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觉得，他根本就不应该快乐。”
“或者……”
“我应该要怎么做？”零以芊突然回过神来，打断了甄昔一个比一个残忍的‘或者’。
正文 谁许你们坐下了！
看见零以芊从楼上走下来，黎影夜走过去，霸道地拉起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说道：“我们出去。”
零以芊挣扎了几下，另一只手死死地扶住了扶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感觉到她的不自然，他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吗？”
零以芊的目光飞快扫过黎乔笙和甄昔，然后低眉，轻声地说道：“不是买了东西回来吗？不吃多浪费……我想……”
他并没有说话，可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握紧自己的力道在一点点地加深。
他，是在生气吗？
气她明知道家里有他不喜欢的人，却还要非留下来不可？
黎乔笙向甄昔使了一个眼色，甄昔忙道：“是啊，既然大家都聚在一起，不然就一起吃顿饭吧，反正以后都是一家……”
“你是这样想的吗？”黎影夜忽略掉所有不重要的声音，淡淡看着零以芊。
她可以感觉到他眼底暗藏的怒气，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可是……
“嗯。”她还是这样回答了。
黎乔笙的唇角漾起看好戏似的笑意。
甄昔还在为他根本没有在意自己说什么而感觉到酸楚。
零以芊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黎影夜很久都没有说话。
让她想起墓地的那个晚上，他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完全活在自己编织的空间里一样不理会任何人任何事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是他在难过着时特有的表情吗？
仿佛就算死掉也不会喊疼一样。
“很饿了吧，”他突然说：“是我的疏忽。”
他一边说着，一边忽略黎乔笙突然怔愕的表情，温柔地将她拉进厅堂。
是什么从他的脑海一闪而过，让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他竟然没有生气。
是他，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毛躁的孩子了。
还是说，他真的变了？
甄昔没有想到黎影夜真的会留下来，可以跟他同桌吃饭的兴奋让她忘记了一切，她拽着乔笙，飞快地朝着厅堂走去。
她没有发现，黎乔笙的眼底，闪过一抹无法忽视的戾气。
等着看吧，看他究竟还能撑到什么地步。
黎乔笙亲密地搂着甄昔，肆无忌惮地坐到了餐桌旁边。
“很丰盛嘛！”他笑着，替甄昔夹菜。
“谁许你们坐下了！”黎影夜皱着眉，阴冷的声音。
“夜……不要这样嘛……反正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而且，他们毕竟是你的哥哥和嫂子……”
啪！
黎影夜将筷子丢在了餐桌上。
他的坏脾气好像又上来了呢。
“好弟媳，刚才的事情，哥真的抱歉了，你千万别放在心里。啊——”黎乔笙推了推还在为‘嫂子’两个字耿耿于怀的甄昔，一边讪讪地说道：“达令，快给弟媳敬一杯，陪个不是……”
“不……不用了……是我错了……我……”
“以芊，你别生我们的气啊，我和乔笙真不是故意今天回来的，你要是真不介意，就把这杯酒喝了……”
甄昔将一杯烈酒推到零以芊的面前。
零以芊只能接过手去，对准樱唇，刚要下咽，就被黎影夜夺走了酒杯。
“夜……”
“不许喝！”
“影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弟媳都没说不原谅，你这样小气……”
零以芊不喜欢听这些，非喝不可。
啪——
酒杯杯黎影夜砸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气氛呈冰点状态。
正文 他什么时候变成灰姑娘的后妈了啊！
“呵呵……”黎乔笙突然笑了起来，“弟媳不会喝酒，咱不勉强了，坐，坐坐坐。大家都坐，吃饭，吃饭吃饭。影夜脾气向来不太好，弟媳你别见怪啊，达令，快给弟媳夹点菜。”
甄昔回过神来，忙为零以芊夹菜。
零以芊连忙道谢。
“以芊”甄昔向零以芊使了个眼色。
零以芊会意，将黎影夜拉回座位上。
气氛一直处于尴尬状态。
甄昔一边将剥好虾壳的虾仁喂进黎乔笙口中，一边说道：“以芊，你也吃呀。”
“嗯……谢谢……”零以芊有些僵硬的回答。
偷偷看了一眼黎影夜，零以芊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他看起来好不开心。
真的只是因为昨天是黎妈*忌日，才会让他这样不开心吗？
“夜……”她微微靠近他，扯了扯他的衣角，“不要生气嘛”
她学着甄昔的样子剥了好多虾仁放在黎影夜的碗里，可是他却连筷子都没有动过。
“夜*~你好歹吃一口嘛！”
他仿佛铁了心不理她。
她不死心地夹着虾仁，喂到他嘴边：“张嘴！”
他死死地抿着唇。
“张嘴！”
他依然死死抿着唇。
“夜”她表情无辜地看着他，“是我错了好不好？吃一口嘛，一口就好了！”
黎影夜的唇微微张了张。这个时候，黎乔笙的声音插了进来，“弟媳你别忙了，影夜他最讨厌吃虾。”
“这样啊……”零以芊的表情垮了垮，既然那么不喜欢，还买那么多回来干什么？
黎影夜的眉在一点点敛起，他讨厌她跟黎乔笙说话！
“怎么，你也不喜欢吃吗？”黎乔笙问道。
零以芊为难地点了点头。她以为，黎乔笙那么喜欢，黎影夜说不定也会喜欢的。
黎乔笙倏尔站起身来，将满满一碗虾仁端起来，倒在自己碗里，又将碗还给了她，一边笑道：“从小到大都这样，影夜不喜欢吃的东西，我都统统打包。”
零以芊微微笑了笑。
黎影夜的眉宇漾起一丝嫌恶和愤怒，双拳，已经握得很紧。
零以芊突然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他的手臂上，仿佛整个人都要倾倒在他的身上，低低笑着说道：“有哥哥真好。”
她的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一脸满足地笑着，“夜……你切牛排给我吃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突然将一盘虾端到她的面前。
她吃惊地看着他，“干嘛？”
“剥！”他言简意赅。
“啊？”
“剥掉，我要吃。”
他不是最讨厌吃虾的吗？
刚才黎乔笙才说过的。难道是她听错了？
“可是……刚才你明明……”
“看什么！全部剥掉！”他的手指弹了弹她的眉心。
又弹她！
零以芊捂住泛红的眉心嘟着嘴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嗯？！
他好像不生气了？
想到这里，她又认真地剥起虾来。
好不容易才把虾全部剥完，他又端上一盘鱼，“把鱼刺全部挑掉。”
“啊？！”她‘震惊’地看着他。
“把鱼刺挑出来！”他说着将她好不容易剥完的虾端走，放在自己面前。哼！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把剥好的东西给除了他以外的人！
他什么时候变成灰姑娘的后妈了啊！*
正文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在零以芊痛哭流涕之前，他将切好的牛排喂进她的口中。
她咀嚼了两口，唇角弯起甜甜的笑容。
甄昔觉得自己连筷子都无法拿稳了。
影夜学长……
影夜学长怎么可以喂别人吃东西！
影夜学长！
“以芊吃完饭有想去的地方吗？”甄昔提醒似的说道。
零以芊停下动作，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要去……香源淡水墙。”
“不许去！”黎影夜烦躁地脱口。
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让零以芊吃了一惊。
她是不是又说错什么？
“既然以芊想去……”
啪——
黎影夜重重拍了拍餐桌，哗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夜”零以芊吃惊地看着他。
又一次被他无声打断了自己的话，那种丝毫不被尊重的难过再一次侵袭甄昔的世界。她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双手垂落在两旁，将裤子抓出深深褶皱。
“不过是香源淡水墙而已，不想去就说不想去，有必要那么生气嘛！”
零以芊不知道这句话竟会彻底激怒一直在隐忍的黎影夜。
嘶——
哗啦啦——
桌布被他狠狠抽离，餐桌上的杯盘噼噼啪啪地坠落在地上。
破碎。
破碎。
犀利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打破一个美丽的梦境。
臆想中的美丽，无力地碎了一地。
“不许再跟我提一个字！”
“黎影夜！你的脾气也未免太怪了点吧。”
“零以芊！”他的眼神透出让人不敢逼视的戾气，“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尖锐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她的胸口，冷漠的背影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川，遥远地，无法触及。
直到听见他开门出去的声音，零以芊依旧愣在原地。
香源淡水墙有什么吗？
有什么让他足以突然发狂成这样的东西吗？
他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不过是这种地位而已。
好不容易为他建筑的宫墙，在那一瞬间，轰然崩塌。
——不要太过依赖我，不然有一天，你会后悔。
零以芊突然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摇晃。
“以芊你也真是的，怎么连总是做影夜讨厌的事情。”甄昔嫌恶地说道。
“对不起……”她恍惚地回应着。
“达令！这怎么能怪她。”黎乔笙轻声呵斥，意识到自己表现太过明显，甄昔突然缄口。这个地点明明是乔笙让自己告诉零以芊的。怎么？这个地方有猫腻吗？早知道影夜学长会生气，她绝对绝对不会告诉零以芊的。零以芊那个笨女人，竟敢惹影夜学长生气！
黎乔笙走向零以芊，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影夜的脾气本来就是那样的……”
“对、不、起……”她呢喃着。
“他每年生日情绪都很不稳定的，你别自责了。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讨厌什么……”
“对不起”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又浓浓的酸意弥漫了出来。
“不喜欢跟别人同桌吃饭，不喜欢看别人卿卿我我，不喜欢吃虾，不喜欢香源淡水墙，不喜欢生日这天，不喜欢别人管他，不喜欢别人违逆他，不喜……他不喜欢的事情太多了。你不用觉得难过。影夜的内心就是个小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零以芊拼命摇着头，冲出了厅堂。
“你留在家里，我去追她。”黎乔笙言简意赅，“记得，不要节外生枝！”
正文 他跟她，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觉得他和她的距离好远好远。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哪一秒会突然发火。
她永远都不知道他真正需要什么。
她永远都不知道他一直在讨厌着什么。
她总是做着让他生气的事情。
她总是做着让他讨厌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快要看不到明天了，跟他一样都是看起来很近很近，好像伸手就可以触及，其实却很远很远，就算她用尽全力去追逐都不可能碰得到。
她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总是在笑。
她以为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可以将他和她的关系恶化到冰点。
他竟然就那么将她丢弃在了冰冷的角落。
零以芊，为什么你非要那么笨不可呢……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可以花二十万跟你打赌，也可以突然撕裂一切。
他可以抱着你搂着你，向你微笑。
也可以突然推开你说一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好冷。
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冻伤了。
她觉得好冷。
以前她不信，现在?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