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是最最低下的阶级,做着影族的仆役、心族的奴隶、噬族的粮食……”
流沙的语句中充斥着熟悉的情感和起伏,那种颤动感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在d-08据点攻防战中所杀死过的那对宫族情侣,诺缇和沦净。我在一瞬间觉得她说的是真的,那是和人类无比相近的情感,是我在其他种族里奥雷特身上所没感受到的东西。
“这种属于你们人类的廉价感情束缚着我们的意志……我们不得不带着这种可恶的感情为自己同伴的痛苦而痛苦,为孩子们的悲伤而悲伤。我们不计其数的成员无时无刻都在诘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里奥雷特一样,把身边的同胞当做单纯的利用工具。”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流沙的手猛地捏成了拳头。
“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们来了……我们也来了……我们抛弃了一切,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来到你们面前,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
面前的女孩发出了雄壮的吼声。
“我们要夺回千年之中所失去的一切!!宫族终将成为暗面之主!!吾王终将成为深渊之王!!”
属于里奥雷特的触探向风暴一样从流沙所站的地方席卷而去,传遍了她身后的数十万同胞。那些原本安静的仿佛无风之海的宫族在流沙的感染之下放声大吼,似乎要把压抑了上千年的尊严和情感全都释放出来。
成千上万的能量团从宫族之中升了起来,每一个能量团都带着刺眼的光芒。这些从深渊之中走出来的、宫族所有最强大的存在示威般的展示着自己的恐怖力量。
流沙曾经死寂的双眼流淌出了无法控制的战意,她抬手指向了我的身后。
“回去吧。是战是逃,我给你们一点时间做决定。”
我转身离去。
***************
我一边迈步回阵,一边遥望着人类的战士们。绝望感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出人意料的,流沙的情绪也同样感染了我。
宫族并不是和其他种族一样单纯追逐力量的里奥雷特,他们有着远超我们想象的感情和执着。如果在与这种对手的战斗中死去,无失尊严。我在很久之前就做好了面对这种人生结局准备。
至于有多少人会和我一起面对他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目睹了宫族展示的力量之后,军团里面就出现了骚乱。有人想逃,而高一阶的军官则本能的想要镇压这种念头。我看着那些败北主义者背向着我们的敌人,对着自己的同伴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于是我拿起了我的通讯器。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宫族最强大的力量。如果有人想逃的话,不要阻止他们。把配发的装备留下,让他们走。”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停顿了数秒。我很清楚,无论自己的口才多好也不可能说服那些已经打定了逃跑主意的战士,所以接下来的话我也不需要让他们听到。
话音刚落,骚乱在刹那间就停息了下来。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我们的军团像崩落的天花板一样,无数的人开始向后离去。
五秒钟之后,我重新打开了通讯。
“当我们逃走之后,宫族就会迅速席卷我们背后的平民,然后以比细菌增殖还要快的速度扩大自己的力量,最后将其他人全都吞掉。”
“我和你们一样,都不想死。不过这个时候我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我想起了约翰·唐恩写过的诗。”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伤,”
“因为我包孕在人类之中。”
“所以,”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而鸣。”
“留下来的人,除了获得和我一起战斗的资格之外,得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丧钟已经敲响了,逃走的人和战斗的人都一样,我们都会死掉。奋战而死,还是挣扎着被杀,这是你们现在仅有的选择。珍惜选择的权利吧,人类们。”
我的声音回荡在军团之中,但是似乎仅仅减慢了军阵崩溃的速度而已。越来越多的人在离开队伍,他们走的很踟蹰,但是仍然在离去。
没关系的,我这样对自己说,因为有多少人在我身边战斗已经不再重要了。面前的深渊宫族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阻挡的。
但是我必须战斗,在维护尊严的战斗中,我从未逃过,这次也一样。
初邪,如果这是我为你的最后一战,那么我想让你记住我的身姿……
阿纱嘉,不能再见了,抱歉……
梅尔菲斯……
在我要关闭通讯的一瞬间,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过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那个男人以从容优雅的姿态向我伸出手,要走了我手里的通讯器,我忘记了拒绝。
“我是教会牧师韦尔奇·哈康。”,韦尔奇的声音达到了温柔缓慢的极致,他一字一字的传道:“以赛亚书,第六章。我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而去?于是,我说,我在这儿,差遣我。”
“我们此时此刻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他在看着你,这是来自他的试探,孩子们。”
韦尔奇替我关闭了通讯,然后将它塞回到了我手里。
这两句柔软而安详的话语落定之时,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身旁绵延千米的战线陷入了不可思议的凝固,然后无数人慢慢转过了自己的身体。
我听见有人在仰天大叫,那是不甘心的叫嚷,是被逼到绝路之上的人发出的无奈声音。
他们纷纷转身回归了自己的队伍。
我看着他们,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
上万人走了。与此同时,也有上万人留了下来。
我的脸不受控制的拧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而韦尔奇却看着我,淡淡的用手指向我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
“奇迹。”我对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韦尔奇抬头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轻笑:“他怎么都要比约翰·堂恩有力些吧。”
平时无声无息和人们擦身而过的教会,竟然能够在此时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作为龙族人,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信仰可以创造出这种奇迹。
宗教将为人们解决死后的问题。当人们相信这一点的时候,面对死亡的勇气就会成倍的增长。我知道,但我也不知道……直到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韦尔奇的身后跟着几百名教会的神职成员,这段时间他们似乎一直随军而行。当致命的敌人出现的时候,他们没有离开,而是走上了前线。
“谢谢。”我对韦尔奇说。
“不。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是主派你前来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无奈的笑笑,重新打开了通讯器。
“全军,准备战斗!!”
能量的震动如同波浪一样从军阵中心扩散了出去。人类以最后的选择向宫族发表了宣战的决意。
当宫族明白我们的军团并不会被骇退之后,以坚定而冷酷的姿态向我们发动了进攻。
我们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我在内心这样重复着,品味着体内已经无法继续按耐的能量。
就在两军即将碰撞的瞬间,我们却听到来自遥远地平线的另一种声音。
另一片黑色的潮水出现了,从我们军阵的斜后方。
他们行进的方向并非我们,而是我们的敌人。
宫族的推进戛然而止,他们已经意识到,那波潮水意味着远超我们的威胁。
我高高的飞了起来,在新出现的里奥雷特军团中看到了八诡庞大的身躯。
噬族的军队带着里奥雷特之中最响亮的咆哮声毫不犹豫的扑向了宫族。
一名里奥雷特化成光团向我所在的方向急冲而来。我高声下达了禁止攻击的命令,然后向他迎了过去。
那是曾经在裂腹城和我相熟的月喉,八诡的心腹。
月喉停在我面前之后没有任何的废话:“你们尽快撤退。八诡大人会给你们争取时间。”
我有无数话想要问他,关于八诡的决定、关于阿纱嘉、关于噬族的立场,可是这些都没能转化成可以陈述的内容。
“你们能行么?”我问。
“不能让宫族捕获人类,所以你们尽量不要参战,撤的越快越好!八诡大人已经出动了暗面所有的噬族部队,但是和深渊宫族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时间很紧,你们要尽快离开暗面!我们挡不了他们太久!”
里奥雷特不需要我们的道谢,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然后下达了回撤的命令。
部队以所能想象的最快速度开始脱离战场,而身后平原在顷刻之间就陷入了血肉横飞的境地。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里奥雷特之间的战争。低阶的魔兽在上级支配者的控制之下舍弃了自己所有的防御能量,用性命直接冲击着对方的阵线。两波黑潮在接触的瞬间就激出了滔天的血浪,军队交接之处就仿佛绞肉机的齿缝,能量剧烈撞击所迸发的爆炸淹没了无数的里奥雷特,化成了肉浆筑成的齿轮。
而我则带着手下的部队以最快的速度飞离此处,直到背后的咆哮声和能量爆炸被地平线所覆盖为止。
***************
不用在战场上死去,这是所有人都忠于享用的乐果。只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战士们在撤回驻地的时候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只有我知道,这可不是从天而降的恩赐。八诡做出这种指挥和军队调动,背后就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虽然我和八诡之间有着不算太浅的交情,但作为噬族的王城领主,他不可能单纯的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做出这种牺牲。
王城领主的实力和深渊总督基本是同一等级,但他和流沙麾下的部队实力却有着天壤之别。这一战他能为我们争取多久的时间还是个未知数,具体的损失更是无法计算。
甚至连他自己都会在战斗中陨殁,毕竟他所要面对的是宫族深渊中所有的力量。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脱离暗面,在噬族的援军被消灭殆尽之前。
驻扎在营地的后勤人员在接到战报之后,立刻开动了补给飞艇向后撤退。当我们的部队赶上他们的时候,早已经感受不到后面战场所传来的能量波动了。
第三军团没能够成为这场战争的一部分,但我相信所有没有选择逃跑的战士都得到了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在生死边缘的决意和勇气,足以将他们改变成另外一种人。
当然,本来就拥有这些东西的家伙就要另说了。
我的直属小队中,没有一个人露出过想要逃离的意思,包括和我交情甚浅的战魂们。这个事实说明,他们的意志和灵魂不愧于他们的力量和名声。
而我们这些人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彼此之间的信赖和肯定在关乎尊严的抉择中得到了验证,我们都看到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经历过真正生死考验的战友了。
还有那些少年们,他们没有后退也没有懦弱。他们像我一样,站在了维护人类希望的战线之上,意志再一次得到了锤炼。而我相信,今后任何一场战斗都不足以动摇他们的心智了。
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惊魂未定神经回到了指挥总部。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初邪从指挥台前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看着她,回味着临战之时心中的所想所感……我只觉得,自己可以无比骄傲的面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我看到初邪的脸上带着泪痕,但是她在笑,看着我笑,笑的犹如灿烂的彩虹。
女孩走到我面前,仰着脸,带着一丝戏谑的感觉看着我。她的眼中带着无数种情绪,让我无法一一分辨。
“哈……”女孩嗤嗤的笑着,“约翰·堂恩?”
一时间我感到有些发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傻。
女孩翘着脚吻上了我,紧紧地搂着我的脖颈。
我猛地搂住了初邪的身体,用尽全力的抱住她,贪婪的吸啜着来自她的熟悉芬芳。
一切都不需要多加诉说,女孩肆无忌惮的敞开着自己的心防,迎接着我的归来。这种汹涌的感情,甚至更甚于她失忆之前的眷恋。
初邪停止了吻我,她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用脸颊和我摩挲在一起。
“看来呢,我以前的眼光还不错……”她在我的耳边用细细的声音说着。
“这是在夸我还是夸自己?”我抚摸着她的后背,满足极了。
“如果是我的话,那种情况下肯定就带头逃跑了。我想连我哥都不会像你这么坚定,我想象不出任何人能做到你那种程度……不是你的话,第三军团会在宫族显身的时候立刻崩逃。你就是战士们的标杆和榜样,是你给了他们战斗下去的勇气。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敢阻拦在那么强大的敌人面前?”
“这个答案,等你恢复了记忆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这样说道。
其实答案并不复杂,只是我不想打破现在这个瞬间。
因为我曾经为阿纱嘉下定过和噬王战斗的决心,这种赴死的觉悟是对我与阿纱嘉感情的证明。既然我可以为阿纱嘉做到,那么我也一定可以为你做到。事实也证明,我毫无踟蹰的做到了。我对你的感情不会逊色于任何人,给她的,我也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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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军团追着迁徙队伍的尾巴遁入了噬族的领地。
我邀请韦尔奇留在了我这里。没有这个牧师,我们在此时此刻就已经是一群散兵游勇了。为了表示感谢,我拿出了只有师团长级别以上才有资格分配到的香烟。
飞船顶上的平台被我们拿来当做了偷偷吸烟的地方,虽然我一直没什么烟瘾,但是如果当众吸烟的话这包烟很快就会给抢的一干二净。
“平民里面吃不饱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反抗军们总还是有多余的培育飞艇提供烟草啊……”韦尔奇由着我给他点燃了手里的烟卷,感叹道。
“没有这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替平民卖命。”我哼道。
“是啊,众生平等也只不过是句屁话。”
我沉默了几秒。
“虽然知道你们教会一直有在后勤那边帮忙,但没想到你会在我的军团里面。你怎么没来找过我?”
韦尔奇笑笑:“这不是找来了么?”
“别来这套。现在的情况不用我说,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力都被压榨到了极限,你们教会运作起来肯定有很多难题。可是你没来找我帮忙,是觉得我是忘恩负义的人么?”
“当初帮你,是因为主在那个时候遣我而去的。你当初帮我,也是一样。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恩惠,一切都是你和主的羁绊。”
虽然韦尔奇是以一种自由散漫的语气说出上面的话的,但是我觉得他并不是在说笑,而是在说他所真正相信的东西。
“我早就和你说过,神学不适合我。”
“但是这改变不了你蒙主之恩的事实。和你们这些异教徒我也懒得多说这些。”
我忍不住发笑。
“见习修女小姐和你在一起?我没看见她。”
“教会人员已经没有多少了。她现在已经不是见习,而是可以在迁徙队伍里面独当一面的好女人啦。”
基督的信徒在人类的比例里所占极高,所以教会一直以来都有不小的影响力。只不过,看来他们的影响力并没有能够超脱人类最基本的欲望。
韦尔奇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感叹:“在绝大多数时候,信仰都是不少人赖以为生的心灵支柱,很多包括教会的人或者信徒们都这么以为。但是等到吃不饱饭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一枚蛋白棒就足以让神在心中陨落,曾经永远不会干的事情也会信手而作。唯一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他们会在玷污神之后继续向神忏悔乞求宽恕。”
“但是神就是会宽恕他们。按照你们的教义,不是么?”
韦尔奇大笑:“神的宽恕根本就不重要,真正无法宽恕他们的就是他们自己啊!连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话,才是上不了天堂的。”
“韦尔奇,你相信有天堂么?”
韦尔奇的眼中开始迸发光芒:“曾经我深信不疑……”
“现在呢?”
“有人告诉我,在出去之前就能得到答案。所以,已经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了。”
我从韦尔奇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狂热。和他说这句话的人是谁呢?这种风格不是奥索维就是撒拉弗吧?我有些想问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他不可能和我分享这么细致的东西,我也不会拉下尊严非要向他求一个答案。
烟已经燃尽,我和他相继将烟蒂在地上踩灭。
“你就呆在我这里吧。”我对他说。
“呆在你这里做什么?你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教会现在基本就靠我撑着了,事情还挺多的。”
“我这里正好多出了很多部队用的通讯器材,给你用,你那边调度会方便很多。”
韦尔奇意外的看着我:“这种好事儿不是白给的吧?”
“这属于针对教会的慈善事业。”
“那你要我留在这干什么?”
“押金。你带着东西跑了怎么办?”
韦尔奇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我能跑哪儿去?再说了,你要不放心就别给我啊!”
“你就说自己答不答应吧。”
韦尔奇举手投降:“没办法。你不知道我们相互之间传个话要跑多少路啊,这条件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想劝韦尔奇留在我这里。或许是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和其他平民一样吃苦,又或许是需要多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来给我做一下参谋……不过最可能的原因是,我需要一个人来提醒我一些东西。
如果有他,我在做出一些冷酷决定的时候,他也许能给我一些安全感,不会让我重新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韦尔奇是一个偏执的信仰者,和我一样偏执。
我们得到了来自燃墟方面的指示,改变了行军的方向。第三军团回归迁徙队伍的路线绕了一个大圈子,足足多走了两天的路。
军团高层只有我知道原因。燃墟方面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一些事情才发出的这个指示。我相信,如果直线返回的话,我们将会看到无数尸体,属于我们曾经同伴的尸体。
逃跑的人,应该全都被拦在路上的思灭者杀掉了。思灭者军团可以说是军队化最强的部队了,在集团作战的条件下,那些逃兵根本不可能发挥什么反击的力量。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被感染的可能性或者单纯想要用军法处置逃兵,而是因为燃墟不允许有太多无法控制的力量存在。
从一开始就没加入军队的那些战士一直都游离在迁徙队伍的边缘,他们有本钱也有实力独自过活,不会对迁徙队伍造成什么大影响。可是这些逃兵就不一样了,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就一定会混入人群最深处。
生活条件的反差和心里埋藏的背叛感总有一天会发酵成不可收拾的东西,手里的力量也会变成行恶的工具。
燃墟宣判了还没犯罪的人以死刑,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好。
只要能让大家走下去,我倒是不介意他的手上替我们沾满鲜血。
唯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奥索维不见了踪影。
奥索维在看护第二批感染者离开以后,我们迎来了宫族的总攻,然后是撤离。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只能安慰自己,奥索维因为我们更改了行军路线而和我们错开了。可是直到我们回归了迁徙队伍,他也没有现身。
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找他了,在黄昏之际,我在军团回归队伍的第一时间就被燃墟方面召唤了过去。
仍然是燃墟的那座宫殿式飞艇,一切就好像我当初离开时那样,一点都没有变。
只有守卫增强了,但是他们也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
这次我没有带任何随从,因为我不想给燃墟一种我巩固了自己势力的印象。要知道,能把战魂收录在麾下使唤是一件非常扎眼的事情。
燃墟呆在他那间一层半大小的主卧里面,坐在沙发上等着我。
他的面前开了一瓶酒,毫无疑问那是拿极度短缺的粮食酿出的好东西。
我坐在了他面前,前面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半杯酒。没有理由拒绝,不然也只是另一种浪费而已。我端起酒杯,燃墟看着我,抬起手对我虚敬了一下。
“恭喜,活着回来了。”他沉沉的说道。
我低低应了一声,喝下了手里的酒汁。很久没喝了,味道真的不错。
其实第三军团的动向早就通过部队的通讯对燃墟这边进行了非常详实的汇报,发生的一切他都是一清二楚。所以,我被叫到这里来并不是因为他要听我讲故事。
“贪狼军团现在还有多少人?给我报个准数。”他又说。
燃墟说话一直都是这样干净利落,尤其是对我。这是很简单的逻辑,因为我和他没有什么交情,是纯粹的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我也不需要他这么做。
“七万八千三百多人,够不够准确?”我说。
燃墟点了点头:“思灭者军团也数了数干掉的尸体,看来还是有两三百个老鼠溜回了迁徙队伍啊。”
他没有向我解释自己话中的意思,因为他已经默认我会猜出思灭者军团所做的事情了。
“你要做什么么?”
“懒得大费周章了,就这样吧。两三百人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你真厉害,十五万人出去,回来了一半。”
我皱起了眉头:“不是噬族的话可就一个都回不来了。其实在宫族总攻之前,军团差一点就崩解了。”
“我可不是在说损失,我是在说回来的人太多了啊……”燃墟哼笑道。
我先是胸口一窒,随即叹了口气。
燃墟一开始就将这支军团比喻为“炮灰军团”的。在他眼里,这个军团的战斗力不仅低下,还充满了不稳定的因素。就像他让思灭者干的那样,他是希望能让我们在拖时间的同时完全损耗在和宫族的战斗中。
他从最初就是这么帮我订的方针,可是形势变得太快也太过出人意料。我们没有计算【再世之卵】的存在,更想不到深渊宫魔会全部聚集在我们的面前。
燃墟现在自然是清楚状况的,他说这句话并不是在气我,而是在感叹。
“如果是在担心这些战斗力的话,你尽可以省省脑子了。”我说,“他们已经有一支军队的样子了,交在我手里的话,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变成动乱的因素。”
燃墟又笑了,但这次是无奈的笑:“有军队的样子……我最担心的可就是这个啊……”
我的语气忍不住变冷了:“你在担心我?不……应该是初邪吧?”
燃墟站了起来,从窗外射进来的凄红阳光照在他裸露的上半身上面,将他的肌肉映照的层次鲜明。
“我一直在考虑,要不然现在就把你们给杀了好了,也算是绝了后患。”
他摇晃着手里的杯子,杯子里面鲜红的酒液在玻璃壁上留下了狰狞的痕迹。
“如果你真的这么决定了,你该让我把初邪一起带过来。”我冷静的思考着。
“贪狼,你不想她死的话,就得站在我这边,懂么?”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你觉得威胁对我有用?”
“是啊。你怕什么?勇敢的、无畏的、大智的第三军团军团长。”
燃墟这个人说出讽刺之语的时候和别人不太一样。普通的讽刺品尝起来就好像是酸掉的辣椒,而他的讽刺会让你有一瞬间误会他是不是真的在夸你。因为很难想象像他这种强横的人会选择在语言上占别人的便宜。
“如果你想控制一切,为什么要让我拿到第三军团?”
“我说过,一开始就没觉得第三军团能活着回来。”
“那又如何?签个调令,让迦施接手,或者奥索维。噢,奥索维现在不见了,你有他消息么?”
燃墟没理会我刻意的胡搅:“你知道自己在第三军团的支持率是多少么?”
“应该很不错,我带他们打了胜仗,而且还活着回来了。”
“军团里有我们专门的调查员,负责情绪、压力和需求的调研。”
“哦?第一次听说。”
“我们对不同阶级的战士做了忠诚度调查。调查的问题虽然很偏激,但是也很直白。'你是否愿意为军团长的命令赴死。'”
“这个蠢问题简直……”
“让我说完。五级以下对问题的支持率是73%,五级以上的支持率是44%.基层士兵、中层士官和高级指挥官的支持率分别是75%、68%和36%.冲动之下说了大话和不屑于承认的比例做了相互修正之后,这个数据基本就是实际情况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意味着你随时随地可以拉起他们和我作对。”
“我说了,你愿意的话可以换人。”
“对第三军团的来说,哪里还有人说话比你有分量?你活着,对新任军团长就是威胁。”
“这可是你自己的命令造成的。你不派我去就没有这么多麻烦。”
燃墟呵呵笑起来:“我从来不害怕麻烦,但也不想为你们的事情费脑子。你清楚一点就好,这里我说了算,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我看着他充满了权力欲的表情,感到一阵作呕。我忍了又忍,但是最后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燃墟,你知不知道独裁者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嗯哼。最后一个非政教合一国家的独裁者,叫什么来着?他被抓那时候我还只有十九岁。那天新闻出来的时候我记得自己好像是在斗狗场,巴尼刚刚咬死一条西伯利亚獒,替我赢了八十万克斯。他死了之后,你们中华联国就驾轻就熟的接收了边境包围下那最后一小片不属于你们的领土。”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我的语气不知不觉的冰冷起来,“他们的家族把一整个国家的国民拿在手里当成猪狗一样玩弄了一个世纪。到了第四代的他,被国民誉为最高领袖的那个胖子,最后像屎一样给人割破了肚子,全身赤裸的在臭水沟里拼命的跑,肠子流了一地。发狂的国民用水果刀一片一片的割了他脸上的肉,又在他死之前剪掉了他每一根脚趾头。”
“哈哈哈,那家伙当年为了维护统治,国家里连菜刀都定为了违禁品,可惜大家还是有水果刀的。”
“然后国民们烧了他住的地方,又勒死了他的三个妻子、两个儿子和五个女儿,尸体吊在广场上暴晒。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亲属、官员都被砸烂了脑壳,警卫队里的女警卫们被轮爆了三天,然后被浇上汽油烧成了碳灰!!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么!?”
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甚至变成了怒吼。
然而燃墟在我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看向了我,双眼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看着他的眼睛,我一时间愣住了。
他背对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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