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五,不到七点,办公室里的人就几乎走光了。
这是星期五办公室里的常态,但不知怎的,他竞觉得慌。
他经常一个人在公司里待到午夜。他必须说,他接受也享受那样的孤寂。
但今天,办公室空旷安静得让他几乎快坐不住,甚至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十点不到,他终於逃出了那安静到让他发慌的办公室,一路疾驶回家。
但当他回到家,看见那紧闭的大门,心里却是纷乱又沉重。
他感觉自己在等着,等着一盏亮起的灯、等着有人开门出来对他说「你回来啦」。
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就像他的前一次婚姻一样。
他不懂,为何他却对她有了不切实际又莫名其妙的期待?
老天,她会巫术吗?她对这个家及他施了法、下了咒吗?
他明明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也不是因为爱上她而要求她跟他结婚,为什麽心里却有着说不上来的蠢动?
一直以来,他掌控着所有的事,但这是第一次,他觉到自己被什麽给攫住了。
他以为就算有一纸婚约,她也只不过是个可以被称为「妈妈」的保母,但怎麽短短几天,她就改变了这个家的生态?
想到自己明明决心要跟她保持距离,却又因为大门紧闭而感到失落,他就觉得很呕、很恼。
下了车,关上车门,他一如往常的将钥匙插进大门锁孔,打开大门,然後上楼。
走进书房,他打开了桌灯,环视着一室的寂静,没来由的感到焦虑及悲哀。
才要脱掉西装外套,身後突然传来声音——
「你回来啦?」
他陡地一震,猛地转身,看见的是一道刺眼而温暖的光。
定睛一看,那不是光,而是她。
在幼稚园及道馆玩了一天的棋太,因为太累了早早就上床睡觉。
在哄他睡的同时,珠树也不小心睡着了。
棋太今天活像是会走路的大声公般四处放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已婚」事情。道馆的孩子、孩子们的家长,每个人见了她都追着她问东问西。
她虽不想对大家说谎,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为了保住道馆才答应跟棋太爸爸结婚……
这事毕竟不光彩,而且要是不小心传到棋太耳里,还可能会伤害他幼小竹灵。
因此「我们一见锺情,决定闪婚」,成了她唯一的答案。
第五章
十点半,她突然惊醒,因为她听见了细微的声响。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出房间。穿过走廊,她往另一头走去。
书房的灯亮着,这让她有点惊讶。他回来了吗?现在「才」十点半耶。
她快步向前,走到书房门口,看见背对着门站在书桌前正准备脱掉西装外套的他。
「你回来啦?」
听见她的声音,他像是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像见鬼了似的看着她。
这下子,反倒是她让他给吓着了。
「今天比较早喔?」她讷讷地说。
「还没睡?」他有点冷淡的把头转开,脱掉了外套。
见状,她立刻趋前要接过他的西装外套。但当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西装外套,他竟大动作的将手一缩,像是不希望她碰到他的东西般。
她有点尴尬地看着他,「我只是要帮你把外套挂好……」
她觉得今晚的他怪怪的,有点警戒,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神经质。
跟现在的他相较,她比较喜欢昨天晚上累到在她腿上睡着的他。
那时的他像只在主人身边睡得香甜且没有防备的大狗,而现在的他,像是一匹在暗夜里的某处,瞪大亮晃晃双眼的狼。
「你不必做这些事。」他语气冷淡,「这不在契约之中。」
他不是故意这麽冷漠,但天生的防御机制一启动,他就立刻变成一个可恶的人了。
他一向掌握着自己的情绪及情感。但当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及情感竟受到她的影响及操控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封闭自己的心。
她是为了保住道馆才答应跟他结婚,她并不爱他,。因此……他也绝不能爱上她!
「你的责任是把棋太照顾好,不是照顾我。」他说。
她皱皱眉头,两只澄静的眸子紧盯者他,「今天的工作不顺利吗?」
「什……」
「你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她有点愠恼的瞪着他,「我只是顺手帮你做点事,你干麽态度这麽差?」
「我没要你顺手帮我做什麽。」他浓眉一揪,「你出去吧。」
她眉心一拧,悻悻的看着他。
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有必要搞得这麽陌生吗?
她知道自己跟他只有一种名叫「契约」的关系,不用他一再的提醒。
她忍不住瞪着他说。「昨天晚上睡在我腿上的你比较可爱。」
他的目光像是利刃般射向她,「不要说我可爱。」
迎上他利如刀刃的目光,她心头一惊。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他今天惨赔了几十亿,所以得找个人来出气吗?
哼,「当出气包」可也不在他们的契约当中耶,她何必受这种鸟气?
「我不会再说你可爱了,因为你一点都不可爱!」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但一转身,她突然想列她已经让棋太到花园幼稚园上课的事,她只好再次僵硬地把身子转回并面向他,「对了,我跟你说,我已经让棋太到花园幼稚园上课了。」他微顿,「花园……幼稚园?」
「我不是有跟你提过吗?」
「你没跟我提过什麽花园幼稚园的事。」他神情凝肃,「那是什麽幼稚园?」。
「就是小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幼稚园啊。」她说。
他眉丘隆起,一脸严肃,「棋太不是回吉维尼双语幼稚园吗?」
她想了一下,猜想他说的应该是棋太之前念的那间幼稚园。
「棋太好像不想回去那里,而且他在花园幼稚园比较开心。」
为了让他了解一下花园幼稚园,她继续说:「花园幼稚园在我们樱合算是不错的幼稚园,而且离道馆又近,我每天都可以接送他上下课,还能回道馆……」
「你开什麽玩笑!」未等她说完,他打断了她。
避上他严厉又冷肃的眸子,她心头一颤。
「你让棋太去念那种每天只是吃喝玩乐的幼稚园?你在浪费他的时间吗?」
「什……」
「明天立刻让他回吉维尼双语幼稚园上课。」他语带命令,「不准再让他去什麽花园幼稚园。」
她听得出他话中对花园幼稚园有着明显的歧视,甚至是不屑。是怎样?一般人念的幼稚园比较脏、比较差,教出来的小朋友也比较笨吗?
「棋太他在吉维尼一点都不快乐!」
「吉维尼有完整的师资及教学内容。」
「哈哈。」她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又是什麽要孩子赢在起跑点上的鬼话吧?」
她说那是鬼话?让小孩子跑得比别人早、比别人快有什麽不对的?
她根本还未为人父母,怎知为人父母的苦心?
「棋太才五岁,现在的他要的是快乐。」她毫不退让地表示。
他目光一凝,「棋太的教育方式由我来决定,不是你。」
她迎上他仿佛要进出火光来的可怕眸子,「我是他妈妈,我也有权……咦?」
话未说完,她便看见他大步的向她走来,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提——
她陡地一震,惊疑的看着盛怒的他。
「妈妈?」他的目光如刀射向她,「你只是个和我订了契约的演员,不要太入戏。」
听见他这些话,她感到生气,也觉得受辱。
虽然她是因为三千万才跟他结婚,但她是真的喜欢棋太也是关心棋太。他要她别太入戏是什麽意思?要她虚情假意的对待棋太吗?
「我喜欢棋太,我想做对他最好的决定。」她态度依旧强硬且坚持。
「你没有插手的资格。」他冷冷地说:「记住,你在这个家里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她那愤怒却又无力的表情,让都臣浮躁的心情稍稍缓和下来。
是的,就是这样,他得让她知道这个家是由谁作主,是由谁当家。他主导了一切、控制着一切,而她……也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间宫都臣不会被任何人攫住,包括她。
「只有义务?没有权利?」她气愤的甩开他的手,声线微微颤抖着,「我让棋太到花园幼稚园上课不是为了展现我在这个家里的pobsp;「别说得你好像真的很爱他。」他冷然一笑,「要不是为了三千万,你不会答应结婚,也不会爱他。」
他的话像颗要命的大石头,狠狠的砸在她身上,让她痛得连发出哀号的力气都没有。
看见她受伤的表情及眼神,还有那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知道自己狠狠的伤了她。他明白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可恶,但唯有这麽做,他才能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他害怕掌控不了自己的心,而现在借由剥夺她所有能力及权利的方式,他重新拿回了主导权。
「我再跟你说一遍,」他直视着她,「你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做该做的事,就是扮演好一个妈妈的角色,绝对不要企图改变什麽。」
她抬起泪湿的眼,强忍着几乎要滚落的泪水,恨恨地的瞪着他,「你想把棋太变成像你这样的人吗?」
闻言,他微怔。
「不过是有尾精虫较争气的跑了第一名,你就想掌控棋太的人生吗?」她语气愤慨的质问。
「你说什麽?」精虫?驹,她还真敢说!
「不要把养育小孩当成你的事业来做!」她语带指责,「为了赚钱,你可以变成一个可怕又可僧的人,但养小孩要用爱、用感情,你知不知道?」
他脸一沉,「你居然敢教我怎麽养育孩子?」
「一个连早餐都没办法陪孩子吃的爸爸,又有什麽资格说自己会养孩子?」她无畏无惧的迎上他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你……」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女人。
他以为她已经被击溃,却没料到她会强力反击,而且让他几乎快无招架之力。
「我确实是为了三千万才答应跟你结婚。」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沉静的看着他;「但我喜欢棋太是事实,如果你要我当他十三年的妈妈,就不要剥夺我当妈妈的权利。」
她的反击让他受挫,而因为受挫,他回击的力道更猛。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棋太的妈妈了……」他冷然哼笑,「你该不是也认真的想变成我的妻子吧?」
他眼底那令人起寒颤、打哆嗦的冷冽,教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从没这麽怕过一个人,就算是那天上门讨债的流氓,都没让她害怕得全身打颤,但他,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摧毁她所有的热情。
「也是,要是你真变成了我的妻子,到时拿到的可不只是十分之一的财产。」
他此话一出,珠树气得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陡然一震,两只眼睛像是要杀人似的瞪着她。
「这……这是你自找的。」她的声线颤抖得厉害,却还是倔强的瞪视着他。。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她,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她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震惊,因为他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及情绪。
她知道自己不该动手,而且她也真的很後悔。但是,他真的太过分了。’’
当初主动说要帮她还债的人是他,他怎麽可以说得好像是她贪恋他的财富才嫁给他呢?
「我……我不会道歉的,是你……嗄?」
突然,他伸出双手将她一拉,她毫无防备及反应驻力的扑进他怀里,还没回过神,他的大手已捧住了她的脸。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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