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有用,何必兵戈?真要计较起来,大宋又从何而来?太祖又曾是谁之臣?如今若是国宾柴家要大宋奉还江山,亦可称天经地义,大宋还是不还?」
「如你所说,天下间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是我大宋现在力强,不持强凌弱,难道等他日敌方力强之时来欺凌我不成?」
「以西夏之力,便是当年元昊盛极之时,最深也不过威胁到了渭州,连关中都不曾入。又如何能动摇了大宋?何况现如今,西夏屡败,士气沮丧,劲卒良马多死,强要挑衅,不过自取其辱。太尉乃是当世智者,当知末将所言非虚。」
「自古汉贼不两立,蛮夷之辈,岂有信义可言?」
「请孰末将不敬,太尉祖上河东折式,也是党项一族,为大宋披肝沥胆,满门忠烈之名举世皆知,可见忠义乃是不分种族的,只在于人心。西军之中,羌人藩将不计其数,太尉可见过有几个乃是背信弃义之人?」
「他们的信义,却是向着大宋的。」
「士为知己者死,也是不分种族的。」
「你的信义,却在何方?」
「国虽大,好战必亡。大宋便是灭了西夏,还有回鹘。灭了回鹘,还有青唐吐蕃,还有大理,还有黑汗,还有契丹!太尉总不成认为大宋能灭尽天下所有国家?须知以汉唐之盛,尤是难如登天。现如今,天下各国并存,互相牵制,才有如此平衡局面。若是战端一开,其余各国岂能坐视,别的不说,便是契丹,又岂能坐视西夏灭亡?」
「以你说,西夏灭不得?」
「非是灭不得,实乃西夏气数未尽。天下无永存之国,以汉唐之强盛,亦有灭亡之日。何况西夏区区小国?待其气数尽日,不需兴兵,取之如反掌。」
「如此说,你还是为了西夏打算。」
再一次,唐云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更加浓烈,他确信折可适随时都会杀了他。满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背后一片冰凉,汗水已经浸湿了背心。
「天命自有定数,若是西夏该亡,末将便是打算万千,又有何用?」
「你这宋朝细作,却站在西夏立场上说话,真不知你持何立场?」
「末将非是持西夏的立场,也不是持大宋的立场,乃是站在汉人的立场。」
「你站在汉人的立场,却扶保梁氏,须知梁氏可是绝汉俗的。还有梁氏乃是你家仇人,你既为报仇,为何要救梁氏?」
「报仇也有很多种方式,末将不愿效匹夫之勇。」
「如此说来,你倒还称得上国士了?」
「不敢。末将未忘记家父与梁氏因何结仇,对于末将来说,最好的报仇方式便是完成家父未竞之志。」
「当年你父可是说愿割河南之地于大宋。」
「只要两国从此和平,百姓不再苦于徭役,不再流离失所,又有何不可?」
「说得好听,口说无凭。」
「末将此来,便有一事告知,这也是末将作为大宋细作所传的最后一条情报。」
「何事?」
「西夏国内自平夏大败以后,局势不稳。而官兵自白草原失利,夏国内出兵之声便又高涨,梁太后已经决定,养精蓄锐,明年将举倾国之兵入寇,以报平夏城之仇。」
「何时出兵?」
「十月。」
「冬季出兵?兵家大忌!」
「此正是梁氏所谋,出其不意。」
「攻何处?」
「平夏城。」
「何人领军?」
「梁太后与夏主亲领!国内所有重臣大将都将随行。此战若败,西夏国内必定生变。」
「哼哼,好大阵势,西贼不善攻坚,此来以己之短攻我之长,不败待何?」
「太尉莫要轻敌,此次西夏攻势,实在非同小可。梁太后虽不足虑,然仁多,妹勒之辈皆是知兵老将。而且末将离开兴庆府时,曾打听到西夏为了此次攻势,已经重建泼喜军,并秘密组建了一支专门用于攻城的军队,号对垒军,此军皆用高车,号对垒车,不知何物。还有兴庆府卫军中多了很多车行炮,此皆前所未有之举。太尉不可不防。」
「西夏打败仗,对你不知有何好处?」
「西夏国中,也有很多冥顽不灵之辈,孜孜以求同大宋势不两立。这等人物,于两国和平有碍,需借机除了去。」
「你便不怕西夏输的过惨,被我大宋趁机一举灭了?」
「若真是如此,那也只怪西夏气数以尽。若天命仍然眷顾,西夏此次仍会脱身。但是力量再遭削弱之后,只有自保之力,再无侵略大宋的本钱。如此一来,那些顽固之人才会看清楚力量的差距,才会老老实实接受现实。」
「你……当真是个狂人。」
「太尉过奖。」
「你此来,只为此事?」
「还有一事,需是与即将来临的大战有关的,却需太尉之力。太尉可知孙二娘?」
「自是知道,一草寇而已。」
「若是寻常草寇,岂会值得西夏梁太后亲自密令末将入宋境寻找此人?」
「哦?竟有此事?」
折可适的脸色第一次有了变化。
「太尉可知三年前的军器劫案?」
「自是知道。」
「便是这孙二娘所为。」
「敢劫杀官兵,这孙二娘到还真不是寻常草寇,莫非她是要造反?她乃是弥勒余孽,造反倒也不稀奇。」
「而这批被劫的军器,原本是要送入西夏的!」这句话当真如惊雷炸耳,折可适终于神色变得凝重,直到听唐云说完,才轻舒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我大宋内部必定有奸细勾连西夏,说不得便是那班旧党!」
「这批军器当初梁乙逋是准备用来造反,他死之后,梁太后也欲得之甘心。平夏大败之后,居然旧事重提。到底这批军器有何特别之处?莫非能破千军万马?能够助西夏扭转局势?」
「那批军器,乃是虎崩炮和神劲弓,可算是最后一批。现在因材料稀缺,均已停产。」
「原来是此等利器!太尉当年洪德寨破大敌,全仗此力。莫非西夏欲拿来对付官兵?」
「不可能,此二物威力巨大,出其不意,可收奇兵之效。但是一旦敌军有了防备,大军对垒之中,翻不起一个浪花来。此物最大作用不是杀伤贼兵,而是惊吓扰乱,敌军若是不乱,便有千万个也无用。」
「莫非西夏是想仿制?」
「我大宋现在都做不出来了,西夏何德何能,能做得出来?」
「不论如何,梁太后派末将寻访孙二娘,必是为了这批军器。不论她究竟有何谋划,此事一定在她的计划中占据重要位置,当初孙二娘落荒而逃,乃是河东的一个巡检叫何灌的追击,不知后事如何,想来没有落网。」
「何灌?当初拿住苏延福的便是他,未料到孙二娘也折在他的手中。」
「那何灌好生厉害,箭法当真了得。」
「他的箭法,便说是大宋第一也不为过,你从他手中逃得性命,也是造化。不过此事确实蹊跷,我会行文至何灌处询问此事,不过答复为何,你却无缘得知。」
「末将自理会得,孙二娘原是河东大盗苏延福的手下,既然如此,想必于河东之地颇有故旧,河东绿林,多奉红娘子。末将与红娘子门下多有往来,自有他们会替末将打探消息。」
「此话你实不该说于某家知道。」
「说了也无妨,莫非太尉就不顾念红娘子与太尉族中的关系?」
看到折可适脸色再变,唐云心道果然如此。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某家还真是有些轻敌了。那回信之内容,还是非要告诉你不行了?」
「正要叨扰太尉几日。红娘子门下韩月,与末将交情莫逆,在下能从河东一路前来渭州,途中畅行无阻,便是多亏了他给的好路引。末将与他早已约定,同在河东过新年。若是末将不能及时回去,只怕有些不好的传闻便要传散开来。据末将所知,汴京来的内侍梁从政仍在河东,若是这些传言给他知道,只怕有些不方便的事与太尉不利。」
「韩月……」折可适清吟着这个名字,他脸上微妙的表情一闪即逝,但是并没逃过唐云的眼睛。
「太尉听说过此人?」唐云不动声色的问道,似乎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不曾。」折可适似乎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唐云意料之中的答案。
折可适不可能听说过韩月这个名字,韩月在河东绿林之中,所用的乃是化名马良。
红娘子门下马良在绿林之中已颇有名望,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真名是韩月。即便在草原之上与韩九相认,那些绿林汉子也多不明所以,况且韩月已经用手段遮掩了过去。
他故意报出韩月的真名,若折可适去查,是查不到这个人的。到时他反而会以为自己说的是假名,虚虚实实之中,他必定会更加确信自己在故弄玄虚,这个名叫「韩月」的人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是以另一个名字存在。
适才他奇异的表情更是证明了,他对红娘子的组织是知道内情的,所以他才奇怪「韩月」这个陌生的名字,但是他不屑和唐云玩这种小把戏,直言相告,显示出过人的自信和气度。
唐云确信折可适刚才至少两次想杀了自己,那自然流露出来的杀气绝对不是装的。甚至他确信现在折可适对于自己这个大宋的「叛徒」依旧欲杀之而后快,绝对没有半分怜悯。所以他必须用些手段,保住自己的性命。虽然这个手段不一定管用,但是唐云只有赌一把。可以说他这一辈子就是这麽赌过来的。对折可适这样的人来说,玩弄手段把须把握好一个度,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他非常怀疑孙二娘是不是真的漏网了,天下之大,如何能藏的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问那个关键人物何灌,能让折可适这样的武艺卓绝的猛者称赞为「大宋第一神箭」,而且自己也亲身领教过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箭法,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现在朝廷锐意开边,西边烽火连天,这样的人材在战场上取功名富贵并不困难,按理说早应脱颖而出,如何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巡检,屈居河东?
很难想象拥有如此盖世本领的人是个胸无大志之人。
若他真的胸怀抱负,却又甘愿屈居河东荒僻之地,只有一个解释,在河东有远远超过征战西夏博取功名富贵的绝大诱惑在吸引着他。
但这毕竟只是猜测而已……
实在想不通啊……
呼吸之间,唐云的脑海中已转过了这许多念头。但是他并不知道,对面的折可适面色始终如常,但是在听到「韩月」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感到惊讶。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三年前,他接到过远在广州的章桀密信,信中提到过这个名字。据说是当朝章敦相公亲自密令查捕之人,似乎牵涉到某些宫内隐私,所以语焉不详。而章桀与章敦乃是亲族同党,同为强硬派,章敦引为心腹,自然为章敦效力,专门写信给自己让自己多加留心。还特别提醒一旦发现,不要轻举妄动,速报汴京相府,等相府来人处分。
自己身为朝廷大将,都未必劳动当今宰相正视一眼。而这个韩月身为民间道人,却是宰相欲得之人。远在广州的章桀都对此事操心,专门写信给自己,可见这个韩月身上着实担着天大干系。
而且还是很敏感的干系!
他那时在兰州镇守,也曾悉心查访过,但是一无所获,至今已逐渐淡忘此事。没想三年后得今天却从唐云口中听说。
此「韩月」为彼「韩月」乎?
此人究竟是何人?做了何事?若是真的牵涉到某些自己没资格触及的领域的隐私,自己贸然行事会不会不妥?
看来,真的要这唐云多「叨扰」几日了。
唐云离开后没多久,一只信鸽离府飞走,直向渭州而去……
第11章
宋元符元年,正月初一,河东路火山军。
火山军在大宋的军州之中算是赫赫有名之地,虽然占地不广人口不多,但是地处河东边地要冲,民风极其剽悍,而且地势多峻峭山岭,险要遍布,非常便于防守,故此宋军历来在此驻有重兵。五代宋初时,此地乃是久经战火洗礼之地,大名鼎鼎的杨家将当年就在此处发迹。
火山军境内,除了军城治所之外,还有横谷寨,雄勇寨,董家寨等大堡寨,皆是宋军的重要据点和边民聚居之地。连续两天的大雪让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此时正处年节,纵使边地,也是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家家户户欢声笑语。连衙门也不做公,衙役差人们也回家过节。
横谷寨往南,县川河和朱家川之间的山谷内,不少村子分布其中,挨着河道灌溉容易,难得的此处又是少有的平坦之地,火山军境内超过七成的耕地面积,便集中在此处。此地的田地,便是城内几家大户所有,在此处耕作的多是佃户。这些佃户多是田庄的耕户庄客,很多人身上穿的号坎,上面绣的有自家地主的字号。
过了朱家川南岸,沿河往东,在一片小林之后,便有一处庄子。大雪之后,这处庄子便显得更不令人注意,仿佛掩埋在雪堆之中。但是进出来往的庄客们却是熙熙攘攘,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绣着“何”字的号衣。
在火山军地面上,姓何的能有如此势力的,便只有何灌。而此处,正是他家的一处庄子。而这处庄子却是与其他的田庄不同,庄客们之中颇有些虎背熊腰的大汉,有的面上还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刀疤,庄内还有弓手义社,进出之辈,多是随身携带兵器,倒像是一处弓箭社,只是却没有在官府备案。
此地乃是何灌的产业,何灌乃是官军大将,官府也不好往这里细查。而且边将蓄养私兵乃是公开的秘密,折家便是光辉榜样,私兵部曲多达数千,还是朝廷默许。所以地方官和御史言官们,都没有兴趣管这种事。久而久之,此地倒成了一个半军事化的堡垒,庄墙上设有吊斗烽燧,有手持枪棒的庄丁在上面站岗,目视着远处的雪地。
离此五里地的一个山头上,韩月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慢慢爬上山顶,看着那隐隐约约的庄子。
他的身上穿着白裘,头戴皮帽。背上包袱条缠着的,却是一把朴刀。在他的身后,还有二十余人,都是彪形壮汉,手持弓弩刀枪。这些人都是红娘子手下精选出来的好汉,各个武艺出众枭悍无畏,甚至还有军中的逃兵,善使弓弩。在他的旁边,则是红娘子手下一员大将,江湖绰号“插翅虎”的李贵。
“那庄子便是官府的黑牢?”韩月看着庄子,皱着眉头。离太远看不清楚,还隔着片树林。不过能看出来这庄子选址独特,颇合地利。若是一处军寨,算是易守难攻。显然庄子的主人并非等闲之辈,不过这也说明此行不一定轻松,不是一般的打家劫舍。
“正是,此地乃是何灌那狗官的庄社,一向被他用作私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韩月面色更难看,他是在何灌手下吃过亏的,知道此人的厉害。这何灌在河东官军之中,乃是响当当的人物,更是此地的地头蛇土皇帝,没想到今天居然要来劫他的庄子,也不知道红娘子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平白无故为啥要来惹这个阎王?
“私牢,他是官府,自有官府的大牢,为何还要私设黑牢?不怕官府追究吗?”
“他是这里的土皇帝,谁敢追究他?他设此牢,自然是做一些见不得人之事。你当他的屁股便干净麽?”
“那孙二娘便关在此处?”
“正是。”
韩月心中颇有些疑惑,孙二娘和他的关系至今无人知晓。韩九早已被他使手段灭口,谅来宋江等人并不知情。弥勒教虽也是绿林一脉,但是毕竟干过扯旗造反这等逆天之事,和普通打家劫舍不同,等闲江湖人也不愿招惹他们,唯恐引火上身。
他们虽然知道他是辽国汉人,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绿林人真假身份本就寻常,到也无人在意此事,他也从未使过弥勒教的武功。
唯一知他底细的,只有张怀素和孙二娘。张怀素那妖道还在汴京作他的神棍,这几年早断了联系。可虑的,倒是那唐云。就是不知韩九在他手下做马贼时,是否与他说过此事。不过看他后来的言行,倒是不像。
此人却不知和孙二娘有何瓜葛,倒拜托自己代为打听,若是他知道自己和孙二娘的关系,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而且他看样子是有急事寻找此人,却又不愿明言。一个游走于西夏和辽国的马贼首领,和一个宋朝的女贼,究竟有何瓜葛?
莫非是江湖上的恩怨不成?
想当初,自己与孙二娘第一次见面,也是五年前了。后来到了宋朝的京城,在那里住了一段,又搅和上了自己和刘贤妃的奸情,自己那幅画,也是三年前的东西。当时自己孤身一人浪迹天下,无所顾忌的浪子一名,想得也少,见钱眼开便做下那桩事来。现在想想,实乃惊心动魄,刘妃那是什麽人,大宋皇帝的宠妃,偷情养汉,这等事一旦曝光,就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
而且听说最近大宋皇帝废了皇后,多半是要立刘妃为新后。一旦她成为皇后,自己那幅奸情淫靡的春宫画若是流传出来,大宋皇帝的新皇后居然是个偷汉通奸不知廉耻的下贱淫妇,整个宋廷都要天翻地覆……
自己当初就是和萧燕六的妃子通奸偷情,结果惹的满门遭殃。同样的错误,自己居然会犯两次。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麽?
还有这孙二娘,自从三年前陕西一别后,自己和她就再没联系。这些年她在做什麽根本不知道。当初自己怀疑她是不是和西夏那边有联系,但是之后过的时间太长,又不关自己的事,现在又如何弄得清?不知道她那幅画究竟如何处理了?现在她竟落入了官府的手中,却不知这件事有没有走漏出去?
还有,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没有泄露出去。孙二娘乃是宋朝官府通缉的大盗,身上背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还是弥勒教的余孽,还劫过军纲,乃是造反的大罪。落入法网,滚热堂是免不了的。万一她挺刑不过,供出和自己的勾当,那真是大祸临头。自己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身立命,难道又要亡命天涯?
想来想去,天幸自己来了,好歹便要救出孙二娘问个究竟。
“这孙二娘到底是什麽人物?要我等这般兴师动众来救她一人?”
“这孙二娘可是个女中魁首,巾帼豪杰。当年长安府劫官兵纲运的案子,便是她做下的。红娘子敬她是个奇女子,当年与她也有些香火情,同为绿林一脉,既然知道了她落难,也没有不救的道理。”
李贵说得好听,但是韩月半点不信。你红娘子又不是吃斋念佛,普度众生也轮不到你来,非亲非故的,如此大的人情岂是白送?
孙二娘身上担着的干系,据他所知要命的就两个,一是失窃的军纲,一是那副会让无数人万劫不复的春宫画。
莫非……与此有关?
但是他不好多问,只是转回身去,又退到坡底。
他也不是傻子,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以前一直没听说过,突然就说要来这里救人。他怀疑这里面有什麽猫腻,但是红娘子的命令是绝对的……
入夜,庄子内。
河东大户地主的庄园和陕西类似,都有军事堡垒的功能,深沟高垒,坞壁森严。庄内养着弓手壮丁,平时便是佃户,若有贼寇来打草谷,便充作乡兵。若是官军征召,还要强制去军中服役,所以本地庄户,多半习武,而且粗通营伍之事。庄内要紧处多有岗哨,地下还多布有地窖暗道。
庄内一处小院,并无闲杂人等进入。此乃禁地,由那些恶面汉子把守,等闲庄户也不敢往这里来,只因庄主何灌有严令,擅入者家法活活打死。有人猜测那里面大概是藏着金银的地窖库房,但是没人有胆子去证实这个猜测。
院内正房的地下,经过近四丈的通道,确实有一个巨大而隐秘的地牢。只不过里面没有任何金银,蜡烛点燃,室内光线昏暗,但是墙上映出的影子却能看见男女身躯的轮廓,交叠在一起,欲浪翻腾的激烈摇动。
女人痛苦的呻吟和男人兴奋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形成淫靡的气氛。
精壮赤裸的汉子,烛火映出身上的汗珠,散发出腾腾的热气,好像一头喘息的发情野兽,光着屁股卡在女人的两腿间。
双手掐住女人的腰,疯狂的挺腰,毫不怜香惜玉,只是图个痛快。粗胀的阳具野蛮的撑满干燥的肉穴,撕扯蹂躏肉腔内娇嫩的黏膜,黑黝黝的卵蛋散发着骚臭味,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摆动。
女人则是被粗麻绳绑着手呈站立姿势,披头散发四肢大张,根本无法抵抗男人的奸淫。
她娇好的面容和头发上满是臭烘烘的精液和尿渍,浑身散发着腥臊,遍体一丝不挂,美艳肌肤之上遍布咬痕和拧痕,娇嫩大腿内侧红肿淤
青,手腕全都被麻绳磨破了皮,脚脖有恐怖的伤疤,看样子脚筋已经被人挑断了。下阴渗着血,显然已经被不知道多少男人蹂躏过多少遍了,白色的浊液带着血丝,涂满阴毛,肉唇也因过度交媾而显得不正常的暗红肿胀,似乎在严重发炎。
男人强壮的身体猛烈的撞击着她痛苦的部位,肉与肉的挤压摩擦燃起痛苦和快乐,喘息之中带着亢奋、兽欲。
汗津津的大手猛掐女人的乳头,揉弄她的屁股和腰,由于女人是站姿被绳子吊着双臂,故此姿态是站着被男人强行兜着双腿悬空从下面猛插,身体的重量全坠在手腕的麻绳上,皮开肉绽,再加上男人动作很猛,每次都用力摇晃她的身子,坠的更狠,更加疼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
男人的皮肉贴着她的皮肉,让她想吐,却吐不出来。男人的阳具蛮横的插入她的下体,并完全容纳,直顶到她的最深处,令两人亲密无间的紧贴在一起。有时候他顶到最里面不抽,只是扭动屁股搅动她的体内,完全是侮辱和羞耻。
女人想用吐沫吐他,但是男人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嘴捏的变形,一边兴奋的强奸她一边哈哈淫笑,在肉体的包夹挤压中野蛮挺进。
“臭娘们,今日识得你家爷爷的厉害。说,爷的卵子味道好不好!”
“狗贼……直娘贼的狗贼……”
“哈哈,爷爷便是直娘贼,直你的娘贼,爷爷直不直,直的你爽不爽利!”男人动的更激烈了,女人的身子晃个不停。很快,男人用力兜
住女人的屁股,使劲抵到最深处,脸上的的表情就像体内的兽欲膨胀到爆炸,接着就是爽到极点的颤抖和爆发。
女人就像一截木头一样,木然任男人将精液射进自己的体内。
男人发泄完,满足的喘了一会儿,终于松开她的身体。女人的双脚脚筋已断,只能无力的拖着,长期保持这个姿势被捆吊着,双臂和肩胛的肌腱多也拉伤断裂,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了,刚被充满兽欲的大手蹂躏的双腿分开着,冷却的精液顺着大腿流下。
“看在你也是绿林同道的份上,只消老实说话,就让你少受些罪。”
“哼哼哈哈哈……”女人就像个披头散发的疯子,“我老实说话,你们只会奸死我。老娘的身子好用吧,尽管用,只是别想老娘说一个字!”
“臭婊子,你道爷不想杀你!若不是大官人吩咐……劝你一句话,大官人问甚你便说,否则便让你受尽天下酷刑……”
话未说完,牢门外又进来一个,比这个更壮,一脸横肉,手持朴刀旁牌,刀牌放在门口,一边走一边解裤腰带。
“何二,完事了就出去,该你出去巡哨了!”
汉子意犹未尽的捏了女人的脸一下,吐了口吐沫,嘿嘿淫笑着便往门口走去,拿了刀牌。新来的解了裤子,露出精赤下体,阳具怒勃高昂,看着女人那惨不忍睹的下体,皱皱眉头,在墙角抄起盛水木桶,准备给她清洗一下,他可不想吃别人的涮锅水。
刚弯下腰,却听得背后一身巨响,他吓了一跳,转身躲在一边。却见何二一个跟头倒栽进来,摔得四仰八叉,胸口血如泉涌,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紧跟着门外冲进一人,手持长刀照头便砍,一刀把何二脑袋劈成两半。
汉子大惊,眼见来人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手持朴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扯开嗓子大吼:“有贼!有贼!”一边试图抵抗。但是此刻他赤手空拳,光着下身,着实狼狈之极。被这来人一刀砍断手臂,复一刀拦腰挥成两段,热腾腾的内脏和血喷溅了满地,女人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如何是好。
“师姐,是我!”蒙面人一把扯下面巾,正是韩月。而这女人正是孙二娘,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韩月,真不知他是否从天而降。
“你……”
“师姐,此刻不是讲话之所!”韩月挥刀断索,孙二娘自半空跌落。韩月赶紧上去搀扶住,却见孙二娘已经走不得了,只好背着她,出了
地牢。
到了外面,却见庄内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打着火把提着灯笼的庄户乡兵们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撞,到处都有人大喊。
“捉贼!捉贼!”
“休要走了贼人!”
而黑影中似乎有无数黑衣人手持兵刃四处乱窜,见人就动手,庄客们也是手持刀枪,见谁砍谁,场面混乱之极。还有人拿了火箭四处乱射,已有一处火头窜起,火光映射出刀光剑影,地下横七竖八躺了不少死伤者。
韩月背着孙二娘左躲右闪,手中单刀化作道道电光,连续逼退数人,竟然成功到了墙边。
一个庄客举哨棒打来,被他举手一刀削为两段,再一刀将他人头砍落。其余众人看他凶悍非常,竟不敢逼近,只是大叫快来弓箭。唐云趁机纵身便上了墙头,大喝一声风紧扯乎,率先跳下去,到了外面撒腿就跑,接着庄子里纷纷有人影奔出,一起往这里跑。接着庄门大开,无数火把之下,黑压压的人群追了出来。
韩月跑到树林处,接应的数人牵着马出来,却见地下几具伏尸,想是庄子布在外面的暗铺哨侯,已被干掉。
“快走!追来了!”韩月只来得及说这一句,突然可怕的罡风飙至,咔嚓一声,一支劲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竟然洞穿了两尺粗的树干,一下将一人脖子射透,力道狠准之难以置信,当场毙命。
这等箭法,韩月太熟悉了。
“何灌!何灌来了!”
却见东南方向隐约有一群人正在快速接近,为首的是个骑士,不用问正是何灌。
只听他狂吼连连,大叫何方贼子,赶来撒野。手中追魂夺命的大弓连珠发箭,那些逃窜的黑衣人接二连三的被射倒,其余人更是不顾天黑,大叫快跑。那些接应的人也顾不上接应,各自骑了马逃窜,只苦了后面的人,运气好的抢得马匹逃脱,运气不好的要麽倒在何灌的弓下,要麽被后面的追兵淹没。
韩月抱着孙二娘上了马,又一箭射来,火星四溅之下竟深射入了岩石内,回头看,何灌的骑影至少在三百步开外,距离如此之远竟有这般威力,还是天黑失了准头,否则这一箭便能将他们两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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