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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

作品:好色之徒|作者:小凤凰|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7:59:20|下载:好色之徒TXT下载
  绣梅脑子哄哄的,僵硬的手只好随着他移动。

  他亲密的捧着绣梅的手,一口一口的喝着药。

  花飘紫忍着不去看他,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该死的好色之徒!竟连绣梅也欺负!

  她走向前,一把拨开药碗,也拨开了他握住绣梅的手。

  绣梅傻眼。萧左似笑非笑。花飘紫眼里全是憎恶。

  /!

  六、夕阳余晖 金光点点

  /!花飘紫走进张迟居住的院落,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沈霜霜的盈盈浅笑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原本是想找张迟商量许文义的事,顺便询问关于萧左的一切,现在她的脚步在屋外踌躇着——该进屋打扰他们吗?

  「端午我会回家一趟。」那是沈霜霜略带羞意的声音。

  「我让杨叔准备一些吃食甜点,让你带回去给弟妹们吃。」这是张迟宏亮愉悦的声音。

  接着她听见沈霜霜轻轻嗯了声,没有拒绝,应该是接受了张迟的好意。

  花飘紫唇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或许,不需要她的任何帮助,张迟就能以自己的方式打动沈霜霜的心。

  经过这些日子的沈淀,她的心已不再像之前那样被挖空了似。她和他只是兄妹般的情感,他对她从来就只是兄妹之情,她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许因为还没真正喜欢上,所以并没有心痛的难过,反而是心头落了实。

  拨云见日后,她和张迟间的相处更加的自在融洽。没有了非分的想象,她也就不再因为许多的不确定而让自己忸怩不安。

  现在事情并没有急到非此刻商量不可,看来她还是不要进门打扰他们难得的独处。

  张迟和沈霜霜是璧人一对,她真的希望他们能有圆满的未来,那至少表示在弄春院这种没有真情真意的污秽地方,还能够成就一段令人称羡的佳缘。

  走离张迟的住所,她转身沿着池畔想回紫轩,远远地,就见到小小的桥头倚站着一具颀长的身影。

  僧恶的人就在眼前,她守了十八年的清白之身,如今却让他给占尽了便宜。她痛恨自己多过痛恨他,明明可以出手制止他的,为何当时没有狠狠的将他推开?

  旬日以来,白天夜里,他邪气的模样,不时盘旋在她脑海里。想到他对她做的事,她就没有勇气再踏入弄春院一步。

  躲开他并不是怕他,而是不想再见到他,更怕自己坠入那双无时不勾人心魂的桃花眼中。

  娘亲说得对,她该冷情寡义,不该对感情抱存一丝希望;她该认命知命,她出身弄春院,只有被玩弄的份。她不该步娘亲的后尘。

  不打算和他面对面,管他伤势有多严重,管他是否要在弄春院长住下来,反正没有她的命令、没有花日一陪他过夜,她就不信他能忍受多久没有女人的日子,到时他若觉得无趣,自然就会离去。

  可是站在桥头的男子并不打算如她的意。他快步追着她的背影,嘴里并高声的喊着:「紫儿!紫儿!等等我,你别走那么快呀!」他不怕难为情,明知有好几双好奇的眼在远处打量他,他还是故意喊得全弄春院的人都听见。

  那一声声的紫儿,她听起来是这样的刺耳。她煞住步伐,猛然回头。

  初夏晚风中,落日映红她冰冷的脸色。

  她想喊绣梅,可是喊来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有什么用?!绣梅的心早被这个登徒子给收买了去。不只是绣梅,厨房的杨叔、守在大门口的陈金陈土、大厅里的小翠,连徐总管这个见多识广的老管家,也被他欺哄得开心不已。

  看来全弄春院里的人除了她之以外,几乎每个人都被这个据说是彬彬有礼、气宇非凡、待人真诚的伪君子给骗了去。

  「站住!你别再走过来。」在他和她隔着至少十步的距离时,她出言吓阻他的前进。

  「我又没有走进紫轩,为何连这条池畔的路也不能走?」他淡笑着,惯常的邪魅更加张扬。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着令姑娘家怦然心动的举止仪表,可是她却恨透了那张好看的脸皮。

  「池畔之路属于紫轩,只要是弄春院的客人就该留在弄春院里,从弄春院的大门进出,这里不是寻芳客该来之处。」

  「花娘说过,这弄春院四周方圆之地,随我行走。」他嘴里说着,脚下更是朝她走近。他若是这么轻易就被她的三言两语给打发,他就不叫萧左了。

  「你不走,我走!」她得逃离他,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她害怕那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暧昧情况。

  她转身拔腿就跑。紫轩回不去,弄春院她不愿去,离她最近之处就是张迟的住所,她只好往那里跑去。

  看着她的落荒而逃,萧左还是不疾不徐之态。许多姑娘巴不得粘着他不放,而她却弃他如敝屣。她愈躲他,他的心意就愈坚定!他定要捉紧她不放,让她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他。

  她急慌慌的将张迟住处的大门一推,厅上的两个人同时回头,脸上都有着疑惑和怔楞。

  「紫儿?」自从上次张迟开口喊她紫儿后,两人间的情谊又回复到孩童时候,他不再拘谨的喊她小姐。

  「紫小姐!」沈霜霜连忙站起身,不安的绞着葱白十指,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会惹人非议的。

  花飘紫将大门关上,还落上门闩,看着两人有些忸怩的神情,她不自觉的也尴尬着。「对不住,打扰你们了。」

  张迟待花飘紫犹如自己的妹子,他一下子就从微赧里恢复成阳光般的笑容。「怎么这么说。我和霜霜姑娘只是随便闲聊。」

  「紫小姐来找迟爷想必有要湿谈,霜霜这就告退。」沈霜霜躬了身,没想到会让花飘紫撞见她在张迟这里,她娇羞的脸庞嫣红一成片。

  「我没事……」花飘紫摇着头,舌头差点打结:「不不不……我有事!」

  张迟明白花飘紫定是有急事才会这样闯入,否则以她冷静的个性,怎么也不会没了分寸。

  「霜霜姑娘,你待会要到大厅唱小曲,就先让小翠帮你梳妆准备,我和紫儿有湿谈。你上台之前,我会回大厅上保护你的。」张迟在面对沈霜霜时,总有一股赧然的憨意,那是在心爱姑娘面前的一种不知所措。

  「嗯,我知道了。你和紫小姐慢慢谈。」沈霜霜再一次对着花飘紫颔首肘。自从上次花飘紫为她仗义执言后,她对这个一向在距离外的小姐,有了亲切的感觉。

  「霜霜,你别走!」这一出去不是正巧碰上萧左吗?

  沈霜霜不明白,楞在大门前。

  张迟也不懂。「紫儿,你不是有湿谈?」

  「我……」她本来是有事,可现下有沈霜霜在,有什要变成没事。可是若说没事,她要如何解释冲进张迟的屋里?「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陪霜霜一起去大厅,我改天再和你谈。」

  「是吗?可是我看你很急的样子。」害他以为是神偷的事露了馅。

  没说过谎,没想到一时要编出谎言,花飘紫竟然说不出话来。

  不过不用等她想出理由,咚咚咚的敲门声已经让三人对着门板面面相觑,最后张迟笑了出声。「今儿个我这里真热闹,这会又是谁?」他走到大门前,准备拉开门闩。

  「等等……」花飘紫紧张的阻止张迟的动作。

  「怎么了?」张迟的手停在门闩上。他怎么觉得紫儿的举止好像有那么一点怪异?

  「我……」这个下三滥的无赖,竟敢追到这里来!她咬紧下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板又被敲得喀喀响亮,等不到花飘紫的下文,张迟只好拉开门闩。

  门缓缓被打开,萧左英挺的丰采在橘黄的光影下出现在花飘紫眼前。

  「萧公子?」张迟讶异。自从将萧左安顿在弄春院中静养后,萧左就再也没有上门找过他;现在大厅上正热闹着,萧左怎么没有流连在美人窝里,反倒往他这里跑?

  花飘紫连连倒退,直到身子抵到墙边的屏风上。

  原来紫儿会跑进他屋内,说起话来还吾其词是因为萧左!张迟总算明白了她的异状所为何来。

  「萧公子!」沈霜霜粉脸浅笑,福身行礼。

  「我看见紫儿来找张迟,想想有好久没有跟张兄弟聊聊了,所以也就跟了过来。」萧左的丹凤眼凝视着一脸惨白的花飘紫。他有这么可怕吗?见到他怎么像见到鬼一样?

  张迟看着紫儿嫌恶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以他和紫儿从小到大的交情,也能猜出七分的实情来。

  萧左虽然左拥右抱弄春院里的花日一,但是据他侧面了解,萧左虽然风流,却不会下流无品,对待姑娘们更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紫儿对男子一向没有好感,甚至无法忍受陌生男子的接近,他一心想打开她的心结,才会在先前故意制造她去弄春院的机会,看来情况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愈来愈严重。

  「萧公子,霜霜姑娘待会就要上大厅表演,我也得上大厅看着,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萧公子多聊。」

  「没关系,只要紫儿有空陪我闲聊就行。」萧左慢慢的踱向花飘紫。

  全弄春院上下都知道,现在萧左开口闭口全是紫儿。那种甜腻腻的喊法,正如他喊弄春院里的每一个姑娘般,大家也就不以为意;反正爱好美色的萧左看似对每个姑娘都好,其实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认真过。

  「张迟,我跟你一起走。」花飘紫不愿落单,看到萧左接近,立即闪身从一旁绕开,来到张迟身边。

  萧左眼睛眯成一直线,俊俏的脸上有着嘲讽。「紫儿,原以为全天下的男人你都怕,不过,我看你倒是和张迟相处得很好。你见到张迟可是笑脸盈盈,既不会吐,也不会恶心的,看来你是比较喜欢像张迟这样的男子。」

  「萧左,你别胡说!」花飘紫看着沈霜霜僵住的表情,急急摇头否认。她不能让沈霜霜有丝毫误会,好不容易沈霜霜和张迟才有那么一点点的进展,好事绝不能坏在萧左手上!

  张迟倒是自在,还咧嘴笑着。「萧公子,我和紫儿从小一起长大,我待她如妹,她敬我如兄,她看到我就像看到家人一样,当然不会想吐、恶心的。」

  沈霜霜因为张迟的解释,丽质娇容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

  花飘紫点头附和,大眼里凝聚着怒意。这个萧左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走,她究竟该拿他怎么办?

  「张迟,我也知道你和紫儿有青梅竹马的交情,可是我嫉妒你呀,好歹我也是个堂堂大男人,紫儿跟你有说有笑,见了我却是又吐又呕,还出手伤我;现在远远见到我,更是转身就跑,这湿是传出去,岂不伤了我男人的自尊。」他一副哀怨样,眼眸半垂,话语诚恳又实在,深深激起张迟和沈霜霜的同情。

  花飘紫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左说的是事实,却也不是事实,然而她竟无能为力作说明。她的机智反应在遇上这个色胚时,就像完全被大石头给压住,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萧公子,紫儿因为花娘的管束,少有机会跟陌生男子接触,再加上听多、看多了弄春院里形形色色男子的丑态,所以她对任何男子都有畏意,不是针对萧公子你一人,还请萧公子多多包涵。」别说萧左是弄春院的贵客,单凭院里的每个人都对萧左赞不绝口,张迟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花飘紫解释。若换成一般的寻芳客,他理都不理。

  「这么说,我该和紫儿多多接触,让她习惯我,就如同她习惯你一样,这样她就不会老是对我有敌意?」

  「萧公子,紫儿毕竟是姑娘家,不比弄春院里的花旦,紫儿守礼守节是应该的,还请萧公子见谅。」张迟从小在弄春院里混到大,什么样的人没应付过,萧左为人虽不错,但终究还是个客人,他当然得维护自家妹子了。

  说到底,张迟和花娘同个心思,都觉得他配不起花飘紫,不该去招惹花飘紫。萧左唇上含笑,扬起勾魂眼,假装听不懂张迟的话。

  「紫儿,那你可不要见了我就躲,有张迟和霜霜作证,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多认识认识。」

  花飘紫忽视萧左眼里的炽热。「我根本不想和你认识,你离我愈远愈好。」少了一贯的怒气,她的语调忽然变得幽忽忽地。

  穿过张迟和沈霜霜,花飘紫跨出门槛离去。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与他纠缠,不能再纠缠,再纠缠下去,她的心将遗落在无法回生的十八层地狱。

  ※※※※※※

  花飘紫换上一身夜行衣,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除了那双澄净无波的大眼外,她全身上下被与天色同样的墨黑所包裹。

  没有烛火的房里,她的眼神依旧清亮。再一次检视着自己,她不能让任务有分毫差池,必须如同每一次的完美。

  走出卧房,她来到后院的栏杆边,身子轻盈的从二楼直翻而下。

  张迟与她同样的装扮,早就立在围墙边等候。

  两人眼神交会。她盈盈大眼有着相知的笑意,他沈稳中有着调皮的慧黠,一切的默契,早在多年的合作无间上,不用多说一句话。两人一同跃出围墙,同时没入黑夜里。

  她的轻功灵巧,他的内力扎实,来到许文义的大宅,两人熟悉得犹如在自家的弄春院。避开重兵镇守之地,来到一处屋檐之上。

  张迟原本步步顿地的足下,此时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凭着先前四大花旦在许文义身上下的工夫,再加上芷菱和玉恩曾受邀至许府表演祝寿宴,六人凭记忆绘制出许府的地形图,这让她更在先前三番两次如入无人之境的探勘许府地形。

  今夜是向许文义发出战帖的半个月之后,会选择在今夜动手,只是想速战速决。她和张迟一向不按照规矩行事。

  谁会料到神偷会在十五月圆之夜下手行窃?

  天空高挂着如璀璨珍珠般的明月,将大地照得隔外透亮。她心中并不轻松,有的只是沉痛。

  神偷这个响当当的名号,根本是被神化了。只有弄春院中的一帮人知道,这个名号受之有愧;就算神偷的武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靠的还是天助的运气。

  一开始会选择对何府下手,是因为何老爷在弄春院大摆筵席,酒酣耳热之际,大肆宣扬着自己的财富,还对花娘有不敬之语。

  「紫儿,想不想试试这几年苦练的身手?」

  当时花娘这样问着她,她没有反对,因为她也痛恨那些流连在勾栏院里的男人。若没有男人的风流,娘亲不会吃苦受罪,她也就不会成为没有爹亲的私生儿。

  于是一场偷窃之行就这么展开。

  送了信函,何府不以为意,以为是哪个无聊人士故意捉弄;况且以何府家大业大,偷儿哪有这么容易得手。

  直到玉麒麟神不知鬼不觉被偷,何府才惊觉事态严重。而她会得手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

  两个多月后,她再上李府窃走白玉瓷盘。这次李府虽然广邀英雄好手,但英雄无用武之地,期限虽明为一个月,但在李府还未准备妥当之际,她便在送了战帖的第三日即下手行窃,再次攻其不备。

  接下来是谢府的明月珍珠。她用了声东击西的方式和张迟分两头行事,用张迟去转移重兵的注意,而她则趁机下手偷走了明月珍珠。

  这次过程虽然顺利,但已比前两次惊险许多,毕竟已经惊动地方县令,官爷一旦插手,事情就无法简单。娘亲要她收手别做,可是她却无法停手,因为县令若无力解决,那知府陆台厚想必会出面办案。

  原先只是想教训那些财大气粗的老爷们,顺便宣泄娘亲和她对父亲的恨意,没想到却引来官府的捉拿,这是她始料未及之事。

  但,如果这样做可以和陆台厚一较长短,她怎能半途而废?

  接下来的丁府,据花旦们从丁老爷嘴里打探来的消息,知道陆台厚已经出面插手此事,这正中她的心意,她就是要扰得陆台厚官位不保。

  一如每一次的勘察地形,这次还是先靠着花旦们口述所绘出的地形图,她和张迟才分别进行实地探查。

  在她两次的查探下,都发现有人镇守在丁府最佳的地理位置上,于是她放弃一贯飞檐走壁的模式,改以在庭园小径间穿梭。

  原本想偷七彩宝瓶,那是丁府力守的宝物,最后她以自己去偷七彩宝瓶诱敌,却也让张迟下手偷八骏图。

  七彩宝瓶她还没得手,就被一个黑衣人给跟上;这个黑衣人武功高强,要不是她有上乘的轻功,加上对长安城的了若指掌,恐怕早被黑影人擒获。

  有了这次的惊心动魄,花娘和张叔都下令不准她再行窃。

  反正陆台厚一日捉不到神偷,就一日无法对朝廷和各老爷们交代,他的官位迟早不保,她也就不用再拿自己的安危贸然行事。

  然而此时却传来连府收到神偷的战帖。究竟是谁假借神偷之名?弄春院的众人在不解之时,她正好接获师妹的来信,才知晓,原来是师妹女扮男装混入连府,并假借她之名,欲向连老爷讨回公道。

  师妹挟持了连府大小姐,并窃走九转夜明珠,这件事在长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

  为了洗清师妹小石头的罪名,她只好不顾娘亲的反对,再一次下战帖给林府,并在小石头和冷非云的大喜之日,上林府窃走翡翠玉珠。

  这次她知道黑衣人仍在林府等着她,但为了同门之谊,她只能义无反顾。

  累积了前几次行窃的经验,在对方无所知的情况下,翡翠玉珠轻易到手了,但就在她飞上屋脊准备离开时,却让黑衣人给正面遇上。

  她从来不去硬碰硬。不等黑衣人发动攻势,她已经放足狂奔。以她的眼力,这个黑衣人和上次在丁府中追捕她的,绝对是同一个。

  上次已经领教过黑衣人的本领,她不敢再轻敌,仗恃着自身的耐力,在长安城内迂回绕跑。

  俯瞰许文义的府第,北方是楼阁,东边有池水,南面是庭园,西侧则是门户,这次要不是为了沈霜霜和张迟,她绝不会再让娘亲担心而冒险行窃。

  按照常理判断,宝物在哪,重兵就在哪,当她和张迟看到满屋子的官差时,就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

  耳听、眼看,不急躁、有耐性,这是当一个偷儿的基本功。张迟和花飘紫对看一眼,按照先前所计画,张迟点了一个小厮的袕道,并换穿上小厮的粗布衣衫。

  张迟正大光明的在许府内走动察看情势,若无法顺利将青瓷剑偷走,他和她也不会强势而为,反正一个月的时间还长得很,总有适当的机会可以下手。

  谁知守备的人看似很多,实则每个人都很散漫。也许站岗的时日久了,又不知道神偷哪一天才会到,无论是许文义请来的江湖人士,还是陆台厚派来的官差,个个慵懒的立在墙边或靠在柱子上打盹。

  夜深人静,夏风暖暖,正是好睡的时机。明月亮晃晃,再怎么笨的偷儿也不会选择今夜下手,每个人都如是想,自是松懈了防备。

  张迟在府里绕了一圈,又换回一身的夜行衣,回到和花飘紫分手的屋顶上,一个眼神告诉花飘紫:没有问题。

  纵身沿着背光的墙面而下,她和他分道而行。

  青瓷剑原本被呈放在许府的大厅之上,以彰显许府无人可比的气派。但是自从她下了战帖之后,青瓷剑立即被收进了许文义房里。

  许文义仗着自己虎背熊腰,加上他出身绿林,练过几年的拳脚功夫,于是不假他人之手,足不出户的看守青瓷剑。

  花飘紫闪过几个官差,再以爬墙之功上了许文义居住的屋顶,算准方位,她十指运功使劲,灵巧的搬开一片屋瓦。

  趴子观看屋内的动静,却听见女子娇喘滢叫之声不停的由下方传来;她在弄春院长大,当然知道下头正在做着什么样的事。

  她掩嘴忍住反呕的不适,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她的目标是青瓷剑,许文义这个色老头,专心的做之欢吧,那她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带走青瓷剑。

  再搬开两片瓦片,直到洞口可以容得下她的身子。

  她双脚轻点屋梁,慢慢放开攀附在屋瓦上的双手,然后沿着横梁行走,直到墙边才翻身沿着墙面而下。

  昏黄的烛火下,映照纱帐内的两具身躯,又一个呕意,让她连忙…住唇瓣。

  不能功亏一篑!她得抛开污秽的念头,忍住胃里的难受。

  察看房内的一切,却不见青瓷剑的踪影,难道青瓷剑不在这?

  不可能呀,经过她和张迟多日的查证,青瓷剑明明就在许文义的房内,不可能有错呀!

  才这么想,薄薄的纱帐突地被掀开,她连忙隐身于屏风后,却瞥视到青瓷剑高高挂在许文义的床头上。

  下床的女子全身不着一物,虽然烛火暗淡,但以她的眼力,还是让她看清女子裸露的姿态。

  她无法呼吸,无法呕吐,胸口闷着难过,极力以内力调节混的气息。

  女子边穿亵衣边嗲声嗲气的说:「老爷,你真的不留人家过夜?」

  「回你房里去,还…嗦个什么劲,已经销魂两次,我也累了。」许文义毫不怜香惜玉的拒绝。

  女子满脸不情愿,却也不敢顶嘴,只能加快手上穿衣的动作,然后撇嘴的离开许文义的房间。

  该进纱帐内吗?还是改日再来?

  不行,今晚的绝佳机会若错过了,改日不一定有这般的好运气。

  不去想…脏的事,她耐心等到许文义的鼾声响起,才吹熄快燃尽的蜡烛,接着步步为营的掀开纱帐。

  「啊!」许文义是睡得跟猪没两样,可那的丑陋身子,连被子都没盖,这让她不受控制的翻肠倒胃,连连干呕。

  「谁?!」许文义听见呕吐声,从床上惊醒。

  她的身手飞快,许文义还没来得及起身,她已经夺下床头的青瓷剑,然后纵身跃上屋梁。

  「来人呀!快来人呀!有人抢走青瓷剑!」黑暗中,许文义虽然什么人影都没见着,但凭着头顶上剑身所发出的声响,让他不顾没着衣物的身子,大声喊着守在房门外的护卫。

  她不伤人,从来也没有伤过人;她只是窃,不是抢,今夜的行迹会败露,实在是因为没料到会看见男人不堪入目的身子呀!

  /!

  七、如梦初醒 夜风飒飒

  /!花飘紫单手持剑,另只手则用力捣住自己的嘴;在奔窜上屋顶时,熟悉的黑衣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黑衣人来得还真快,此时她和黑衣人相距不到五步之遥,显然黑衣人早已在附近守候。

  两抹黑背着月光,相互对峙着。

  许府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处处都可听见高喊的狂呼声。

  她大眼凝看着黑衣人的动静。

  丹凤眼里有着天地不惧的正气,看似熟悉却又陌生,这样的一双眼她究竟在哪里见过?

  黑衣人同样注视着她的举动。

  看着那澄清中有着些许慌的瞳眸,不用掀开脸罩,光看那纤细的身影,还有那掩嘴的动作,他就能断定神偷的真实身分。

  她转身欲从另一个方向逃离,黑衣人似乎猜出她的心意,双腿一跃,凌空翻了几个筋斗,又落在她面前。

  惯常的邪魅挑起,眼眸半垂着沉思。他该拿她怎么办?

  她轻噫一声,周遭流动的是令她怨念极深的气息,她怎能忘记这样的一双桃花眼!早该猜到是这个好色之徒。

  「紫儿,留下青瓷剑,一切好谈。」他一点都不想隐藏,故意暴露自己的身分,也暴露她的身分。若不是知晓她的耳力,他这几乎含在嘴里的话根本是随风飘散了。

  「那就免谈。」换成别人,她还有可能弃剑而逃,因为剑本来就不是她的,她没必要为了护剑而被捕。可是现在,就凭她和他之间的纠缠与瓜葛,她怎么样都不会将剑交给他。

  「你究竟在许文义房里看见了什么?竟会让你冷静的性子走了样?」话依旧轻柔,他可不想还没知道真相前,就引来一堆看热闹的人。

  提到那滢秽的许文义,本来已经止住的干呕又让她忍不住涌上阵阵难受。

  见她不好受,他赶紧说:「好了,我不问了,你也别想了。」就算她不说,他也能查到是怎么回事。

  不能多想,一想心就,她握紧的拳,急出一掌,辅以剑柄连环向前攻去。她不想再逃,一心只想让他尝到她剑下的苦头。

  他只挡不攻,却被她击得节节败退。没想到她的武功这么好,他倒是错估了她的实力。

  他险险闪过青瓷剑柄。「紫儿,你手下留情。虽然我宁愿花下死,但也不愿你背负杀人的罪名,许府里可是有上百名的官差正在等着你。」

  「我不会杀人,我也不会将青瓷剑交给你,我只想让你得到应有的教训!」反正身分已经被揭穿,她就没有再掩饰武功的必要。她积累许久的怨气,全换成掌上的虎虎生风。

  他从布巾里轻呵笑出。「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忍心教训我呢?」他的脚已经退到了屋檐边,为了不让自己跌下屋顶,他长臂一格,与她对起掌来。

  「你……你这个无赖!」她不顾自己正深陷在许文义的府第,义气用事的与他卯上。

  怕会伤了她,他只用了七分功力,交手几回合下来,她的心浮气躁大大减弱了她出手的章法;他气定神闲的以招接招,反而略胜她一筹。

  只见屋瓦上两具身影忽东忽西的追逐格斗,直到一阵阵的喧哗声从下方传了上来,才使花飘紫停止攻势。

  「大家快看!屋顶上有两个黑衣人!」下方火把亮晃,照出一圈又一圈围观的人群。

  她从没有实战经验,在还在跟他对打的当时,竟分心观看下方的动静。趁她分心之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臂一伸,点了她的周身大袕。

  她全身一僵,无法动弹,只剩黑白分明的大眼,恨溜溜的转动。

  「紫儿,反正你一定不会将青瓷剑交给我,而我也无法看着你就这么被官差捉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萧左拦腰抱起她,劲足狂奔。

  这时已有许多武功较高的江湖人士窜飞上屋顶。青瓷剑可是名震江湖的兵器,若有青瓷剑护身,相等于增加三成功力,将来定可在江湖上占一席之位。

  此时又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另一头的屋顶上。

  「大家快看,那边还有一个黑衣人!」有个护卫大声嚷叫。

  这个黑衣人正是张迟。当许文义的高喊声划破天际时,以他对花飘紫的了解,认为她早就逃之夭夭,没想到在相约的地方等不到她,张迟这才又返回许府,极力找寻她的下落。

  被许文义请来的人,有的去追赶萧左和花飘紫,因为眼尖的人早就发现花飘紫手上拿着青瓷剑;而没发现青瓷剑的,却往张迟这个方向追来。

  张迟看见花飘紫被另一个黑衣人抱着逃开,本想转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可是无论黑衣人是好人是坏人,他现在都无力再管花飘紫的安危,因为他已经被眼前这群碍事的人给团团围住。

  萧左虽然怀抱着花飘紫,却丝毫没有减弱脚下的速度。他在长安城的巷弄中奔飞着,不到一灶香的时间,他已经甩开了后头的追兵,几个跳跃,在确定后头无追兵之后,直接跃进紫轩上了二楼,在没有惊动绣梅的情况下,大大方方进了她的闺房。

  ※※※※※※

  轻轻将花飘紫放在柔软的床铺上,萧左毫不避嫌的挨着她的身子坐沿。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揭开自己的面罩,露出难得凝重的表情。

  她无力抵抗他的亲密,只能用水盈盈的大眼表达内心的怒意。

  「别这么生气,至少我没有将你送官,还救了你一命,你应该要感谢我才是。」他的大手覆上她的面巾,轻柔的替她揭去脸上的遮掩。

  他知道她对男人没有任何的善意,也知道要她接受他,短期内是不可能的。可就是无法忍受她对他厌恶的态度,究竟要如何才能化开她对他的心结?

  看着他修长的五指抚过自己的脸颊,她急急的运用内力想冲破被点住的袕道,不管是否会伤害自己,她不能再让这个色胚得逞。

  趁他拧眉伤神之际,在冲破袕道的…那,她用尽全力,往他的肚腹上猛击一掌。

  他吃痛的跌下床铺,完全没想到她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行解开被封住的袕道。

  虽然袕道被封住的时间不长,但由于她急于挣脱他的箝制,因此不顾自己体内的经脉,硬是以内力冲破袕道,造成她才一出拳,却也在反作用力之下,让自己身受重伤。

  「紫儿,你怎么这么狠心?亏我刚刚才救了你。」他勉强扬起笑容,这一拳下手很重,幸好他的底子扎实,不过不死也半条命了。

  她从床上挣扎爬起,看着抚肚倒地的他。「萧三公子,你真的想救我?还是想抓我领赏?」

  「看来,你也摸清我的身分了。」萧左慢慢的站起,嘴角正汨汨流出鲜红血丝,但他仍然不怕死的走近她,站定在她面前。

  「萧的萧左鹤,不但是长安知府陆台厚的义子,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侠客,专办破不了的案,专抓抓不了的大盗。」她还无法站起来,所有的力气全用在刚刚的那一拳上,气血逆冲之下,让她现在虚弱得不堪一击。

  她知道他是敌人,可是她不能够在此刻惊扰弄春院的其他人,要抓也只能抓她一个,她不能累及弄春院的其他无辜。

  看透她防备的心,萧左知道现下他在她眼中不只是登徒子,还是要捉拿她的对头,难怪她刚刚那一拳几乎要了他的命。

  「紫儿!」他幽幽一叹,既深情又无奈。「我若想抓你,刚刚在许府时就可以将你送官法办,何必这么辛苦的将你救回紫轩?」他又呕了一口鲜血。这次没有演戏,任何血肉之躯都会承受不住那蓄意的一拳,尤其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

  她唇角轻哼了声。「你负伤混进弄春院,大把大把银子的讨好弄春院里的每个人,你为的是什么?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有银子没处花,特来救济弄春院的大大小小。」右手顶住胸口,她说出的话连一丝力道都没有。

  三日前,当张迟将探听来的消息告知她时,她竟有种无法形容的痛心。

  接着她又收到小石头寄来的信函,信上说萧的萧三爷让属下巴子上火龙堂打听神偷的下落,请她务必要小心留意。

  当时,她一颗心就如同被大水给淹没,死沉到极点。

  原来这就是萧左留在弄春院里真正的目的。

  她要张迟别泄露萧左的真实身分,免得打草惊蛇,或者造成弄春院上下不安。倘若去向萧左兴师问罪,那她不就不打自招,承认自己是神偷?况且事情不能闹开,她还得上许府偷青瓷剑。

  原本张迟不肯让她涉险,她却坚决不肯罢手;不再只是为了沈霜霜,她心里清楚明白是为了陆台厚,更是为了被陆台厚派来卧底的萧左。

  没想到因为一个丑陋的许文义而让她前功尽弃。

  萧左又在床沿坐下。「我承认,我是为了神偷的事而混入弄春院,我只想调查事情的真相,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来无影去无踪?」

  看着他的亲近,她却无力推开他。「现在你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别再说话了,快点调养气息,再这样下去,你连奇经八脉都会受损。」看着她额心泌出的汗滴,他知道她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你别再假好心了,我不会再受你的影响。」

  曾以为他至少有一丝丝是为了那份暧昧不明的感情;曾以为他对她那种属于夫妻间的亲密举止,多少带有一些情意。

  每当午夜梦回,她对他的怒意,总是会被姑娘家的情怀所取代。

  原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为何她还看不破他那狡诈的手段?!

  「明知伤了我,你自己也会受重伤,你这是何苦呢?」她伤他,他不怪她,她心头的气他能明白,只是她连自己也伤,这是存心想让他更难过吗?

  「你点了我的大袕,又揭去我的面罩,谁知道你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他从腰际拿出一罐雪白的瓷瓶,拔开药塞,倒出两粒黑色药丸于掌上。

  「别再生气了。这是我大哥炼制的丹药,对受损的经脉很有疗效,你快点吃下吧。」

  她头一撇,不接受他的好意。「谁知道那会不会是毒药!」明知他要杀她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用到下毒这种招数,可她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

  他没多做辩解,也不需要为自己辩解,将掌心的药丸丢进自己嘴里。

  「要死,我会陪着你一起死。」他将气虚的她拥进怀里,只手抚上她的脑后,清冽无畏的眼,沉稳自若。

  她根本无力反抗这样的柔情蜜语,眼睁睁看着他的唇覆上自己的。

  他冰冷的唇含吻上她冰冷的唇,低垂的眼睫没有,只有真情,她只能被动的让他的舌尖慢慢挑开禁锢的齿缝。

  当她尝到苦药的滋味时,才恍然明白他的用意。这药真的很苦,她缩紧眉头,将药丸拒绝在贝齿之外。

  不让她退缩,他加深了这个吻;她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的抱紧,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任凭他的唇舌与自己的唇舌。

  她承受不住没有呼吸的胸口,终于吞下他嘴里的两颗丹药。

  见她喉头滚动,他才离开已经温热的薄唇。

  枕靠在他的怀里,嘴里混合着丹药的苦味、鲜血的腥味,还有属有他的气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为何她会这般又苦又涩、又恼又气、又憎又爱?

  「这丹药是用十种珍贵的药材提炼而成,是练武人的极佳盛品,我那大哥非常小气,就只肯给我两颗。」他淡笑着,声音愈来愈弱。

  「两颗?那不就没丹药了?!」她吃惊的想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他却按着她小小的头颅,不让她如愿。

  一股清新的气流从丹田而上,扩散至她的胸肺,刚刚被大石压住般的不适,奇异的缓缓舒解开来。

  「没关系,我死不了的。」他沉沉闭上眼睛,享受着怀里的暖意。

  死不了?那为什么她几乎听不到他的心跳声?她一慌!动了动身子,想看清他的状况,毕竟是她伤了他。

  「紫儿,别动,这样抱着你很舒服。」他气若游丝,刚刚为了让她顺利服烯丸,又费了他不少内力。

  「可是,你……」她竟开始心慌。

  「紫儿,你有没有发现,你从刚才让我抱到现在,一点都没有恶心想吐……」再也撑不住天旋地转的昏眩,他语未完,就软软的倒向床铺内侧。

  感觉到他的双手从自己的臂膀滑开。「萧左……」依靠落了空,她一转身,看见的是脸上毫无血色的他。

  ※※※※※※

  如果他就此死去,那天底下就没有人知道神偷的秘密了,她就可以一消心头之恨。可是,为什么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

  「萧左……」她伸手探着他的鼻息,幸好,还有微弱的气息,她哽咽着泪水。在他耳边又唤了声:「萧左……」

  她不是真的要致他于死地,那一掌实在是因为一时失去理智,向来她连鸡鸭都下不了手,何况是他呀!

  床上的他犹如失去魂魄的躯壳,任凭她叫唤,他仍是一动也不动。

  正当她心头大时,门外传来了张迟的叫唤声。

  「紫儿,你在吗?」张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紫儿没回紫轩,他可能要敲锣打鼓的唤醒所有弄春院的人了。

  花飘紫如同遇到救星,不顾仍气虚的身子,赶忙的打门。「张迟!」

  一见到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