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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作品:村上春树短篇小说集|作者:辩论|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6:46:39|下载:村上春树短篇小说集TXT下载
  希望做个羊男,和平地生活而且。以身为羊男来思考事情、以身为羊男来饮食。以身为羊男来组成家庭。正因为这样所以是羊男。你明白吗?”

  我虽然不太明白,但却“嗯、嗯。”地回答。

  “不过也有一些人想要挡我们的路。那代表人物就是羊博士。羊博士的本名、年龄和国籍都不清楚。也不清楚那是一个人呢,还是多数人。不过可以确定是年纪相当大的老人。而羊博士的生活意义便是扯下羊男的耳朵,加以收集。”

  “那又为什么呢?”我问。

  “羊博士不喜欢羊男的生活方式。所以故意惹他们讨厌,还把他们的耳朵扯掉。然后幸灾乐祸。”

  “好像蛮粗暴乱来的人嘛。”我说。

  “不过我觉得其实应该不是那么坏的人。也许遇到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脾气才会变得那样别扭。所以我只要能找回耳朵就好了。我并不恨羊博士。”

  “很好。羊男先生。”我说。“我去帮你把耳朵要回来。”

  “谢谢。”羊男说。

  “费用一天一千元,耳朵要回来后五千元,现在请先预付三天份的费用。”

  “要先预付吗?”

  “要先预付。”我说。

  羊男从胸前口袋掏出一个大蛙嘴小钱包,抽出三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千元钞票,愁眉苦脸地把那放在桌上。

  11

  羊男回去后,我把千元钞的皱纹抚平,放进自己的皮夹。千元钞上沾满了污斑和气味。然后我到比萨店去点了沙丁鱼比萨和生啤酒。我一天吃三顿比萨饼。

  “终于有委托案子进来了啊。”“巧莉”说。

  “是啊,要开始忙了。”我一面吃比萨饼一面说。“我必须去找羊博士。”

  “如果是羊博士的话,倒不必找。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因为常常会来我店里吃比萨啊。”“巧莉”说。

  “他住哪里呢?”我吃了一惊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你不会自己查查看电话簿吗?你不是侦探吗?”

  我想怎么可能,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还是翻了电话簿页试试看。羊博士的电话居然刊在上面。

  羊男(无业)…弓63-98n

  羊亭(酒店)……497-2001

  羊博士(无业)……202-6374

  我拿出手册把羊博士的电话号码和住址记下。然后喝了啤酒把剩下的比萨吃掉。事件好像可以很快解决的样子。

  12

  羊博士家在绿街的西端。是一栋砖造的小房子,庭园里开着玫瑰花。在绿街来说难得有这么像样的房子。当然也相当老旧破落了,不过至少还像个家。

  我确认了一下藏在腋下的枪的重量,戴上太阳眼镜,一面用口哨吹着“小丑(lp8gliacci)”的序曲,一面绕屋子四周走一圈看看。并没有任何特别可疑的地方。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窗上挂着白色蕾丝窗帘。非常安静而悄然,实在想不到会是扯掉羊男耳朵的人物住的地方。

  我绕了玄关看看。名牌上写着“羊博士”。没错。信箱里什么也没有。却贴着“谢绝报纸、牛奶”的纸头。

  探查过羊博士家之后,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呢?我也没辙。因为实在太容易就找到他家了。本来应该经过各种曲折离奇的麻烦事之后,拼命推理才好不容易想到、找到房子,偏偏却这么简单就找到了,实在没办法好好整理出思路,这还真伤脑筋。我一面用口哨吹着巴哈的“以心、口、行为和生命(herzundmundundtaundleben)”,一面试着思考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最简单的是按门铃,羊博士出来的话就说“对不起,请把羊男的耳朵还给他。”实在很简单。

  决定就这么办。

  决定就这么办。

  13

  我按了十二次门铃。然后在门前等五分钟。没有反应。屋子里还是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麻雀在庭园的草坪上走来走去。

  我正放弃了想回去时,门突然啪嗟地开了,一个大个子的老人猛不防探出头来。感觉非常鲁莽的老人。可能的话我真想就那样逃回家去。但总不能那样。

  “喂,好吵啊。’老人大吼。“人家好不容易舒舒服服在睡午觉,你们这些家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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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学博士吗?”我问。

  “那边不是贴着纸条吗?你不会读汉字吗?听着,谢绝报纸、牛奶…·”

  “汉字我会念。我不是报纸或牛奶的推销员,我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什么都一样。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羊博士这样说完就想啪啪地关门了,但我赶快把脚伸出去夹在门缝间把门卡住。脚踝被门撞得好痛,但我面不改色地强忍了下来。

  “您没事,可是我有事。”我说。

  “管你的。”说着羊博士用皮鞋尖端踢我的脚踝。痛得我以为骨头都碎了,但连这也忍下来了。

  “我们冷静地谈一谈好吗?”我冷静地说。

  “你滚蛋。”羊博士说完,就顺手拿起手边的花瓶往我头上使劲敲下去。这下完蛋了。我昏迷过去。

  14

  我做了打井水的梦。我用吊桶汲起井水,把水倒入大水盒里。盆里的水快满了以后,鳄鱼就爬过来咕嘟咕嘟地一口气把那水喝光。水盆的水又快满了时,另一只鳄鱼又爬来咕嘟咕嘟地一口气把那水喝光。这样反复不停。我数鳄鱼一直数到十一只为止,然后我醒过来。

  周遭黑漆漆的。天上星星已经出来了。雪梨的夜空非常美。我在羊博士家门口躺着。四周静悄悄的。皮夹和手枪都确实还在。

  我站起身来把沾在衣服上的脏东西啪踏啪踏地拍掉,把太阳眼镜收进胸前的口袋。本来想再按一次门铃看看的,但因为头非常痛,因此决定今天暂时先回去。我已经做了一天份以上的工作了。听过委托人的话,拿过定金,查到犯人家,脚踝被踢了,头也被打了。接下来的事情明天再做就行了。

  我弯到被萨店去喝啤酒,让“巧莉”帮我处理伤口。

  “肿得好厉害哟。”“巧莉”一面用冰毛巾帮我擦额头一面说“到底怎么了?”

  “被羊博士敲的。”我说。

  “真的吗?”“巧莉”说。

  “真的啊。”我说“我按了门铃自我介绍后,就被他用花瓶敲成这样。”

  “巧莉”一个人沉思了一下。我在那之间一面揉着头一面喝啤酒。

  “你也一起来。”“巧莉”说。

  “要去哪里?”我问。

  “当然是羊博士家啊。”“巧莉”说。

  15

  “巧莉”一直按羊博士家的门铃,按了二十六次。

  “喂,吵死人了。”羊博士探头出来。“谢绝报纸、牛奶和私家侦探…·”

  “什么吵死人,你这个大笨蛋。”“巧莉”大骂。

  “哎呀,这不是‘巧莉’吗?’洋博士说。

  “听说你用花瓶敲这个人的头?”“巧莉”指着我这边说。

  “嗯,是啊。那个,怎么说呢?’学博士说。

  “你为什么这样做呢,他是我的男朋友。”

  羊博士满脸伤脑筋的样子抓了抓头。“那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啊,哎,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那样做了。”

  (bsp;我也不知道。我居然是“巧莉”的男朋友。

  “哎,总之进来吧。”说着羊博士把门大大地打开。我和“巧莉”一起过去。正要关门时脚踝又撞上了。真倒霉。

  羊博士把我们引到客厅,还拿出葡萄汁来请我们。因为玻璃杯很脏我只喝了一半,“巧莉”不在乎地全部喝完。连冰块都嚼掉。

  “对了,该怎么向你道歉才好呢?”羊博士对我说。“头还会痛吧?”

  我默默点着头。用花瓶使劲敲完人家的头,还说什么“还会痛吧?”简直废话。

  “你怎么会敲人家的头嘛?真是的!”“巧莉”说。

  “哎,我最近变得非常讨厌人哪。”学博士说“而且送报纸和送牛奶的也很啰嗦,所以我看到不认识的人,就会忍不住动手打人。哎,真对不起。不过年轻人哪,我是不看报纸,也不喝牛奶的。”

  “我既不是送牛奶的,也不是送报纸的。我是私家侦探。”我说。

  “对、对,你说是私家侦探啊,我忘了。’羊博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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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为了要回羊男的耳朵而来这里的。”我说。“博士三天前在超级市场的收银机旁把羊男的耳朵扯掉了?”

  “是啊。”羊博士说。

  “请把那个还给人家。”我说。

  “不要。”羊博士说。

  “耳朵是羊男的。”我说。

  “现在是我的啊。”羊博士说。

  “那就没办法了。”我从腋下拔出手枪来。我是非常没耐性的。“那我就打死你,把耳朵拿回去。”

  “且慢、且慢。”“巧莉”插进来阻止。“你真是有欠考虑。”她对我说。

  “一点也没错。’洋博士说。

  我好火大,正准备要扣扳机开枪了。

  “巧莉”连忙阻止。并使劲踢了一下我的脚踝,然后把我的手枪很快地抢过去。

  “你也真是的。”“巧莉”转向学博士说。“为什么不把羊男的耳朵还给人家呢?”

  “耳朵我绝对不还。羊男是我的敌人。下次见到他我还要把他的另一个耳朵也扯下来。”羊博士说。

  “你为什么那么恨羊男呢?他人不是很好吗?”我说。

  “没什么理由。只是觉得他们好可恨。我看到他们装成那副可怜相还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忍不住觉得好恨哪。”

  “这叫做愿望憎恨或反向作用。”“巧莉”说。

  “嗯?”羊博士说。

  “嗯?”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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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e己也想变成羊男嘛。但却不想承认,所以反而变成恨羊男了。”

  “是吗?”羊博士好象很佩服似地说。“我倒没注意到。”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呢?”我试着问“巧莉”。

  “你们没读过佛格依德或客格吗?”

  “没有。”羊博士说。

  “很遗憾。”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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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并没有恨羊男步。”羊博士说。

  “应该是这样。”我说。

  “那还用说吗?”“巧莉”说。

  “那么,我好像做了一件很对不起羊男的事罗。”羊博士说。

  “好像是。”我说。

  “当然哪。”“巧莉”说。

  “那么,羊男的耳朵应该还给他。”羊博士说。

  “嗯,应该是这样。”我说。

  “现在马上还他吧。”“巧莉”说。

  “可是已经不在这里了。”羊博士说“老实说我已经把那丢掉.了。”

  “丢掉了……丢在哪里?”我问。

  “哎嗯…”

  “快说啊。”“巧莉”说。

  “嗯,老实说我丢在‘巧莉’店里的冰箱里了。跟香肠混在一起。哎,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没等学博士把话说完,“巧莉”就一把抓起手边的花瓶,朝羊博士头顶使劲敲下去。我觉得痛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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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我和“巧莉”终于把羊男的耳朵找回来了。虽然拿回来时耳朵已经变成焦焦的茶色,沾上了tahasco辣椒酱。有一位客人点了香肠被萨,他正要把那其中的一片送进嘴里的瞬间,我们把那抢救回来。真是千钧一发正危险的时候。我把那洗干净,把起司弄掉。但只有辣椒酱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