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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作品:无爱成婚|作者:天马行空|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9:53:09|下载:无爱成婚TXT下载
  “对不起,江总。”秘书小心汇报,“供货商代表已经来了,现在在会议室等您。”

  他立刻说:“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知道该怎样办。”

  秘书答:“是。”

  许皖云一个人在卧室里,双层遮光窗帘是拉着的,也没开灯,在他看来,那边黑漆漆一片。江文睿走过去,拉开灯,看见她蹲在床头柜边,在找东西,苦笑一下,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便问:“找什么?”

  她抬起头,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最里面夹着一张合照,“哪个是你?”

  江文睿愣住。

  许皖云捋了捋散落的头发,一页日记一页日记的翻,眼泪晕在墨兰笔迹上,绽出硕大的水渍。江文睿站在一边愣了好久,却听到她问:“你会唱阿牛的歌么?最喜欢什么?”

  他先拉开了帘子,晨曦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映出柔顺的轮廓,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许皖云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又问了一遍:“你喜欢谁的歌?阿牛的会几首?”

  江文睿嘴角弯了一下,笑答:“《北京的月亮》吧。开头的笛子很美,歌很温柔,词也很好。”他想了想,“走不完的路长,数不完的孤单。很符合那时异乡的心境。”

  她震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开始研究音乐了?”他搂住她的肩膀,拭干她眼角的泪痕,“可以想想快乐的歌,低迷的音乐容易让人钻牛角尖。”

  “不是我钻牛角尖。”她摇头,“江……文睿,你爱我么?”不等他回答,她又继续说,语气平静,“你是爱我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我一直觉得不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我也说不上来……现在,我明白了。是习惯,一个人变了,性格可以变,样貌可以变,思维方式可以变,但终究,习惯不会改变。还有感觉,你们给我的印象有太多不同,你虽然温柔,但做事果断,雷厉风行,恩怨分明得让人害怕,可他不是这样子的,他即使再恨我,也不会这样的……”

  她垂下头,“是么?”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笔记本,偏过头,“别胡思乱想。当然不是。”

  下午他去了公司,一个早晨没来,下午安排格外满,各种各样的文件等着他签,还有各种汇报等着批复,去了工地考察,省台的广告代理至今没确定,又叫秘书订了餐厅和鲜花,亲自打电话和那位据说背景很深的年轻女主播吃饭,顺便探口风。他其实受不了虾油的味道,对方喜欢泰国菜,他乐于陪同。

  胜狮香气浓郁,酒过七旬,他送对方回家后,路过麦趣尔店,想她大概没吃饭,买了一盒鲜果慕斯。开门的时候,她还在卧室看日记本,门声音很轻,她还是听到了,靠在门框上,笑着看他:“回来了。”顿了一下,唤他,“湛平?”

  他扯下领带,换好鞋子,放下蛋糕:“吃晚饭了没有?我买了蛋糕,来吃。”突然意识到最后两个字,猛地一愣,“你、你叫我什么?”

  许皖云注意着他的神色,其实自己并不确定,可他这样的惊异。原来自己,真的猜中了。

  她木讷重复:“你是江湛平,对么?”

  “对!”他有一瞬间的无措,立刻镇定下来,微笑着答,“没错,我是江湛平。共同生活了一年,你现在才知道?”

  “要不是翻到了你的照片我也不知道。”她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那张在克里斯蒂安大学医疗中心后园的照片。

  其实他还记得的,漂亮的常青藤爬在身后的围栏上,金黄色的阳光,弟弟的头发蓬松而柔软,白皙的肤色,挺拔的个子,像春天的树。他把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还笑着说,哥,我就一件事儿放不下,你帮我呗。

  那时候他第一次听到许皖云这个人,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这样一种感情,若非死别,绝不放手。

  然后他们在背面签下了名字,弟弟的指节其实已经断了,笔都拿不稳,颤巍着,他写下:我要活着去见你。

  许皖云的声音是虚浮的,整个人像沉浸在水里,眼睛到脸色都是朦胧胧的,“那,江文睿去了哪儿?”

  他掐灭烟,将灰烬掸在烟灰缸中:“我带你去见他。”

  许皖云感觉自己的眼泪滚烫滚烫,闭上眼睛,不只是哭还是笑,语无伦次:“他……文睿?他……竟然还活着?”

  五十四.一切

  更新时间20111217 21:40:29 字数:3096

  他没回答,看了外面朦朦的天色,口气有一种极为难得的温和,“晚上降温,穿厚些。”

  他开着车,带着她沿着高架穿梭,两边的高楼渐次林立,顶层湮在夜色中,遮住了星辰的光。下了高速,七拐八拐,仿佛出了城,路也安静了起来,有风刮过,卷起道路边的银杏叶子,像金灿灿的雨,偶尔有大而粗的枝桠擦过车窗,发出细密沙沙声,他也就减慢了车速。

  前方已没有大路,他下了车,还帮她取了外套:“山风很冷。”

  是很冷,她把外套穿上。没有路灯,他用手机照明在前面走,昨晚上下了雨,柏油路上积了不少泥,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上面,虚虚浮浮。走一段路,他停下来等一会她。终于开朗起来,右边是岔路口,很宽很宽的林荫道,边上的白杨在夜色中摇摆着,影影绰绰看见最里面是个大院子,还有路牌,是公交车的站牌,19路,在绿江住这么久,却从没坐过这路车。

  一直走,一直走,她终于看清了院门上的竖匾,写着绿江市烈士陵园。陵园里有工作人员值班,远远的望过去,陈列馆里一点零星的光芒。许皖云心狠狠一凉,想拉住他询问,他在前面走,好像并没注意到这块牌子,也没有进院子。她这才安了心,绕过了荷花残败的人工湖,终于到了。

  公墓。

  许皖云看到碑上他的照片,愣住了。

  他站在一边,从兜里掏了一支烟,点燃,这一星半点的光,慢慢化开,然后再湮灭,他吐了一口烟,说:“就是这里了。”

  他最爱的弟弟,就在这里了。

  他其实并不同意将弟弟的骨灰运回国,甚至妄图用一个海峡的距离,来阻断母亲的思念还有自己的愧疚。加州的月亮并不圆,红木城的海风并不温暖,至少在绿江,弟弟有一个牵挂,跋山涉水也要回来。最后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一抔黄土。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弟弟抢遥控器,他把文睿锁在院子里,自己坐在客厅看电视,节目结束了,弟弟却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和泥巴,玩的不亦乐乎。那时候住的是小二楼,砖房的墙也没有糊水泥,他和弟弟用学校偷来的粉笔在上面画着。后来改建,临街的墙上终于平展了,用粉笔画画却更方便了,各种难看稚嫩的娃娃和动物,他们都画过,弟弟还喜欢在动物的身上写着他的名字,乌龟啊蜗牛啊猫啊狗啊,全部歪七扭八地写着,我是江湛平。

  江湛平,是了,他其实是叫江湛平。用弟弟的名字这么久,差点忘记了本名。

  后来他一个人去国外治病,先天性心脏病,家里并不宽裕,母亲还要支付昂贵的医疗费。好在一直有父亲的赡养费支持着,并没太艰难,为了节省开支,母亲和弟弟都在国内,他一个人留在大洋彼岸。渐渐地,也习惯了孤单。

  直到那一年,查出了细菌性心内膜炎,一点一点积攒的求生意志,一下子膨胀了起来,他多么想活下去。而弟弟,因为那场车祸,肋骨断裂、锁骨下动脉断裂、右手背全部碎裂,原本就不坚强的母亲在各种灾祸的打击下,几乎神经崩溃。

  他江家的两次转折,都和她有关。

  后来联系包机、联系转院,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耗进去,依然没有任何好转,最终医生摇摇头,就算治好,也瘫痪了……那时候的文睿其实意识一直很清醒,在医生的搀扶下,凭着支架,还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直到自己的病危通知单如雪花一样多,那个在照片背后微笑着写下我要活着去见你的弟弟却说,愿意接受心脏移植手术……

  那一刻,他听到一向开朗的弟弟说,哥,我把心脏给你,你替我活着。

  他一个从不掉眼泪的大男人,居然哭的像个小孩子。他从没有这样一刻绝望和悲恸,觉得命运原来可以这样残忍,硬生生要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二选一。再后来自己已经神智模糊了,整天整天的睁不开眼,各种注射、穿刺、透视、ct、mr,想着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再醒来,就被告知,手术很顺利,只需观察术后排异反应。

  排异反应很严重,血液脂质沉着,冠状动脉阻塞。接着支架手术,总算是熬了过来。

  回国,他就销了自己的户口,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叫做江湛平的人。否则,他无法面对母亲那双泪干而痴渴的眼睛,中年丧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凄苦。他要报仇,他要闯出事业,他要替自己也替弟弟好好过。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弟弟的离去,他和她都是主要原因。所以,一回国,才会对她这样步步紧逼,仿佛看见她的痛苦,就能让自己得到解脱。可现在才发现,自己和她都没有解脱。

  所以,其实他和她讲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从他在雾中替她挡住那辆大卡,再到后来的阴谋重重,所有的所有,都是真的。只不过,爱她的,是弟弟的心,恨她的,是自己的心。

  山风越来越大,秋天雨水果然是多,毛毛小雨细细密密,碰在皮肤上,凉丝丝。这才发现,指尖的烟已经熄灭。他望向许皖云,她站在月色里,看不清表情,就一直愣着。

  他拿出准备好的冥币,用打火机点燃,烧在青鼎上,火光一下子大起来。许皖云也慢慢蹲下来,她的眼被跳跃的焰苗映得发红,她举着冥币的一角,苗子快烧到拇指才放开。

  雨下的越发大了起来,噼噼啪啪地打在青石板上,他起身,说:“走吧。”

  许皖云没动。

  他叫了一声:“皖云?”

  她才恍然回过头,这才感觉额前的头发湿了,“下雨了竟然。”

  回到家,他把洗澡水放好,把干燥的毛巾给她,和她说:“全身都湿了,去洗个澡吧。”

  她却突然笑了一下:“江湛平,原来你是江湛平。我说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你就没有认出来,原来、原来你就不是他。原来……他,已经死了……”闭起眼,泪水淌过脸庞,“你算准了一切,接下来是不是还有更恶毒的招数?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都想不到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来对付我了……”

  他怔忪,看着她走向阳台,用挑衣杆取下洗好的衣服,放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叠着,一件一件分类。

  屋子昏暗,两人竟然都忘记开顶灯。他转身去按灯掣,却听到闷沉一声响,像厚厚的麻布被撕裂的声音。他猛然惊觉,发疯一样地冲上阳台,幸好他够快,还是抓住了她的腕子,许皖云整个人被硬生生悬在半空。江湛平被她向下的冲劲带到了飘窗边沿,眼看就要掉下去,他还是死死抓住他的腕子,不放手。

  胳膊梗在窗沿,用力太大,脸憋得发红,手上、脖子到额头都青筋暴起,他哑着嘶吼:“你要干什么——”

  她笑着,看见他脖子上崩裂的伤口,有血一点一点溅出,滴在她的脸上:“再见了,江湛平。”

  “我不要再见!许皖云,你不能这样!许皖云,你怎么能这样,不能把我整的半死不活然后一死了之——许皖云!”他眼眶血红一般的颜色,眼泪也大颗大颗下落,“不——你不能死——”

  他半个身子也处于悬空状态,眼看也要掉下来。许皖云微微一笑,费力取下头上的发卡,对着他的手背就戳了下去,他还是不放,她再戳,一直戳到整个胳膊都是血肉模糊,他还是死死拽着,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