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黑魇原想试试她,但又怕打草惊蛇,于是作罢。谢过她的消夜之后,便上楼去。
而在厨房里的殷绮柔直觉他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又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知道些什么,惶惑不安的心,在打破一个小碟子后,决定也回房休息。
两天后,位于全市最高层楼的私人会议厅内,举办了一场针对下个世纪的台湾经济走向的座谈会,聚集了各个政商名流。
这座私人会议厅的持有者为亚洲十大首富之一;他无论财势权势,皆令人望尘莫及,因此,接到他请柬的人,无一敢缺席。
一场高贵而悠然的座谈会下来,几个小时的时间,具体的结论不多,一堆莫名其妙的募款倒是不少。
所谓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剖白来说就像是砸钱大会,谁丢的钱多谁就面子大。
意思意思将一百万分别丢给三个慈善团体,司徒黑魇已深感不耐,走人的念头甫生,便不经意地瞥见后方有道再熟悉不过的倩影入席。然而,不同以往的是,这回她身旁还跟了个冷酷的护花使者。
忍不住多看两眼,蓦地,她的视线飘向了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会,牵缠了片刻,恼人的第三者倏地打断他们,硬生生拉走了她。
“你干什么?!”关茧被强制坐下后,颇不满地质问屠影。
“别忘了你今天的任务。”屠影冷言提醒,前一秒她和不远处那个男人的眼神令他心中不快。
“我知道,你用不着时时刻刻提醒我!”关茧极不耐烦地打断他。
心生芥蒂的两人背身而坐,僵凝的气氛似要冻结空气般。
好不容易,座谈会结束,紧接着是主办人特地准备的精心餐筵,一样样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陆续呈现,恰如其分排上三张长桌,服务生并穿梭其间,为各政商名流端盘子送饮料。
司徒黑魇终于等到关茧独处的时刻,很快地便来到她身边,说道:
“我就猜你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是吗?我这么快就要被你给猜透了?”她的声音没有温度。
“关茧,我很想你。”明明看见她身旁有男人他还这么说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极有可能自讨没趣。
她微微一怔,并无反应。
“那个男人是谁?”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管得着吗?”她垂下脸不看他。
“既然我管不着,那么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你飞车到台北找我的那两天又算什么?”见到她瞬间的兴奋已然褪去。
“我耍你的。”她咬紧牙根说。
“你——”
“是你自己说过,栽在我手上也认了,所以我就跟你玩玩喽。”她嘴角噙着冷笑。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他不相信与她共度几夜的那个她会是假的。
“少自以为是,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要你的命,如今是实行诺言的时候了。”
“是吗?”他喃喃自语,继而抿抿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
“那你就动手吧。”
话甫完,关茧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就见一颗子弹倏地朝黑魇胸口而来,她反射性地拉他往旁边闪,但使劲过猛而双双跌落。
至于顿失目标的子弹则笔直地击破了一面玻璃,巨大的碎裂声响惊动了在场所有人,少数女士放声尖叫,警卫在听到枪响一分钟内赶到,立即全副武装,迅速疏散人群——
意外降临时往往使得场面异常混乱,根本不可能有所谓的秩序,人与人全挤成了一团。
关茧和黑魇不由自主地没入人群里,一度几乎被冲散,幸而他眼明手快地急忙拉住她。
仿佛过了有一世纪那么久,两人才在推挤中随着人群逃至屋外。
大大的喘口气,关茧又伸手推他——
“你快走!”
他反握住她的手不放,问道:
“你知道开枪的人是谁?”
“别问那么多,你快走就是了!”她拼命想甩掉他的手。
“我不明白,既然你想杀我,又为什么要救我呢?”他就是不放。
然而狙击并没有因为他们逃到了屋外而罢休,第二颗子弹紧接而来,关茧敏锐的听觉察觉到了,没时间向他或向自己解释这样的行为,只好拉着他继续逃。
确定了他短暂的安全,过度剧烈运动后的沉重喘息声弥漫在两人之间,良久,她起身,看也不看他,沉默地准备离开——
“关茧!”他唤住她。
“不会有下次了。”她平板的声调说。
“不,我想不论几次你都会这么做,因为你根本放不下我。”他笃定地反驳。
“恐怕再也身不由己了。”她低喃。
“关茧。”他轻叹,握住她肩头。“何时你才肯让我了解你呢?”
“有必要吗?”
“当然有,因为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她撇撇唇,只当他是痴人说梦。
他蓦地吻住她,擦去她那嘲讽似的笑意,对于她肢体发出的抗议,他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半晌,当新鲜空气重回她鼻息,她却已摊在他怀中——
“也许,事实上是我栽在你手中。”她幽幽道。
“为什么你总要将我们两个的关系敌对不可呢?”他轻轻托着她下巴。
“不,不是我,是命运如此安排……”话未说完,她便挣脱出他的怀抱,像是突然自美梦中惊醒。“黑魇,你我之间,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关茧,是谁要你对我下手吗?那人对你而言必定举足轻重,你不得不从,却又对我于心不忍,是不?”
心里竟被一语道破,关茧无言以对,转过身飞快逃离。
“关茧……”
又是这样!究竟,他和她之间这场捉迷藏何时才得以结束?
“刚刚开枪的人是你吧?”
关茧回到“绯园”,屠影早等着她。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我们此行是做什么去的?”他瞪着她。“我一再提醒你不可误事,谁知他一出现,你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你晓不晓得你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晓得。”
“他到底哪里好?哪点值得?”他怒极地捉住她的肩猛晃。
关茧默不作声,她发觉近来自己一向颇引以为傲的伶牙俐齿有些退化,大多时候,她仅能沉默以对。
屠影望着她好一会,继而痛心疾首地摇头说道:
“茧,没人救得了你了,是你将自己推向了死亡漩涡。”
第六章当关茧因个人因素而宣告任务失败,很快的,“教授”无情的追缉令便转到了她身上。
当大伙接获消息时,皆是一阵错愕震惊,尤其是段爱。她虽明白关茧的心情,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阿茧,你怎会这么傻呢?”
“没办法,我就是下不了手。”所以,她也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你……唉……”
事情变成这样,令人始料未及,也难以接受,试问:明知“教授”的行事作风,他们如何能将茧这么交到“教授”手中呢?
“你们别为难,我自己会回去见‘教授’的。”
“我们不会为难,是不忍和不舍呀!”段爱难掩激动。
“谢谢,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关茧脸上毫无后悔的神色。
叩叩……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段爱顺手开了门,关羌一把捉住关茧的手,谈不上温柔地拖着她走,段爱紧随在后。
“哥,你放手啦!”关茧又叫又跳的。
来到客厅,巫蜞与屠影已在位中,大有一副准备召开会议的样子。
关羌将关茧丢进沙发,气愤地质问道: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又何必要我多说?”
“倒挺潇洒,你晓得自己将会怎么样吗?”
“大不了要命一条。”
“哼。”关羌冷笑一声。“你想‘教授’有那么慈悲?”
“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
“你有那份能耐承担吗你?!”关羌怒目相向。“我实在搞不懂你,上一次明明看你跟屠影相好……”
“哥!你别说了!”关茧急急打断,偷觑了段爱一眼,瞧见她脸色微变,她的心暗叫糟糕。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段爱难以置信地来回瞪着关羌与关茧。
“没什么!”关茧忙不迭否认。
“原来你跟屠影……那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些,岂不成了个笑话?”
“小爱,你别误会,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关茧解释着。
“为什么要否认曾与我发生过关系的事实呢?”屠影淡淡地问,其实心里觉得受到了伤害。
“没错,为什么要否认?难道看到事实的我眼睛有问题不成?”关羌也说。
段爱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巫蜞则一副看戏似的不发一语。
关茧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终于崩溃地尖叫——
“够了吧你们!你们是嫌场面还不够混乱是不是啊!?”
段爱在听到关羌的话时,心中便认定了事实,对于关茧的解释再不采信,对于她即将遭遇的,她竟幸灾乐祸起来。
悄悄转身离去,至于关茧,就让他们三个男人安抚了,反正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段爱走掉了。”巫蜞终于出声。
关茧只手抚着前额,又气又恼又无力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过我?”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关羌无情地说。
“是,我是自作孽,我活该,我该死!”就算这样,能处置我的也只有‘教授’,轮不到你们,我没必要在这听你们废话!“关茧嚷完,转身便要往外跑。
“你要上哪去?”关羌一把揪住她。
“干你们屁事!”
“事情都还没解决,你想去哪?”
“什么解决?我会自己回去见‘教授’的,用不着你们动手!”
“茧!你真当我们那么无情?会不管你的死活?”关羌使劲摇了她几下。
关茧没有回答,因为她认为他们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无情。
“刚接到‘教授’的来电时,我们太震惊了,也太生气了,气你的傻!但我们是爱护你的呀,怎么可能眼睁睁让你回去送死?”
关茧闻言一愣!
“哥……你们……”
“茧,我们去向‘教授’求求情,你去把任务完成,好将功赎罪,也许,‘教授’会肯网开一面,让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关茧坚决地摇头。
“你……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关羌火气又上来了。
“哥,我下不了手,如果可以,我何以会走到今日的狼狈呢?”
“你真的想死?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人?”
“关茧垂下头。”
“那你就逃吧,茧,有多远逃多远。”屠影将她从关羌的爪子下救了出来。
“逃?”关羌冷哼。“要有这么容易,我们何需伤脑筋。”
“‘教授’或许神通广大,但他终究只是个人。”
“那又如何?即使孙悟空能七十二变,仍逃不开如来佛的手掌心。”
关羌打了个贴切的比喻。就算他们拥有一身平常人所没有的技能,但传授者全是‘教授’,就算他们争气地青出于蓝,但面对他,他们却难有胜算。
“只要我们合力,总有一丝希望。”
“但更多的问题在日后,茧逃了之后,一个人将如何生存?”
“有我们帮着她呀。”
“如果她逃了之后还与我们有联系,那不等于在将她的行踪透露给‘教授’知道?”
巫蜞忽然咳了咳,插话道:
“再怎么样,‘教授’都应该不会对我们之一赶尽杀绝吧?”
“那么你就太不了解‘教授’了。”关羌缓缓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呢?阿茧不就摆明着等死了吗?”巫蜞又叫又跳。
“闭嘴!”关羌和屠影异口同声。
“算了。”关茧淡然地说:“你们就别再为我费神了吧。”
“那怎么成?”关羌将她拉回怀中。“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会让你死去的。”
“哥哥,人谁无死呢?何况,打从我们成年,离开岛、离开‘教授’后,不论是什么方式的死去,都早有心理准备的,不是吗?”
“我不管,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对于他的坚持,关茧不置可否。
“追究起来,全是那个男人的错,倘若阿茧下不了手,就由咱们去取他首级,如何?”巫蜞突发此想。
“不!”关茧失声叫道。“拜托,你们别管我的事了,所以也请别对他出手,他没有错呀!”
“我自有分寸。”关羌放开她。
“哥……”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关羌拍拍她的肩,先行离去。
巫蜞和屠影也先后离开客厅,徒留关茧孤单——心中杂乱无章,心中百感交集……
宾馆的房间内,隐隐约约传出男女交欢的呻吟声,时而尖锐,时而急促,最后一声男性狂吼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劳动过后的身躯,仍喘息着交缠在一块儿,女人枕着男人的臂,一手爱娇地在男人乳房四周画圈圈。
男人用一只手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一番后,慵懒地开口问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
“甭急甭急,时机还没到嘛!”女人撒娇着说。
霎时间,男人摔了烟,狠狠地揪起女人的发,翻脸如翻书——
“去他的时机!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你的一举一动可全在我掌握中!老实回答我,为什么不赶紧动手杀了他?”
“我……我绝对没有欺你的意思,你也晓得嘛,他可不是一般小人物,要向这种人动手,事实上本来就得多花些时间的。”
“放屁!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不不不!我怎么敢?”女人头摇得若波浪鼓。
“那就是有想过喽?”
男人阴恻恻眼一瞪,女人立即打了个寒颤。
“没想……没想过……”女人忙着否认,双眼因发被揪同而往上吊,一脸的惶恐。
“谅你也没那胆子!警告你,事情尽快给我办好,否则就算你是我的女人,下场照样惨不忍睹!”
“是是是!请原谅我,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力办成。”女人苦若哀求。
“哼。”男人冷哼一声,松了手。
女人抚着被揪疼的头皮,暗暗咬牙,偷偷在心里诅咒身边的男人,更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男人的温柔……
如果这两个男人能够对调,该有多好?那么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向他下手,而非此时进退不得的困窘。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该做的仍是得做,除非她不要这条命了。
终于走到这个时刻了,唉,原本还想多撑一些时间的再说,就算……就算向时间偷来的一点点幸福,但是,现实不得不面对呵。
神啊,助她一臂之力吧。
愈都市的人平日大多公事繁忙,想阅读都显得有点奢侈,顶多只能是些必需的工具书,但司徒黑魇通常会在睡前看点文章才就寝,这已是多年的习惯。
花十分钟看完了一个章节,黑魇轻轻合上书,伸展伸展四肢,而后缓缓起身。
进了房,脱去外衣,黑魇身上甫沾床,就感觉不太对劲,他敏捷地往后一跳,厚被顺手一掀,随即瞠目结舌——
“你……”
床上的关茧面露娇笑作为招呼。
黑魇走回床边,爬上了床,与她面对面问道:
“怎么跑来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上他的床。
关茧不由分说,拉个他的颈子吻上了他的唇——
他不一会便化被动为主动,虽然心里有疑问,但在她面前,他永远无法一心两用。
仿佛过了半世纪之久,两人才结束这个情意绵长的吻,为两人间注入一些些新鲜空气。
“黑魇,你会记得我吗?”她瞅着他半晌,才眼儿迷地低问。
“为什么要记得?”
这样的回答令她的心倏然下沉,凄怆地抿抿唇,喃喃地:
“是呀,为什么要记得呢……”
“茧。”他忽地捧起她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头。
“明明有事,否则一向活泼热情的你不会是这副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半强迫她说出心事。
那天,你说你再也不放开我,是真心话吗?“
“当然,到现在你还怀疑我的心意?”
“不,我只是……”
“只是怎样?”
“假如有一天我从这世上消失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为什么非得问这个问题不可呢?”他不明白,心下有点不安。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会如此执着于这件事,只觉得被他遗忘很令她难过。
“你认真回答我嘛!”
黑魇笑了笑,啄了一下她的唇才道:
“你都已经大摇大摆地住进我心里了,还想怎样?总不能连脑袋瓜都被你占据吧?”
闻言,她心喜若狂,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因为感动。
“不管,我全都要!”她故意噘嘴嗔嚷。
“哎呀,你比我还霸道哪。”
“哼。”她抬高下巴。
“好吧好吧……”他佯叹,霍地压下她——“全都给你……”
她又叫又笑地承受他身体的重量和紧接而来的热吻,欲望的火焰迅速燃烧他俩理智,灼痛了他俩的感官,只有一种液体能够浇灭那把欲火,他们甘之如饴地滴滴凝集,同时享受着这过程……
睡在楼下的殷绮柔隐约听到由黑魇房中传出的嬉闹声,但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她没见到任何人来访,那么耳中的声音是真是幻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最后,她决定悄悄上楼瞧个究竟去。
蹑手蹑脚来到了黑魇房外,耳朵贴着门板,发现里头果然有女人的声音,至于他,则发出了她从未听过的笑声,没来由的,她竟莫名妒火中烧,双手紧紧握拳,恨不得一把揪出哪个敢躺在他身边的女人……
“嘘。”关茧突然比了个要黑魇安静的手势。
黑魇挑挑眉,用唇语问道:
“怎么啦?”
她指了指门外,示意有人。
他恍然大悟,知道门外站的是谁,起身欲问个究竟,关茧却阻挡了他。
“别理她。”关茧想也知道是什么人。
“她这么偷听是什么意思!”黑魇有些动怒。
“反正也没什么秘密,她爱偷听随她去。”她不以为意。
“不成。”黑魇可容不得她逾矩。
“哎,甭急呀,先回答我个问题,你查出她是什么身份了吗?”她压低音量,近乎耳语。
“没有。”他也跟着小声说话。
“为什么?你是太自信还是太放心她?”
“不管她是什么人,都伤不了我分毫。”
“那就是太自信喽?”关茧轻叹。“我说过那个女人要提防,你不该大意的。”
“我只是觉得她并不构成威胁。”
“但或许她背后有更强大的势力呀,敌暗我明,暗箭难防,你得格外谨慎,要不然,你这个令人担心的样子,叫我怎么走得开?”她拍拍他的脸颊。
“你想走到哪儿去?”他已经倦了她的捉迷藏。
他心慌的模样让她有些于心不忍,只好编起谎言安抚他:
“开玩笑的,我哪儿也不去。”
“这么说,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喽?”他喜出望外。
“做什么?”
“当然是做我的女人。”
“才不要,我就是我,不是谁的女人。”
黑魇沉吟了会,才接道:
“好吧,那恳求你让我做你唯一的男人。”
“哈,你这不会是在求婚吧?”她有些诧异,准备打哈哈混过。
“我是。”
他笃定的答案令她一愣,反而不知如何回应——
“那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她打趣。
“如果是你,我甘之如饴。”
“黑魇……拜托,别这样哄我。”
“谁哄你啦?我是说真的。”他趁机亲亲她。
就要更进一步之际,敲门声忽地传来,他不禁眉心紧蹙。
“开门。”关茧嘴角含笑。
两人心知肚明敲门的是谁,却没料到她会真的付诸行动。
黑魇不甘愿地下床,拉开门后瞪着站在房外的殷绮柔,没好气道:
“什么事?”
“我听到你房里有声音,以为……”她试探地说,眼尾频频瞟向房里。
黑魇不着痕迹地轻移步伐,挡住她窥探的视线,冷言冷语:
“你管好自己便成。”
“对不起。”殷绮柔轻咬下唇。
“没事的话就回房吧。”他整个人都被关茧给占据了,无暇理会不相干的女人。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怒地转身走开。
黑魇很快合上门,殊不知,方才的言行已种下致命的因子……
回到床上,意图接续刚刚被打断的事——
“茧,今晚就留下了,好吗?”
“可是……”
“好吧,如果你感到犹豫就回去吧,我不想睁开眼时突然发现你又消失了。”
他的话令关茧瞬间打消去意,毅然道:
“好,我留下。”
“真的,你保证不会不告而别?”
“我保证。”
他吻了她一下——
“信你一次。”
“听你的口气,像被我骗过似的。”她微微抗议。
“被骗倒还没有,但你实在太善变了,让我很不安。”他坦诚。
“傻瓜!”她笑骂,并没有为此多做解释。
“如果你不介意,那么可否请你就顺便永远地留下?”
“嘿,你今天的话都有点暧昧耶,我听不懂暗示,要嘛你就明讲喽。”
“这话还不够明?”她不知是真不明白或故意在激他?
“是不够。”她刁难地高抬下巴。
“好吧,要明白些是不?”他耸耸肩,转过头,瞬间就换了张脸。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她还真有些愕住。
“茧。”
“啊?”
他们的对白忽然显得有点白痴。
“我绝对真心。”
“我相信。”
“请你这辈子都陪伴在我身边,好吗?”
“这……”
“marryme。”他深情款款地注视她,司徒家最后一个浪子,终于也被爱套牢。
“黑魇,我是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她多么想点头应允,但……她做不到,她没办法,也许,打从他们一出生,便注定没有自行决定幸福的权利。
他依旧专注凝视,她则不时避着他的视线,良久良久,他咧开嘴,将她往怀里一搂,便双双倒卧——
“我也是开玩笑的,睡吧。”
“嗯。”她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
黑魇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悄悄地叹了口气。
回到房里的殷绮柔,目光阴鸷,双手握拳,与平日温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泄忿般地紧咬下唇,使劲到渗出了血丝仍毫无所觉。
真可恨!
他很久没对她凶过了,若不是他房里那个女人——若不是那个女人,他怎么会如此待她?
回想最初,她不是不晓得他心里的怀疑,时至今日,她相信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演技已取得他的信任,由他近来的和颜悦色便可知悉,可是,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女人来呢?
是那个女人令他对她的态度又回到了原点……
哼,他早已是她的囊中物,岂容不知名的女子轻易侵夺?
打开衣橱,殷绮柔整个人钻了进去,半晌,将藏在最深处的消音手枪取出,一面以袖口轻轻擦拭,一面忿忿地暗忖:
她会让他后悔的!
虽然不管怎么样,他都注定得成为枪口下的亡魂,但,她原本还想多留他几天的,就当……是舍不得丢的玩具吧。
如今,她改变主意了,既然都要下手,那么多拉一个陪葬,或许他还会谢谢她哩。
嗯,真不错的主意,哈哈。
第七章
这天清晨,因为低气压所带来的湿气,导致台湾南部形成一股重的雾气。
这样的日子是不适合海上活动的,绝大多数的渔船停靠在岸边,占满了港口。
忽有一艘快艇驶离港口,转眼间,踪迹便消失在一片浓雾中,不知去向……
汪洋大海中,不知名的岛屿究竟有多少,从未被确认过。
海之所以神秘,除了它是万物的根源,还孕育着难以计数的“未知”。
人类对于未知的不安与恐惧,是与生俱来的,能够与其抗衡者,少之又少。
至于那些被发现的小岛,大多成了私人土地,也因为如此,那些无政府地带经常从事着世人所不知道的研究工作。
位于吕宋岛西北外海,有座面积约百来平方公里的私人岛屿,不隶属于任何一国管辖,它的主人正是长年居于此的一名鬓发斑白的老教授。
世人无法明白何以他会独居于此,又从事着什么样的研究,因为他几乎与世隔绝,至于民生问题,一直以来他都能自给自足。
岛上并非完整的平地,就地形而言,它其实可以成为一个绝佳的军事重镇;若不是因为它属于老教授,便极有可能成为附近各国争夺的糖果。
换句话说,由此看来,老教授的身份便不由得令人质疑。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拥有什么样的本事,又或者他的背后有多大的靠山,导致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靠了岸,关茧将快艇绑好,徒步往岛上深入——
离开这里有多久了呢?
打从成年至今,转眼,都过了六年了……
六年来,死在他们五个手中的人几乎不计其数,坦白说,她也真的倦了。这一次回来,“教授”会如何处置她她不知道,但也许可以是个解脱。
岛上草木茂盛,是个绝佳的掩护,也因为如此,容易让人迷路。
关茧走错了两条路,当回到正途时,已过正午。
回到了她成长的地方,她凝望着眼前宏伟的建筑物,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他们住的地方原来像座基地,一座充满着最先进科技的基地?
小时候,只知道他们的家好大,放眼所及,全是属于他们的。在成长的过程中,从来没有陌生人出现在这里过,直到离开了这个岛,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大、这么多采多姿,虽然某些地方永远不及他们的家。
回过神,她迈开步伐来到大门,在门边那台微晶片辨识器上输入自己的指纹,当大门一开,门后赫然站着一位身材矮小、鬓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者——
“教授!”关茧吃了一惊,低呼出声。
“回来啦。”他目光炯炯地盯视着她。
事实上,这座岛的每一寸土地都在他的监控当中,打她的快艇靠近岛时,他便侦测出她的到来,只是没想到她会花了几个小时才到他面前来。
很显然的,她的注意力与判断力都退步了,如此一来,能力也会跟着受到质疑,这是即将被淘汰的警讯,不得不重视……
“嗯。”关茧垂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般不敢正视长辈的眼睛。
“比我预计的时间晚了些。”
关茧没敢答话,扑的跪跌在“教授”跟前——
“关茧任务失败,请教授处置。”
“失败?是违抗才对吧?”
“关茧不敢。”她内心忐忑。
“知道会是什么惩罚吗?”
“是的。”她心理有数,也是做好心理准备才回来的。
“先回房去。”
“教授?”他的话让她怔忡了下,她原以为一旦回到“教授”面前,就没有机会再呼息了的。
“还记不记得自个儿的房间?”老者面无表情的问。
“记得。”
“罚你禁闭思过一个星期。”瞧见她眼中的疑惑,老者接着补充道:
“其它的帐日后再算。”
“茧到哪里去了?”
在关茧失踪的第三天,关羌集合大伙问道。
“不知道。”段爱满不在乎地答道。
即便是姐妹情深般的多年友谊,一旦碰上感情事儿,翻脸不认人是常有的。
“那天之后,就没再看到她。”巫蜞说。
屠影拧着眉,沉思着。
关羌手握拳,一下一下敲着墙面,眉头也是皱得紧紧。
室内气氛顿时显得凝重,良久,关羌一下重击,突兀的声响惊动其他人,大伙目光倏地集中在他身上——
“那个傻丫头该不会当真自个儿跑回去见‘教授’了吧?”
关羌说出这话的同时,听见自己的心跳猛顿了好几下。
“极有可能。”巫蜞附和。
“要回去只有一个办法,去瞧瞧便知。”屠影说道。
“该死的!”关羌咒骂一声,率先往车库快走。
几人飞快驱车至港边,发现他们停放的快艇已不翼而飞,想当然耳,能把它开走的只有一人。
“噢!真是该死!”关羌又急又怒地不断低咒。
“现在该怎么办?”巫蜞问。
“赶回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阻止。”屠影说。
“那还不走。”关羌简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脑筋全都纠在一块了。
他们没人敢想像违抗命令者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因为没人有胆子开此先例,所以无从得知“教授”会如何处置。但确定的是,关茧此行必然凶多吉少。
倘若……倘若死亡是必然的结果,那便不足惧,毕竟那是他们时时刻刻都准备面对的,问题在于——死亡之前奏。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痛快或痛苦……
“教授”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从来就没见过“教授”了解“仁慈”为何物,当然,他们也不敢奢望他会豁然开悟而轻易饶关茧一命。
“等等!我们这样回去可能会徒劳无功。想想,阿茧是为了什么变成这样?我们不应本末倒置,要回去,也得把罪魁祸首一并带去才是。”屠影紧接着又说。
“对,没错!”此刻的关羌只能仰赖他人的冷静。“赶紧逮人去呀!”
这时,一直表现得置身事外的段爱摆摆手,边移动脚步边懒懒说道:
“你们自个儿去吧,我先回家了。”
“你给我站住!”关羌霍地出声。
段爱停住脚步,但懒得回头。
“你这是在闹什么别扭?”关羌走到她面前,非常不满她的态度。
好歹,茧跟她一向情同姐妹,她怎么能够这样置之不顾?真是岂有此理!
“谁闹别扭?闹什么别扭?”段爱冷冷地撇着唇又问。
“小爱,我们两个谈一下。”屠影突地打岔,将段爱拉离关羌。
“有什么好谈……”
她拗着性子,但他使了力,不让她挣脱。
到了隐密处,她用力一甩,他也顺势松了手。
“你——你用什么立场跟我谈?”她双手叉腰,凶巴巴地瞪着他问。
“我们谈话什么时候起需要预设立场了?”
段爱无言以对,紧抿着唇。
真奇怪,从来没想过他们五个人之中会产生什么样的情愫,只会像兄弟姐妹般,一边执行着“教授”吩咐的任务,一边互相扶持到老,而今……到底是怎么了呢?何以他们会将关系搞得如此复杂?
屠影凝视她片刻,缓缓开口:
“人的情感很奇妙,总是去得突然,但往往也来得莫名。”
闻言,她抬眼瞅他。
“你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喜欢上我的呢?”他微笑着问。
段爱瞠目结舌,半晌,才支支吾吾:
“谁……谁说我喜欢你?”少臭美了!“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胡说八……”
段爱的话还没说完,嘴巴蓦地被封了起来。
屠影见她嘴硬,索性以行动软化她。
她因为太过吃惊,双唇反而抿得特紧。
他以舌尖轻轻在她唇间滑动,诱使她朱唇微启,继而趁虚探入她口中,带了一丝挑衅意味地挑逗着她。
段爱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青梅竹马这样吻着,但惊讶过后,她也不甘示弱地试图将主导权转移到自己身上。
一个吻,不一会却像是争强好胜的两人的筹码,仿佛谁先让对方屈服,谁便占了上风。
这场“唇舌之争”,差不多争了有半世纪那么久,在段爱喘不过气而往后退之际,眼巴巴将胜利拱手让给了屠影——
“小爱。”屠影认真地望着她。“即使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不论每个人怎么变,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对不对?”
段受撇开脸,对他的动之以情不以为然,一副吃了秤铊铁了心的模样。
“你当真那么狠,完全无动于衷是吗?”
她还是不说话。
“好吧,既然你决定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屠影将话搁下,便转身离开。
关羌见他回来,马上就问道:
“搞定没?”
“搞不定。”屠影漠然地说:“我们走吧,少她一个,还不至于误事。”
“该死的,女人就是心眼小!”关羌喃喃咒骂。
“屠影说得对,咱们先办正经事去,想不想得通就得靠她自己了。”
此事刻不容缓,三个男人坐上车,迅速疾尘而去,打算掳下司徒黑魇那祸源……
司徒黑魇眉心微拢,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公文,内线电话嘟嘟两声,接着扩音器便传来秘书的声音:
“董事长,三线电话。”
“不接。”
“是殷小姐。”
“问问她又是什么事。”他不耐烦地说。
正为一宗合约伤着脑筋,哪有精神去理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约莫几秒钟后,秘书的声音再度传来:
“她说要亲自跟您讲。”
黑魇恼火,深吸口气,捉起话筒,按下三线:
“什么事?”
“今晚可以早些回来吗?”
“我很忙。”
“尽量,可以吗?拜托。”殷绮柔声央求。
他沉默了半晌才勉强道:
“就尽量。”
被挂了电话的殷绮柔还拿着话筒,因为抓得太紧,使得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只要一想到晚上即将发生的事,她就兴奋得不能自己。
前几天借故将管家给辞退,司徒黑魇并没有表示不悦或其它意见。本来嘛,管家因为她的需要而存在,既已不需要,当然就辞退喽,况且,以目前的情况衡量,那个欧巴桑的存在不但多余,而且铁定碍事。
终于肯放下话筒,殷绮柔一边微笑着,一边依计划行事……“
虽说尽量,但司徒黑魇还是忙到了晚上七、八点才回得了家。
一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领的虽然是死薪水,但他们所拥有的私人时间其实还很充裕;相对的,身为企业家的他,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或许是成功的,可是谁能了解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有时甚至得日以继夜的感受呢?
一个董事长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突然自觉到,近来他似乎对董事长一职颇不以为然,以前的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些有的没的,难道……是累了吗?
开门入厅,那黑压压的一片令他有些诧异——
是他回来晚了,她等得不耐烦,所以回房去了还是怎么的?
正疑惑的当儿,室内霍然明亮,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欢迎回来!”
殷绮柔突地蹦出来。
“搞什么?”
“生日快乐!”殷绮柔说着,将手编花环套进他脖子。
“你怎么会知道?准是林秘书告诉你的。”黑魇没多久便猜到了答案。
“你怎会晓得?”反倒是她感到吃惊。
“当然,你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他一语双关。
她没听出端倪,自以为天衣无缝。
“晚餐吃牛排。”她边说边点燃桌上的蜡烛,接着熄了灯。
“这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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