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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兴趣一下子提上来了,我晃进女生群,先探探段姜。

  段姜的话不多,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水润润的朱唇好似贝壳最外面的那层珠光,柔柔的、暖暖的。挺直的鼻梁,收紧的鼻翼,完美地刻出一个漫画里才该有的鼻子。她的脸有些长,但细节却是如此的迷人。我一时忘了自己的目的,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她的美,也许最近被那个小女孩弄得细腻起来,或者跟小孩子接近多了就愿意观察生活中的细节,反正今天在一个可有可无的午后,我第一次觉得讨厌的段姜其实很漂亮!

  她的手挥了一下,我在旁边看得清楚,是一张去上海的火车票。

  “段姜,你要去上海吗?”我忍不住问。

  段姜扭头才看见我,她个子比我高出将近一头,这是我不喜欢她的另一个原因——受不了她那种居高临下(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生理上的)的目光!

  “嗯,我家里已经帮我找好了实习单位。如果可能我会留在那里。”段姜神色平静,从她的眼底我看不到想象的波澜。

  眼珠一转扫到公子润,余光看到他正往这边看。他们的关系全班都知道,但我该不该问呢?

  八卦的人不止我一个,有人已经开口问段姜了:“公子润不去吗?怎么这次订票没有他?”

  我松了口气,支起耳朵听。旁边有人已经在说话:“我去,不过要等这边的实习结束了才行。”

  估计我转头看的时候公子润不只是向我们这边看,而且是正准备走过来。

  我稍稍闪开一点儿,公子润理所应当地站在段姜身边。男生们也跟着掺和进来,我继续向一边退,一直退到很远很远的角落。

  段姜竟然叹气,说道:“那边的工作那么难找,这个实习的工作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早些去上海不好吗?”

  看来他们两个已经为这个问题争论过,有人也七嘴八舌地劝公子润,人多口杂,本来只是一个抱怨,竟然开启了一场辩论会。

  我只觉得公子润是有心与段姜妥协的,因为他是笃定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人物,即便是小地方、小单位,若能有高职位、高待遇,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次这样说,一定也是做足了妥协的。而且,以公子润极为现实的个性,大城市里所谓的机会远不如这个已经抓到手的东西来得实在。可是,他还是答应过完节就去。

  段姜大概也了解公子润的个性,但她也是极有主见的人,并没有轻易地妥协。幽幽的抱怨应该是还带着一点点希冀吧?

  我看见在这场刀光剑影的辩论赛里,有一对小情人误会冰消,就像我和谢亦清努力地寻找相处之道一样,他们也在努力着。我有些感叹,怎么觉得公子润变得不一样了呢?大概这也是成熟吧!

  “孟露,你呢?”段姜很快把战火引到我这个角落,“回家看看后是不是就去北京?你男朋友在那边,对吧?”

  “嘿嘿!”我干笑两声。段姜想挑衅我?“哪个男朋友?我男朋友可多了。”

  说着不着四六的话,我打着马虎眼想蒙混过关,谢亦清留给我的东西又泛起来堵在心口。看着公子润和段姜,这东西越发苦涩。

  “别乱扯了。”段姜像个大姐姐,“你的北京同学啊!我可告诉你,一定要看牢了,北京诱惑可多呢!我的两个高中同学,就是这样两地分着,然后分手的。”说着,凤眼一斜,瞥了眼公子润。公子润笑而不语,只是这笑容我却看不懂了。

  “是吗?分就分了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意兴阑珊,不过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他们听惯了,以为我又在胡咧,有人已经不耐烦地把话题转到了他们关心的事情上。

  我拿着自己的票,从人群中溜出来,走出了教室。

  天很蓝,云很白,枯枝残时一拍脑袋觉得应该在门口贴副对联,就搞了个口气很大的东西。说实在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可事情过去了,也没办法,只能选择性遗忘。

  想起那时的狂妄,我笑了,“那时候不知死活嘛,胡吹乱造!”

  公子润笑得极为开心,“那时候?那现在呢?说实话,我觉得你也就是这两天打蔫了,除了这两天,你什么时候知过死活?!孟露,你别逗了!”

  这家伙估计太得意了,伸手拍了我一巴掌,没轻没重地打得我一个踉跄!谁说他成熟了?收回!

  “子润!”身后传来呵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就着转身的工夫,我低声对公子润说:“你有麻烦了!现世报!”

  他个子高,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就图个口头占便宜。

  段姜和另外一个女生手挽手地站在一起,即使我不戴眼镜也能感觉有人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这个时刻够关键的吧?老大你身为“人夫”,能不能负责任地站出来澄清一下情况,不要再制造误会了!

  公子润咧嘴一乐,亦歪头回我一句:“有难同当!”

  段姜已经走近,我们在她的眼里估计是纯正的“当场捉奸”,所以她走得气场很足!

  但是,段姜不是孟露。孟露会冲上来大声地喝问:“你们干什么!”但段姜不会。

  段姜是个有涵养的姑娘,除了那声“子润”叫得有些变形之外,等她过来之后就已神色如常,甚至还能寒暄两句。随后,段姜挽着公子润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一般,问我:“孟露,我们去上海,你也去吧?”

  呵呵,去也不能告诉你啊!

  我说:“不了,上海太远,我不想离我妈那么远。”

  “嗨,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离不开妈妈。”

  公子润已经迈步向前走,段姜不能再贴身站立,但依然挽着他的胳膊和我并肩走着。说话间,我们已经走过眼镜湖的土梁。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忧郁,“是啊,我也才发现自己恋家。离家四年了,我觉得离家至少也应该离得近些,这样想回去的时候不至于很辛苦,抬脚就到是最好的。”

  “你男朋友不是在北京吗?让他帮你跑跑?”

  “他还忙他自己的呢!都是学生,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我听说家里春节期间有场招聘会,我打算过去看看。”

  “那万一你留在家里,你男朋友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话间到了食堂,我们聊天的时候,公子润一直很有风度地保持沉默。

  段姜停住脚步,“我们去小食堂吃,大食堂的东西太难吃了。你也一起来吧,子润请客,是吧?”抬头问公子润,无限娇嗔。

  虽然做作,却令人羡慕。我知道,在我的大学生活里,已经不可能享受到这种肆无忌惮的撒娇了。因为我没人依靠。

  我笑着摇摇头,“不了,我觉得大食堂的鱼香豆腐丝挺好吃的。”

  “你还吃这东西?”公子润突然插话,“每次见你都吃这个,没钱啦?”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饭卡,“先用我的吧,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段姜的脸白了白。可是四年了,公子润一直如此,我们却只是同学。

  “不是,我喜欢吃,吃了一学期,也没烦。再说我还吃别的呢!人多了,我得先去排队去,拜拜啦!” 我连蹦带跳地跑开,只是有些同情段姜。但是,这不是我能解释的,让公子润自己处理吧!

  不过,有一点公子润说对了——我是没钱了。

  我不想让谢亦清说我没出息,开始自觉地控制支出。在父母那里不仅不要钱,我还希望回家前能带些剩余回去。但是,租书、买书的钱我一分钱也不想少,又因开源无门,所以只能从饮食上节流。也许真的是营养不良,我的牙床最近总是出血,医生说缺少维生素。今天就换个白菜砂锅,开开荤吧!

  晚上谢亦清没来电话,倒是老妈打过来,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通,最后说北京的那个远房亲戚过年要来,最好能见见,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真是烦不胜烦,难道我就必须靠别人才能找到工作,才能养活自己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养活自己竟然成了我的理想和目标!我颓然坐在床边,宿舍的人都走光了,我是最晚一个走的。我有些后悔票订晚了,要是早些订就好了。

  最愉快的离开方式永远是别人看着你的背影,而不是你去追逐别人的。

  手边都是自己买的书,抽出一本《冰川天女传》,有一搭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