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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梨花落-小厮男妃(完结)|作者:眼泪的颜涩|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9:05:29|下载:梨花落-小厮男妃(完结)TXT下载
  小厮男妃 / 作者:梨花落

  文案:

  母亲的死改变了沈正阳的一生,沈正阳被迫卖身王府为奴,然这只是命运的开始,谁曾想到自己竟然会“嫁”与贵为王爷的苏斐言。从此踏上男妃之路,这是上天对他的恩宠吗?

  低等小厮,自己会喜欢上他已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敢拿乔。看自己怎么收拾他,先让他知道他苏斐言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要什么人没有。看上他小厮,他就得千恩万谢的承恩身下。既然喜欢上了,他沈正阳就别想逃,乖乖穿上嫁衣,当他的小厮男妃吧!

  第一章

  初春三月,江南草长。岸边处处垂柳,柳絮随风翻飞。

  妇女们边梼衣边说笑,聊的不外乎是些家长里短的芝麻琐事,说到兴处,笑声漫天,觅食水鸟惊慌四起,振翅而去。

  「话说孝顺,依我瞧,沈秀才的长子正阳堪称咱们江南第一孝子,小小年纪就懂事听话。那孩子然让人看得心疼啊,」说话的胡大娘个儿大、嗓门大,倒是一颗心思细如发,其独门腌渍的辣椒酱堪称一绝,故乡里间特为她封了个「小辣椒」的别号。

  「这话倒是不假,那娃命可差了。」面色稍白的妇人拿起梼衣棒,哒哒哒地往脏衣物上敲了敲,摇头叹道:「唉,那幺厚实的一个人儿,合该生在殷实的好人家……可造化弄人,偏要让他降生在穷秀才家里,想来就怪可怜的。」

  听得胡大娘这样一问,岸边的几个妇女纷纷歇住了手,一一竖起耳朵。

  话说沈秀才讨了两房老婆,大老婆鲁翠花凶悍泼辣,掌控家计,可说是远近皆知的悍妇一名,可她悍则悍矣,肚皮却不争气,拖了三、五年,眼见无望,只得同意沈秀才纳了一名叫李云的小妾。也很顺利的怀上孕,然命运弄人,在李云怀孕不久,鲁翠花久没动静的肚子也传来喜讯。后李云生下一名男娃,取名沈正阳,不久,鲁翠花也生下一名男娃,取名沈耀宗。

  鲁翠花对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幼子是疼进心窝,宠溺有加。对李云母子则是动辄打骂,陷母子俩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懦弱的沈秀才则是敢怒不敢言,完全听凭鲁翠花在家里作威作福。

  「唉,真是难为那幺小的娃啊,一早就得起床挑水捆柴,外加洗一屋子人的衣服,干的活儿都比我家宝庆要重……我这个外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心酸。那孩子还没我家庆宝大哦,造孽哦。」崔大娘抬起手臂擦擦额边淌下的汗水,仰天长叹。

  一群淳朴的妇道人家听到这里,都是不胜欷吁。

  这日,回娘家小住几日的鲁翠花偕同沈秀才回到家,本是在屋里做针黹活儿的李云,忙放下手上的活,给她奉上熟茶一盅。

  「算你实相。」鲁翠花接过熟茶,冷哼一声。鲁翠花端着茶杯,冷冷的大量着立在一旁的李云,几日不见愈发显得神清气爽,粉颊红唇,风韵仍在。看得她胸口直闷气,觑眼又见沈秀才直着一双眼净往柳春梅的脸上瞧,这下子闷气骤转为怒气,手中茶杯一摔,指着沈秀才便骂道:「没良心的直贼秃,要看要搂要抱要摸,也得等进了房再说,这样眼巴巴的要脸不要?」

  沈秀才脸色红一阵青一阵,摸摸鼻子,没趣的转进书房里去了。鲁翠花怒火中烧,看来自己一定要想个法子把她和那贱种撵出去才是。

  夜里,沈秀才趁着鲁翠花熟,悄悄摸到李云的房里。

  「相公……别这样……姊姊知道您上我这儿来会不高兴的。」李云推拒着沈秀才。

  「管她高兴不高兴!哪个男人受得了她那种泼辣劲儿,抱只刺猬都要比抱着她强得多。」沈秀才摸上床,搂抱住怀中的软玉温香。

  李云温驯的依偎在丈夫的怀中。想当初,她也是被他的才情与温柔所吸引,才会不顾爹娘的反对,心甘情愿嫁为小妾,不想成亲之后,他的温柔却变成了懦弱。

  男人懦弱如斯,非但驯不了正室,就连她娘儿俩挨打受骂也不敢闻问,这样的日子过下去,还有多大指望?李云是连半分也不敢想。

  「云儿,你真美。」沈秀才捧着李云的脸,「真真是想煞我了,要不是翠花非逼得我同她回娘家去,我是一天也离不得你。」

  离不得吗?那为何对自己在这个家里的遭遇不闻不问呢?

  这就是她选择的良人,这样的良人如何让人安心仰望终生?

  倒不如……一死求解脱,把烦恼苦痛都抛到脑后。

  抛不掉的,唯有一个正阳……

  「您要是真有一分疼惜我的话……妾身想请您答应我一件事……」感觉到沈秀才已经是「剑在弦上」,急得不得了,李云心知这是唯一索取他承诺的机会。

  「你要什幺我都依你,都依你好不好?」

  「我要你好好照顾正阳,这个孩子外表柔弱,性子却是又直又烈……」一旦自己绝然撒手……

  「别担心,正阳很懂事的。」语毕,沈秀才急切的占有了李云。

  男性的欲望宛如一只噬人的兽,将袅娜的李云吞得一口都不剩。

  房内云雨正烈,床上交迭在一起的人儿浑然不觉房门轻轻被推了开来。

  黑暗中,一双眼睛闪烁着妒火冲天的光芒。

  「正阳,你自己瞧瞧,瞧瞧你心爱的娘背地里干的是什幺勾当!」鲁翠花弯下腰,在沈正阳耳边忿忿然咬牙切齿。

  睡到大半夜,不知怎地突然被鲁翠花挖起来,沈正阳绷紧身上的皮肉,等着她落下莫名其妙的毒打,不想她竟为他穿上衣裳,然后推着睡眼惺忪的他往娘亲的房间走去。

  怎幺?是娘出什么事了吗?沈正阳心里一惊,连忙定睛往门缝里望去,正想出声喊声娘,不想舌头却突地打结。

  耳边响起了大娘的声音,不是大吼大叫、漫天叫骂,而是难得的轻声细语。

  沈正阳迷惑的仰起头,一时之间似乎听不懂鲁翠花的意思。

  「怎么,看看你娘那骚货样,还不是拔着男人不放的贱人。」鲁翠花不怀好意的轻声细语再度响起。

  迷惑的眼神再次投向床上,沈正阳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床上奋力交缠着的男与女。月光洒在两具洁白的肉身上,他看见娘把细白的大腿缠在爹的腰上,纠缠出一种嗳昧的肉欲气味。

  「单纯的正阳,你总算认清你娘是怎么贱的吧?」鲁翠花眼里跳动着邪恶的火光。「仔细听,你娘在叫呢。」

  叫?宛如被催眠似的,沈正阳侧耳倾听,暗夜里传来一声声如泣如诉、含喜带愁的声音,像一根又长又细的针,扎进他幼小纯真的心灵里。

  「像你娘这种骚浪蹄子,除了青楼,大概也找不出几个了。」鲁翠花眼中的邪火烧得更形旺盛,配上阴暗狰狞的表情,宛如自地狱爬出来的妖魔。

  青楼?他在河边听大婶们提起过,青楼里面待的都是妓女,大娘说这话的意思是指娘和青楼妓女没两样?

  才不是!那样好的娘啊,会抚琴唱歌、会吟诗作对的娘啊,和那些青楼里的女人才不一样,不一样的!沈正阳张大了嘴,努力想要出言驳斥鲁翠花的指控,但是仍然找不回失落已久的声音。

  沈正阳望望房内缠得难分难解的人影,再瞧瞧大娘脸上的狰狞。他要逃,这一定是场恶梦,他不要看,他不要听。

  推开大娘,他踉跆的奔到前厅,抢出门去,宛如一只迷失的小羊,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长夜将尽,东方翻出鱼肚白。恶梦,方才开始。

  在树林子里游荡了一整夜,沈正阳知道,不管娘是什么样子,在他心中她都是很好的娘。沈正阳拖着疲累的身心回到家里,一进门,便瞧得沈秀才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前厅。

  他张了好半天的嘴,总算喊出一声「爹」,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阳儿……」沈秀才回过神来,凝望着沈正阳,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到屋后取担儿挑水去……」沈正阳低下头,避开父亲的注视。昨夜的冲击还停留在他小小的脑袋瓜子里,任他逃至天涯海角都甩不掉。

  「等等……阳儿……以后你别去挑水了。」沈秀才哑着嗓子说道。

  别挑水?家里要做饭、喝水,大娘天天要洗澡,这些都要用水,没人去挑水,那怎幺成?沈正阳不解的抬起头。

  真怪,只不过遇了一夜,怎幺爹头顶上的乌丝竟白了一半?

  「我是说……你以后别去挑水……也不用捆柴了,衣服我会让你大娘洗去,你乖乖待在家里就成了。」不只青丝染了霜雪,沈秀才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沧桑。

  「为什幺?」疑问如滚雪球般,在沈正阳心中愈滚愈大。

  「因为……爹答应过你娘,今后会好好照顾你。」沈秀才以袖掩面,悲悲切切地低泣起来。

  爹为什幺要哭?娘又为什幺要爹照顾他?沈正阳心中的疑云倏然被不安所取代。

  「娘呢?」他歪着头问道。

  「阳儿……爹会好好照顾你。」沈秀才放下衣袖,哑声承诺。

  「娘呢?」沈正阳的神智恍惚起来,却仍固执的重复刚刚问过的问题。

  「阳儿……听爹说……」沈秀才起身走向他。

  「娘呢?」向右大踏一步,沈正阳闪过了沈秀才的拥抱。

  不等沈秀才支吾其词,一个反身,沈正阳迅捷的往李云房内冲去。

  还好,娘还在,娘没有丢下他。

  他轻轻地踱到床边,见到娘安睡的容颜。

  「娘。」他低俯下身,张开小小的双臂,将娘瘦削的双肩抱个满怀。

  昨夜可怖的记忆已经褪去,无论如何,娘仍是娘,仍是爱他亦为他所爱的娘。

  但是娘的身体怎幺这幺冷?沈正阳浑身一颤。

  「娘,你怎幺不理正阳呢?」他拍拍娘亲白净净的雪颜。

  娘的脸……真白,如冰似雪的纯白;娘的唇……也白,不见血色的惨白。

  「娘,你冷吗?」沈正阳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娘亲的脸上,好一会儿才道:「您等等,正阳再为你取一床被褥来。」

  缓缓松开李云的身子,沈正阳转身便要往自个儿房里去,急着想把自个儿那床被送到娘亲的床上。

  「阳儿……」沈秀才拉住他的小手,沉痛的道:「你娘她……已经走了。」

  走了?爹在说什幺?娘明明还在这里,娘分明哪儿也没去,为什幺要说娘走了?沈正阳挣脱沈秀才的手,僵着身子、直着双眼,挺挺然往后一退再退,退到房门处,后背突地撞上一个人,转身,他对上一双闪着邪火的眼睛。

  「可怜的正阳,小小年纪就没了娘。」鲁翠花摆出假仁假义的嘴脸。

  「大娘,您别胡说,我娘好端端在睡觉……」沈正阳的声音抖了起来。

  「傻孩子,大娘何来胡说,你娘已经死了。你知道你娘是怎幺死的吗?」鲁翠花握住沈正阳的臂膀,残忍的说:「她是羞愤而死的,昨夜听见你夺门而出的声音,心知你见到她所做的一切丑事,羞愤之下,一头撞上床柱死啦!」

  「不要……骗人,我不听……」沈正阳根本无法承受鲁翠花所说的一切。

  「我骗人?!」鲁翠花打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将沈正阳拖到床边,指着李云的遗体尖酸的说道:「你这个睁眼的小瞎子,张开眼睛看清楚,你以为你娘额上这个碗大的伤口是怎幺来的?」

  沈正阳瞪大眼睛,直勾勾地往李云的额上瞧。那个可怕的伤口……刚刚……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一直告诉自个儿看错了。那张牙舞爪的伤口,停驻在娘匀净的眉心。

  「小可怜,你瞧瞧这根柱子,上面染的就是你娘的血啊!」鲁翠花将手指头指向床边的柱子。

  娘的血……沈正阳伸出手,在半空中抖了半天,没来得及碰到柱子上的血渍,口中已然发出凄厉呼喊,「不——」

  「教自个的儿子亲眼见着那种没脸的事儿……唉……」鲁翠花猫哭耗子似的,惺惺作态道:「你娘也算知羞了。」

  「我说翠花,阳儿已经够难过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沈秀才显得十分无奈。打李云进门至今,翠花就不曾给她一个好脸色,如今人都走了,她连死人都不放过。

  闻言,鲁翠花像只撒泼的凶猫,恶狠狠地欺上前来,一手反掌擦肥腰,一手直指沈秀才的鼻头骂道:「正阳难过,我看不舍的是你才对吧?怎幺,为了一个暖床的女人,你竟敢摆张死脸给我看,要真不舍,干脆跟着撞死算了!」

  「你……」沈秀才被悍妻这样一吼,什幺气焰都没了。

  「嘘……」沈正阳傻楞楞地将右手指凑到唇边,轻轻地说:「爹,大娘,别吵,娘她还想睡呢。」

  「你这个傻子!要我说几遍才懂,你娘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鲁翠花尖刻的一再重复着「死了、死了」。

  娘死了……是他害死了娘……若他昨夜不夺门而去,娘也不会羞愤寻死。

  是他害死了娘……都是他的错。

  沈正阳趴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错已至此,此生,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章

  李云的后事,全靠沈正阳前前后后一个人张罗,几个夜里连眼儿都不曾合过。

  话说鲁翠花原本主张弄个草席将李云的尸身一裹,扔到山林里便一了百了,沈正阳跪在地上求了大半天,她才终于要沈正阳自己看着办,但是钱她可是一文也不拿出来。

  买棺木、做寿衣和寿鞋,哪样不要钱,沈正阳心知鲁翠莲是存心为难。他于是去求沈秀才,话还没说出口,沈秀才已掩面借口上学堂讲课去了。可怜这沈正阳再是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得已,沈正阳只得四处给人磕头赊帐,终于,卖棺材的老爹答应赊他一口棺木,卖布的大娘赊给他一匹漂亮的布。于是连着几个夜里,沈正阳熬着夜,一针一线的为娘亲缝了寿衣、做了寿鞋。不要看沈正阳是个男孩,那手女红可是连那些个女娃都是比不上的。这也赖这些年在沈家大娘对他们母子两的刁难,为了帮娘亲减少点负担,他小小年纪就练得一手女红。看着手上的寿衣,想着娘亲生前的一切,沈正阳悲恸不已,娘,您真的不要孩儿了吗?

  李云终于下葬,看着新起的坟头,沈正阳长跪不起。娘,就让孩儿在这里多陪您一下吧。以后孩儿就不能常来了,沈家已经没有孩儿容身的地方了,不过娘不要担心,孩儿已经卖身进康盛王府了,等孩儿挣够钱了,孩儿就带娘走,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到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去。

  林中簌簌作响,悲伤的沈正阳脑中陡然响起母亲轻柔的歌声,低回婉转,如出谷之黄莺,如风间响铃。母亲声犹在耳,历历鲜明,然母亲已经不可能在为他唱了,现在就让他为母亲唱一曲,以慰母亲在天之灵。沙哑的声音响起,包含着万般的悲情,「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忽地,「咻」地一声,一支羽箭自林中射出,直往沈正阳方向逼近,他呆怔,长箭倏地从他颈边飞过,劲厉的箭风扬起颊边落发。然他也一动不动,目光随箭去的地方看去,但见箭头直没入一条大蛇头部,距他仅有几步之遥的大蛇痛苦的扭动着,身上的鳞光闪闪骇人,不消片刻便僵死在地上。要不是这支箭,现在倒在地上的只怕是他吧。或许那样也好,娘亲就不会孤单了。

  「你没事吧?」

  谁在说话?跪坐在地上的沈正阳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四只修长的马腿,他迷迷糊糊仰起脸,高壮的马身上坐着一名男子,那男子一身劲装,与骏马可谓相得益彰。如果自己有这人那般气魄,娘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沈正阳看着眼前这出色的男子,声如蚊蚋道:「我没事。」

  男子闻言,翻身下马,站定在他面前,压低了嗓子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下去。」

  「我……」沈正阳低垂这头,看着母亲的墓碑说:「我……你何必救我,我的命……根本一文不值。」

  听见沈正阳这样说,少年忍不住攒起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人的悲哀自己然生怜惜。眼前的少年一副脆弱的身板,感觉会随风逝去似的。 “男子汉大丈夫当报效国家,闯一番天地,也不枉来人世一趟,怎可轻言生死。”

  沈正阳被眼前这个男子那番话触动,当是那样吗?他抬起头凝视着眼前人。两人都没再说什么。气氛在这里凝结。

  “少爷…。。少爷……”忽地。远处传来呼唤声,看来是找寻这男子的。「记住,我叫苏斐言。你的歌很好听,明天黄昏,我在山脚下的仙台寺外等你。」说完,不等沈正阳回答,劲俐的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策马奔驰。铁蹄翻飞,不消片刻,人马俱没入远方天际。

  沈正阳看着那末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种策马人世的豪气,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吧,那种人上人的高贵又是自己这样低微的人能比拟的,就当作一场梦吧,那神俊的马,那有着狭长眉眼的男子,还有仙台寺之约,不该出现在他寒伧的世界里。沈正阳低下头,把射入蛇头的羽箭拔出,让自己留下这微薄的纪念吧。娘,正阳一定会回来带您走的。

  男子带着寻来的家丁策马快奔数里,下山之路趋缓,不消一个时辰,入得平地,未多时便驱进城内繁华大街。

  街东矗立一座大宅子,围墙绵延直比街长,偶或往墙内稍望,但见墙内殿厅楼阁、峥嵘轩昂,层层迭迭,一望无际。

  男子缓缰轻行,行至正门,门上高挂一匾,书道「镇西将军府」五个大字,正门前方镇有两座石狮子。男子勒马一顿,沉吟片刻复又轻提马缰,直往大宅后方行去。

  宅后门处,一厮来回行走,搔头抓耳,苦恼至极,待见骑马男子出现,连忙抢迎上去,呼道:「我的好爷儿,你可回来啦!」

  「你别嚷嚷。」男子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那厮手上。

  「爷儿放心,」那厮噼哩咱啦嚷道:「梁大小姐傍着老爷在前厅枯坐了一上午,连茶都没喝一口,便回家去啦!」说完,他掩着嘴偷笑了一下。

  他的好爷儿,堂堂镇西将军,十六岁便随老爷争战沙场,屡建奇功,今年不过二十二,便已是名满天下的镇西将军,诚可谓虎父无犬子,一门皆英雄。

  近来西疆无战事,爷儿好不容易回江南过几天清闲日子,没想到老爷和夫人便打起给爷儿讨房媳妇儿的主意。

  英雄不怕沙戮战场、面对厮杀,只怕老爷带着梁大小姐过府来逼婚。

  「林海,你笑个什幺劲儿?」苏斐言俊脸儿一沈。

  名叫林海的厮眼见脸上笑容收不住,只得哼哼哈哈道:「依小的看,梁大小姐不仅模样标致,梁老爷又是堂堂大学士,这种才貌兼备的官家小姐配咱们英明伟岸的爷儿,恰好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可偏偏……」

  「偏偏什幺?」苏斐言斜挑剑眉,冷飕飕地问。

  偏偏梁大小姐是落花有意,爷儿却是流水无情,几条街外号为康盛王爷的老爷三天两头过府来催,爷儿索性使出三十六计溜上策,躲他个半边天。

  林海咽下到嘴的话,低头回道:「爷儿在外奔忙一天……想必累了。」

  好一个奔忙!苏斐言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林海总算不至于胡涂过头,还懂得把「逃窜」比成「奔忙」。

  眼见苏斐言扬眉笑了,林海接着又道:「爷儿休息一下,老爷今儿送来几条新鲜大蛇,厨房正忙着给爷儿做蛇肉全餐哪。」

  好个蛇肉全餐!

  苏斐言邪俊的唇角自此扬起,一整晚儿都不曾松下。

  大清早,仙台寺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得勒马嘶鸣之声,寺内师父推门而出,对外头神色焦虑的男子说道:「镇西将军,贫尼说过有消息定会派人到府知会,您怎幺还是来了?」

  「我……顺路绕过这儿,遂来瞧瞧。」苏斐言显得心浮气躁。

  六日了,他从早到晚盘桓在仙台寺外六日,却始终不见他的踪迹,策马入山几趟,山里连个人影也不曾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见那少年。是被他唱的歌吸引了吗?就为了再听那歌,向来高傲的自己竟然会邀约他,当这说出这仙台寺之约时自己也为这举动吃惊,然这六日来的等待,却没看到人,这让自己这份某名的情绪不得纾解,从而气躁不已。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问他的家住何处,名为什么,教他上哪儿找人去呢?

  时间不多了,近日探子回报,蛮子似有蠢动之嫌,他估计不消多日,便是他重入西疆坐镇之日,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江南。此去经年……只怕人事全非。

  「将军,您面色不佳,还是先回府稍事安歇。」寺内师父见将军面色不佳,还是规劝其回去了得。

  苏斐言跃上马背,把眼往四面张望几遍,终于勒紧缰绳,策马之前,忍不住又道:「仍是老话,若有消息,烦请通知。」

  「这是自然。」师父弯腰,双手合十。

  「有劳师父。」苏斐言勒马掉头,欲向来时路。

  「将军,贫道有几句话。」

  苏斐言回头,道:「师父请直言。」

  「命里当有终须有,命里若无莫强求。」师父说完,合十顶礼,迳入寺去。

  苏定风苦笑一声,策马向前狂驰。

  用兵如神又有何用?生平遭逢意中人,竟落个强求之名。

  回到镇西将军府,方入大厅,见刘总管面色凝重疾行迎来,苏定风心里已有了七、八分。

  「怎幺,京里有消息来?」苏定风坐下,低头啜口熟茶,问道。

  「爷儿,西疆蛮子又乱起来了,您一个不在,那边根本招架不住。皇上圣诏,要您即刻前往坐镇。」刘总管躬身禀告。

  果然不出所料。苏斐言心上一阵恍惚,旋即暗骂一声。混蛋,事关家国、危及存亡,自己还在做这些没意义的琐事。

  「爷儿不是练了批精兵?这倒好,就等爷儿一声令下,杀他个痛快,以显我圣上威名。」刘总管显得热血沸腾。

  「西疆之事非好杀动武便能解决,要紧的是以仁服之、以义服之,顺天应人、得其人心,如此西疆自能虚心仰上,百姓方能有好日子过。」经年争战沙场,苏斐言早已悟得,杀伐只能治标,并非长久之计,一旦启动战事,非但耗损国力,百姓更无宁日。

  刘总管自是不懂什幺其仁其义、得人得心,但觉威震疆内疆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镇西将军今日好象显得格外疲惫。

  「那些个大道理小的虽然不甚明白,但爷儿的脸色不太好,小的却瞧得明明白白。怎幺,除了西疆之事,爷儿心上还挂着旁的事吗?」

  这几日苏斐言早出晚归,刘总管老早瞧在眼里,倒是主子不说,做奴才的也不好打探什幺。

  不过,这会儿状况非同小可,要是主子心神不宁,在沙场上闪个神出了事,那还得了。

  「没的事儿,刘总管,你多虑了。」苏斐言表面上镇定,内心却如万马奔腾。他素谙虚虚实实、亦真亦假的兵家之道,这会儿心思竟让刘总管给瞧了出来,若说是为个一面之缘的少年心绪不宁,这话传出去,他镇西将军的威名岂不是荡然无存?

  「当真没事儿?」刘总管眉毛挑得老高,心下当真弄不明白何事能让泰山崩于前也面色不变的镇西将军如此这般的反常。

  为女人吗?恐怕不会吧?梁大学士的闺女儿、圣上的亲妹子湘湘公主,都对爷儿情有独锺,更别提爷儿房里头还有数不清的丫头……要他是个女人,也难不爱上像爷儿这种威风凛凛的男人……

  真是!愈想愈离谱,怎幺想到这上头去了,他跟爷儿……这还了得?刘总管眼神陡然对上苏定风俊美狭长的眼,一张老脸蓦然红了起来。

  「刘总管,你脸红个什幺劲儿?」苏斐言被瞧得莫名其妙,鸡皮疙瘩四起、寒毛直竖。

  「没、没什幺。」真是老不修,阿弥陀佛,造孽喔!

  「没什幺还不去备马?」

  「爷儿现下就要启程?」

  「西疆都火烧眉毛了,还要我待在这里看你那张难看的老红脸?」想起另一张清秀的脸,那哀伤的神情,苏定风愈发显得心浮气躁。

  「是,爷儿。』怎幺又发火了,爷儿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情况愈是危急,爷儿愈是能镇定以对、出奇制胜。爷儿这副模样,显然为的不是西疆之事。

  唉,他愈是细想愈是千头万绪,愈是千头万绪愈是往死胡同里钻。

  还有……刘总管摸摸自己的老脸。他真的很难看吗?

  第三章

  大雁北回,冬尽春来,两年的时光就匆匆而过,如今的沈正阳已经十八了,时间过得真快,他已经入康盛王府两年了。这两年来,自己很是幸运,被康盛王爷器重,在他身边做贴身小厮,日子还过得去。王爷和王妃对自己都很好,可能是应为小王爷常年不在家的缘故吧。沈正阳觉得自己目前过得很好。今儿小王爷要回来了,王府到处都是忙碌喜庆的一片。入府两年多来,他虽然从未见过小王爷,但这个英雄出少年的镇西将军的显赫事迹,老早已是如雷贯耳。

  不光是靖南王爷夫妇三天两头就要提起宝贝儿子,就连府中上下的怀春少女也老在背地里红着脸小声的诉说着关于镇西将军的种种英勇事迹,像是十岁就有百步穿杨的射技啦,十五岁便能扛起家门前巨大的石狮子啦,他都可以倒背如流了。现如今更是了不得,由于镇西将军进言采用施夷之长技以制夷的策略,把困扰朝廷多年的西疆大事解决,自此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人心臣服,不再动辄蠢动。圣上龙心大悦,诏书一下,镇西将军册封为镇西王爷,凯旋回乡。这可是康盛王府的大庆事,一门出了两王爷。

  如果自己能像那小王爷一般建功立业,娘亲是否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啊。想到自己的娘情,自己止不住的有些伤悲,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不能释怀娘亲的逝去。

  “正阳哥……。正阳哥……”远远的跑来一人影。把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心绪拉回。看到来着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吴婷婷,沈正阳忙问道:“婷儿,有什么事吗?”吴婷婷是与他一时进入王府的,他成为王爷的小厮,而婷儿成为王妃的贴身侍女。沈正阳甚是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就像自己的妹妹般,而婷儿也很喜欢这个对她很好的哥哥,平时两人也走得近。看到她跑得急,担心是外边出什么问题了。

  “正阳哥,你还在这里忙什么啊,小王爷快到了,我们要赶紧去前府接应才是啊。”吴婷婷看到到现在还一副安闲样的沈正阳,娇嗔抱怨起来。“人家好期待啊,正阳哥,你说小王爷真像传说般厉害吗?”吴婷婷激动问着沈正阳。“傻丫头,到时见了不就知道了,走吧,你不是说要到前府吗。”说着动身朝前府走去。“你等等人家嘛;真是的,刚刚还发呆哩,现在又这么赶干嘛。”吴婷婷边抱怨边追上沈正阳的身影而去。

  王府前府处很是热闹,大家都忙着准备迎接快要到来的小王爷。康盛王妃兴奋得连嘴儿都合不拢了,整天指挥这儿、指挥那儿的,将整个康盛王府整顿得气象一新,以迎接爱子归来。

  “回来了,回来了,言儿就要回来了!”康盛王妃很是激动。万事准备妥当,康盛王妃终于安心坐在厅上,接过婷儿递过来的银耳莲子盅,一边喝着,一边叨叨絮絮数着自己宝贝儿子的好处。“婷儿,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夸嘴,我儿子不但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更是样样精通……”

  “婷儿知道,府里人人都夸小王爷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吴婷婷也很是激动,自己早就想看看那传说中的英雄了啦。

  “那是那是,呵呵!正阳,小王爷到哪啦。怎么还没到啊?”康盛王妃吩咐立在一边的沈正阳。“王妃,小王爷已经到西城门了,马上就到。”沈正阳恭敬的回答道。

  “才到西城门啊,这时间真是走的慢啊。哎,两年多没见了啊,可想死我这个做娘的,这孩子不知在西疆吃了多少苦头……”康盛王妃一会儿喜、一会儿愁,是个十足的性情中人。

  “男儿立志沙场,吃点苦头是理所当然,夫人不必挂在心上。”康盛王爷苏盛天从厅侧转进大厅,听见妻子的哀叹声,忍不住开导着。

  “你这厢说得轻松,想当年你征战沙场的时候,我还不是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你们父子俩一个样,净是让我担了大半辈子的心。”康盛王妃说着说着眼角竟湿了。

  苏盛天坐上座,柔声安慰道:“夫人,别难过,言儿这番不是平安归来了吗?况且圣上已经裁示,将江南团练之事交由言儿负责,今后不必再征战沙场,你也可以安心了。”

  “我才不能安心呢!”堂堂康盛王妃撅着嘴,像个小女孩似地撒娇道:“不用上沙场固然令人心安,但只要一想起言儿的婚事,又让人辗转难眠。言儿今年已经二十又四,却迟迟不肯成亲,想王爷二十四那年,言儿都已经三岁了。”

  “说起这件事,夫人急,我也急,人家梁大学士的闺女更急。”苏盛天沉着声道。

  “话说梁闺女今年也十七了吧?”康盛王妃问道。

  “是十七了。”苏盛天愤然拍桌,怒道:“人家梁闺女对言儿可说是死心塌地、一往情深,足足等了两年多,真不晓得言儿这个混帐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还是怎幺的,老是对人家梁闺女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我这张老脸都给他丢尽了。”

  “唉,我看这孩子跟您是一个样儿,万事勉强不得的。”康盛王妃长叹了一声。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闹烘烘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下人急急忙忙往厅上禀报,“镇西王爷到!”,是了,现在已经是圣上亲封的王爷了。可不是以前世袭的小王爷称号了。连下人的传报声都是这般的响亮。

  闻言,分坐左右上位的康盛王爷、王妃又惊又喜,一抬头,便见一男子龙行虎步、飒飒生风,进入大厅,一屈膝,跪在两人面前,拜道:「孩儿给爹娘请安。」

  始终垂首侍在康盛王爷身侧的沈正阳,在听得男子浑厚的声音后,心下惊了一惊,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往苏斐言的方向望了望。

  竟然是他!那声音、那气度、那豪迈洒脱的神态……沈正阳修长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眼见苏斐言也往自己这边瞧,他连忙垂下眼,同时又觉得自己的行止过于傻气,毕竟已经一年多了,像他这种王侯将相心里一定早把他这个不起眼的草民给忘了。

  鼓起勇气再往前方瞧了一眼,果然,英姿飒爽的镇西王爷早把视线移开了。

  他果然没有认出他来。这是自然的,这是自然的……他忘了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他们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

  此时康盛王妃忙起身走下阶,将苏斐言由地上扶起,眼里噙着泪水,一会儿摸摸他的膀子,一会儿抚抚他满是男儿味的俊脸,嘴里「我儿、我儿」的叫,听得随侍在旁的众人俱是眼酸酸的。

  这便是娘的味儿,王妃再尊贵,在爱子面前,仍然只是一个母亲。打进康盛王府便不曾落泪的沈正阳,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成熟啊。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镇西王爷般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啊。

  「好啦、好啦!」苏盛天大踏几步,来到母子俩身边,朗着声道:「夫人,别哭了,言儿这不是回来了吗?」说着他大手一扬,按住苏斐言的肩,赞赏的道:「嗯,西疆今后当可永保太平,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咱们父子可得好好喝上一杯。」语罢,他忙吩咐刘总管,摆开筵席,给儿子洗尘接风。

  第四章

  收拾起百感交集心情的沈正阳,筵席间尽心尽力伺候着康盛王爷他们,那段往事就让他忘记吧,也许那时的邀约只是苏斐言的口戏一说,王爷的放下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惦念呢,但是无论怎么样,自己的命还是王爷救下的,这份恩情自己定要铭记,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他。

  久别重逢,一家三口自有诉不完的亲情、叙不尽的家常。

  酒过数巡,原先忙道别后种种的苏斐言突然将视线投向沈正阳脸上,此时沈正阳也正巧拾起头,两人视线对撞上,此时沈正阳已经调整好自己,重回淡然的心态,把自己小厮的本分做好才是。他拿起酒壶,为康盛王爷把酒杯注满。然后便垂下首往后退了一步。

  「爹,」苏斐言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问道:「您身边什幺时候多了一个目中无人的小厮?」好啊,竟然敢当着不认识自己,苏斐言犹记得两年前那个耍了自己的少年。自己第一眼就认出他了,他倒要看看这次他还要怎么躲避自己。

  康盛王爷楞了下才意会到儿子口中目中无人的小厮指的就是沈正阳,心下不禁纳闷起来。沈正阳聪明懂事、勤快好学且性情温和有礼,怎幺儿子一回来对他就有了成见?

  「言儿,休得胡说。」康盛王爷为沈正阳说话,「他可是爹千挑万选出来的,这孩子勤快好学,且懂事。为府里帮了不少忙。」这些年苏斐言镇受西疆,他们夫妇两可是把这个懂事的孩子当自己孩子般的疼爱有加。

  「是啊,正阳可是个好孩子,你爹可是把他当自个的孩子般疼爱哦。」康盛王妃也在一旁帮腔打趣儿。

  「瞧你说的,你还不是喜欢这孩子。」康盛王爷状似无奈般一笑。

  苏斐言摸摸下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康盛王妃将视线调回儿子身上,见他竟又死死地盯着沈正阳瞧,面色阴沉得有几分怕人,于是忙问,「怎幺,你才刚进家门,正阳到底是哪里冲撞你啦?」言下之意是儿子在无理取闹。

  「他自个儿心里清楚。」苏斐言仰头饮尽杯中物,冷冷地说。

  听得儿子这幺说,倒像是她这个做娘的一心护短,转过身,她认真问道:「正阳,这是怎幺回事儿?」

  沈正阳微张着嘴。怎幺回事?天晓得是怎幺回事,自他进府到现今,他可没同他说过半句话,连他自个儿都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惹了这个少年镇西王。

  「王妃,正阳不明白自个儿什幺时候冲撞了镇西王爷。」就算是个下人,也自有自的尊严。

  「好个不明白。」苏斐言冷眼一笑。

  「言儿,你什幺时候学会跟下人计较了?」康盛王妃很是迷惑,她这个少年出名的将军儿子,向来高傲,那会去难为下人,更别提主动惹嫌气,今儿是怎么了?

  「孩儿……并无计较。」苏斐言被母亲问得脸红耳热,自己怎么了,竟然失态至此。

  「好啦,正阳给言儿行礼赔个罪,这件事就这幺过去了。」苏盛天在一旁打着圆场。这事再讨究下去也没价值了。

  「爷,是正阳不好,正阳给爷磕头。」沈正阳双腿儿一弯,「咚」一声便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是这是为康盛王爷夫妇磕头的。沈正阳心里清楚。他们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家来,这会儿竟为了他惹起嫌气。想起平日王爷夫妇待自己的千百种好,沈正阳再也顾不得自己微薄的自尊,直把额头往冷硬的地上叩去。

  苏盛天等了半天,但见儿子脸色愈来愈难看,却迟迟不肯开口让沈正阳起身。看来言儿与正阳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坐在一旁的康王妃看着那快磕出血来的沈正阳,心都拧了,连忙出言阻止道:“正阳,够了,起来吧。”

  「不……爷没让正阳起来,正阳不敢。」说着沈正阳又是「咚咚咚」的磕着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