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大家听好!现在全都回家避难!储备好食物和水!半个月之内会有疏散行动!”
身边的女孩突然大声对人群喊了出来。我惊讶的看着初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人们也都转向了她,就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过在注意到我们的打扮以后,他们的眼神就变了。虽然只有卡门一个人穿了很正式的铠甲,但我想他们很容易就能认出我们战士的身份。毕竟战士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要远远高于这些普通人。
几秒钟之后,人们向我们靠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抛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看初邪似乎还有多嘴的意思,便立刻拉着她用能量浮向了空中,没有再给她进一步的解释的机会。
“在这里死的话,外面也会死!!记住!”初邪在被我拉走的时候最后向人群扔了最后一局,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话。
“有意义么?你以为会有几个人相信你?就算你的话救了他们,你能救所有人么?”我紧紧拉着她的手,尽量用相对温和的语气质问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为了那么几个人跳出来,她该不会蠢到要走遍整个铁辉城去发布这个情报吧……我忍不住想道。
“我当然知道没有意义!”初邪咬着牙说,她的脸色很不好,“可他们为什么这么蠢,屠刀悬在自己头上还能够这么悠闲!”
初邪的话纯属在胡言乱语,因为任谁都知道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明白【末日】所代表的东西。所以,她只是在用无法理喻的方式发泄。
“这些情况早就该在你的意料之内才对,你……”
“我明白!我都明白!!”初邪猛地甩开我的手,召唤出了葬敌法球,完全不顾忌是不是会引起骚动,向着思灭者城堡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我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后连忙提升能量追了过去。
我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初邪这么失态,试图安慰她的话语也根本没有作用。我只能说,男人的安慰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笨拙,可能绝大多数时候女人肯买单的原因只不过是她觉得我们看起来蠢得可笑吧。
初邪飞的很快,她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来忘却缠绕在心里的某种情绪。我紧紧跟着她,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她所承担的东西以及她的梦想,并不是我随便说说就能够体会的。
城堡就在前面,思灭者早已经严阵以待。在既定的计划中,最初的任务并不是收纳难民并进行暗面的转移,情报的收集和战斗力的转化才是重中之重。
反抗军的成员是这次计划中的中流砥柱,他们本来就是习惯于在暗面出生入死的雇佣军,【末日】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翻天覆地的事情。可是思灭者公会的成员就不是这样了,这里面使用了零级神经拟真的人连一半都不到,那些公会的底层成员和普通人的心态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也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整个进军暗面的计划就必须向后推迟。思灭者本身稳定下来之前,反抗军是没办法接纳难民的。【神都】这边的人手、物资乃至最重要的行政工作,这些都依赖于思灭者的力量。
初邪回到城里之后,一个反抗军内部的高级成员就立刻找上了她。
“霍尔金教授在中央会议室,他一直在等你。”
“情报已经收拢了?”
“听说基本上……”
没等那个成员说完话,初邪就丢下他向会议室走去。
“我们在自己房间等你。”梅尔菲斯向我打了个招呼,他很清楚那种地方不是他和卡门有资格进的。
我对他们点点头,然后跟着初邪去了会议室。阿纱嘉也随我一起,毕竟现在的情势紧张,我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野范围。
在通往中央会议室的通道有很多守卫,而且看上去都有着不错的实力。这个地方被层层把守,可以说是密不透风,因为现在呆在这里的人无比重要,也同样无比脆弱。
“教授,我回来了。”
初邪推开门,我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巨大会议室。
会议室的墙上挂着被很多涂抹上了复杂标记的地图,墙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几个思灭者公会的高级战士闲坐在那堆文件中间,在我们进入的时候递来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会议室的中间是一张桌子,桌子边围坐了十多个人,他们就是思灭者公会的实际运营者和反抗军最重要的智囊团。
坐在桌子最里面的人站了起来,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性,虽然身体看上去还算是相当健壮,但绝大部分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他脸颊上的岁月刻痕显示着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有的沧桑,一副无框的眼镜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沉静和富有魅力。
桌子边坐的其他人也基本都是这个年龄段,年龄最少也有四十岁以上。这是男人的黄金年龄,身体还未真正衰弱,而心境、经验和情绪都达到了完美成熟的阶段。真正将这次改变整个人类世界的行动付诸现实的,正是坐在这里的精英们。
经济学、人力管理、供给链、心理学、社会学……这些人掌握的知识将帮助反抗军在【神都】建立新的制度和新的社会,然后将人类重新凝聚在一起,穿越暗面和光面。
而霍尔金则是所罗门所指定的智囊团最高领导者。他的数个博士头衔在他真正的能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他是外面世界最优秀的制度设计师。
他的名字在人类的世界家喻户晓。那还是数年前,东欧和北欧的数个国家面临内战的威胁和革命的时候,是他为这些国家量身打造了最合适的制度变革方案。虽然成功的比例只有不到百分之四十,但已经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了。由于他所设计的社会制度变革方案,有上千万人避免了战火和血腥的蹂躏。
他也是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因为在他得奖之后,挪威内战爆发,诺贝尔和平中心也在战争中被毁灭了。令人唏嘘的是,那也是他最后一次为一个国家设计过渡制度,也是最后一次失败。
“你回来了。”霍尔金走过来,和初邪握了握手。他的表情是那么平静,这是时光的流逝和满腹的学识所带来的优势。在面对巨大变革之时,他身为一个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看上去是那么强大。只不过,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充满活力的光芒,那是一个战士面对强大对手之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我知道,教授也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以自己的知识,以自己拥有的力量创造人类从未有过的历史,这对他这种人而言是无法想象的恩赐。
“情报员们都回来了么?”初邪问。
“想要的情报基本上都获取到了,和我们最坏的预期一样。”
在【末日】到来之前,反抗军派出了很多情报员从各个角度去验证整个世界所发生的变化。只有清楚这个世界所被改变的所有细节,反抗军才能够以最好的姿态去解决迎面而来的困难。
最坏的预期,也就是说,整个世界和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系统支持的通讯能力、物资的兑换能力、医疗所的快速回复能力,这些大概都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那就是说……要启用第一章程了。”初邪轻轻说。
教授静静的看着她,“你来决定。”
整个思灭者和反抗军其实都是所罗门的东西,当他不在的时候,初邪自然就成为了唯一的决定者。
所谓的第一章程,就是指大迁徙开始之后,对全部参与迁徙的人类所适用的规则。换而言之,这就是所有人都必须遵从的法律。
迁徙的过程中,物资的短缺、里奥雷特的威胁、未知的里林,这些都会产生无穷无尽的矛盾。以霍尔金为首的智囊团耗费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以统计学、大数据为基础,结合【神都】和暗面的真实情况指定了四部不同的法律制度。
第一章程,就是针对【末日】之后最严酷的状况所准备的法律。这是在物资极度紧张,矛盾的隐患最大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的一部,同样也是最严酷的。
不过,这四部法律都拥有着非常成熟的可协调性。以当代的宪制为基础,它们首先保证了所有人的权利,然后赋予了所有这个临时社会的成员表达自己意愿的方法,还有最重要的:保证执法者、立法者和监督者相独立相制衡的完美体系。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部法律有真正的实行意义。
“果然没有退路……”初邪紧锁着眉头。
所有的法条我都大体看过。第二章程和第一章程基本相同,仅仅在刑罚上删减了死刑的选项。现代社会早已经废除死刑,这是文明程度的一种体现。第二章程的极刑是流放,将犯了重罪的人类成员驱出群体之外。
对我们这种早就杀过很多人的战士来说,法律中是否有死刑看上去区别不大。但事实是,当法律中规定了死刑这种东西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以道义和合理的方式,让人类有了相互剥夺生命的权力。
的确,我们这些战士杀过人,但那也同样意味着我们要背负上杀掉的性命。可如果法律规定如此,那就代表杀人者不需要背负任何东西。
所以初邪才会踟蹰,这个选择将决定在人类中即将诞生的这个新种族是什么样子。
“这四部法律是我们的专业性意见。并不代表你必须这样选择。”霍尔金用和蔼的语气说道,“终究,要背负这个重担的不是我们。”
“教授,我曾经说过,你们所研究的东西我完全不懂。既然你们才是专家,我选择相信你们。我们启用第一章程。”
霍尔金一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扭头看向了房间里的助手们,“你们都听到了,开始印刷吧。”
初邪做出了【末日】之后人类第一个重要的决定。当难民收容工作开始以后,每个人都会拥有一个诠释了这场迁徙之中必须遵从的法律的手册。保护弱者,保证所有人的权利,让新人类以尊严和体面的方式登上历史的一页……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做到。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猛地踢开,厚重的木质门板像破碎的纸屑一样砸在了地板上。
难道什么人穿过了防线直接突入到了这种地方么!?所有人都惊讶的向门口看去。
燃墟·堕凛多恩提着他那把沉重的金属大剑走了进来,他除了一件皮大衣之外上身没有穿任何衣服,健美的胸肌和腹肌在衣褶下若隐若现。大剑的剑锋和黑色风衣的长摆一起拖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刮划噪音。
像锐利的嘲笑声,像失去理智的疯人才会发出的尖叫。
燃墟的脸上洋溢着深渊一样的表情,他扫视了整个房间。
在初邪发声质问之前,燃墟大笑着爆出了身上所有的能量。
巨大的冲击力像海啸一样扑了过来,我抱住初邪和阿纱嘉召唤了骨牢。
重锤一样的冲击力粉碎了骨牢,但好在并没有粉碎我们一起凝聚的护罩。我们三个人被燃墟的能量冲的撞破了墙壁,如同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勉强在空中挺住位置,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思灭者城堡最中央的建筑被冲天而起的庞大能量柱吞噬了。漫天飞舞的岩块和砖石像暴雨一样落了下来,那座巨大的宫殿在转眼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能量柱渐渐消散,崩塌成一片狼藉的废墟中间,燃墟拄着他的大剑,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不见了。他的脚边是燃烧的纸张和破碎的尸体,思灭者所有最高级的战士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他们聚集到了他的身边,簇拥着他,像簇拥着唯一的王。
初邪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那声音充满了心碎、绝望和愤怒。她捂住了胸口,几乎无法呼吸,如果不是我抓着她的手,她大概会摔下去。
女孩的心血和准备,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燃墟抬起头,看着咬着牙不住颤抖的女孩,用轰鸣在坍塌中的声音开口。
“初邪,从今天开始,一切由我说了算。”
四十八章、永不复还
被燃墟的能量烧的通红的石块从天上零落了下来,淅淅淋淋的砸在附近的屋顶上,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我撑起护罩挡在头顶,防止这些东西砸到我们。
初邪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冲到了废墟旁边,用脚去踩那些被火焰点燃的纸张。
她小小的身躯用一种令人心碎的晃动在挣扎着,女孩无助的把那些烧焦了一半甚至更多的文件一张接一张的拢在一起,然后又跑到崩塌的碎石前面试图用手去挖掘什么。
我阻止了她,用力把她抓在臂弯里,以免她真的弄伤自己的手。女孩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她挣扎着,用牙去咬我的胳膊。很痛,但是我希望她更用力一些,至少这样或许可以替她分担一些痛苦。
身后传来了燃墟沉闷而邪恶的笑声,就好像他在看着令人开怀的喜剧。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本以为自己会为之愤怒,但很奇怪的是,我却感到那笑容有些熟悉。
初邪也听到了那笑声,她挣开我的手,冲到燃墟的身前,向他的脸用力扇去。
燃墟完全没有放纵她的意思。当女孩冲到他面前的时候,燃墟抓住初邪的手,然后用腿轻描淡写的一绊。女孩被他按倒在地上,却仍然止不住的对着他的脸咆哮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燃墟的喉管震颤道:“你已经为所欲为太久了,现在该醒了。”
初邪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燃墟!你想要打,我就让反抗军陪你好好打上一场!!”
她的哥哥开始大笑:“光血现在都在我手里,你要是想捣乱,我就把它们全部毁掉。那样的话,可就没几个平民能活着到达外面的世界了。"
初邪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停止了咆哮和挣扎。
我也有些发愣,因为燃墟的话似乎意味着他并不是想要完全破坏初邪的计划。
“你到底想要什么?”初邪用力推开燃墟,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她面前的男人。
燃墟发出了一声哼笑,他扭过头,看向铁辉城。他没有回答初邪的问题,而是对身边的思灭者们下了一个命令。
“向外面宣布,我们正式开始收纳难民!”
“不行!!”初邪大叫道,“我们都还没准备好!!”
并不是反抗军没有准备好,而是之前女孩做的所有准备都被燃墟付之一炬。
“初邪,你的游戏已经结束了,再怎么叫都是白费劲。不过你现在还能做一点事情,比如滚回暗面,找奥索维哭诉一下。”
自己的梦想被侮辱成了小孩子的游戏,在燃墟的笑声中,初邪气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我按住她的肩膀,连拉带拽的把她带出了这片破败的建筑之外。
梅尔菲斯和卡门早就被爆炸声吸引了过来,还有很多驻扎在思灭者城堡里的公会成员也是如此。此时此刻,不少高级公会成员已经浮在空中,将这些对情况一无所知的围观者安抚在了远处。很显然,燃墟这一次并不是心血来潮,他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天到来之际应该怎么做。
我远远地对梅尔菲斯那边做了个“安心”的手势,跟着初邪向“湖”的方向飞去。
已经无暇向梅尔菲斯解释什么了,让我担心的是初邪一副失去了理智的模样,对于这个状态的她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过,如果她真的要带着反抗军和思灭者开战的话我就一定要阻止。
这个时候的战斗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问题进一步失控。而到了最后初邪则一定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初邪头也不回的冲到了湖边,然后跳了进去。我看了跟在身边的阿纱嘉一眼,她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做了同样的事情。
沉闷的水压迅速挤了过来,然后在几秒之内又退散开去。我挣出了水面,然后看到初邪正愣愣的站在湖水里看着岸上。
“湖水”暗面的这一侧是一片荒野,灰色中掺杂着黑色的坚实地面除了荒凉这个词之外很难让人产生其他的印象。可是就在这样的一个荒凉不毛背景之下,湖边摆着两把普普通通的木质座椅以及一张小桌。
就是那种在简陋酒馆中随处可见的暗褐色圆桌,还有坐上去以后会发出咯吱声的老旧椅子。它们摆放在灰沉沉的暗面天空之下,就好像一件荒诞的艺术摆设。
奥索维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双手轻轻交叉,正正的放在桌面上。他目光无神的盯着桌子上的两只玻璃杯,而我们的出现似乎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人在看到这种诡异场景之时往往都会产生这种感觉。
初邪站在水中,任凭水珠从发梢像流珠一般倾泻回了湖水之中,好像刚才的冲动全都消散了一样。女孩在看到奥索维的一瞬间就静了下来,那种病态一般的宁静让我感到害怕。
她走上了岸,奥索维的目光微微一偏,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这个座位是给我准备的吧。”初邪淡淡的问了一句。
奥索维默默的抬起手,做了个请坐的动作,然后拿起了桌子上靠近他的那个装满了清水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初邪优雅的收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不声不响的坐了下去。我感到一阵紧张,奥索维在这个时候所展现出来的样子,神秘的让人恐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要那么做的?”初邪太聪明了,她根本不需要任何废话,当奥索维坐在这个地方等她的时候她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奥索维知道燃墟要做什么,所以才早早的在这个地方以这种荒诞的方式等待着初邪冲回来找自己。
“一直都知道。”奥索维沉声说,他抬起眼皮,用认真的表情看着初邪。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因为让你知道的话麻烦会更大。”“我有时间有准备的话绝对能阻止他,除非你也想让他这么做。”“你阻止不了。”当听到奥索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初邪脸颊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你……”就在她提高声音想要爆发的时候,奥索维却插嘴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你只有两个办法,击败他或者说服他。一者,你没有击败他的能力;二者,你也根本说服不了他。”初邪被噎的说不出话,她强迫自己重新恢复了平静的语调。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有转机。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话,哪怕给燃墟退上十步,让他掌权也罢,至少不需要让霍尔金教授他们死掉。他们的价值你不是不清楚的。”
“他们是一定要死的,因为燃墟的计划中不允许他们的存在。”
“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告诉我,奥索维!!”初邪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了。
初邪一直一来都把奥索维视为理想上的杰出伙伴以及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当奥索维从一开始说出他都知道的时候,女孩感到了深深的背叛。那种被信任的人讲一切都瞒在背后的感觉不是轻易就能够接受的,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根本无法把自己的怒意压制这么长时间。
可是我早就知道,或许奥索维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单纯的利用初邪。他身为一个里林,真的会对人类产生类似于友情的东西么?
然而这个时候我更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初邪了,奥索维曾经亲口对我说,初邪现在的理想全都是他暗示之下的产物……我不敢再让她受打击。
“你输了,初邪,你知道为什么么?”奥索维没有正面回答初邪的问题,而初邪也回答不出他这个反问,只能喘着气瞪大了眼睛看着奥索维。
“因为你的底牌亮在了桌面上。”奥索维继续说道,“你要做什么,想要怎么做,被燃墟看的清清楚楚。掌控住了光血,你就无计可施,这就是你输掉的原因。而你赢不了燃墟的原因也很简单,你对他的底牌一无所知。他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底牌,这可是牌桌上最最基本的规则。”
“那么你知道么?”初邪敏锐的追问道。
“我知道他现在想要做什么,也知道他会怎么做,但这些都和他的底牌无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会把【神都】的难民们全部带回外面的世界,可绝不是用你的方法。他要的是以最强硬的独裁手段,捏紧无上的权力,把这一目标实现。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达成自己的目标,而我要保证这一切最终会实现。你从来没有隐藏自己的底牌,所以能做到的一定是他,而霍尔金也就必须死。”
“为什么?!”
“因为燃墟以血腥和暴力支配这些即将诞生的新人类之时,霍尔金这种智慧的存一定会掀起人们心底对自由和权利的渴望,到了某个时刻,新人类们就要自我毁灭了。”
“这对你来说,完全都无所谓是不是?如果程序并非正义,那么得到的结果是正义的又有什么意义?!”初邪到现在还试图和奥索维争辩些什么,但作为旁观者的我来说,整个计划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扭转的机会了。
“不要试图反抗了,初邪,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了。”
初邪的嘴角在抽搐,她垂首不语。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奥索维看着她的动作,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一丝让我浑身发寒的微笑。
初邪也看到了他的表情,瞬间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水杯。
“不不,”奥索维摆了摆手,“水里没毒的,哈哈。”
“那你笑什么?”初邪放下水杯,仍然很不放心的将嘴里的水分往外唾了唾。
“没什么,只是我知道你不会再和燃墟冲突了,所以感到很高兴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初邪皱着眉头。
“因为你喝了那杯水,呵呵。”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在很久之后才得到了解释,而初邪和我现在都被弄得一头雾水。
“奥索维,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初邪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人身上。
“我可是要从你身上吸取教训的。底牌这种东西,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奥索维换上了一副轻松地语气说道。
初邪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天空中熟悉的兽型低级里奥雷特在风中盘旋,发出了悠远凄厉的鸣叫;湖水在细不可查的地底能量脉冲的影响下不时的泛着几道涟漪。
“还记得在空洞石穴,我们被机关困在洞底十四天;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会在游戏里死掉呢。”初邪慢慢的仰起头,看着暗面令人压抑的天空,开口说道。
“那个时候可完全看不出来呐。在最后一堆篝火熄灭之前,你还一直都是笑脸。”奥索维接口道。
“最后饿的不行了,你像变戏法一样弄出了吃的。虽然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那到底是什么啊?”
“哈哈,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奥索维笑道。
初邪也笑了,“说的也对啊,有的时候留一点幻想比现实要让人舒服……”女孩站起身,推开了椅子。
“奥索维,那次的人情,之前所有的人情,我都记得;我会还给你的。”她收敛笑容,用平静如水的语气对奥索维说道。
奥索维仍然将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望着那杯只剩一半的水杯出神,连看也没有看初邪一眼。
无论他们之前拥有什么样的友谊,大概在初邪说出这句话以后,双方就回归到了最原始的利用关系了吧。我不知道奥索维和初邪的心中现在是什么感触,但我想失去一个朋友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跟着初邪向黑城走去。我们走出了大概十几米的时候,奥索维在我们身后发话了。
“在外面世界,我曾经在远东地区的湿地中见到过一种鹤。”我们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
“那鹤体型修长,黑颈白羽,额头朱红犹如鲜血。”奥索维对我们说着,目光却仍然盯着面前的玻璃杯,就好像那里面盛满了回忆,“它们会跳舞。并不是那种以人类傲慢的代入感去形容的跳舞,它们是真的在跳舞。毫无防备的,伸展双翼,像幻影一样在夕阳里面留下洁白的一扇,和伴侣一起将颈部曲张到极致,然后发出一声贯穿云霄的甜美鸣叫。你看着它们,就好像这些鹤穷尽一生就为了跳这么一曲舞。”
“在旷无人际的巨大湿地中心,没有任何观众,那种惊心动魄的姿态,就只是给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存在而看的,他的舞伴。”奥索维说完,他松开交叉的手掌,轻轻地在空气中随意摆动了两下,就好像小孩子模仿翅膀的扇动似的。
我们将他独自留在那里,当我们进入黑城的时候我回头看去,他仍然一个人坐在那张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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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邪在与奥索维对话之后就好像认命了一般,她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写着什么东西,几乎完全不出门。她也不许我和阿纱嘉踏出房门,所以当残留在【神都】内部的人们心中的黑暗爆发出来的时候、当思灭者和反抗军完全融合在一起的这个过程中,我们都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面逃避着什么。
初邪房间的门口在几天之内被驻扎上了守卫,就好像她所预料中的一样。
奥索维带着反抗军顺利的依附在了燃墟的麾下。没有初邪从中作梗,整个行政交接平滑就好像绸缎一样。反抗军几乎完全被打乱了建制,思灭者的核心人员占据了暗面所有枢纽的关隘,燃墟的权力也像爆发的恒星一样迅速膨胀到了无人可以钳制的地步。
随着事情一步一步的发展,我发现燃墟和奥索维之间的私下交易或许要远远的超乎我们的想象。
初邪和霍尔金的教授团精心制定的规章被付之一炬,而燃墟在开始接纳难民的时候却也颁布了属于自己的律法。那律法的内容非常简单:普通人听从反抗军的命令,反抗军的人听从上一级的命令。
惩罚的措施也非常简单,只有两条:第一次,剥除刻纹;第二次,死刑。
这个惩罚措施的效率完全建立与“纹章”两个字之上,因为那种东西从第一天开始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反抗军内部的唯一等价交换物。
每个被收容的难民都会穿过反抗军在【神都】湖边所设立的一个关卡,那座关卡之中有一个法阵。在那个法阵中,人们会在左臂得到一个由二十个刻纹组成的魔法纹章。魔法纹章的刻纹可以在人与人之间相互传递,当难民们进入暗面的时候,反抗军每日所发放的食物都会重新向他们索取一个刻纹作为代价。
而每日的凌晨,人们的魔法纹章之上会重新多出一个刻纹。
只要仔细去想,这个术式的存在就会变得非常恐怖。因为这种丝毫没有实战性的法阵根本就不是刚接触法式几年的人类可以实现的。毫无疑问,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里奥雷特就只有里林了。
是奥索维做的,这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
可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种非常精密而具有针对性法阵开发出来。因此才更是揭示出了一个事实: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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