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科站起身,说:“是。我们马上过去。但愿这个柱子还活着。”
王处面色有些忧虑,因为从录音带里的人谈话口气来看,柱子凶多吉少。
……
峪市。西区。
工商银行广远路分理处。
营业厅里回响着叫号的广播声。靠窗的几排椅子上坐满了人,手里大都握着印有号码的白纸条,着急地望着电子显示屏上红光闪烁的号码……
厉海明从营业窗口里接过一个大钱袋,转过肥胖的身子,边伸进手去粗略地数了数钱袋里几匝外币,边往门外走……走到门前,他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封好钱袋并紧紧夹在胳肢窝下。
就在他从银行的转门里转出来的时候,三个穿着长袖体恤的汉子围住了他。
打劫!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一闪。
其中的一个满脸胡茬儿的大汉迅速把一个打开的工作证亮在他的眼前:“我们是反贪局检察人员,这是我们的证件。厉海明,请你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说说清楚。请配合点儿,走吧!”
厉海明的脑袋“嗡”的一声,涨大了好几圈儿。三个汉子把愣愣的厉海明夹在中间,半推半架的走向停在银行门前的那辆白色轿车。厉海明清楚地看到这辆桑塔纳2000的轿车上车喷着“检察”两个大字。
……
峪市。郊区。
龚县田村。
村治保主任领着刘科和小成步行来到了这座双层小洋楼前,这就是屈嫣红的家。为减少影响,刘科他们都特意穿着便衣,并把警车停在了村治保会那里。
这座小洋楼在村子里很显眼……
进到客厅感觉很肃穆。来之前,村保主任就讲嫣红的三哥屈小森刚刚病故。他的三哥曾因抢劫入狱三年,去年出来后,不知怎么就有了钱,开了个矿场。他经常到市内花天酒地的潇洒。
当嫣红出现在刘科他们眼前时,让人眼前一亮。一身的素装遮不住她诱人的娇艳。简单介绍后,村保主任就有事情先回了。嫣红的母亲在一旁端茶让座,挺热情。
刘科简单的问了些有关翟士伟的事情,嫣红羞红着脸诺诺的说了被翟士伟包养的经过。去年初,刚刚大学毕业的她去参加峪市的人才市场招聘会,恰巧被正去那里看招聘情况的启天集团的翟士伟看中……
小成在一旁做着笔录。嫣红的母亲忽然想起什么事儿来走到门口,对院里的一个扎着牛角辫儿的小姑娘说:“杏呀,你还不去把那盒东西给柱子媳妇送去。”
小姑娘答应着出了院门……
刘科的心头一震,机警地问道:“嫣红,你的三哥叫什么名字?”
“叫屈小森啊。”嫣红回答。
“他的小名叫什么?是不是叫柱子?”
“是啊。”
刘科和小成对视了一下眼光。他想起厉海明说的那件事“绝对紧张,脸都白了……”
“听说你的三哥柱子经常去市区?”刘科紧盯着嫣红的眼睛。
嫣红犹豫了犹豫,回答:“他开矿场时,翟士伟的表弟帮过忙。他经常去市里找翟士伟的表弟玩儿。”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哥哥柱子是什么时候?”
“在他去世的前两天晚上。喝得烂醉。过后,我问他,他说翟士伟请他去喝酒了。”
“谁送他回来的?”
“是翟士伟的表弟。放下柱子就走了。”
“柱子什么时候离开你住处的?”
“第二天下午,坐火车回的田村。”
“当时,他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嫂子也告诉我,柱子回来后什么事儿也没有。可,过了一天后,就不行了。”
“奥。那他是什么病去世的?”
“县医院说是突发性心肌梗塞。”
“他以前有过这样的病吗?”
“从来没有。”
……
“病历和病亡报告我能看看嘛?”一个轮廓在刘科的脑海里隐约形成。
嫣红让母亲把病历和病亡报告取出来,给刘科看了看。确是县医院开的,病历上的无病史三个字引起他的瞩目……
临走的时候,刘科叮嘱嫣红不要对任何人讲公安人员来过。然后,便和小成从嫣红家出来,回到了村治保会……
跟治保主任告辞后,刘科他们上了猎豹警车驶出了田村。
田村。村外的国道。
猎豹警车行驶在国道上。刘科打手机向王处做了汇报,王处让他们先回市局。
刘科装好手机,点上一根香烟贪婪地吸着。在嫣红家他憋着烟瘾一根烟也没有抽,因为嫣红家里净是女士在场,他没好意思抽。
国道旁,是片片开阔的农田。棋盘似的农田里,一台台农机正在自动喷洒农药。
小成握着方向盘,望望后视镜说:“刘科,你看现在这些洒农药的设备多先进呀!我记得以前都是用一个小圆铁桶背在脊梁上,边打气边喷农药。老版的壹角纸币上,就有个短发姑娘手提着这么个喷农药的小圆铁桶。我当时对这个东西特好奇,总想有机会也背上它去给庄稼喷喷药。”
“没错儿。我那时也很感兴趣,觉得这东西真好玩儿。哈哈哈。”刘科笑了笑。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紧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沉思了好一会儿。
刘科所意识到的这个重要点,终于使这些纷杂模糊的线索联成了一条清晰的主线。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探身急切地说:“小成!咱们马上去县医院!快!”
猎豹警车在国道的岔路口处迅速转弯,拐进了一条乡村的崎岖土路,直奔龚县县医院驶去。
……
第二十四章(2)
峪市。凤凰山公园。
望海阁。
这个山顶公园一般不对外开放的。漫山浓荫密布,鸟语花香。
山上的制高点是一座清末时期修建的望海阁。翟士伟双肘撑在望海阁内侧花岗石的雕栏上,托着下巴,遥望着远处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在苦思冥想。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一张无形的网给罩住了。就像昨夜他做的那个可怕的噩梦。梦里,他从码头的一个塔吊上摔了下去,身体在空中飘飘荡荡。他惊醒以后,心里不住的狂跳……
前些天,他刚从银行里取了五十万现金,准备给嫣红家送去。严总忽然打手机让他去一趟东区分局,说是去把因玩女人被抓的厉海明办个取保候审。
翟士伟一听差点儿乐晕了,一阵夜猫子似的狂笑后,他对司机小于说:“先去趟东区公安分局。厉胖子‘踩鸡’出事儿了!我早说过,这头老色猪早晚要在这上面出事儿,怎么样?应验了吧?!哈哈哈……”
可如今回想起这些,翟士伟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去保释厉胖子,应该派保卫部的人去。怎么会派自己去呀?
更没想到的是,厉胖子被保释出来后,不守诚信,公然在集团里四处打听他的三奶嫣红的事情,这让他怒不可遏。
他已经让集团仓储部主任孙卜正根据司机小于提供的证据,向检察院写了一封实名举报信,把厉海明收受花园市斯特犹尔公司十万美金商业贿赂的事给举报了。孙卜正是他在集团里的“十八罗汉”之一,这十八个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亲信”。
这一切看上去像是顺理成章。可是,自己却很像是被谁推进了一个怪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那个善于幕后操纵的老狐狸……
翟士伟刚刚找出了一点儿头绪,就被表弟的电话打断了。
他不耐烦地问:“喂,怎么啦?又出什么事啦?!”
“表哥,今天上午厉胖子被检院的人给抓走了。他从银行里取出的那几万美金,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当场给捉了个现形!嘿嘿嘿。”表弟幸灾乐祸地笑着。
“活该!他是自己找死。跟我玩三邪?也不想想,我是谁?!”翟士伟冷冷地说。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厉胖子在法庭上痛哭流涕的窝囊相。
“严老大快要出国去洽谈合资了。你那边赶快给我准备几件古董,总价嘛够一百万就行,我要出去打点打点。争取让他这次回来后,直接去‘养老院’。”翟士伟轻声地说。
“哥!不是刚给你提了五十万嘛?”
“那五十万是给嫣红家的。是为她三哥。我跟她承诺过,赶快火化别再搞什么鉴定折腾死去的人了。给她家五十万把那个欠债的矿场再搞起来……你他娘的!跟我也小算计?!”
“我不是这个意思。哥你多心了!我马上去操办这事儿。”
“你呀,哪儿都好,就是鼠目寸光。等我坐上了严老大的位置,还能亏待了你吗?!”
“我明白,哥!”
……
翟士伟的算盘向来打得很精。近年来,他和表弟从启天集团的房地产上至少捞了一千多万。自己搞进了六百万左右,可往外吐自个儿的钱他是真心疼。
……
龚县。县医院。
院长办公室。
赵院长的眼珠子在带着圈儿的眼镜片后,叽里咕噜打着转儿:“我们建议他们到峪市的市级医院再确定一下,可屈小森的家属不同意,非要我们出病亡报告,然后,就签了字运回去火化了。症状嘛,像刚才李主任讲的,极似突发性心机梗塞。也真的没有查出别的问题,要知道,我们只是个县级医院,医疗设备、医疗水平都有限啊!”
赵院长说罢,摘下眼镜用一块小绒布擦了擦。旁边坐着的胸外李主任跟着频频点头,鼻尖上泛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刘科不便再追问下去。他把柱子在医院的资料复印件装进了包里,站起身来告辞……
县医院楼办公楼。楼梯口。
“请留步、留步。”刘科向一直将他们送下楼的院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县医院停车场。
上车后,刘科先给市局户籍处打了电话,落实了一遍翟士伟的老家鲁县的情况。
“小成,咱们马上去鲁县。”
“刘科,咱们还没有吃午饭呢。我是真饿了!”小成摸了摸肚子。
刘科低头看了看手表:“在路上找个食品店买些饼干。咱们一刻也不能耽搁呀。这个案子要破了。”
小成很想问问刘科,到底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可他又忍住了。
……
峪市。启天集团。
严总办公室。
阿晶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推门走进来。
“严总,我把这对金虎包装好了。”说着,她把礼盒放在老板台上。
“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严总轻轻点着头,又说:“过几天,我要去加国商谈合资的事情。阿晶,我出国期间,集团的事情你要多打国际长途汇报给我。有事多跟斌斌商议。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相信人家嘛!你总是一个人出国,从来不想着带上人家出去见世面。”阿晶嗲嗲地说着,绕过老板台一下子坐进他的怀里,把粉面紧贴在他冷峻的脸上……
亲吻蹭摩了一会儿。
阿晶向那个精美的小礼盒努努嘴:“这个你要怎么办?”
“先放在这吧,我自有安排。阿晶,以后在集团里不要这个样子。下一步我要让你担当重任的,要学会成熟老练。昂?”严总温和地望着她说。
……
第二十五章
峪市。北区。
港务宿舍楼。101户
翟士伟让司机小于把车停在楼边。他独自走进了一楼的101户。已经好久没来看望自己的父亲了。翟士伟的母亲早已去世,父亲脑血栓瘫在床上。他雇了一个保姆照顾父亲。
一年多了,他只来看望过两次。
今天,他心里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严老大出国了,这次虽然没有交待给他全权处理集团事务。但是,他认为自己把一切都做得很好了,登上启天集团老总的座位指日可待。可又不知为什么,总有种被一团失落的云雾笼罩着的感觉。从集团出来,本想回海韵别墅的,不知怎么,忽然,心血来潮的让小于把车开到了这里。
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以前,他总埋怨自己的父亲是个累赘,心里真巴不得他快点儿over了!
那个体态臃肿的保姆正在看电视。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呲牙笑笑。
翟士伟走到床前,父亲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歪斜的嘴角流着口水……
他闻倒了一股臭味,掀开被子,发现老人的下身长了许多褥疮。他把那个保姆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他突发奇想,决定亲手给父亲洗个澡。保姆到洗手间弄好了洗澡水……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翟士伟竟给老人亲手洗了个澡……
洗完澡。
老人被抬回床上,表情依然呆滞。但翟士伟却看到了老人眼里,那一丝闪动着慈爱的目光。
“爹!我应该常来看你。我早该来给你洗澡。你儿子我真不是个东西!”翟士伟脱口说出了这句话。
……
峪市。市公安局。
会议室。
从鲁县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刘科,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望着王处。
“老刘,你们辛苦了。”王处也刚从警队回来:“我已经让丁科他们传讯了嫣红。正在审问。快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刘科把去翟士伟老家鲁县的经过汇报了一下。
这次去鲁县印证了刘科的猜测,鲁县是果品之乡,在鲁县公安局的协助下,从翟士伟的亲戚中,调查出了拥有三个果园的果农翟复生。他是翟士伟的堂叔,家里的确存有剧毒农药。
这种剧毒农药早就被国家有关部门严令禁用。翟复生是违法私自配制这种农药的,因为这种农药毒性大,杀果虫比较彻底。
根据翟复生的交待,从他家里搜出了配置这种剧毒农药的一个重要化学成分xtu。这种化学成分毒性很强,能通过非食形式,对接触到的人的身体产生隐秘作用……(此处删去32字)。仅用两滴就能致人于死地。
由于,受害者往往是两天后死亡,症状又酷似突发性心肌梗塞。所以,那些一般条件的医院不容易查出。
翟复生还交待了,不久前,翟士伟曾经来过鲁县,并要走了一小针管的xtu。自称是给自己别墅的小花园里的几棵果树用的。
“我们从嫣红那里得知,柱子在死前曾到翟士伟那里喝过酒。那天深夜,是翟士伟的表弟将烂醉的柱子送回嫣红的住处的。第二天下午,柱子乘火车回了龚县田村。第三天凌晨,就突然生命垂危了,送到县医院没有抢救过来。县医院由于医疗条件水平的限制,没有查出疑点。最后,诊断为突发性心肌梗塞。”刘科吸着烟慢慢说着。
王处皱了皱眉头:“那么说,很可能,翟士伟和表弟是趁柱子喝醉后下的毒手?”
刘科点点头:“柱子曾因盗窃罪入狱三年,在狱中结识了飞蝎。后来,飞蝎越狱逃脱。翟士伟通过柱子重金雇用了飞蝎刺杀严一峻。结果,严一峻命大没死。贪财的柱子就顺理成章的扣住了佣金的另一半。而‘飞蝎’没有按预先安排的那样把严一峻的金表交给柱子,将金表卖给了‘黑子’。翟士伟见为制造抢劫杀人假象用的金表没追回来,担心暴露,就责备柱子太贪心,命令他赶快把另一半佣金赶快付给飞蝎,条件是必须追回那块金表。”
小成冲了一杯咖啡端给刘科。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继续说:“我们击毙‘飞蝎’以后,您让黄副处长对媒体发了个假消息,说嫌犯已经被抢救过来。翟士伟得知了这个事情后很慌张。不过,他很明白只要除掉柱子,自己就彻底安全了,这一点那盘录音带可以证实。所以,他使用xtu将柱子干掉。给人的假象是柱子突发心肌梗塞而亡的。他的手段很阴毒!”
王处听到这里,不停地点着头。
刘科深知翟士伟的狡猾和精细,他是不会留下那一小针管xtu的,从搜取物证入手几乎不太可能。所以,他建议先抓翟士伟的表弟,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王处思索了一下,马上部署了一科的人去抓翟士伟的表弟。并让丁科带领二科的人立即监视翟士伟。
……
峪市。检察院。
反贪局局长办公室。
反贪局的几位领导正坐在办公室,盯着监视屏。
监视屏里,厉海明坐在审讯室里的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向前探着圆脑袋瓜,有些激动地说:“我的事情我都已经交待了。今天,我、我要揭发!我知道揭发是有立功表现的。其实,我早就想举报,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先被人家给举报了。”
检察人员点点头:“当然可以揭发。你想揭发谁?”
厉海明从外套的内衣角里,翻出一张叠得很小的纸块,站起身递到了办案人员的手里:“我们启天集团的另一个副总翟士伟,他利用手中掌管集团房地产的权利,跟他表弟一起,把集团的房产以极低的价格倒给他们在外面私设的公司。然后,再以市场价倒卖出去,从中牟利几百万。这是他们隐藏赃款的银行账号。他是以他的表弟媳狄冉凤的名义开的户头。前几天,翟士伟还亲自去这家银行取过五十万元呢。银行那里有他去取钱时候的录像带……”
一位年纪较大的检察人员打开那个小纸团,在桌面上展平,看了看。然后,迅速起身出了审讯室……
这个纸条很快被送到了正在反贪局办公室里的那几位领导手里。
……
第二十六章(1)
瑞国。萨纳城。
一座欧式的酒店。
严总送走了在当地雇来的华人翻译。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踱着步。
这次,是以去加国继续商谈合资项目的名义出国的。其实这个项目早已谈妥。三千万美元的前期运转资金已经从加国转出。只不过,被他转到了瑞国。
他只在加国呆了一天,就很快转飞到了瑞国。这里有他投资的一个很有前途的产业项目。这项投资运行的很顺利,当地官方也很非常重视……
他在思考着启天集团的事情。
翟士伟那帮子人已经到市主管部门闹开了,公开叫嚷要求他下台。但他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翟士伟气数已尽,局面马上就要出现大逆转。他最关心的是公安方面能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将翟士伟绳之以法。虽然,检院方面翟士伟是很难逃脱的,但是,他更希望看到翟士伟雇人暗害他的实事能够大白于天下。这是他的心愿。
他拨通了国际长途:“证据已经给公安局送去了吗?”
“前几天,已经送去了。”外甥李斌的声音传来。
“那个礼盒也还给他了?”
“嗯。派人刚刚放进他的屋子里。翟坏水儿还没回来呢。”
“好。我马上就要回国。听说他的表弟跑了。跑到哪里去了?”严总忽然想起这件事。
“我们也在找。好像是去了广省。”
“找到线索,就立刻给公安那边打举报电话。”严一峻坚定地说:“可能后天我就回国。你们带着鲜花一起来机场接我吧。估计,翟士伟过不了这两天。”
……
峪市。检察院。
反贪局置留室。
厉海明躺在靠门口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昨天,斯特犹尔公司给他在法国的儿子汇去的二十万美元的事情,也被检院调查了出来。
其实,他事先已经嘱咐儿子,只要这笔钱一到帐就赶快取出,去找一个叫万叔的当地华人,付给他三万美元。万叔会将他秘密的转到另一个国家……
也不知这个笨小子有没有照办?!厉海明心里很担忧。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他已经得知自己是被翟士伟的亲信孙卜正给举报的。
上次,他在玩儿阿莲的时候,遭举报被公安抓走,事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按嫖娼处理的。从小于的话里他听出是翟士伟派人干的,他也早就认为翟士伟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这次,又是翟士伟派人举报他收受商业贿赂。厉海明真想亲手撕碎了翟士伟。
上午,被提审的时候,他还急切地问检察人员:“你们还没有把翟士伟抓进来?”
“你揭发翟士伟的那些事情,我们已经向领导汇报了。这些事需要一个调查的过程。”检察人员告诉他。
……
峪市。南区。
旭东路高层公寓楼。
翟士伟在这个公寓楼的第十六层有一套居室,是他给三奶嫣红刚买下的藏娇屋。
二奶已经不在峪市了。在他去花园市参加博览会之前,就已经派人把二奶和自己的私生子送到了香城定居。敏感的翟士伟早就做好了成功与失败的两手准备。
今夜,他回到这里过夜。
进了房间打开灯,第一眼就看到了客厅的高档茶几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打开礼盒,里面原来是自己送给严一峻的那对儿价值十万的金虎。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就在厉胖子被抓的第二天,嫣红被公安市局传唤。同时,他的堂叔翟复生也被当地县公安局留置审讯……令他恐惧的消息连续传来,翟士伟心虚到了极点!他立刻通知表弟带上妻子赶快逃到靠近边境的广省,他把自己私帐上的五百多万也汇到了广省,由到达那里的表弟转给他的二奶……
第二天,表弟媳在银行的账户就被检院查封,账上还有一百多万呢……
翟士伟感到大难临头了。
虽然,他觉得只要自己的表弟一家跑掉,那么,雇凶刺杀严总、毒死柱子的事情,公安就没有切实的证据找到他的头上。同时,检院揪住的那一百多万也会因他表弟的失踪而难以追到他的身上。
但是,这对儿被送还的金虎仿佛在告诉他,严老大早就防着他,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他的一些证据。他知晓严一峻的做事风格,不到把事情做得汤水不漏,是绝不会送还金虎来表明一切的。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喂!哪一位啊?”
电话那端先是刺刺啦一阵微响,紧接着传出了一段录音……竟然是自己和表弟谈除掉柱子的一段谈话!那是在海韵别墅,他从花园市回来的第二天。
——“柱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事情搞糟了。‘飞蝎’一旦醒来就会把他招出来。干掉他,掐断这条线索……”
翟士伟听着自己的声音,手握话筒,瘫坐到了地板上。
……
对方放完了录音就挂断了电话。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响。
翟士伟稳了稳心神,他放下话筒,掏出手机:“小于吗?你现在哪儿?”
“翟总,我快到家了。怎么?有事情?”
“你马上去给我订一张飞广省的机票。然后,到我这里来接我出去一趟。要快!”连翟士伟都感到自己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好的,翟总。我这就去办……”
……
峪市。市公安局刑警队。
大院内。
警队的刑警们站在各自的警车旁整装待发。刘科等待着王处的命令。
前天,翟士伟的表弟没有抓到,这个小子失踪了。后来从检察院那里得到消息,由于牵扯到一桩重大的贪污案,翟士伟的表弟携赃款出逃了。检院那边也扑了个空。
刚才,市局又接到了神秘的举报电话,举报人声称:翟士伟现在旭东路高层公寓楼,很可能要出逃。
……
小成驾驶着王处的轿车停在了警队大院。
刘科快步迎到车旁。
“王处在办公室等我们的消息。他身体有点儿撑不住了。前几天,破获那个重案时,他两天两夜没合眼……我们行动吧。”
刘科点点头,对刑警们招招手:“上车,出发!”
……
第二十六章(2)
峪市。北区。
旭东路高层公寓楼。16层。
翟士伟把一个收拾好的旅行皮箱移到了门口。
然后,掏出手机:“喂,小于!你把车提过来没有?你他娘的在啰嗦什么呢?!”
“翟总。我刚到三环高速立交桥上,车胎就爆了。我正在换备胎呢。”小于那边不时地传来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翟士伟暴怒的骂着。
他把手机装好,想了想决定下楼打出租车走……
翟士伟手里拖着旅行皮箱走出房门,径直走到左侧的电梯口,摁了下黄色的按钮,站在那里等着。
并排的两个电梯的门几乎同时打开了。
从右侧的电梯里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走出来。翟士伟全身哆嗦了一下,他闪身迈进了另一个电梯里。
警察们迅速靠近他住所的房门,其中一名警察转头看见了他,盯了他两秒钟后,就在电梯门重重合上的刹那间,突然,向他抬手一指,喊道:“翟士伟!在这儿!”
……
公寓楼。楼底。
刘科手里握着对讲机,仰头向楼上张望着。几辆警车闪着红蓝交替的光芒,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威严。
“09、09,行动一组呼叫!”
“09收到,丁科请讲!”
“09,刘科。翟士伟逃进电梯往楼上去了。”
“丁科,你们立刻封锁楼梯通道。我们控制电梯。”
“明白!”
……
高层公寓楼。
顶层平台。
夜风从这二十多层的楼顶上吹过。楼的四周是片片的灯海,宛如银河繁星闪烁。
当刘科带着刑警们出现在顶层平台上的时候,发现翟士伟正在楼顶边缘来回的徘徊。刘科双手做了个向下按的动作。示意大家止步……
刚才,刘科接到翟士伟乘电梯上楼的消息后,先让三科和派出所的人在楼下全面布控。随后,他带着二科的人乘电梯上到公寓楼顶层。
上楼后,刘科和刑警们直奔顶层平台。
……
楼顶边上,翟士伟转过身冲刘科他们惨然地笑着:“呵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市局的刘大科长吧?我堂叔跟我说过,去我老家调查的是一个从市局来的、带着银框眼镜的大个子,都叫他刘科。”
刘科向前走近了几步,站住身形,静静地说道:“不错。我就是市局的刘敬。”
“我真服了你啦。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的?”翟士伟有些奇怪地问。
刘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说:“xtu这种化学剧毒物质,能夺命于无形之中。受害人在接触到xtu后,往往两天后才会死去。死前无任何异常反应,死后身上也没有任何的痕迹,而且,死亡症状为突发性心机梗塞。一般情况下,医院容易忽略。这个事情,极少有人知道。当年,我是化学课代表,我的化学老师在跟我提起xtu时,曾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对别人讲。不过,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用这种方法杀人的,你还是第一个。”
“哈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翟士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算我倒霉!遇上了你。”
静了一会儿……
此时,丁科带着几位警员也上到了平台。
他走到刘科身旁,附在耳边说:“刘科,王处已经通知消防队赶来。一会儿,就会在楼下布好气垫、安全网。谈判专家也很快就到。王处让你想办法拖住他。”
刘科微微一笑,继续大声地说:“怎么?大名鼎鼎的翟副总,居然也有逃避现实的想法?敢做不敢当,你不算个好汉!”
翟士伟拢了拢被夜风吹散的头发:“激将法对我不管用。我翟士伟纵横官场十几年,没有败过,没想到这次却功亏一篑。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我不是输给了厉海明这头色猪,我是输给了严一峻这只老狐狸!也没什么可窝囊的啦!”
“生姜还是老的辣。”刘科跟上一句。
“也可以这么说吧。呵呵,算来算去我还是算不过他。”翟士伟摇摇头:“该享受的我都享受过了,有些东西恐怕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享受到的。我当然不是什么好汉。可是,能从一个普通医生的儿子奋斗到我这一步的人,恐怕也不多吧?”
他说着,习惯性的整了整自己的西服领。
刘科紧盯着他,说:“翟士伟,你还有脸自夸?严总和启天集团的职工们把管理内部的大权交付于你,而你却利用人事权提拔起一批吃喝嫖赌之徒做中层,给你抬轿子。从他们的素质上,也自然能看得出你的素质有多低下。所以说,你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这一切,对得起谁?!”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素质有多低下?我对得起谁?!”翟士伟狂笑了几声:“明摆着,我想取代严一峻的唯一途径,那就是搞乱启天集团,让集团内部多出点事儿逼他下台。要想做到这一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的人占据中层。素质不低又怎能败坏风气?不先败坏了风气又怎能让集团里出乱子?!等我上台的时候,自然不会再重用这些痞子式的家伙们。因为,当我做了启天集团的老大,也想让集团风光起来呀!”
翟士伟优雅的将双手一摊,继续说:“别跟我说什么对得起谁。我管理启天集团内部的权利是花钱买的。我只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花进去的那些钱就行了。我用不着对得起谁!哈哈哈哈。刘科长,你大小也是个官儿,现在的有些事情你是真不明白还是难得糊涂啊?!”
刘科动了动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停了几秒钟后,他默默地说:“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居然把权力卖给你这种心性邪恶的人。”
……
一阵“呜——呜——”的消防车的鸣笛声,从楼下隐约传来。
刘科从身后一名刑警的手里接过一张《传唤证》冲翟士伟扬了扬:“翟士伟,其实,我们这次带你回警局,只是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这是《传唤证》,看清楚点儿,可不是《逮捕证》。”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们不就是调查出我从鲁县老家取过xtu嘛?估计,还接到了一盘录音磁带,我在里面说了些狠话……可凭这些就能证明是我雇人捅了严一峻?就能证明,柱子是我毒死的?柱子早已化成灰了,你们有物证嘛?!要知道,在法庭上,录音磁带只能作参考证据。你们真以为我翟士伟抗不住你们的那套审讯手段,会招供?!”翟士伟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说。
“你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又何必站在楼边上?这可是胆虚的表现呀。”刘科尽力以平静的语调说着。
“检察院那边的贪污案我是脱不了干系的。最终,权利、地位、金钱、美女、自由这一切我都会彻底失去的。没意思了!”翟士伟仰起头,绝望的叹了口气:“唉!还有,一旦我成了落地的凤凰,严一峻能放过我嘛?!那些被我整得死去活来的人们能放过我嘛?!何苦再去挨那些折腾、遭那些罪呀!反正这辈子我够本了!”
翟士伟将双脚缓缓移到楼缘,转过身去……
“翟士伟!你别犯糊涂!请你听完我最后的一句话——”刘科焦急的大喊着……
翟士伟的身体慢慢地向前倾倒下去……
他感到自己像一片离枝的树我昂。哎,等你好了,真想再教训你一盘。”
“你以后也少忽悠我。就你那臭棋还教训我一盘?你真敢造句!”
“我是臭棋?好好想想,你赢过我嘛?”
“下棋的时候,你那手跟拉抽屉似的总悔棋。就算胡荣华来了也赢不了你呀。”
“奥,你故意抽烟呛我、扰乱我,就不说了?!”
“实在不服,我们现在就下。棋在抽屉里。”王处朝病床旁的床头柜努努嘴。
“下就下,谁怕谁呀?!这次让刘科在旁边作个证,省得你又耍赖。哎,老刘!”乔处这才发现屋里不见了刘科。
他走到门口探头向外望了望,只见刘科的背影急速地闪进了走廊尽头的吸烟室。
……
第二十八章
——半年后——
峪市。启天集团。
副总办公室。
阿晶正坐在老板椅上优雅地修剪着涂着色彩的指甲。半年前,她接替了翟士伟的副总位置……
小于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了。晶姐,你可又瘦啦!”小于微笑着问好,清秀的脸上又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气息。
阿晶示意让他坐下,说:“来了,于经理。哎呀,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在鱼杨市的公司里干得不错嘛。”
“全靠严总和晶姐的支持。”小于潇洒地坐到她的对面。
“这次招你回集团,是要给你另外安排一项工作。”阿晶有些神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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