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的点点头。“嗯。”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又说,深眸微光明灭。
她依旧语气坚定,如同一刀切下去:“没什么后悔的。”
他沉默了一会,踱步走回来,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她面前,她要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那好,明天一早,我们去登记结婚。”
“好。”
“嗯,来吃晚餐吧。”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向安之被伊迪送回房间,而戴苏城仍旧行踪不明。这一夜,她对着落地窗外的夜色,坐到天亮,看着东方亮起启明星,朝霞映红天际,全新的一天开始。
登记结婚后的第二天,戴苏城便又消失不见,只有伊迪陪在向安之身边,戴苏城授意伊迪陪着她四处游赏一番,她着实没那个雅兴,而且跟古董行请的几天假也即将用完,她决定回花都。
伊迪帮她把一切办理的妥妥当当,又尽职尽责的把她送到机场,整个过程,她只消动动嘴皮子。坐在飞机上,看着机仓外翻腾的云海,想到自己竟然已经结婚的事实,突然一下子,感到无尽茫然和莫名的恐惧。
去时一个人,回来时仍旧是一个人,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和不同,就像一趟寂寞的旅行归来。她要很认真的去记忆,才会想起,自己已经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与一个陌生的人,有了密切的牵扯。
她的人生,从此,已变得不同。
下了飞机,坐上大巴车,把手机开机。自从去了拉斯维加斯,她就把手机关掉了,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此举,所谓何来。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二十多条未读短信,她一一翻看,除了两条何十春的,剩下的,全来自于段西良,每一条短信,都对于她的突然失踪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她合上手机,闭目揉了揉额角,感到无以复加的疲惫,她想念老宅里她的那张雕花大床,只想赶快回去,躺在上面好好的睡上一觉。
这样迷糊的想着,手机遽然铃声大作,她吓了一跳,拿起看时,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困意正浓,按下接听,眯眼含糊的“喂”了一声。
“是我。”
第二十六章:多可怕 多可笑
男音低沉舒缓,可以想像是在一种极放松的状态下,向安之握着手机反映了好一会儿,敲了下浑沌的脑袋,有些恍惚。但戴苏城的声音,她是不会听错的,吸了口气,她轻声开口,嗓子里带着点睡意的沙哑:“什么事……”
“下飞机了吧?”他有片刻的停顿,而后,似极随意的问道。
“嗯。”她应了一声,想起这个人已经是她的丈夫,如同想起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她与他隔得那么远,是这辈子都无法靠近的距离,可偏偏她们结了婚。
多可怕。多可笑。
“没事。”过了一会,他说。“回去好好休息。”
她一个“好”字还没有出口,听筒里已经是一片盲音,她默默收回手机,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物发了会呆,把他的号码存了起来,而姓名那一栏,却没有添加任何信息。
回到家,意外的看到段西良的车子停在老宅门前,她低头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车门很快打开,段西良几乎是趔趄着从车内钻出来。
衣衫皱褶,一脸胡茬,前额的头发翘起,下巴像被削过一样尖。向安之看着眼前如此狼狈的男人,几乎有些怀疑这是那个一向洁净清爽,温文尔雅的段西良。
“安之!”惊喜之情在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尽显无疑,他充满血丝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她,手臂几次欲抬起又放下。“安之,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向安之看他一副遭后妈狠狠虐待的样子,略微皱了下眉,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敛了敛神色,话锋一转,对她温和的笑笑:“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他转身,向安之却一把抓过他的手臂,他惊愕的回头,她面无表情的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滚烫的温度,像火烧一样传到她的掌心。
“我没事!”他躲闪不及,向后退了几步,故作轻松的笑开,努力表现得神采奕奕。“真的没事!你进去吧,我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说着,便回身往车内钻。
向安之提着行李,就那么静默的盯着他,他感觉到她的目光,顿住动作,无血的唇动了动,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安之,你……你生气了?”
她看着他不说话。
他的表情很快由慌乱,转为凌乱。“安之,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马上走,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随便打扰你了,我……”
“跟我进来吧。”她平静的打断他,抬步绕过他的车子,走上台阶把大门打开。他像被什么东西震住了,僵硬在那里,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未动。直到,她回头扫了他一眼,他才像被解冻了般,神情惶然的跟了上去。
让他漱洗过后,向安之帮他煮了碗面,并找了退烧药拿给他。
“吃完药,去书房躺一下,等退了烧再回去吧。”她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去书房收拾床铺。
她对他还是冷冷冰冰,关怀中透着疏离。然,对于段西良来说,这却是几年来,他感到最幸福的时刻,他甚至希望,自己的烧永远不要退,那样,他就可以一直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向小姐的骨气
安置好段西良之后,向安之便也回房倒头睡下,直到第二天接近正午时才醒来,确切的说,她是被一阵阵乱七八糟的敲击声和物品移动声吵醒的。
她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去看个究竟,刚一推开门,就彻底傻了眼。南面的书房门外,桌椅床铺全被搬了出来,祖父的书籍也胡乱丢了一地,房内房外有陌生的人进进出出,还在向外搬东西。
顷刻间,她的睡意跑得干干净净,忘记了自己还是一身睡衣,冲上前去:“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她横空出世的声音,几个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讶然的向她看过来。
“请把东西放下。”她极力忍住怒意,冷冷的盯着他们。“谁让你们来的?”
“这位小姐……”
“是我。”其中一个人刚要开口,就被另一个低缓冷魅的声音截断,向安之恍然回眸,中厅的屋檐下,戴苏城闲适的靠在廊柱上斜睨着她。晴光潋滟,他却像阳光无法穿透的一方黑暗,神秘莫测,阴暗冷冰。“我让他们来的。”
向安之愣在那里,脑子一时有些短路,又有一些混乱。
“为什么……”片刻后,她煽动了下睫毛,低声嗫嚅道。
戴苏城忽而扬起笑意,散漫步下台阶,顺便扬了扬手,挥退那些搬东西的人。“我不喜欢那个房间的风格,想重新装修一下,不可以么?”
他在她面前站定,手指不细意的抚弄着她睡衣领口的绣花,声音极尽温柔,如情人间的软语呢喃。向安之却分明感到凛烈的寒意,自他的指尖渗入肌理。
他的喜怒无常,她早有见识,但她究竟想不出,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能让他如此生气,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大动干戈。
“可以。”她说,声音小小的。识实物者为俊杰,该低头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自不量力。
他勾起唇角,轻哼一声:“那就好。”
庭风旋转着吹起,翻动满地的书页,哗哗啦啦的响。
她抬头正视着他。他雕刻般俊美的五官,被明丽的阳光映射得更加轮廓分明,与生俱来的逼人,如君临天下般,渺小了世间万物。
“那些书,是我祖父的,可不可以留下?”她在他慑人的气场下,谨慎开口。
“不可以。”如她预料的一样,他轻易回绝了她,语气中满是不可一世的傲慢和不容抗拒的决绝,是他一惯的作风。
她低头望着那些被践踏的满是灰尘污垢的旧书,沉默了半晌,终于说:“如果我求你呢?”
“求我?”他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探究似的围着她转了半圈,撇撇嘴:“向小姐的骨气,就这么一点?”
她沉默着,静得像一潭死水,对他的嘲讽置若未闻。
他看见她恬淡无波的脸,半隐在如瀑的发丝间,像一个温顺得从不会反抗的女子。半晌,突兀的发出一声冷笑,冰冷的唇掠过她的耳畔:“如果你有一点点了解我,你就不会来求我。”
第二十八章:无人依靠
因为求了也没有用,他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可人往往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不断的做着尝试,总是报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万一可以呢?万一呢?
可这个万一,在戴苏城身上是不会出现的,经过这件事,向安之彻底的认清这一点。
书房被改装成了一个卧室,简约的黑白风,与整个老宅格格不入,向安之每次从那里经过,都感觉到某种变相的示威。时间久了,她渐渐的不愿意再往那边去,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只当它不存在。
戴苏城自那天后,一直没有再来找过她,关于他的消息,她只是偶然从媒体或者周边的人口中得知。比如,他又收购了某某公司,或被偷拍到跟某女星出双入对举止暧昧,再或者,于某次赛车中又轻易击败了对手……等等。
似乎整个花都都在谈论这个男人,他让女人们迷恋,男人们妒恨。就连向安之上班的古董行,也因戴苏城的关系,男女同事之间最近闹得有些不和谐。这不,一向本份羞涩的英桃叶一个小时前跟男同事争执了一番,直到现在还激愤未平:“……小李这明明就是羡慕、嫉妒、恨嘛,说人家戴苏城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才不像好东西呢!居然还说我拜金女,真过分!气死我了!哎,安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听着呢。”向安之随口应着,却目不转睛的鉴定的手上的一件瓷器,随手作着记录。
“唉,不说小李了,扫兴!”得到回应,英桃叶舒展开因不愉快而紧锁的眉头,换了一脸幻想的神情,赞叹道:“话说回来,戴苏城真是男人中的极品啊,这辈子,如果能嫁一个这样的男人,也算没有白活一回!”
向安之闻听此言,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抿唇淡淡道:“嫁给这样的男人,也不一定是什么幸福的事。”
“这你就说错了!”英桃叶对她的话大不赞同,马上露出一副维护的嘴脸,极力辩证道:“像这种高高在上的男人,你别看他好像很坏很无情很花心似的,其实那只是表面现象。他流连欢场,阅人无数,只是因为内心太寂寞。他一旦爱上什么人,一定是最专情也最深情的。就看,谁能有幸成为那个,让他倾心爱上并甘心结束单身的女子了。”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似的。”向安之摇摇头,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其实挺无聊的。不管有多少人把戴苏城奉若神祗,顶礼膜拜,她心里清楚,她们所迷恋的,不过是个谣言。
耳根历经了一天的轰炸,晚上回到家里终于清静起来。向安之在小厨房里给自己煮了蔬菜粥,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她的胃不是很好,一般晚上都吃得比较温和。一个人的生活,她必需对自己照顾周到,从很早,她就害怕病痛,害怕自己倒下。以前是怕没办法去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后来,就慢慢变成了习惯。
因为除了自己,她无人可以去依靠。
第二十九章:不耐烦
中秋临近,夜晚清风明月的,很舒爽。向安之特地把晚饭端到梨树下的石桌上来吃,对着漫天的星光月影,她的胃口变得很好。一小碗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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