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话说到一半，吉赛海尔走到克琳希德的前方，转过身比划道：“还有他的巴尔蒙剑、他的冒险！啊我要怎么说他才好！他简直太厉害了！”

　　“是吗？那个人真有这么厉害？虽然我也听说他又屠龙、又得到宝藏的传闻，但这样一来他就好像是……”

　　“哥哥快来！我们要到了！！”

　　突然，吉赛海尔的声音令克琳希德没有把话说下去，就跟着他一起小跑，来到市集中央的水池旁。

　　“哇！真的哎，整个喷泉里的水全都是红酒。”

　　克琳希德这时凑上去嗅了嗅，从刚才开始空气里就带着淡淡的酒味，给人一种甘甜的气息，而现在酒池就在眼前，她一看到那纯红色的色泽，总有种说不出去来的熟悉感。

　　“是啊，对了，酒杯在哪？我想喝！”

　　“呵呵，小孩子不能多喝哦。”

　　这时，坐在水池旁休息的老妇人从池壁上递来一个空杯子，将它交给了吉赛海尔，“这些红酒是从勃艮第那里运过来的，也真难想象那里十年前还发生了大屠杀的事呢。”

　　“啊，是啊……”

　　顿时，克琳希德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题，因为在她眼里，那些国家政事都与她无关。

　　“来吧哥哥，你尝尝。”

　　吉赛海尔一旦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分享给克琳希德，不过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有个姐姐。

　　“嗯，谢啦吉赛海尔。”

　　克琳希德伸手接过酒杯，就喝了一口，再递给弟弟，“真的很好喝，一会等科斯特蓓拉过来也让她——”

　　“小……小偷！！快把异邦人抓住啊！！”

　　突然，一道尖叫令克琳希德停下，就看着一名男子行色匆忙地扒开人群，赶紧将手中的酒杯塞到吉赛海尔的手中，“你拿着！”

　　“啊喂！哥哥！！”

　　只见克琳希德完全没有理会吉赛海尔，直接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

　　*

　　“喂！拿了别人的东西就不要跑！你是男人吧！”

　　一路上，克琳希德紧跟着那名男子，不知不觉跑到了城镇较为偏僻的一带，而等到对方似乎觉得可以转过头去对付时，他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回头就吼，“臭小子！别太嚣张了！！”

　　“既然我敢跟过来就用能力赤手空拳地对付你。”

　　克琳希德这时深呼吸一下，脑海里想起了哈根对她的指导，后退半步、挺胸、留意对方的动作——“你不也是异邦人？我们这些莱茵人不该互相帮助吗！”

　　话音未落，那名男子已经挥着匕首刺过来，可就在克琳希德看准他的攻击准备反手一搏时，一张手突然从她的背后伸过来，极快地抓住那名男子的手腕。

　　“……”

　　顿时，克琳希德呆呆地看着身边多出来的这只手，从手肘到指尖都覆盖着坚固的银甲，第一时间能令人意识他的身份是一名骑士。

　　“啧！”

　　而面前的男人突然皱起眉头，死命甩开那个人的手就向后跑。

　　“欸？啊……啊啊！！”

　　突然间，克琳希德猛地回过神，她看着那个男人眨眼间就不见踪影，立即带着责怪的口吻向后看去说，“你怎么能让他跑了？！”

　　“……”

　　瞬间，那双碧湖色的瞳子惊愕地注视着她，可能是不同于其他帮助过的人，现在他的眉毛不自然地蹙起，沉默中更带着一些歉意。

　　“啊……不，没什么，没事……”

　　克琳希德这时看着自己的身后站着一名银发的骑士，他的样子因为肩甲而显得更加高大，再加上他身后背着长剑，克琳希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最好别招惹他。

　　“其实，你不出面也没关系的……”

　　说着，克琳希德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名骑士胸前有着一道闪着光亮的印记，不禁耐不住好奇地多了几眼。

　　为什么这个人身上有这个奇怪的东西？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亮着吗？

　　将来他的妻子躺在他身边一定很难入眠吧？

　　一下子，克琳希德的脑海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她很快回到现实，准备再去追。

　　“不过谢谢你，再见了，骑士殿下。”

　　“……等等。”

　　突然，银发的骑士就将手抬上去，一把抓住了克琳希德的手臂，可他又猛地僵住，似乎很意外这个少年的手臂有些太纤细了。

　　“啊……欸……”

　　顿时，克琳希德也呆呆地看着陌生的男人忽然抓住自己，不住困惑地抬上视线，愣了好一阵。

　　“那个人手里有匕首，你一个人过去会很危险，还是让我去吧。”

　　说完，他刚要上前，哈根的声音就在不远处传来。

　　“克里德！我可终于找到——齐格飞？”

　　“哈根……？”

　　一下子，整个现场成了两名挚友团聚的场所，而站在一旁的克琳希德来不及搞清状况地看着哈根走上来与面前的骑士交谈，自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是刚回来吗？”

　　“嗯，我正准备回宫廷里去，所以碰到了他……”

　　说着，两个男人将视线都放在自己身上，克琳希德便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原来你是哈根的朋友吗？那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克里德。”

　　“齐格飞，尼德兰的遍历骑士。”

　　“啊，原来是你啊。”

　　顿时，克琳希德笑了起来，“我弟弟非常崇拜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做他的导师！”

　　说到这里，齐格飞刚要作出回答，另一边的哈根就走上来，拉开他们说，“好了好了，拜师的事就交给吉赛海尔自己去做吧，接下来我和齐格飞还要去酒馆叙叙旧，至于你……”

　　“欸？是带我一起去吗！”

　　瞬间，黑发的少年两眼放光，十分期待的样子。

　　“当然不是了。”

　　而哈根的脸色一沉，就面无表情地说，“在家里面壁思过。”

　　第24章 齐格飞·视角/部分

　　十年前的那场雪夜，父王匆忙地带着自己去尼德兰的边界接回了几个孩子。

　　其中唯一一个大人，他的身体已经冻僵，如一块石头一样坐在飞龙的身上，却将一个女孩好好地护在身下。

　　那是亚德里安，哈根的父亲，也是齐格飞在不久后知道的。

　　“齐格飞，留在这里照看下小公主，我马上回来。”

　　当时尼德兰的气候已经很寒冷，但谁无法想象勃艮第的孩子会从那么遥远的国家赶过来，而且还是深夜……其中另一位叫科斯特蓓拉的女孩，她中的箭伤将会影响她今后的生活。

　　“……”

　　那是才刚刚晋升为骑士的齐格飞，他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和尼德兰一样和平美好，但是直到这一天他见到哈根他们，才意识到在父王的统治下，尼德兰的民安实属不易。

　　“我……在哪？”

　　这个时候，细如蚊咛的声音令齐格飞回到现实，看着被父王抱紧房间、发着高烧的小女孩。

　　她是勃艮第的小公主克琳希德，因为受了寒风，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

　　“我要回家……父王……父王……”

　　齐格飞这时看着她的手慢慢抬起、向自己伸来，一时之下除了握住她的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好？但是她的手真的很冷啊……

　　想到这，齐格飞上前一步，干脆单膝跪在床旁，握着她的手。

　　“你是谁……？父王的骑士吗？”

　　女孩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能看到也只是那道亮光的咒印和些许的银发，其他的都是一片模糊不清。

　　“不是，这里是尼德兰。”

　　齐格飞如实地回答，想通过握着她的手递给她一些温度，“现在你们很安全，父王他们马上就会回来的。”

　　“尼德兰……是哪里……？”

　　听到这里，克琳希德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这个人的面孔，“我要回家……我要回勃艮第……”

　　克琳希德刚想起身，但自己的大脑一阵晕眩，怎么都动不了。

　　“你还是休息吧，等身体好点了……”

　　“会让我回家吗……？”

　　突然，克琳希德打断了他的后话，不安地看着他，“父王好像倒下了……我要回去……找他……他需要人扶起来……”

　　“……”

　　而齐格飞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但脑海里却什么都想不到，只是抿了抿嘴，好心地安慰道；“嗯，等你好了，你就能回去……我会带你回去。”

　　尽管，齐格飞知道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他能说回去就能回去的。

　　“好……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但克琳希德却相信了他，也慢慢地转过头，闭上了眼睛，“谢谢你……”

　　这个时候，齐格飞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握，便坐在一旁，将她的手慢慢放下，却没有松开。

　　也许，那个时候就是契机，只是她想不起来了……

　　转眼间，城镇的花香扑鼻，那淡淡清雅的味道是尼德兰常见的波斯菊与鸢尾花，用于尼德兰庆典上的装饰。

　　“看那！整个湖面上都飘着鸢尾的花瓣，真的好美！”

　　“路易你看到我姐姐了吗？她又跟哪个情人去城中央了？”

　　“花篮有点偏左，往这边来一点，对对对。”

　　眼前，整个尼德兰都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随处可见的是雪白的鸢尾花瓣翩翩起舞，还有尼德兰的旗帜在各处迎风飘扬。而齐格飞走在人群里，即使卸下了盔甲和巴尔蒙剑也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并且他忽而跌进自己的记忆里，那是些无奈又令他自责的过去。

　　“都是你的错！就是因为你没有死父王母后才牺牲了，既然他们没有拿你血祭，那就让我来！！”

　　齐格飞一直都不会忘记当兄弟拿起巴尔蒙砍向自己的瞬间，迎接而来的疼痛是多么真实，而那份痛楚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刻，令他认为自己就不该存在。

　　“怪物……你就是个怪物！怪物！！！”

　　而因为返祖现象的体质，齐格飞即使受了再严重的伤也会迅速愈合，就像那时，整个胸膛都被砍出一道深得见骨的口子，可它偏偏在所有人的眼前愈合起来，就好像魔法一样。

　　“你……你滚！！从这个尼德兰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兄弟愤恨地将巴尔蒙剑丢到他眼前，抓住头发奔向礼堂，去父母的遗体前哭泣。

　　怪物……他确实是怪物，除了背后那个弱点，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能够被伤到的……

　　因此齐格飞也很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即使是尼德兰的王子，也不要是西格蒙德的长子。

　　“怎么说……你要离开了吗？”

　　没多逗留一天，齐格飞就离开了尼德兰宫廷，而他记得离开前先去找哈根告别，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我很抱歉你父王母后的事，但不管怎么样，你都没理由离开你的国家。”

　　因为父王生前的安排，哈根带着克琳希德公主已经在一个镇上安顿下来，并且保证不会让萨克逊人来这里找他们。

　　只是……西格蒙德王已经不幸逝去的现在，哈根他们的立场也会摇摇欲坠吧……

　　——如果被自己的兄弟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你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萨克逊人还不会想到这边，倒是你……比我们的事更该关心自己吧。”

　　说到这里，哈根站了起来，看了看远处正和旦克瓦特站在一起的科斯特蓓拉，他们都在看着克琳希德学习剑术，“如果我那时答应了西格蒙德王的请求，暂时做你的骑士，我定不会让你的兄弟说出那种话。”

　　“不，哈根……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个时候，齐格飞收回视线，看着自己道：“我从出生以来就有着与人不同的力量，因此我发誓今后不再为自己使用它，而是为了别人……只要向我提出请求，不管如何我都会尽力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