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南头回家的路上集合。
话这么说定了,办事的效率也高了些。
只是,当陈玉莲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李国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孙二妹是他以前上学的同学,现在早已经嫁人。两人已经多年没见,谁知现在倒碰上了,还被拉着不让走。
眼看着陈玉莲应该就要过来了,他却还脱不了身,就着急的不行,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你丈夫呢,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媳妇马上也要来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本来以为听了这话,就应该识相地放手,但孙二妹却会错了意。
她读书晚,十五六了还在念小学。当时情窦初开,对同样是青年的李国庆非常有好感,只可惜最后她辍学了,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后来她到了说亲的年纪,她爹还想把她说给李国庆,两人村子临近,李国庆人好,这是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时她还高兴了一场,谁知道没多久就听说李国庆已经娶了媳妇,还是同村的母老虎。
她心中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顺着家里的意思,嫁给了一个大老粗。
她本来识字,又读过几本才子佳人的禁书,就更觉得两人是被棒打了鸳鸯,有缘无分。
现在李国庆回来了,又听说出息了,她就想着赶集能碰上,因此一直就在路口等。果然被她等到了。
现在看他穿着举止,真的像长了见识的样子,就更觉得自家男人不能看。存心就想勾搭一下他。
这会儿就算听到李国庆提她丈夫,也不以为意,只觉得是暗含别意的提点她。因此,刚刚还是抓着衣襟的手,这会儿就挪到他手上去了,只唬的李国庆半点不敢动。
“那个大老粗,管他干什么。马上就过年了,家里连盐都没有。他有点钱就只知道抽烟喝酒,哪里有你会过日子。”
嘴里说着话,她身子就要靠过去了。
李国庆眼看事情不对,一把甩开她的手,赶紧后退,正色道,“既然你男人也来了,你就应该好好等他。都是嫁了人的人了,做这样的事平白让人笑话,”他望着远处跑来的陈玉莲,大步地走开了,再也不看她一眼。
孙二妹看着他走开,心中委屈,不明白当年在学校里还很照顾她的那个男子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哪里不如她!你——”声音戛然而止。
李国庆自是去找陈玉莲了,那从树后边转过来,脸色阴沉的可怕的人,正是他的丈夫,李志有。
孙二妹腿一软,再也顾不得哀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另一边,李国庆亲热地接过陈玉莲递过来的烧饼,撕了一块仍嘴里,问陈玉莲,“你吃了吗?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该饿了吧?”
陈玉莲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抿嘴笑道,“我不饿,特意给你买的。给我吃干净,都是钱买的。”
说完,看了远处正拉扯的一男一女,疑惑道,“你刚刚是从那边过来的吗?那边是不是在打人?可别打坏了。”
李国庆扭头看了一眼,拉着人就走,“就你会管闲事,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陈玉莲又望了望那人,想着刚刚明明看着李国庆从那里过来,但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只好不再提了。马上就过年了,还是平顺点好。
委屈
李国庆两口子走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他们刚结婚一年,就和四奶奶他们分家了,理由是都那么大了,应该自己过了,不能再依赖父母。后来分了两亩地,让他们自己干。
因此,他们现在在自己家里,事事都要自己来。冬天天短,集市又远,等陈玉莲推开门的一瞬间,只想着回到床上睡觉,再也不想动一根手指头。
李国庆跟在后边,任由她躺着,自己去收拾东西。
等到陈玉莲一觉惊醒的时候,发现身上已经盖了厚厚的被子,隔壁的厨房也隐隐传来锅铲铲动的声音、
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就算家里困难,李四爷仍然咬着牙给盖了两间砖瓦房。在那个年代,砖瓦房就像二十一世纪的两层小别墅一样洋气,因此,村里人也说不了什么。就连陈大爷也挑不出刺,虽然李四爷脾气坏,不喜欢大儿子,但做事确实是没得挑。
这两间房子,一间是卧室,一间做厨房,卧室房间大,被凉席隔了一层,放在中间,当做待客的堂屋。小的隔间就当做厨房了。
李国庆年长,在弟弟妹妹年幼的时候,经常需要帮忙做家务,长年累月的锻炼下来,做的饭菜比普通女孩子做的还要好吃。
这个时候,老人们都还有些男尊女卑的思想,婆媳关系激烈到可以大打出手的地步,但男人下厨,却不会被嘲笑。农家里的孩子早当家,如果家中没有女孩,那就是男孩子们轮流做饭吃。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当李国庆长到小青年的时候,合作社虽然已经隐隐有退出的迹象,承包责任制已有苗头,甚至已经有省份开始推行的时候,家长们仍然要一起劳动,分工合作,下苦力挣工分,他们可没那个时间做家务。
饭菜的香味已经传过来了。陈玉莲肚子在咕咕叫,虽然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她仍然在笑。结婚四年,前两年忙于做生意,做活计,后两年他又出去,难得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她甚至生出撒娇的心思,想要一直这么躺着,等到最后让李国庆喂她吃饭。
想到这里,她又想要笑起来。这种心思,如果被婆婆知道了,肯定会骂她是个懒媳妇。
伸了伸懒腰,陈玉莲打了个哈欠,哆哆嗦嗦地起身往厨房去了。
两人在厨房腻歪了好一阵子,等到饭菜都差点糊了,才端起碗坐在灶台前吃了起来。厨房了刚烧过火,要暖和的多。
说说笑笑的,你给我夹一筷子,我喂你一口的,两人的光景竟然比新婚那阵子还要甜蜜些。
然而,这个气氛很快就消失了。
陈大娘过来了。
若说陈玉莲的脾气坏,那一半是被生活逼的,另一半就要遗传自她的母亲,陈大娘。
陈大娘年轻时嫁过来,跟着陈大爷风里来雨里去的过日子,正经好日子一天没过过,每天还要被婆婆打骂。这样的生活延续了三十年,直到她婆婆去世,她才算松了一口气,真正掌了家。
她以前过的苦,就知道做媳妇的艰难。也知道自家女儿是个最倔强的人,因此在家的时候,都会教着她低头,想要压她一头,磨磨她的性子。
但这么些年来,似乎都没见成效。她见四奶奶似乎不喜欢女儿,所以也就仗着是一个村子的,能照看些,平日里对这个女儿的生活特别留心。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这么不争气。简直枉费了她平日的悉心教诲。
“娘,你怎么过来了?”
陈玉莲一见是陈大娘,立刻站起身来迎她、
陈大娘先是瞪了她一眼,看着女婿不像是个生气的样子,才缓了下,把手中的篮子递过去,说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家还没什么青菜吧?这个是你爹让拿给你们的,总不好让您们清汤寡水的过年。”
李国庆也恭敬地站在一边,他素来是有些怕这个岳母的。应该说,自从小时候,见过岳母跟人骂架,他就开始见了她就躲得远远地。那时的面孔,真是狠戾狰狞,他幼时弱小的心灵,实在是被伤的厉害。
陈玉莲想去接。但陈大娘手一抖,篮子就拐了个弯,转到了李国庆面前。
李国庆在岳母面前一直是贼精的人,一下子就伸手接过去,笑道,“娘恐怕是还没吃饭,莲儿你给岳母盛点饭吃一下,我去把菜收起来。”
说完就拉上厨房的门,径自出去了。
李国庆一腾开地方,陈大娘的手顺着陈玉莲腰上的嫩肉就掐上去了。疼的陈玉莲尖叫一声就跳开去。
“娘,你干什么?”
“干什么?”陈大娘恨声道,“你个不争气的,早晚要作死你。”
说着看陈玉莲一副还不知错的样子,更加生气,又怕女婿隔间里听见,只得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骂,“我问你,你今天早上又干什么了?国庆才刚回来,你不好好跟他处,又闹什么性子?白白的害你老娘我在全村里丢了脸。你知道背后别人说你什么不知道?还要不要脸面?还要不要出门?”、
咬牙切齿的模样,让陈玉莲惊吓又疑惑,遂问道,“也没做什么啊?早上就是要跟他一起赶集,没什么事发生。”
她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没什么发生。就笑起来,“娘,你就会瞎想,我跟他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啊。你别听那些浪蹄子嚼舌头根,没地惹了一身骚。”
陈大娘见她说话毫无顾忌,几步上前,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死丫头乱说什么话,那是你姑奶奶传出来的,亲眼见的,亲耳听得,是假话吗?她也是你能骂的吗?”
陈玉莲捂着胳膊,听她提姑奶奶,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事。
一阵火上来,再加上胳膊实在疼得厉害,觉得自己挨打挨的冤,生气的跺脚,“就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没好话,她见着什么了,就在背后编排我。”
陈大娘简直要被她气死。看着身边有烧火棍,顺手拿起来,想要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什么是服管教。
陈玉莲才不给她打,一转身,就灵活地钻出门外,不管不顾地站在院子里嚷道,“我才不管什么姑奶奶姑爷爷,背后说人就是不对。何况还说瞎话。她这么背后编排人,也不怕不得好死!”
吵架
陈大娘恨不得上前去撕烂她的嘴。这本来是家里人关上门说的话,这个傻姑娘非得喊得全村里的人都知道不可。事情闹大了,难道她就有好果子吃吗!
看到陈玉莲憋足了劲,冲着对门还要再喊,陈大娘脑袋只发晕,烧火棍劈头盖脸地就打下去了。“你个死妮子,作死你算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也让你知道下什么叫轻重!”
陈玉莲躲了几下都没躲开,有心要挡一下,又害怕伤着自己老娘。
忍不得疼,心中又委屈的要命,陈玉莲气的脑袋直发晕,只觉得一切全都是那个老不休的错。没事瞎说什么,不然自己也不会大过年了还要挨这顿打。
火气上来,也就顾不得躲了,对着大门就冲过去了,咣当一声摔开门,扯着嗓子就骂道,“老太婆,有能耐你给我出来!咱俩倒是对质下,我说什么了,又做什么了,劳您大驾让您费尽心思地编排我。”
陈大娘简直要被她气死,喊着李国庆出来,俩人一起拉着陈玉莲回来,不让她再说话,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李国庆也吓了一跳,不知道陈大娘进屋两人说了啥,这才一会儿工夫,陈玉莲就骂了起来。
却不知,陈玉莲正在火气上,刚刚喊了两嗓子,觉得痛快了不少,眼看着对面没人出来,只当她们做贼心虚,不敢应声,当下心中更畅快,只想着把闲气都撒出来,狠狠地一次骂个够,只治得对门的老妖婆再也不敢找她的麻烦!
存了这样的心思,她还怎么肯回去,双手死死地把住门框,怎么也不肯移动半步,声音更大地骂道,“今天就算你耳朵聋了,也要跟我站出来说话,今天这事没完。”
李国庆跟陈大娘两人拉她一个都拉不住,陈玉莲倔起来能要人命。
全村里的狗都被惊动了,汪汪地叫个不停,周围已经有人家跟着出来看热闹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都是一脸看笑话的神色。
陈大娘窘得满脸通红,只说上辈子造了孽,才会生出这么个混性子的姑娘。简直把她的老脸都丢光。
对门的李姑奶奶不是没听到陈玉莲的喊叫声。房子不隔音,两家又离得近,就冲着陈玉莲的大嗓门,早在他们在院子里闹腾的时候,她就听到动静了。她年纪大了,耳朵却还很好使。
因为媳妇劝着,说大过年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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