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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子了”

  我应了声。

  当我们走到的时候,门却是大开着的,程辰一见整个人着急地奔了进去。我也是一顿,这房子我以前来过一趟,虽是老旧,却还算是整齐舒适。现下,却有一种狂风席卷过后的混乱,敞开的窗户吹进飕飕凉风。

  “芯姐!芯姐!”程辰急急喊了两声,又在每个房间四处寻找。我也怕芯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正打算掏出手机找人帮忙的时候,却瞧见一个身影从外头小心翼翼地探进来。

  “小辰?”

  只看那头发微乱的女人从外头走进,早前还算清丽的脸蛋如今青斑遍布,眼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隆起的腹部在此时此刻显得更加扎眼。她走前一步,登时有些脚软,我离门口近些,赶紧上前去搀扶着她。

  她微带疑惑地看着我,不过一会儿,就像是恍然地睁大了眼,轻声喃道:“你是小、小祺?”

  “芯姐!”程辰听见动静从里头出来,赶忙跟着上前来扶。“怎么回事?又是那些讨债的人来了?!”

  芯姐听着却不说话,只是一劲儿地红了眼眶,我看着她脸上的伤,说:“药箱放在哪里,先上上药,要是淤血发紫了会更疼。”

  “我去拿,胖仔你陪着芯姐。”

  程辰一溜烟地又往另一角落钻去,我拍着芯姐的肩,算作安慰。她不断抽泣,心情似乎还未平复,我也不敢胡乱说些什么,只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程辰翻箱倒柜总算才找来了医药箱,手脚慌乱,我只好把他的活儿接过来,让他去给芯姐倒杯水。

  “芯姐,可以的话,还是去医院瞧瞧。”我替她大致擦了些药酒,整个过程她一句话也不吐,倒是程辰在一边不断地恶声大骂:“哼!妳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那个许成宏干的!靠!那个打女人的混帐!”

  芯姐吸了吸鼻子,这时候突然说:“不是他只是输了钱,心情、心情不好”

  “输钱?妈的!那混帐又去赌!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我找人砍了他的手!”程辰说话急躁了点,芯姐频频摇头,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我拍抚着她的肩,扫了程辰一眼:“别说了,让芯姐先静下来吧。”

  程辰哼了一声,果真安分了些。耳边只有芯姐鸣咽抽哽的声音,半晌,程辰走到外头,扔下一句:“我去附近的小店看看买什么吃的回来。”

  也是,弄成这模样,晚上也不能开伙了,总不能让芯姐饿着肚子。

  我陪着芯姐,也不说话。等程辰走了好一会儿,芯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我把手绢递给了她。她看了看我,苦笑着接过,眼泪又落下几滴,打在我的手上。

  “小祺”她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我,轻声说:“都长这么大了,芯姐差点都认不得了。”她执起我的手,轻轻拍着。我胸口忽而一疼,“是不是生得比较俊了?”

  “可不是,说说,这张脸骗了多少女孩了?”芯姐微微一笑,一瞬间,仿若当年,那笑容犹如那张婚照里的新娘,娇艳漂亮。

  我环顾了四周,轻叹一声。

  “芯姐,怎么会弄成这样?”满腹疑问终于还是让我脱出了口,“杜亦捷现在妳又怎么会——”

  上一世,在我中学还没毕业,就听过杜亦捷的名声。那时候,几乎无人不知他,虽说之后他更加风光,不过,我倒还记得,上一世这几年,新国地下龙头韩爷死在枪战之后,就是杜亦捷替了他的位置,最后才慢慢地把事业扩展到海外。

  严格来说,杜亦捷就是在这两年间发迹,芯姐是他唯一的亲人,又怎么可能会落在这样狼狈的地步。

  芯姐瞅着我,良久不语。过后,我才知道,她是透过我,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就像是在回想。

  她说:“小祺,你问芯姐芯姐也不明白。”

  她抚着隆起的肚子,眼里有着作为母亲的爱怜。她轻声低语,不像是在对我说话,倒像是在对自己陈述着。

  “我这种人,本来就没有奢望过,能有什么好归宿。呵”她一笑,带着讽刺:“我还以为自己多会看人,没想到陪了这么多男人,觉得是最好的,却还是——”

  “那时候,阿捷吃上官司韩爷怎么会不救他,阿捷他是韩爷的——瞧我说的,要是阿捷没出这件事,我也不会和他搅和上。”

  “他那时候,真的对我很好。我从来——从来都没有遇过这么一个,这么一个男人。他为了让阿捷脱罪,四处奔忙,却还很关心我,每天都会陪着我还好,阿捷没事被放了出来,韩爷要阿捷去香港,然后他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就像是沉浸在回忆里,芯姐的嘴角也跟着扬起。

  程辰买了很多吃的,还有一些水果,敢情对这一区熟悉的很。估计是看穿了我的想法,程辰挠着头,“你别看我这样,我以前也和我妈一起住过这地方。”对着我开怀一笑,颇是自豪地说:“胖仔,别这么看我,那时候这一代我可是孩子王,日子过得比现在还舒坦。你要不信,问问芯姐!”

  芯姐突然噗哧一笑,“你还敢说,那时候是谁每次打不过阿捷,回来哭红鼻子的。结果硬要阿捷收你当徒弟,跟什么似的”她的眼神微微一暗,然后站了起来,轻轻说一声:“我把这水果拿去洗洗,一起吃。”

  “不、不用了,”时候也不早了。

  临走前,我把口袋里原来备好的银行卡拿了出来,交到芯姐手上。“密码写在这张纸上,里面的数目不多,总还能稍微改善生活,妳先拿着。”

  芯姐睁大了眼,一直推拒着,程辰从一边插了上来:“芯姐,妳就收着,这是小祺的一点心意,先渡过难关再说。”

  “可是,我”

  我叹了口气,说:“芯姐,妳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设想。”

  芯姐的眼眶蓦地一红,总算没再拒绝,默默地收下了,回了句低不可闻的“谢谢”。

  我和程辰走下楼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一声叫唤。回头的时候,才瞧见芯姐在后边对着我们摆手,脸上的笑容温暖而璀璨。

  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上一世的事情。

  李玲牵着女儿豆豆的手,站在阳台,回头望着我,嘴角静静地上扬着,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程辰走在前头,难得一句话也不说。

  等到走出那复杂的巷道的时候,程辰突然开口:“胖仔,以后别在芯姐面前提起她弟弟的事了。”

  我微微一顿。

  程辰烦躁地抓了抓头,说:“哎,也只是听说的。听说芯姐她弟弟好像几年前在香港的时候,被仇家追杀,后来就没消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好几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哑然。

  白君瑞站在车外,脚边都是烟蒂,见到我们的时候,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他把程辰送回学校,谁让程辰这次是拿和我学习当挡箭牌。这几天为了陪白君瑞四处乱晃,我暂时不住校,白君瑞亲自把我送到任家主宅大门。

  正要打开大门的时候,白君瑞拉住我的手,俯首把额头靠在我的额头上。

  “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爸爸』

  乖仔趴在我的腿上,把头靠在我的额头上,闷闷地说:『爸爸,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鬼使神差地,我盯着他,心中的疑问呼之欲出。

  你到底是——

  我猛然听见一声怒吼,听那声音应该是从屋子里传出来。

  我下意识地轻轻推开了大门,却瞧见主厅正上演着波涛汹涌的一幕。

  任老太气得血色上涌,气喘吁吁,如婆和张妈都站在身边劝着。任老太对头坐着的是任三爷,只见任三爷脸上倒是苍白若纸,一双眼阴深深地看着前方,景叔一言不发地站在身后,形成一幅堪称诡异的画面。

  “好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话——!啊——!我生了什么东西!生了个什么东西!你居然这样忤逆我!”

  任三爷头也不垂,翘着腿,双手交握着。

  “你——你知不知道!你那是在、在、乱——”任老太深吸一口气,猛地吼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他出生的时候,我早就该掐死他!”

  任三爷这时候忽然抬手,两眼直直望着任老太。

  那双眼,仿佛泛着红光,就像是一池血水。

  “妳敢。”

  “啪——!!!”

  任老太上前,狠狠地往任三爷脸上掴了一个耳光。

  第五回(上)

  重生之沉云夺日

  “三爷!哎——!老夫人,有话好好说啊!”

  如婆惊叫一声,阻在了任老太前方。景叔原来还站在任三爷后边,这下也沉默地移到了前方,硬是将任老太和任三爷之间隔了一道人墙。

  “话好好说?好好说?!我什么时候没和他好好说了——!”

  任老太抬手颤颤地指着前头,就是张妈如婆两个人一起拦也拦不住。

  “我就是和他好好说,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以前就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好啊——我生的儿子还真是太好了、太不一样了!结果,我费尽心思,居然是来对付我自己!”

  任老太发丝散乱,咬牙切齿、仿佛疯妇,她这幅完全不顾仪容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瞧见。

  兴许是用力太过,任老太又神色颓废地坐回躺椅上,把几案上的茶水糕点全扫到地上去,发出一声巨响。

  末了,任老太像是退让一步,语气也稍微平伏地道:“妈知道,你心疼他感激他,甚至你觉得愧疚妈知道,你心里怪妈没、没阻止潇洋”

  “但是,三儿,就算是这样,那种荒唐的念想也只是因为你想补偿他——这样,妈给你安排,单家的女儿你也见过的三儿,你喜欢怎样的女孩妈都给你找来,嗯?”

  任三爷仿若白玉的脸上多出的痕印看起来有些刺目,就连那双本来就没什么光彩的眸子,此刻显得更加暗沉。他的双手交握置于腿上,眉头紧紧拧着,缓缓地抬眸。

  “不要逼我。”

  那句话,就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般地说出来。

  任三爷突然抬手,紧紧地覆盖住双眼,好似极其痛苦地弯下腰,嘴里却说:“不要逼我。”

  “三爷、三爷”景叔紧张地唤了两声,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药瓶,估计是手一抖没拿稳,那圆柱状的药瓶滚落在地上,慢慢地滑动至我眼前。

  这会儿,大厅里的人都静了下来,齐齐看向这边。

  我走前几步,把地上的药瓶捡了起来。白君瑞由后跟着我,拍了拍我的肩,像是打圆场地说:“今天祺日带着我玩得很尽兴,想说回去前来看看老夫人。这么多人在厅里,是商讨什么事么?哦,可能我来的不太是时候。”

  任老太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张妈已经回头让人来收拾这大厅的一片狼藉。

  白君瑞也是个识相的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告辞离去。

  这种事情,让外人知道,不论是哪一方,都有点难为情。

  我手里拿着药瓶,慢慢走至景叔面前,正要交到他手里的时候,景叔弯了弯腰,说:“我去给三爷倒温水来。”

  我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脚步沉重地走到任三爷身边,“三叔”连指尖也是在颤抖的。

  他的身体震了震,盖住双眼的手极其缓慢地放下,就连抬头的动作都是生硬的。

  景叔端来了水,却是塞到了我手中。我勉为其难地接下,咽了咽口水,说:“三叔,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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