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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作品:太早|作者:闪啊闪|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9:06:27|下载:太早TXT下载
  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没有了曾经的齐刘海,露出个光洁的额头,瑾瑜以前提过我的额头很漂亮,我对着镜子挤挤笑容,然后把发迹上的杂毛都梳了上去。

  杜美美说我发质好,烫一个现在流行的蓬松大卷的发型会非常好看,她还说现在的女大学生多半都烫发,洋气得厉害。

  杜美美说着话的时候我就想到瑾瑜了,我觉得他是不喜欢我烫发的,他以前最爱摸我的头发了,说手感顺得像摸他家养的猫儿一样。

  我解下围裙出门,杜美美抱着孩子问我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很快就回来。”我看着杜美美怀里的孩子,犹豫要不要把孩子一起带上,但是总觉得太突兀了,瑾瑜虽然接受能力不错,但是如果突然让他接受自己多了个儿子,应该是有难度的。

  然后我想象了我抱着孩子去找他的场景,更觉得不妥,因为那画面有点像是去讨债。

  绕过两幢楼中间的人工花园,夕阳下的木槿花像是大片大片簇拥着的晚霞,天际的晚霞像是盛放在天空上的木槿花儿。

  我把手藏在裤袋里面,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颤抖症,我每爬一层楼梯,它就抖得越加厉害,我骂自己没出息,我思忖等会一定要对瑾瑜笑得好看些,我无缘无故失踪一年多,他准会生气,然后我又想,我只能准许他生气三天,他现在都当爹爹的人了,总不能像孩子一样一直生气,不然我们的宝宝会笑话他的。

  鞋带不小心散了,我蹲下身子去系,但是因为手一直在抖,鞋带一直系不上。

  然后,我的手突然不抖了,我琢磨原因,想到高中生物老师上课的时候曾讲过这样的话,如果将一个人瞬间冰冻,他就会一直保持冰冻前的姿势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瞬间冰冻了,多么奇怪的事情,我的心在爬上二楼的时候还是雀跃不已,但是怎么在爬上三楼的时候就变样了?

  它似乎停止跳动,冷冷地散发着寒气,就像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冻得我呼吸不上。

  “瑾瑜笨,笨瑾瑜,瑾瑜笨……”真是很好听的声音,脆生生的发音有着女孩的娇蛮可爱。

  “别闹,还要不要我背你下楼了。”

  这是瑾瑜的声音,我没听错,但是我还在质疑是不是我听错了,因为在我记忆里,瑾瑜只会对一个人用这种纵然宠溺的语气,上回打电话我偏执认为自己是听力出问题所以对瑾瑜有了误会,但是这次呢?

  “瑾瑜,你帮我修改下这次作业的cad图形吧,我老是弄不好。”

  “你自己弄,多练习几次就上手了。”

  “不成啊,这次作业算学分的……”

  “回头我帮你看看吧。”

  “……”

  我咬着嘴唇,眼睛涩得睁不开,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场景跟我想象得差太多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在聊什么呢,什么是cad?我不懂什么是cad啊,现在的我懂什么,如何方便简单地给宝宝换尿片,宝宝的奶需需要加温多久比较好……

  估计是两人说话太入神,都没有注意蹲在角落系鞋带的我,我低着头,看见一双白色板鞋一慢慢地越出我的视线。

  我视线模糊,一步一步,瑾瑜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口上,一步一道伤,血流不止。

  “瑾瑜,你背我一辈子吧。”女孩趴在他的肩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先减肥再说吧。”瑾瑜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俩消失在楼梯角的背影,忍不住哭呛出声,我用手揪住头发,把脸紧紧埋在膝盖处。

  为了压抑住哭声,嘴唇应该已经被我咬破,口腔里满是腥咸的味道,我抱着头,哭得绝望。

  胸腔疼得无法喘过气呼吸,胃也跟着痉挛绞痛,我第一次体会这种可以濒临意念之上的疼痛,像是要哭死去一样。

  我死死地咬着牙齿,疼痛从骨头缝里咝咝地往外冒着,我使劲力气都站不起来,只能贴着墙慢慢把身子站直。

  “你,你,你怎么了?”楼上走下一个年轻的中年女人,她快步走到我身边,伸手在我裤袋里摸索。

  “是心脏病吧,有带药吧,快告诉我药放在哪里?”她着急地抬头问我。

  我看着她,摇摇头。

  “我没病……”我说。声音沙哑厉害,仿佛磨砂着沙石。

  “你真没事啊,脸色不对啊,是胃病吗?”真是一个热心的女人,我又摇了摇头,拉开她放在我肩上的手,逃似的下了楼梯。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我自嘲自己哪里来的天真,我和瑾瑜这段早已过了期限的爱情,我却天真认为他还会在原地等我。

  瑾瑜说他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现在他要又要背那女孩一辈子,果然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一辈子,骗子那么多,被骗的人不小心就成傻帽了。

  秦潮歌啊,呵,你真是傻女人。

  回到公寓,杜美美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抱过她手中的孩子,笑了下:“遇上一个老同学,就多聊了会。”

  杜美美:“你的同学都上大学了吧?”

  我说:“是啊,现在都老有本事了。”

  杜美美可惜地看了我一眼:“你成绩那么好,真是可惜了。”

  我笑得有些夸张:“可惜什么,等他们大学毕业要愁嫁的时候,我的孩子已经都可以背唐诗了,那时候谁羡慕谁就说不准了……”

  杜美美惊讶我情绪波动太多,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从来不忍心刺激我,所以也就顺着我话安慰说:“是啊,孩子就是福气,一辈子的福气。”

  吃了晚饭,杜美美说要抱着孩子下去走走,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顿了下:“昨天宝宝换下的衣服还没洗……”

  杜美美亲了亲宝宝的额头,美滋滋地抱着孩子出门了。

  杜美美非常喜欢宝宝,她老说宝宝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孩子,所以她很爱抱着孩子在小区到处溜达,这种行为渐渐导致小区人们产生一个误区就是孩子的母亲是杜美美,而不是我,或许在潜意识里,杜美美看起来比我更像一个妈妈。

  杜美美回来后,我从她手里接过孩子,然后熟练地给孩子喂奶,哄他入睡。杜美美站我旁边说着话,跟以往一样说一些有的没的,比如谁谁又把她认为是这孩子的妈了,比如谁谁看见这孩子后夸他长得好看了。

  “刚刚我遇上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人看起来非常般配。”

  我笑:“是吗?”小区的情侣非常多,我也没去想是瑾瑜和他的新女友,敷衍地应了着杜美美的话。

  杜美美继续说:“女孩看到我手里的孩子啊就非常兴奋,还让我给她抱抱呢。”

  我亲亲宝宝的额头:“是么?”

  杜美美点头:“不过我没答应,现在年轻的女孩大都是毛手毛脚的,我哪放心给她抱孩子啊。”

  我:“是啊。”

  杜美美:“不过这女孩还真是有趣的人,硬是说这孩子长得像她男友,惹得她男友哭笑不得,哎……”

  第十二章

  我本是这样子想的,如果哪天我跟瑾瑜重新相遇了,一定要挑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俩坐在同一张长椅上,然后我细细地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有欢乐有委屈,还有那深深的思念。

  但是我忘记了实现以上设想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瑾瑜他要在等我。不过也不能怪他啊,我单方面地自以为是,单方面地信任他,单方面地相信着,如果我真要为这“单方面”求个结果,着实是没人主可言了。

  这几天宝宝的睡眠一直不够好,因为不发烧不腹泻,所以我也并不怎么注意,然而之后的事实告诉我真的是我疏忽了。

  瑾瑜自那次在楼梯拐角处看到后就一直没见到了,而再次正式见面时,正是我这半辈子最失魂落魄的时候。

  宝宝出事那晚,z市的夜空还是挺美的,月儿圆星儿亮的,我照常给宝宝喂奶后哄他睡觉,不过孩子很反常,开始冒冷汗。

  我捏捏孩子的小手,他在哭,哭声很低,不像以往那么响亮,我开始慌了,将沙发上的小毯将宝宝包裹起来便出门了。

  出门太急,我还没有换鞋,趿着一双廉价的塑料花清凉拖鞋,鞋跟落在花岗岩楼梯上,是夸张的啪啦啪啦声。

  小区离z时的儿童医院很近,打的大概也只要十几分钟,但是坐在出租车上,我觉得这段路程长得仿佛耗尽我一半生命。

  出租车司机见我不停掉眼泪,又瞧了瞧我怀里的孩子,没有问话,闷声踩了好几个油门。

  我有点失了神色,到儿童医院的时候就连忙抱着孩子下车了,连车费都没给司机。

  表妹说这司机是好人,都没有拦住我。

  我点点头,想到一件事:“后来我还遇上他过呢,好人有好报吧,前两年他妻子刚给他生了对龙凤胎。”

  表妹听我说这话的时候沉默下来,过了会问我要不要喝点酒,我说好:“上回你从英国带来的vodka还有吗?”

  “有。”表妹站起身去酒柜取酒,过了会,她拿给我斟了半小杯vodka,举起酒杯说:“来,为我们那些缘分浅薄的人和事干杯!”

  缘分浅薄,这四个字重得我胸口发疼,我闭上眼睛,浓烈的酒精刺得胃液翻江倒海。秦白莲说我和那孩子有缘无分,贺昂说有些事注定是遗憾,陈梓铭说是因果报应。

  宝宝急诊出来是小儿急性心肌炎,连夜住进了临时监护室,我看着宝宝鼻上的输气管,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宝宝面色苍白,嘟嘟胖的脸颊显得毫无生气,秦白莲不是告诉我孩子很健康么,怎么就突然心肌炎了?我捂着脸,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从喉咙里溢出。

  医生叫我出去,他希望我能做好心理准备,孩子情况非常糟糕。

  我不相信,摇着头说:“你骗人,这不可能。”

  医生怜悯地看了我一眼:“孩子是早产儿,本来就先天不足……”

  我情绪激动地扯上医生的白大褂:“什么先天不足,他明明一直很健康的……好,那就先天不足,就心急心肌炎,但是你是医生啊,你一定有能力救他的,一定有能力的。”我哭得泣不成声,“所以求你了……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宝宝,他还那么小,不能有事的……不能有事的。”

  医生拉开我的手:“你先别激动,如果让孩子住进无菌重症监护病房,还是有希望的。”

  世上有些话听起来不错,却不是那么靠谱;比如小时候在学校做错事老师说她不会告诉家长,比如警察审讯犯人说的坦白从;比如这医生说的有希望。

  我花掉宋黎明给我的3万人民币,换来我的孩子在重症监护室多活了两天。

  其实医生也只是说有希望,是我将他话里的希望放大了,他们做医生的,说话一向比外交官还圆滑,比如这句“孩子还是有希望活下来。”还是孩子去世的时候他们说的那句“我们已经很尽力了,不过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本来他们还建议过几天给宝宝安排做个手术,如果手术成功,孩子就能出院了。但是我想,宝宝一定非常不乐于做手术,所以他才早早地走了。

  孩子住院这两天,杜美美一直都在医院陪我,孩子没了那天,她似乎比我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趴在床边一声声地叫着干儿子。

  我抱着宝宝已经发冷的身子,我张张嘴,很意外腥甜的喉咙还能发出声音,“宝宝,你睁开眼再看看妈妈好不好,好不好?”

  我低头看着孩子惨白的脸蛋,伸手去扒开他的眼皮,杜美美拦下我的手:“别这样,小歌,让孩子走得好点……”

  我沉默不言,摸摸孩子两道像极了瑾瑜的眉毛,嘶吼出声:“啊——”

  杜美美的眼泪一直没停下来过来,呜咽道:“这是命啊,这是命……”

  我擦掉掉在宝宝脸上的眼泪,摩挲着他小脸,像是第一次抱他的那会,细细地摸着他的眉毛眼睛嘴巴。

  刚出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