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男人耐不住寂寞,早跟个狐媚女人过在了一起。张嬷嬷原有个女儿,大谢莫如两月,早在襁褓中时便夭折了。看男人如同烂泥,家里也无甚好牵挂,在杜鹃院人心惶惶各寻门路时,张嬷嬷无甚门路好寻,更兼她将谢莫如自幼奶大,早视谢莫如为她自己骨肉,看谢莫如没个可靠人照顾也不放心,故此就留了下来。待杜鹃院人走的差不多,张嬷嬷就成了杜鹃院的管事嬷嬷。这个位子,以往是许多下人削尖了脑袋都钻营不进的,到如今,反成了个凄凉角色。
别人瞧着凄凉,张嬷嬷可不觉着凄凉。相反,张嬷嬷自信的很,她觉着自家大姑娘是天下第一好的姑娘。脾气好不说,性子更好……反正,用张嬷嬷的话说,就是无一不好。那啥,要是再稍微改些古怪脾气就更好了。
就拿这一定要在院子里吃早饭的事儿来说吧,张嬷嬷早出去打听了,晨风冷,这么在院里吃饭,呛了风可就不好了。像二姑娘谢莫忧,便是偶有在院里用饭也要围起蜀锦,挡一挡晨风微凉。张嬷嬷也找了些蜀锦来,准备给她家姑娘挡风,谁晓得她家姑娘道,“嬷嬷弄这些个蜀锦把廊下围住,跟在屋里还有啥两样呀。”
张嬷嬷说怕她家姑娘着风时,她家姑娘便道,“我就得就着晨风才吃的下饭,行了,嬷嬷你愿意围蜀锦,你自去围着蜀锦吃饭吧。”完全不能体会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张嬷嬷还不好提人家谢莫忧就是这么精细的,她怕提了叫她家姑娘伤心,谁知她家姑娘道,“我是我,莫忧是莫忧,老跟她比照做甚。”早看出谢嬷嬷围蜀锦这招是跟谁学的了。
张嬷嬷坚持道,“也不是比照,姑娘年纪还小呢,早上风凉,真冻着就不好了。”
“等我冻着时再说吧。”听张嬷嬷说,她早产出生,小时候时常要病的,稍有不好便折腾的阖家不安。后来,这院子冷清了,她倒如荒间野草一般,身子渐渐好了不说,近些年更是寻常连喷嚏都不打一个。
今日的早饭是牛乳粳米粥,四样小菜,一样清拌春笋,一样凉切牛肉,一样凉拌木耳,一样酱青瓜,另有素蒸小饺、奶糕两样点心。
谢莫如自己用饭不讲究,没啥食不言的习惯,问,“这是咱们园子里的春笋不?”
张嬷嬷笑,“如何不是?昨儿大姑娘不就交待了,今儿要吃的么。一大早使唤园里婆子现挖出来的,将水一焯,拌上秋油,就鲜的了不得了。”
谢莫如笑,“晚上再拌一个吃。”
若是别的有见识的嬷嬷,这会儿肯定劝谢莫如,便是合口的东西,也不必顿顿都要来吃的。偏生张嬷嬷没受过那些有见识的教导,见谢莫如吃的欢喜,她还给谢莫如布菜来着,笑,“大姑娘喜欢,便多吃些。笋这东西有时令管着,也就吃这几日。”
“是啊。”谢莫如叼着块脆笋,道,“明天别做牛乳粥了,我看湖里那荷然静坐,然后,谁也不理谁。
终于,宁姨娘一拖四带着三子一女过来,互致请安后,宁姨娘瞅向谢莫如头上的紫晶簪花,笑,“太太的东西就是好,咱们大姑娘出落的越发好了。”
谢莫如“扑哧”一乐,想宁姨娘这话不会是跟张嬷嬷学的来吧。谢莫忧笑,“大姐姐今日心情好。”嫡庶似乎有着天然的竞争与敌对,谢莫忧看谢莫如喷笑就特不爽,我姨娘好意赞你一句,你笑成这样是什么意思?不知好歹!
谢莫如根本不解释为何喷笑,她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怎地突然心中一喜,就笑了。想今天是贴金榜的日子,或是吉兆。”
谢莫忧将手里帕子一拧,险被谢莫如的无耻气死。尼玛,喷笑就喷笑,俺姨娘大方宽和人尽皆知,怎会与你计较?可你扯到吉兆是啥意思?一大家子,谁不会笑啊,偏你喷笑就成吉兆了!
谢莫忧这辈子最讨厌的人非谢莫如莫属,就因有这人,她成了庶女,她的弟弟们成了庶子。
嫡!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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