忙奋力游了过去。慌乱中小腿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她已顾不及此,只是冲上前死死抱住树干。不知漂了多久,小腿之伤经洪水浸泡越发疼痛,又加上体力不支,渐渐昏迷过去……
含珠再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片孤零零的高地上。暴雨已停歇,虽是黎明天空却阴森森的。含珠不知身在何处,腿伤又让她无法站起,只好勉强支起身来。放眼望去,但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除了滔滔洪水竟再无它物,蓦然间觉得活着是那么孤单,不由放声大哭……
近中午时,有三三两两的人被洪水冲来。不多时高地上便聚了十多个人,个个蓬头垢面,有的泪流满面有的麻木不仁,想来各有伤心之事。不多时喽罗也抱着木块漂上高地,望见含珠竟谗笑着打招呼,好象从未发生过什么;含珠想起他昨晚之冷酷,转脸不理。喽罗大难不死,刚松了口气,忽觉脚跟一阵剧痛,回头一望,不由惊叫:“蛇!蛇!”众人寻声看去,但见几只三角头的七步蛇正爬上高地,全骇得跳起来——人人均知七步蛇身怀剧毒,被咬者至多挣扎七步便会死去。喽罗果然一头栽地,翻了两滚便无声息。众人忙挥动树枝驱蛇下水,但不大工夫竟有更多毒蛇游来,团团围住高地,毒芯吐得丝丝做响,势要与人争夺这片唯一的活命宝地。众人胆战心惊围成圆圈一致对外,个个挥棒严防死守。毒蛇一拨拨地上来,一拨拨地死去;抗争多时,群蛇终于停止进攻,但仍昂着头围着不去。远处不时有人漂来,望见高地便满怀希望地游上前,但多被毒蛇咬死。天黑时尸体越来越多,既有人也有蛇,黑哑哑的一片甚是森人。
次日人蛇依然对峙。但太阳却出来了,尸体渐渐腥臭刺鼻,有人饥渴难耐不小心喝了口水,不一会儿竟被毒死。众人悚然变色,自此再不敢饮水。一天…两天…三天后众人终于坚持不住,有几人明知必死却在死前喝了个饱,余下之人也大多奄奄一息,谁都没想到竟会在大水中被渴死。正午时风声渐起,水中漂来一只大木桶。含珠刚从昏迷中醒来,见状道:“说不定能用这桶冲出去?”众人看蛇太多均觉可怖,唯有一人道:“也罢,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试试。”
两人站进木桶,各持一树干划入水中。片刻便有蛇围了上来,但桶沿较高,两人又死命驱赶,蛇总爬不上来,不多时群蛇忽然转而大举进攻高地,两人趁此时机猛力划水,终于逃出重围。回头望去,但见众蛇已爬满高地,余人皆被咬噬,个个狂呼乱叫,凄惨之至。
两人正庆幸逃过此劫,忽然一股大浪涌来,木桶扑通倾倒,那男子竟被甩了出去,一眨眼便被大水卷得无影无踪。含珠死死抠住桶壁的缝隙,只听得桶外渐渐狂风大做,却不敢睁眼查看,只好听任木桶在浪尖旋转翻滚。木桶飘飘荡荡,沿途不知撞了多少山石,却一直奇迹般地未散架。含珠因木桶庇护便再无撞伤,但小腿之伤早已化脓,全身时冷时热昏昏沉沉。她竭力不让自己睡去,惟恐一睡便永不能再醒来。夜暮降临时,狂风终于停歇,透过桶口可以看到满天闪亮的星星,四周一片静谧。恍惚中含珠觉得自己已飘上半空,又看到了美丽的缥缈峰、清澈的仙清湖……
含珠半梦半醒一路漂去。次日辰精神渐振,见木桶漂近一座山头,便趁水势稍缓之时拼力抓住一枝伸出的树干爬上岸来。不想一脚踩在腐叶烂泥上,发出豁刺的怪响,不由一惊。怔了半晌却望见高处的树枝上竟还有野果,大喜之下忙跑过去。来到树下却见一目光呆滞的美丽女子正枯坐着,年约三十多岁,不住喃喃自语:“我的珠宝全没了,全没了……”含珠上前劝道:“能活命便是万幸,你怎么还珍惜珠宝呢?”女子仍道:“全没了,全没了。”含珠问她姓名来历,她却连眼珠也一眨不眨——莫非已被大水吓傻?
含珠吃了果子,围着她又看,忽然发现她的皮肤极白,竟象绝世岛之人,不由试探道:“缥缈潮起海生烟?”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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