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要培育你们?”
“他们试图修正所有能够发现的基因缺陷,一代一代的培育出像我这种孩子,留下优秀的种子,然后将所有不合格的产品都搅成化肥。他们在试着创造完美的人类,试着创造足以超越人类本身的东西。”
梅尔菲斯的反应速度、占据计算能力和战术创造力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他现在所告诉我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倒是解答了这方面的疑惑。
我可以想象,像梅尔菲斯所在的那种地方需要多么庞大的投资才能够建起来。没有利润的投资是不可能存在的,创造出这种人类的目的,用脚趾头想都可以猜得出来。
“他们是想要创造完美的士兵……”
“也许吧,谁知道呢。没有人知道真正完美的基因是什么样子,所以他们就一批一批的造下去,然后一批一批的淘汰。直到有一天,项目结束了。”
“结束了?为什么会结束?”
“那一天,所有孩子都从罐子里走了出来。大量拥有优秀基因却仍然不够顶尖的孩子们排着队被直接扔进了绞肉机,在我们的眼前。我们看着他们被搅成一团血肉,但是没有一个人恐惧,因为我们谁都没有学习过什么叫做恐惧。”
我想象着那种情形,在梅尔菲斯平静的语气中忍不住后背发麻。
“也许是时间不够用了,也许是我们这些最后的产品还有一点点的价值……当我们只剩下一百个最优秀的孩子的时候,为首的一个人突然对我们开口说话了。他对房间里面的我们说,让我们相互厮杀,最后活下来的人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优秀的人类……他们真的创造了一批优秀的可怕的人类。当我们第一次听到语言这种东西的一瞬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嗅着他所散发的气味,就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脑海中紧锁的门,而门后则是滔天的洪水……我们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在下一秒钟就学会了恐惧、惊讶、紧张、愤怒和无数种各式各样的感情。”
“我懂了那些指着我们的枪口意味着什么,也懂了自己胸前的那个编号02所代表的含义。我是这个研究所里第二优秀的产品,如果按照现在我的思维,要相互厮杀的话,我最需要担心的该是那个01。”
“你现在还站着,说明你赢了……”
“不。当无数种复杂的情感冲刷过我们脑海之后,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选择。你不明白那种感觉,也许我们都拥有着某种最最关键的基因吧……如果非要描述的话,我们那个时候的状态,可以被称为异体同心。”
“作为他们亲手生产出来的,所谓『最接近完美的人类』,我们没有陷入混乱的厮杀。所有编号尾数为1的孩子全部自愿牺牲了自己,而我们分别以自己的编号为据向他们扑了过去。那些拿着枪的人满意的看着纯白色的地板溅上了红色,那是十个编号为1的孩子的血。我们从他们身上扯下了足以作为武器的断裂骨头,在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动了反攻。”
我愣愣的听着梅尔菲斯的描述,他所描述的事实让我震惊。如果那牺牲的十个孩子真的是自愿的,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人类最终的本性也可以是崇高的么?
“对方开枪,我们一边冲一边倒下。就在只剩下我一个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研究所在坍塌,行刑者被坠落的天花板砸成肉饼,而我扭头向研究所最深处逃去。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凭借本能在逃,直到在一片黑暗之中撞到了一个人。”
“谁?”
“龙雀。”
我喉头一僵,随即意识到他所谈论的应该是那个已经死去的龙雀。
“研究所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培育男性,一部分是培育女性。龙雀那个时候自然也是没有名字的,她的编号也是02,和我一样是另外那个分部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产品。”
“怎么会这么巧?”
“当你去计算一个式子,如果所有参数都相同,得出来的结果肯定会是一样的。这个世界冥冥之中似乎就是在重复这样的数学题。我们这些基因经过严密计算的而生产出来的产品,也许命中注定就只有02型号是最难被子弹所击中的吧,呵呵呵……”
对梅尔菲斯的谬论我除了默默的接受没有第二个选择。
“那是一个地下研究所。当爆炸发生以后,绝大多数的地方都被掩埋了,连出口也是。我和龙雀幸运的找到了补给仓库,然后在那个巨大的墓穴里呆了一年四个月零十八天。在这段时间,陪伴我们的是一台电视机,我和龙雀看了一年四个月零十八天的电视,学会了语言、数学、逻辑、推理和所有在人类社会上生存所需要的经验。”
“所以你也看了不少电影……”我插嘴道。
“是啊,很多很多的电影……直到后来,研究所被什么人重新开始挖掘,我们才躲开所有人的耳目逃了出来,走到了阳光下面,赋给了自己名字。”
我沉默的愣了很长时间才从梅尔菲斯的故事里回过神来。我不知道当梅尔菲斯他们看到真正阳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我知道一道壮丽的夕阳应该足以让人流泪吧。
我还知道,故事并没有讲完。
“直到之前的那半年多时间,我才在外面查清楚了研究所覆灭的真正原因。最后的那一天,研究所00号试验体的试验获得了远远超于研究人员想象的巨大成功,所以编号100以下的孩子都失去了继续耗费成本保留存活的意义。而我们这100人,勉强还有挑选一个出来作为复制士兵计划样本的价值。”
“可是,00号却在试验成功的一个小时之后脱离了研究所的控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的的确确把研究所的小型核反应发电机给引爆了。”
现在的核反应堆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就算拿炸弹去正面引爆也不可能引发反应堆的爆炸。很难想象能够做到这点的那个00号会是什么样的家伙。
“00号在那个时候是真正超越了人类的存在,据我调查的纪录显示,00号不仅拥有完全不逊于我们这些实验体的基因,更是在某种条件的诱发下,激发了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你是说所谓的超能力?”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的。那家伙用自己的能力无视反应堆外壳的隔绝,强行诱发了放射性燃料的聚变。”
我的脸扭曲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种人……真的存在么……”
“毫无疑问,因为你已经见过他了。”
“我见过?谁!?”
“00号拥有其他所有试验体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名字。00号的名字,叫做修拿。”
那个靠自己一个人硬生生打到穹顶之役半决赛的修拿……我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是的,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是修拿的话就再也合适不过了。
梅尔菲斯曾经亲手杀掉了他找来的同伴,我的朋友,辛加法罗和游莹……如果那个时候他知道修拿就是00号,不知道梅尔菲斯会是什么感觉。
这个世界真是小的可怕,和你命运中相互交错的人们,往往就会在你不经意回头的时候站在某个让人感慨的位置之上远远的看着你。
“在外面为了弄情报,惹上了一些厉害的势力。被人追杀了一阵,也杀了几个人才弄到了这些消息。后来我又一次去了研究所的遗迹,那里已经完全废弃掉了。可是我却发现了一份材料,一份关于另外一个00号……女性的那个00号的材料。”
我下意识的向门口看了一眼,“就是龙雀,对么?”
现在的小龙雀。
梅尔菲斯点了一下头,“试验所覆灭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初生儿,修拿在逃走的时候带走了她。我又找了好久,终于在一间孤儿院找到了她……”
我看到梅尔菲斯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亮的让人心悸。
“我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就是龙雀,龙雀还活着……”
“龙雀已经死了,她是另一个人。”我否定道。
“她就是龙雀,龙雀就是她,现在是,以后也是!”
梅尔菲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他来了。病态一般的偏执,舍弃了他以前所有原则的自我蒙蔽……我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他以前不是这样。
曾经的梅尔菲斯固然狂妄,但却活的无比真实。他不屑于欺骗别人,更不会欺骗自己。可是在龙雀这件事情上面,他已经陷落到了根本爬不出来的泥潭里面。
“你这样对她不公平,对死去的龙雀也不公平……”我仍然试图说些什么。
“没什么不公平!她们有着几乎完全相同的基因,连长相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理由不认为她不是龙雀!”梅尔菲斯带着狂乱的神色说道。
“那你把属于龙雀的回忆、感情和灵魂又当作什么!?”我忍不住也提高了声音。看着他这样沦落到一个单纯的疯狂境地,我感到心口发紧。
“那些……那些东西,都可以一点点重新找回来!龙雀曾经有的,她也可以有!”
“你这完全就是在和自己玩幼稚的游戏!你已经不是能够欺骗自己的年龄了!”
我的话鼓荡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显得如此刺耳。梅尔菲斯没有再回嘴,他坐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我。
因为房门被打开了,小龙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一袋子食物站在了门口。
我坐回到了座位上。虽然胸口的怒气还没有平息,但我总觉得不可以在她面前再和梅尔菲斯争论这些问题。
“你们继续吵,我出去逛一会儿。”龙雀把手里的袋子搁在了门边,板着脸说道。
在她离开以后,我们没有再吵,因为那感觉同样幼稚。
“如果你用她来代替龙雀,那么你去找雅魅安寻求答案有什么意义?你挖掉自己的眼睛又有什么意义?”我努力让自己的问题听起来心平气和。
“龙雀在她手里死过一次,现在她复活了,并不代表雅魅安不需要付出代价,也不代表我不需要那个答案。”梅尔菲斯依然用非常病态的言辞回答着我。
“死人是不会复活的……如果死人能够复活,我们就不需要缅怀他们了。这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梅尔菲斯。”
“这是个奇迹,你就看不出来么?龙雀是一个例外的奇迹!”
“她不是奇迹,她只是你一厢情愿找来的替代品。”我一字一顿的对他说。
“我说过,她就是龙雀,不是替代品!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你废话!”
梅尔菲斯粗暴的终结了这个话题,但是我的担心却只能越来越深。我从来没有想过,梅尔菲斯心中的怪物会以这种方式释放出来,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如果我没有离开队伍,让他一个人回到外面,他就不会找到小龙雀……如果fey没有死,我也不会离开队伍……如果……
如果有很多,但结果却只有一个。在梅尔菲斯需要我去束缚他内心怪物的时候,我并没有在他旁边。我感到了深深的遗憾和内疚。
梅尔菲斯的疯狂一直都游曳在悬崖的边缘之上,能够维持他不变成疯子的唯一要素就是他自己无比强大的自我意识。而当他开始用这种方式蒙蔽自己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将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两个静静的坐了很久,直到梅尔菲斯再次发话。
“继续留在这里安全么?你似乎和人打过架。”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办法。我和潘朵拉的战斗引来了很多人,现在离开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凭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好好迎战。”
“潘朵拉!?你和她打了?别告诉你已经杀了她!”
很难看到梅尔菲斯这样的神情。不过如果两个高级战士死斗之后其中一个活着回来,很容易就会认为另外一个已经被杀掉了。
“当然没有。”我答道,“平手,她伤的很重,我也拿不住刀了。”
梅尔菲斯似乎舒了一口气,“她是挽歌的妹妹。”
“她告诉我了。但是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告诉我挽歌还有一个妹妹?”我没好气的质问道。
“你问过我么?”
“我……”这家伙总是有办法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能和潘朵拉打平手……看来你这大半年也并不只是在玩女人。”梅尔菲斯斜着嘴角笑了笑。
“她和黑希斯带的杀手团们中了我的陷阱,所以我才能活着回来。”
“黑希斯死了?”
“死了。”
“呵呵,听上去你倒是大开杀戒了一次。”
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非常严肃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挽歌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她的妹妹会留在杀死她的公会里面?”
梅尔菲斯用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将身子俯下一些,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
“同一个故事,不同的当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版本。而旁观者所铭记的,往往就只会是他们自己想要去相信的。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听到所谓的真相,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听听你所相信的版本就好了。”我不依不饶的说。
“【幽鬼】分裂之前有四个零级战士……”
“天蛾曾经和我讲过。”
“那就简单了。那四个人,除了创建【幽鬼】的第一任团长,其他三个是挽歌、鲁恩希安和【幽鬼】现任的团长爱丝弥蕾,【幽鬼】的三个巨头。关于【幽鬼】的分裂,天蛾是怎么和你说的?”
“鲁恩希安在外面的世界杀掉了第一任团长,然后带着人自己建立了食影者,挽歌因为目睹佣兵团的分裂,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剩下的爱丝弥蕾接任了【幽鬼】的团长。”
“恩,这是【幽鬼】里面现在流传的故事,我来给你讲讲食影者的版本吧。杀掉第一任团长的,其实是挽歌和爱丝弥蕾,她们将这件事情嫁祸到了鲁恩希安的身上,所以鲁恩希安才会派人去追杀挽歌。”
“不可能!挽歌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而且,她没有理由这么做……”我忍不住大声说。
“你根本就不了解那两个组织之间的复杂关系,又怎么知道她没有理由?”梅尔菲斯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么挽歌隐居的原因呢?”
“后悔了?内疚?负罪感?都有可能,那只有挽歌自己说的清楚。这两个版本的故事都有足以让人信服的证据来佐证,所以要相信哪一个完全取决于聆听者自己。”
“你相信哪个版本?”
梅尔菲斯哈哈大笑,“我他妈根本就不在乎。根据自己想要去相信的事实去审判别人?那么做不仅愚蠢而且实在是令人恶心。”
梅尔菲斯说的没错。无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我们所能够知道的都不足以给我们鉴定别人动机的资格。
“我们打完以后,出现了一个叫灰红的家伙。”
“灰红?【幽鬼】最近刚刚崛起的超级杀手……他跟着你竟然不杀你?真有意思。”
“嗯,潘朵拉似乎说他是【幽鬼】排名前三的战士。我听到潘朵拉和灰红的谈话中谈到了关于什么『末日』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梅尔菲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芒,然后问我他们那个时候的原话是什么。我搜索着记忆,勉强还原了那个时候的对话。听完我的叙述之后,梅尔菲斯陷入了思索。
“最近在情报网的深处的确出现了那个词汇。只是我没想到,食影者和【幽鬼】都会把这件事看的这么认真……难道‘末日’的事情是真的?”
“那是什么东西?”我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有传言说,【神都】就要迎来末日了。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无稽之谈。毕竟为了这件事那两帮家伙竟然可以放弃争斗,甚至都有可能联手……”
这是埋藏在【神都】中非常深层的情报,根本不是像我和梅尔菲斯这种非情报集团核心成员能够知晓的信息。但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我所深爱的世界,难道……
这个近十亿人生活、生存着的世界,假如真的要面临末日,我想我一定会愿意为它的幸存出一份力气。只是我也明白,大多数时候,人们的努力在很多事情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和他没有再说话,都在独自思索这件事情。不过我倒是很清楚,在面对这种巨大的变革之时,顺应事态的发展才是大多数人应该做出的选择。
龙雀在几分钟之后从门口探出了头,“不吵了?”
我有些尴尬,没有抬头看她,毕竟让一个小孩看着我们这两个成年男人瞎吵架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龙雀见我们没说话,就自己拎着门口的食品袋子跑到桌子旁边吃吃喝喝起来。她和那些普通的十三岁小孩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什么完美的基因,什么00号实验体,这些东西我并没有能够看出来。
虽然还有很多关于她的问题想问梅尔菲斯,但在龙雀在长的情况下那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我问梅尔菲斯。
“dreams的魔界传送门最近解除了戒严,我准备过去。”
“我也一样,看来可以同行……不过,我倒是不知道dreams之前在戒严。”
梅尔菲斯接过龙雀抛过来的一袋面包,开始往嘴里送。
“你身在反抗军,竟然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被他这样揶揄,我感到更尴尬了。
“我是属于和里奥雷特交战的部队,【神都】这边的情报我已经很久没查看过了。”
“你们反抗军最近大量兵力闲置了下来,对么?”
我点了点头。现在暗面的部队都在等着我和骸王沟通的结果到来才能继续向心族进军。
“dreams本身就是政府军的傀儡组织,反抗军现在有足够的兵力应对政府军的压力,所以政府军不得不暂缓了对反抗军的压迫政策。他们有了多余的人手来看守传送门,戒严也就解除了。”
反抗军和政府军的战场并不在我们这边,那些都是由反抗军军团长奥索维那边的人手来对策的,所以我完全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这倒是清楚了,我和梅尔菲斯的重逢也并不完全是巧合。正是因为反抗军通道建立进度的放缓,我才被指派回到【神都】,而梅尔菲斯来到杜加德城这边也是间接受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你去暗面想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你一个人从反抗军那边出来,应该不至于这么闲吧?”他用带刺的话语来挑衅我。
“我要去的地方是骸族的都城,如果顺路的话可以有个照应。毕竟你不能不考虑她的安全。”我用目光向龙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看来还真的是顺路,我要去的地方是影族的地盘。”
我先是一愣,本能的想要告诉梅尔菲斯如果从结晶大陆的思灭者公会总部那边过去会更安全。可是随即我意识到,掌握着穿梭介面权限的并不是我,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再带着梅尔菲斯回去找燃墟要光血了。更何况,燃墟也不见得会把光血给我。
dreams所建立的传送门位置是在瞳族的都城,梅尔菲斯如果要去影族那边的话,需要做的就是一路向东走,穿过骸族的领土,至少在这段路途中我们可以做伴。
“你去影族做什么?”
梅尔菲斯举起手里的断剑,“你的戒指是骸族的魔兵器,而我的鸦羽之刃是影族的魔兵器。影族的领土应该是寻找它里面秘密的最好的地方,为了尽快掌握它的力量,我必须这么做。”
“你的力量已经够强了……如果你到达零级,我想这个世界上能够打赢你的人一只手应该就能数的过来……”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梅尔菲斯是经过基因修正而降生的人类,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的身体的物理性素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但是我也知道,那并不代表自然孕育的人类里面就没有比他基因还要优秀的。因为修正梅尔菲斯基因的方向是关乎于“完美”这个词的,而完美同时也就意味着平均主义,意味着仍然有人可以在某些方面拥有超过他的地方。
鲁恩希安、爱丝弥蕾、燃墟、保罗、方先生,甚至未来的方不凝,都有可能拥有战胜梅尔菲斯的力量。奥索维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我的脑海……我从来没见过他出手过,但就像初邪说的,他在5级能量强度的切磋中胜过燃墟,而且也没人知道奥索维真正的能量级别……
梅尔菲斯看着我,他从我的沉思中已经读出了“不需要自己再多说什么”的信息。
力量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有令人满足的时候。
梅尔菲斯想要获得力量的原因也许很简单,那就是找到他想要的答案……这和我最初进入神都的目的几乎如出一辙。
挽歌背后的故事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本应感到满足,但事实是,我发觉那个答案对自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不得不站在这个世界里持剑而战,也知道了那个记忆中的女人为什么会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放下手里的武器。
我在这个世界所追寻的东西已经改变了。
承诺。我为阿纱嘉所承诺的东西,我对初邪所承诺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我现在所追寻的。我并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甚至可以说我的原则并不足以让我为自己自豪,但如果说我现在生命的意义为何,我想这应该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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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当三天以后我们离开这个镇子一直行进到杜加德城里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和平的让我感到恐惧。
本以为小镇的街上应该有不少眼线对我们的守望我们的踪迹,至少杜加德城门关卡的地方也不应该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可我们就是十分顺利的进入到了城里面,连一点点波折都没有。
“见了鬼。”善于观察环境的梅尔菲斯也感到相当不解的样子。
“也许是侦查的方向弄错,以为你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吧?”我扔出一个很随笔那得理由。
“dreams这种组织是绝对不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他们人手众多,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梅尔菲斯迅速否定了我的猜测,让我感到很没面子。
“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走了吧。”龙雀突然插嘴道。
梅尔菲斯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梅尔菲斯做出这么温柔的动作,所以一时间我有点精神恍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别的什么人。
现在我对梅尔菲斯的状态感到非常迷茫。他死死认定小龙雀就是龙雀的这种行为绝对是精神分裂的症状,可在他和小龙雀呆在一起的时候,曾经的那种疯狂似乎压制的相当不错。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小龙雀的出现对他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杜加德城非常大,由五个城区组成,每一个城区的面积都可以和rayout曾经所在的龙宫城相提并论。这让我回想起了穹顶之役的王都之战,单从战斗上来说,那场比赛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爽快的作战。
只不过,那场战役的结局对我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是前面那个教堂么?”梅尔菲斯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看到街道尽头矗立着一栋高高的尖顶建筑。那是韦尔奇·哈康给我指明的去所,希望他还能在那个地方等着我。
敲开教堂的门,和开门的神职人员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对方很干脆的带我们进到了建筑里面。
很少来教堂这种地方,不过每次进来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这种风格的建筑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神圣的感觉。高高的深邃的屋顶在头顶回荡着风声,由彩色玻璃碎片巧妙组成的绘画被当做窗户嵌在墙上,暗褐色的长椅整齐的排列在大厅中,在大厅的尽头是一尊耶稣圣像。
基督教的教派分的有些混乱,我不是很能分清楚韦尔奇这个地方到底是天主教派还是新教。那并不重要,我们被安排在长椅上坐下,等待着韦尔奇的出现。
很久以前读圣经的时候,只觉得上面的故事晦涩难懂,而且也相当无聊。可是现在有些时候我真的会不自觉的试着用不论不类的宗教思维试着去诠释自己的际遇。意识形态解决人活着时的问题,宗教解决人死后的问题,这种半开玩笑的说法其实也有他的道理。
像我和梅尔菲斯这种人,死在刀剑之下的可能性比死在床上要高太多太多。三年?五年?十年?我们这种一直游荡在生与死边界上的杀手,生命在朝夕之间就会被改变,所以不得不为随时都会到来的死亡考虑。
宗教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人们应对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可以帮助信徒们过的快乐、平静、充实。但是那并不是我的选择,也不是梅尔菲斯的选择。
谁又不想在死后上天国呢?可是那所谓的天国,以及那个天国所带给信徒们的信念,那些足以让他们感到欣慰、解脱和快乐的信念……和一片抗抑郁药所带来的东西,真的有本质上的区别么?
为了解除心灵上的痛苦,人们选择说服自己去相信传教者口中的上帝,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这无可厚非。可是那种欣快,与服用抗抑郁药所在大脑中产生的多巴胺同出一辙。
由信仰虚无或者服用药物所诞生的感情,并不是我追求的东西。我的快乐、我的悲伤、我的坚定,必须要建立在真实之上……否则我就不再是我。
我扭头看着梅尔菲斯。他和龙雀并排坐着,低着头,微闭着双眼,像石像。他的手和龙雀牵在一起,铁钳一样坚硬他本来也是那样的人。甚至可以说,我那种顽固的念头和他对我的影响是完全分不开的。可是现在,在面对龙雀的时候,他的原则、信念和人格都开始崩塌了。
然而大声对梅尔菲斯说“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就真的可以么?我没有体会过他的生活,从没有失去过从幼年时期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女人,更没有过那种病态的“失而复得”。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他,甚至连一句“我理解你”都没有资格说出口。
“我希望梅尔菲斯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是最没有分量的想法,当梅尔菲斯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时候,一个所谓的“好归宿”大概是永远不可能的了。所有人的结局都是自己亲手捏造的雕塑。所以我只能看着他,如果他索求的就是坠落,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够铭记着他坠落前的火光——流星燃烧的火光。
“在想什么?”梅尔菲斯似乎嗅到了我情绪的波动,他轻轻开口,没有睁眼。
“在看教堂。”我说。
他微微点头,“最近我看了不少圣经。”
本以为梅尔菲斯会对宗教的产物嗤之以鼻,所以他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你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是为了查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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