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时贫血,不要紧。”医务室的女医生说。
“对不起……”
低下头。
“躺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是突然进行了什么剧烈运动,是吧”
“是的。”
“年龄不大就蛮干。”
“晤……是啊”
直美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他听见了。
“你能呆在这儿吗事务长叫我呢。”
“哎,我在这儿。”
“不用管他,让他躺着就行了。”女医生说着便走了。
“都怪我……”
直美叹了一口气。是自己硬叫他跑的,她觉得自己有责任。
幸好不是心脏麻痹。直美躲在屏风后面悄悄地朝他窥视。
衬衣扣子解开了,领带也松开了,他还是闭着眼睛端着chu气。不过,脸色比刚才送到这儿的时候好多了。
直美墓地发现他的上衣扔在椅子上,便拿起来挂在门旁的衣架上。叭地一声,一个定期票似的东西掉了出来。
抬起一看,是一本用了很久的定期票,角上都磨坏了。
定期票的姓名栏上写着:江山秀一。她想再看看里面,把那页卡片似的东西抽出来。
——一张身份证。
“……侦探”
直美瞪大眼睛,盯着这张身份证。姓名也是江山秀一,上面贴的照片好像是以前拍的,但是没错,是他本人。
侦探社。——这样的侦探,追犯人的时候可怎么办
开玩笑归开玩笑。直美也知道,现在的侦探大都是调查品行,搜集私通证据。可是,他在大学里干什么呢
“难道……”直美禁不住脱口而出。
然而,当时周围只有自己和他,而且一跟他打招呼,他竟装成没听见的样子想溜走。
这难道是……
“是长谷活干的”
直美涨红了脸。
“……啊,对不起。”
听到说话声,直美回过头来。
他搔着头站在那里。
“不该胡来,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哎,你是侦探”直美说。
“哦……晤,嗯”
“在跟踪我”
“不这个……”
“别瞒我!我知道了。是长谷活干的吧她不相信我……”
“随便偷看别人的东西可不好啊。”
“是它自己掉出来的。”
“不会吧。”
“你随便怎么说都没关系,反正我说的对吧。”
“我告诉你,”江山拿起定期票,“对一个侦探来说,委托人的姓名是最高机密,就是刑警问,也不能回答。”
“不用隐瞒,我都知道。行了,你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
“什么”
“不要跟踪我,我反对!”
“你不是委托人。”
“我是委托人的主人。”
“我说过不能告诉你委托人是谁。”江山也不示弱。
“你真让人头痛!”
“彼此彼此。托你的福,我差一点上了西天。”
“请别客气。”
“我的工作还没完。”
直美撅着嘴,瞪着江山:“好吧,我付给你多少你能不干”说着拿起书包,打开钱包。“我带着十万元,全给你,行了吧”
“十万!小孩子带那么多钱,你搞错了吧。”
“谁是小孩子”
“你不是大人。”
“反正你别再跟着我。”
直美抱着书包走出了医务室。
“喂,等一下!喂!”
江山抓起上衣和大衣,急忙追上去。
“别跟着我!”来到外面,直美转过身,怒声说道。
“这是我的工作!”
江山系紧领带,上衣搭在胳膊上,怒声答道。
“你可以说跟丢了嘛”
“要是跟丢了你,我的饭碗就砸了!”
“你的饭碗与我有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但我却靠这个吃饭。”
江山加快脚步,与直美并肩走了起来。
“既然是跟踪,应该隐蔽地跟着,像个跟踪的样子。”
“我知道,只要不跟丢就行了。”
直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想把我怎么样一直把我送到家”
“不,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什么”
“保嫖,兼照看,你肯定是个淘气鬼。”
“太让你费心了!你真是个出类拔苹的保缥,还没跑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在地上。”
江山顿时语塞。
“哪是…烟为没做准备运动。”
“哼!”
“而且,最近睡眠不足。”
“玩过头了吧”
“我哪有那么多钱我可不能像你那样,什么事不干,一伸手就能要来十万元。”
“反正让人讨厌。”
“是不好,不过,请你就死心了吧。”
“要是有垃圾车,我就让他们给拉走。”直芙说着,停下脚步。
她来到教学楼前。
“我要听课去了。”
“你不是已经退学了吗”
“教室都是空位,没关系。”
直美快步往教学楼里走去。
江山慌忙追上她。
“你也听课”
“我得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直美顺手推开一个教室的门。能容纳近三百人的大教室里只有二三十个学生,而且大都坐在后排,有的打瞌睡,有的在看书。
直美找了个空位坐下。江山无奈,只好站在门旁不显眼的地方——尽管如此,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这儿,总是引人注目。
江山。心里渐渐好受些了。
刚才真觉得要死了。他痛切地感到,自己体力衰退了,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
生活无规律,常在外面吃饭,吃的又不好,别说体育锻炼,连散步也没有过。
这样的生活,身体不衰弱才怪呢。而且,生活没有目标,也没有活力。
江山觉得这个新并直美很棘手,可是,她身上洋溢着青春气息,又不能不令人感到振奋。
赛跑开始的瞬间,她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裙子飘动着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的直美,实在令过山望尘莫及。
本来,江山倒不至于那么快就贫血晕倒的。
“回—@@-@有什么问题吗片讲课的教授c着例行公事的语调说道。
看样子没人提问。用这种语调讲课,不论是多么重要的课都没人想听。
“老师。”
举手的是新并直美。真是厚脸皮,本来已经不是这里的学生了。
“什么”教授不大耐烦地问。
“教室里有个外人进来了!是对大学自治的破坏!”
江山转过脸去。
“什么人”教授望着江山说。
“准是个警察!”直美说。
学生们骚动起来。
“滚出去!权力的走狗,滚出去!”
有人一喊,于是一呼百应。
“滚出去!滚出去!”一时间成了大合唱。
当然,她并没真的生气,只是为了解闷,觉得有趣。可是,教授倒挺认真,绷着脸说:“你!过来”
江山朝嗤嗤直笑的直美瞪了一眼,连忙逃出教室。
“……啊,你还没走呀,”走出正门的直美对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江山说了声,“你辛苦啦!”
“我说过,这关系到我的生活。”
“你的生活,我不感兴趣,看你那样子,老婆跟人跑了吧”
江山咳嗽一声。
“谢谢你的关心。”
直美瞪大眼睛盯着江山。
“哦这么说,真跑了嗅,真开心,”
直美笑得直打滚。不,因为是在路上,并不是真的在地上滚。她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又蹦又跳。
“有什么可笑的广江山满脸通红,怒声说道。
“要是……怎么不可笑!老婆跟人跑了的人,还调查别人的私情!真叫人好笑”
她竟毫不在乎地捅别人的痛处!江山瞪着直美,转眼间,自己也苦笑了。的确,在别人看来,一定很可笑。
直美真的是在开心地笑,并没有冷嘲热讽。
“喂,别傻笑了,人家看着哪。”江山说。
“怕什么。不笑还能哭惹姑娘哭,人家会认为你是个坏男人的。”
“j原谅,这实在是我的工作。你上厕所我当然不会跟着去,除此以外,就让我跟着吧。”
“好吧,随你的便。”直美说,“不过,别妨碍我,今天我要会朋友。”
“啊,知道了。我躲在一边,不惹人注意。”
“真的”
“我是专干这一行的,最擅于不引人注目。”
“是吗谢谢你。”
“哎,那人是干什么的”直美高中时的好友大津智子说。
“谁”
“略,就坐在那个桌子上,那个胜乎乎的男人。”
水果兼小吃店里都是女孩子。直美望着一本正经地坐在女孩子中的江山,美尔一笑。
江山面前摆着堆得老高的水果冻糕。
“准是个爱管闲事的,讨厌。”直美说。
“瞧,他的眼神好像跟一般人不一样,不会是管我们的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了吧”
“那样的话,女孩子可要带手枪了。”
“可是,那样一来,又没志气了,别担心。”
江山不知道她们是在说自己,正在对溶化了的冻糕进行决战。
“哎,直美。”
“嗯”
“我同她们说好了,为你开个欢送会。”
“什么欢送会,不用了。”
“可是,毕竟好久不能见面呀,要找个地方,来个一醉方休,或是叫上一个男孩子,开个欺负男生会。”l“有意思。”
“哎……”智子略微压低声音,“你要保密啊,如果喜欢大麻,也搞一点来。我的他就是这一路的人,我知道。”
“真的”
“干脆开个大麻茶会吧反正到了美国,要多少都会搞到的。”
“既然这样,来个luan jiao晚会吧”
“说得对!”
头脑聪明过人的智子扶了扶眼镜,探着身子,“要是真干,人一旦聚齐,怎么办”
直美暖昧地微微一笑。她想反正要离开日本,一时回不来,干什么都没关系。可是,她又不想那样糟蹋自己。也许是她太守旧了吧。
直美回头朝江山那边一看,他正在狠吞虎咽地吞吃冻糕。
一定是用出差费买的,他觉得不吃木行。——那个年代,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守规矩的。
“哎,直美,你在想什么”智子问。
“哦晤,没想什么。哎,智子,刚才说的倒是挺有趣,但是我想开得健康点儿。”
“健康点儿那就开家庭舞会”
“嗯,再健康点儿。”
“再健康点儿想做美容c”智子双目圆睁地问。
“您来了。这位是新井先生的小姐。”
这是东京都内屈指可数的法国餐馆之一。直美常常同爸爸一起到这儿来。
“有座位吗”
“有,小姐的座位我们随时准备着哩。”
经理亲自把直美带到靠窗户的餐桌前。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有最好的鹿r。”
“好啊,来一份。”
“哦马上把菜谱送来请您过目。要什么饮料”
“嗯,雪利酒。”
“明白了。”
直子把杯子里的雪利酒喝下去一半,顿感心里一阵发热。无意中往店门口一看,那个侦探手里拿着大衣正往店里探头探脑,受到店里人的指责。
直美不觉微微一笑。
“艰,”她叫经理,“把在门口转悠的那个人带到这儿来。”
“是您带来的”
“算是吧。”
“明白了。”
江山莫名其妙地来到店里。
“在这儿监视更方便些。”直美说。
“是啊,腿都走酸了。”江山叹道。
“年纪不饶人哪,真可怜。您也该吃晚饭了吧一起吃gb”
哦,晤,这个……,,江山接过菜谱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大概连菜的名称都看不懂,再看价钱,更让人咋舌。
“选好了吗广经理来问。
“我要蜗牛、洋葱n汁烤菜汤,再来个鹿r。”
“明白了,这位先生呢”
江山干咳一声:“嗯……清饨r汤。”
“清炖r汤”
“只要这一个。”
“哦‘”我要汤就行了。“
“知道了…”
直美不解地望着江山:“在减量”
“侦探社发的伙食费只的七百元,这个汤就超过一百元了。”
直美噗啼笑了起来。_“你真有趣。
江山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在直美享用美味佳肴时,_他干巴巴地喝看凉汤。
“喝点葡萄酒吧”直美说,“再要一个杯子。”
“不,不用了。”
“不让你付钱。”
“侦探接受跟踪对象的款待等于被收买,这不行。”
直美耸耸肩。
“那好,随你的便吧。”
咕喀咕嗜,一阵奇妙的声音。江山肚子叫了。
江山慌忙扭过脸去。
“这就是你家”江山说,“好阔气呀!”
“对,这儿就住我和长谷沼两个人,地方太浪费了。”
“我的家可能只有你家的车库那么大。”
“咱b放三辆外国车”
“微型汽车还差不多。”江山说,“今天不出去了吧”
“哎。还不到十一点,这么早回来,长谷沼~定会大吃一标。
“小孩子要早睡早起。”
“失礼了。”直美笑着说,“明天要起早,得赶快睡觉。”
“哎,星期天嘛。”
“是啊,早上八点要出去。”
“真的”
“你不来就把你扔下了。”
“知道了。”
直美撤下了内部对讲机按钮。
“长谷活,我回来了。”
“这就来了。”里面应道。
“好了,明天再见!”直美愉快地说。
江山站到一边,目送直美进门后,便朝车站方向走去,他饿得要死。
看到一家快餐面馆,他飞奔进去,大喝一声:“辣面米饭,”
“哈夫回来得早呀。”长谷活君江说。
“我要做好孩子了。”直美说。
“等会儿还要出去”
“我要洗澡睡觉了。明天七点钟叫我。”
长谷沼君江有些纳闷:“是晚上七点吗”
“早上七点!”
“法哪儿”
“晤,朋友们为我开欢送会,给我做一盒盒饭。”说着,直美转身上楼。长谷沼君江愕然地目送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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