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特意来看黑灼,就是希望他能想通,没想到黑灼却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叫他遗憾不已。
黑灼紧蹙着眉心,将酒一仰而尽。
他何尝不知道黑炽的用意,但他不能背叛黑蝎盟,就算他有所爱又如何?能比得上他义父对他的养育之恩吗?
过去他曾不听他义父的苦劝而被女人伤害,当时他义父既往不咎,再度收留他。他曾经吃过苦头,现在怎么会笨得再跳下去?
这几天来他一再的告诉自己,他对黎以节没有感觉,他不会再蠢得去为她打架,也不会再找上她家门去,他要杜绝有关她的一切消息,同时,他也要封锁起自己的感情,将情字远远地排拒于心门之外。
☆ ☆ ☆
在办公室里放下背包,以节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走到茶水间去,现在她非常需要一杯黑咖啡来醒醒脑袋。
今天她又是公司里第一个到的,最近她一改过去几乎天天迟到的习惯,当个每天到公司开门的人。不为什么,只因为失眠已经入侵了她的生活,她根本就夜不成眠,只好早点到公司打发时间。
曾经,她鼓舞自己把黑灼的影子抛开,可是说也奇怪,越是这样自我鼓励,她就越难抛开心中对他的那份情。
因此她要自己沉潜,要自己别那么心急,开始试着慢慢将他忘怀就好。可是很失败的,她无法做到,对黑灼的想念反而更加浓烈,浓得她无法透过气来,连夜里的梦也全都是他。
又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她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失魂落魄?她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难道就因为黑灼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她这么无法释怀,这么放不开吗?
她无法回答自己,就如同她不敢去猜测黑灼的心意一样。
“在想什么?想得连咖啡都煮好了还不知道。”阿jo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茶水间,他拍拍以节的肩膀,瞧她一副发呆出了神的模样,真是令他不由得要“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哟!
“别吓我!”以节拍着胸口,人吓人会吓死人。
阿jo端详着她,若有所思地问:“怎么了,小姐,你脸色好苍白。”
看样子她的感情问题还没有解决,正好,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失眠。”以节简单地回答他,很快地倒了杯咖啡,像吸鸦片似的深吸了一口咖啡香气。
“为什么失眠?”他紧追不舍,也跟着倒了杯咖啡坐到小圆桌去。
以节啜了口咖啡,顾左右而言他。“不谈我了,你呢?不是跟一对新人到垦丁去做造型了吗?怎么这么早来公司?”
阿jo笑了笑。“我认床,那里睡不习惯,开夜车回来的,刚刚才到,所以先来公司看看喽!”
“认床!”以节扬扬眉。“兄弟,我同情你。”
“你同情我?”阿jo也扬扬眉。“我才同情你哩,姊妹,失眠这么可怜,看来你换几张床也没用,不像我,只要一回到自己的床肯定呼呼大睡。”
“对了,突然想起有件case还没弄好,你慢慢坐,我先回办公室了。”以节端起咖啡杯站起来,一下子被阿jo又拉回原位坐好。
“干么这么急着走?心虚呀?”阿jo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以节白了他一眼。“什么话,我干么心虚?”
“你对不起我喽,所以心虚得想逃。”阿jo对她挤眉弄眼地说。“喏,你没注意到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嘴角怎么了?”那么明显的一块瘀青,要不注意都难。
“宾果!”阿jo微微一笑。“你呀,红颜祸水,都是因为你,所以我搞成这样,想想真是冤枉。”
“什么意思?”她莫名其妙地问。
阿jo耸耸肩道:“你那个黑大哥喽,前两天我被大老板点名招待大陆来的那些业务到酒店玩,谁知道你的黑大哥见了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打了一顿,害我现在讲话都得斜嘴才行。”
“阿jo,你说清楚一点,哪个黑——黑大哥——”她声音发颤。
“黑灼呀!”阿jo捉弄地道。“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
“你说他打了你?”她喃喃地问。
“他以为我是你的男朋友,所以看见我在酒店玩乐,气得一拳打歪了我的下巴。”
“真的?”她如梦似幻,仿佛身在云端。
黑灼为她打架,会吗?
阿jo调侃道:“怎么我的下巴被打歪,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我——”以节蓦然红了耳根子,她心跳如擂鼓,每一下都呼喊着两个字黑灼!黑灼!黑灼!
“别‘我’了。”阿jo笑着拍拍她的肩。“快打个电话给他吧,不然我这拳可就白挨了。”
“谢谢你,阿jo。”她由衷地、感激地说。
“别谢了。”阿jo对她眨眨眼。“做不成情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吗?”
以节雀跃地回到办公室,她从皮夹里拿出高天拓给她的名片,这张名片她一直珍贵地收藏着,至少这是个联络黑灼的途径。
她心跳怦然地照名片上的电话拨了号码,不久后,一名嗓音成熟的女人接起了电话。
“这里是高总的办公室,哪位找?”
这显然是高天拓挂名公司的秘书,以节清了清喉咙,舒缓舒缓紧张的情绪才道:“我姓黎,黎以节。”
“黎小姐,高总目前人在新加坡,你有预约吗?”秘书极为公式化地问。
“他不在啊,那么,黑灼呢?黑灼在吗?”她忽然有点乱了手脚,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透过一个陌生人找黑灼。
“黑灼?”秘书小姐一愣,随后很怀疑地问:“你是说灼少爷?”
“嗯!没错,黑灼。”以节肯定地回答。
“请问你找灼少爷有什么事吗?”秘书的声音霎时冷淡了起来,黑灼向来是不搭理女人的,看来是遇上了个花痴迷上灼少爷,她要小心应付才好。
以节连忙道:“我是他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你是那个帮派的?”秘书的声音更冷了。
“帮派?”以节一愣。“没有,我没有帮派。”
“还是,你是哪一门的千金?”秘书小姐继续紧迫盯人地追问。
“哪一门?”以节不知不觉地摇摇头。“我只是个摄影师。”
这个秘书小姐像是地狱的判官,声音听起来让人生畏。
秘书冷冰冰地道:“那么抱歉,我无法为你传达任何讯息,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捣乱。”
“喀嚓”一声,电话挂断了。
以节愣愣地看着话筒。
捣乱——
像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人家根本就不甩她嘛,看来她最好亲自跑一趟,否则不可能见到黑灼。
无所谓,黑灼既然会为了她打架,证明他很在乎她,先前她裹足不前是因为无法确定黑灼对她的感觉,现在她确定了,她不会放弃的!
第九章
华灯初上,黑灼与黑烙伴随着褚黑蝎步出黑蝎盟总堂,身后自是无数的保镖打手在保护他们的安全。
自从黑炽与黑燃相继离开之后,黑灼与黑烙就经常留在总堂里,为的是安慰他们义父那颗老来受创的心灵。
“灼,日本方面昨天有消息传来,合剑流在我们的密谋下已经四分五裂了,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有本钱轻举妄动了。”褚黑蝎精神抖擞地告诉黑灼。
“我知道了,义父。”黑灼恭敬地道。
关于山口真雄之妻的事,他也曾当面询问过褚黑蝎。但所获得的答案与山口真雄的说词简直南辕北辙,他当然选择相信褚黑蝎。
褚黑蝎精锐的眼在两名义子身上扫了一圈,不动声色地问:“听说黑炽回来了,你们两个见过他吗?”
“他来找过我。”黑灼淡淡地道。
“哦?”褚黑蝎挑挑眉。“他找你做什么?”
他永远都不能原谅黑炽如此伤透他的心,他费尽心思将黑炽教养成人,他却这么回报,他不会原谅黑炽的。
黑灼看着褚黑蝎。“他问候义父。”
“哼!”褚黑蝎冷冷一哼。“路是他自己选的,当他决定要那个女人的同时,他就没有我这个义父了,还假情假义地问候什么!”
“义父,别动怒了,气坏了身体不好。”黑烙连忙劝道。
“那两个叛徒!可恶的家伙,忘恩负义的家伙!”褚黑蝎犹自忿忿不平,他盯着黑灼、黑烙,严厉地说:“你们两个千万记住,永远不许跟他们联络,永远不许!”
“知道,义父。”黑灼、黑烙异口同声地回答,最近褚黑蝎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他们不能再激怒他。
“还好我还有你们两个。”褚黑蝎安慰地说,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
“义父,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了。”黑烙扶着褚黑蝎,他闲话家常地道:“上回您不是说想去尝尝‘菊之芳’的日本料理?今晚我们兄弟俩陪您去。”
“好,好。”褚黑蝎的笑意渐渐扩大。
三人缓缓步至气度恢宏的大门口,隶属于黑蝎盟的黑色宾士适时开近,黑烙扶着褚黑蝎率先上了车,黑灼也准备上车。
蓦地,就在黑灼快要上车之时,一辆红色双门跑车飞驰而来,驾驶座上的以节看到黑灼,她连忙踩住煞车,再拉起手煞车下车。
“黑灼!”她神采飞扬地与黑灼打招呼,一下班她就飞车赶来了,地址是阿jo找八卦杂志社的朋友要来的,黑蝎盟在道上举足轻重,其实总堂的所在地点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黑灼心一沉,她怎么跑来了?
褚黑蝎在车里不悦地看着那莽撞的女孩,沉声问黑烙。“烙,那是谁?”
“不知道,义父。”黑烙据实以告,他从来没看过这号人物,难道从不沾女人的黑灼破诫了?
黑灼弯下腰对车里的褚黑蝎道:“义父,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不,我们等你,你快去打发她走。”褚黑蝎很坚决地说。
他已经失去两名义子了,他不能再失去第三名,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保护黑灼与黑烙,不能再让女人腐蚀了他们的心。
黑灼无奈,只得答应。“好吧,那您等等我。”
“慢着。”褚黑蝎叫住他,他一字一字清楚地说道:“灼,过些日子你就是我们黑蝎盟的帮主了,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黑灼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义父,您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好。”褚黑蝎满意了。“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黑灼缓缓走向以节,看见她,他生平第一次有心乱如麻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他冷冰冰地问她,他的义父在场,他不能对她表现出丝毫的依恋眷爱,否则依褚黑蝎决绝的顽固个性,一定会对她不利。
“我都知道了。”以节对他微笑。“阿jo,就是我那个被你打伤的朋友,他都告诉我了。”
她内心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这么充实,证实黑灼对她也有情的感觉如此美妙,她永远不会再扬言不再涉足情关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黑灼以寒冰般的声音回应她。
“别这样好吗?”她笑容可掬地拉住他的手臂。“我一个女孩子跑来这里跟你表白,你总要给点回应的,是不是?”
她明白的,他只是外表冷酷,其实他的心里燃烧着跟她一样的热火,否则她与阿jo用餐的那一晚,他就不会那么冲动地追到她家去了。
“请你自爱点好吗?我不习惯跟女人拉拉扯扯。”他无情地甩掉她的手臂,像是她身上有细菌似的。
“怎么了?”以节无法适应他的态度,她不相信自己表错了情,也不相信他对她没感觉。
黑灼冷冷地盯着她。“我不觉得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他的言语刻薄,但他内心是苦涩的,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接受她的表白,因为,他早已为她动了心,这份感情是他无法欺骗自己的。
“你要我走?”她无法接受这个,黑灼的无情深深刺痛她的心,她来错了吗?
黑灼将目光移开,他不要看她受伤的表情。
他坚定地道:“对,我要你走,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对女人没兴趣。”
她的面颊倏然苍白起来。“黑灼,你太过分了!”
他冷笑。“这只能说你自讨没趣,自动送上门的女人不值钱,你若不快走,休怪我派人撵你走。”
快走吧,以节,他在心里呼喊着,他不要褚黑蝎对付她,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他一辈子都会难以释怀。
“撵我?”她一震。“你居然用这个字眼?”
“有什么不对吗?”他冷静地反问。
“我对你太失望了!”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哽咽地道。“原以为我对你一片真心,可以换得你的回应,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无情的人,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老天!他比贺俊庭更加可恶,起码贺俊庭是个真小人,而他是个伪君子!
他嗤之以鼻地说:“你知道错就好,滚吧,别打我的主意,你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他歹毒得令她无法想像,她心痛,也心碎了,脚步不自觉的踉跄向后退,几乎碰到了车门才停止。
“你放心,我不会再来烦你的!”她迅速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来时的柔情烟消云散,现在她只恨自己如此大意,为什么要来这里自取其辱。
“最好是这样,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她发动引擎,仍然泪流不止,但她不想让他们看笑话,很快地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黑灼担忧地看着火箭似的飞驰而去的红色车身,开那么快,他真怕她在情绪激动之下会出事。
“灼,上车,我饿了。”褚黑蝎满意地看着这一幕,黑灼的头脑总算还清醒,没有给女人蒙蔽了。
“来了,义父。”
黑灼遵命地上了车,一路上他都显得心事重重,这份情潮呼之欲出,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不知道她平安到家了吗?这是他所牵挂的。
☆ ☆ ☆
以节病恹恹地窝在被子里,这场感冒来势汹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凉,而她家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吃的,常备感冒成药也没有,她又没去医院看病的意愿,因此只得猛灌开水了事。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直觉到不是小萱就是阿jo、小潘他们来看她了,她在台北就这几个朋友,除了他们之外,没人会关心她的死活了。
不像话地披搂着被子去开门,门外那高大挺拔的人影倒让她错愕了一下。
“大哥!”她没想到她大哥会突然跑来,瞧她一副四不像的样子,头上夹着个大夹子,绉巴巴的睡衣,连托鞋都穿错脚,看来必定十分可笑。
“你怎么回事?”黎以楠走进屋内,顺手将大门关上。“你公司说你请病假,生了什么病?”
“只是个小感冒。”以节胡乱地笑,倒了杯茶给她大哥。“哥,喝茶。”
黎以楠盯着她,像检察官似地问:“有没有去看医生?”他知道他这个小妹的懒惰脾气,生病从来不喜欢上医院。
“只是感冒,看医生太麻烦了。”她又笑了笑,将被子拿掉,换了一件厚外套穿。
黎以楠严肃地摇头。“小妹,难怪妈老是无法放心你,我到台北出差,她一再叮咛我要来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我不是很好吗?”
她故作开朗地笑,不想让人家看出她的伤心,她不要双亲远在南部还要为她这个独生女挂心。
黎以楠撇撇唇道:“别骗大哥了,我们都知道了。”
以节心下一惊,莫非她与黑道大哥海曼岛落难随即又牵扯不清的事已经传到南部去了?
“知道——知道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
黎以楠看了她一眼,责怪地说:“当然是贺俊庭那小子的事呀,你当我们全瞎了、聋了吗?”
以节放下心来,她展颜一笑。“原来是那件事呀!”还好他们的消息慢半拍,否则她老妈会担心死了。
黎以楠宠溺地说:“小妹,别装得这么开心,我们知道你难过,如果想哭,大哥在这里,你就哭吧!”
“我一点都不想哭。”她扬扬眉梢。“倒是你们,怎么会知道他的事?难道他那么无耻敢寄喜帖给你们?”
曾经,她与贺俊庭在热恋的时候,他数度不辞辛劳地开车陪她回南部的家,带着贵重礼物,待她父母又尊敬有加,她南部的亲戚朋友全都对贺俊庭欣赏极了;没想到现在贺俊庭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她想,她爸妈一定又气贺俊庭,又心疼她,还得尴尬地面对亲朋好友的询问。
“他没那么大胆,是我在开贸易公司的朋友那里看到喜帖才知道这回事。”他再度责怪道:“怎么发生了这种事也不告诉我们,你知不知道爸妈担心得要命,却不敢打电话问你,怕你更伤心。”
她低垂下头,唉,天下父母心。“真是难为他们了,哥,你代我向爸妈说声对不起。”
以楠皱眉。“别傻了,你对不起什么,该死的是那个臭小子,像你这么好的女孩他都不知道珍惜,他会有报应的。”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他。”她无所谓地说,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可是她发现在她心里,贺俊庭已经一点分量都没有了。
“真的吗?”他怀疑地看着以节。
“当然是真的。”她潇洒地一笑。“反正像我这么好的女孩也不怕找不到对象是不是……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断了谈话,以节连忙喝了口水顺顺喉。
以楠紧锁眉头。“照你这种咳法,别说好的对象了,我看连路边的乞丐都不敢来接近你。”
以节反常地笑了。“大哥,你好毒哦,这么久不见,你非得这么损你唯一的宝贝妹妹不可吗?”
“我带你去看医生。”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
“但是我——”
他捂住她的嘴,没得商量地道:“住嘴,没有上诉的余地。”
她叹了口气。“总可以让我换件衣服吧,穿成这样去医院,医生会以为我挑逗他。”
“放心,你现在脸色苍白得像鬼,就算穿比基尼上医院,大家也不敢看你。”
“大哥!”
她知道她逃不过的,有她大哥在,她不免被吃得死死的,谁叫长兄如父,爸爸不在身边,当然是唯兄命是从喽!
☆ ☆ ☆
医院的手术室外,黑灼与高天拓及他一班生死患难的弟兄正在守候着,里头有三名与黑灼并肩作战了好几年的亲密战友正在做取出子弹手术,他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今天他那些手下到澳门去收一笔五千万澳币的帐,没想到帐是收到了,却在回到台湾的松山机场的大门时遭人开枪,流弹四射,登时有三个人中弹倒地。
该死的!敢动他黑蝎盟的人,他会替他们讨回公道的!
“灼哥,医生出来了!”高天拓过来通知,黑灼捻熄烟蒂,匆匆与高天拓走过去。
医生直接对黑灼宣道:“灼少爷请放心,他们的手术很成功,休养过后就可以出院了。”
“很好。”黑灼这才放下心来。
他这三名忠心耿耿的手下都是有家室妻儿的人,如果他们撒手人寰,他们的妻儿也将无依无靠,自小是孤儿的他最了解那种感受,因此他希望这种不幸的事不要发生在别人身上。
高天拓道:“灼哥,我们回去吧,弟兄们都累了。”
黑灼点点头,吩咐其中一名手下道:“阿豹,你带一批人留在这里照应,通知他们的家属,还有,全部让他们住单人病房,懂吗?”
“是!谢谢灼哥!”阿豹即时领命。
黑灼转身进入手下按开的电梯里,除了高天拓,他还有左右护法和四大保镖,这些人无时无刻不跟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一楼到了,电梯门滑开,黑灼大步走出电梯。
蓦然的,他在人来人往的领药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以节正靠在一个男人身上,看起来娇弱无力。
怎么了,她生病了吗?
那个男人是谁?她的新欢?
他握紧了拳头。
不!不管是谁,他都没有权利过问,他已经对她说过那么残忍的话,她不会再理会他的,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怎么了,灼哥?”高天拓顺着黑灼的眼光望过去,不过病人太多,他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黑灼戴上了墨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没什么,走吧。”
一行人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自动门之外。
以节当然也看见他了。
在人群中的他是那么的鹤立鸡群,他冰冷耀眼的光芒无法掩藏,不管如何,她就是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看见有个男人在她身边,他不会嫉妒吗?
她想他是不会的,他已经对她说得很清楚了,他要她不要在他身上打主意,他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该死心了,就算看她靠在一个男人身边也没反应,这足以证明他对她的无情,既是如此,她没必要再牵挂他。
“看你,生病了连医生都不看,刚刚晕得多厉害,幸好大哥有来看你,否则你死在房子里都没人知道……”以楠絮絮念着。
“大哥,我头好疼,我们快走吧!”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所有黑灼待过的地方,她都不想待。
因为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从此他们再无任何瓜葛,再无瓜葛。
第十章
今夜的天幕特别黑,除却一勾弯月,连半点星光都没有。
黑灼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会来到以节住的地方的楼下,他快将一包烟抽完了,满地的烟蒂正说明了他的烦躁。
他想做什么?他想质问她什么?他究竟想干么?
如果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男人是她的新欢又如何?他是想来恭喜她,还是阻止她、挽回她?
活了二十六年,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他恨自己难以取舍爱情与亲情,更恨自己居然爱上了一个女人!
是的,他爱上了黎以节,他毫无选择余地的爱上了她,他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当他会为她驾车绝尘而去而担忧心痛时,他便已经纵身情海不可自拔了。
怎么会这样?当他数年前被上一段感情狠狠背叛时,他不是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了吗?为何现在却又不要命的陷入情网,她可真是他的克星呵!
脑中回想起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她那迷糊可爱又潇洒独立的性格是那么与众不同,他会爱上她一点都不奇怪。相对于他,她是那么纯洁,让他觉得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污秽的!
早在他们于酒吧相遇的那天晚上他就错了,他不该碰她的,如果他不碰她就不会发现她的美好,也就不会迷恋她到无法自拔了。
不行,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至少他得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否则他如何死心、安心?如果他知道现在有别的男人照顾她、爱她,那么他可以快快抽身而退,毅然决然离开她的生命,不再对爱有所期待,不再牵挂她,不再为难自己。
要下这个决定是很难的,他不知道她会如何对他,或许开门的她会讥笑他、嘲讽他,毕竟他曾经对她那么无情。
无所谓,只要知道她好就可以了,她怎么对他冷嘲热讽都无所谓。如果她不好,他也无法释放他自己将爱未爱的心。
于是,他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午夜两点整,他决定上楼去找以节。
按了门铃之后,他等待她来开门。
不一会儿,门扉打开了,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来开门的人并不是以节,而是在医院里陪着她的那个男人。
“你找哪位?”以楠睡眼惺忪地询问面前黑衣黑裤的黑男人。
刹那间,黑灼的脑海中有几秒钟空白。
午夜时分,这名男子还在她的住所,这代表了什么意义?他们已经有亲密关系了吗?
不!他为这个可能性紧紧蹙起了眉心。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气氛变得很奇怪。
“黎以节在吗?”黑灼问话的声音僵极了。
“哦,以节啊,她睡了,你找她什么事?”以楠继续以亲昵的姿态回答。
“你是她什么人?”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他看这个人模人样的男人真的很不顺眼,他会善待以节吗?哼,看他一副非善类的样子。
“我?”以楠幸福地笑了笑。“算是她的未婚夫吧,我们快结婚了,你是以节的朋友吗?她没告诉你?”
结婚——
这个专有名词再度刺痛了黑灼。
果然!这么快,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他坚拒她的爱不过只是短短几天的事,她这么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未婚夫”了。
“她没告诉我。”他没好气地回答。
以楠无所谓地道:“没关系,你留个名字,明天以节醒来我会告诉她,另外,我们会寄喜帖给你。”
黑灼久久才回答:“不必了。”
他觉得这个男人油嘴滑舌极了,以节去哪里找来这号人物?他半夜来访,这个未婚夫都不好奇,也不问问缘由,太敷衍了。这个男人是真心爱以节的吗?他该不会只是存着玩弄之心吧?
“那好吧,很晚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要休息了。”说着,以楠就要关上大门。
黑灼突然伸手阻止了以楠的动作,他盯着以楠,低沉地道:“我警告你,如果你没有好好待她,没有对她忠心,我会对你不客气!”
以楠张大了眼睛,虽然觉得很错愕,但他觉得这位黑某人还真是有趣。
看来他是爱以节的,为什么这对小冤家要互相躲藏呢?他明明可以给以节幸福的,为什么他要退缩呢?
唉,看来三十二岁的他和年轻人已经有代沟,他们耍的花枪他一点也不明白。
以楠理所当然地道:“我当然会对她很好,她是我未来的老婆,要为我传宗接代,我不疼爱她,谁疼爱她?”
“传宗接代”这四个字再度叫黑灼心口炽热。
该死!他不能想像她与别的男人翻云覆雨的模样,更不能想像她要为别的男人生下孩子,她本该是他孩子的母亲不是吗?是他自己先放弃这项权利的,他无法谴责她,无法责怪任何人。
“那就好!”他恼怒地说完,气愤地快步离开,这里已经没有他留下来的余地了,他必须找个地方麻醉自己,否则无法承受这份失落的痛楚。
黑灼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以楠将大门关上,一回头就看见以节苍白着脸坐在她的房门口,一副苦恼又无助的样子。
刚刚电铃一响,从电眼里看到来的人是黑灼之后,她的心跳简直快要停止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晚上吃了医生开的重感冒药,加上看到黑灼的刺激,她不想在黑灼面前流露太多软弱,也不想让他看出她这么没用还爱着他。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早在他狠狠地伤了她之后,她就告诉自己要觉悟,这样交心不理智,在感情上她已经又痛跌过一跤,她没有余力再来一次了。
“这样做好吗,小妹?”以楠不认同地问,顺便倒了杯热开水递给她,她苍白得像是随时会昏倒似的。
她无力地点点头,拿着水杯温热手心。
她无法回答她大哥的问题,这样一来,黑灼绝对不会再来找她了,他们不会再有纠葛交集。可是,这样她就真的快乐吗?为什么从黑灼离开后,她的心就一直隐隐作痛?
“来,起来,回房去睡。”以楠扶起她。
没来台北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正面临着这样复杂的感情问题,难怪她说她已经不爱贺俊庭了,原来她另有挚爱的男人。
既然相爱,为什么不相守?还是他们有什么无法告人的苦衷,事关着自己妹妹的幸福,他不能不理会呀!
“小妹,你这样子我实在很不放心,他明明也是爱你的,去跟他谈清楚吧,你们这样是何苦?”
以节摇摇头。“哥,我不想再谈他了,我只想重新做人,你可以在南部帮我找一份工作吗?”
重新做人?
天啊,口吻这么严重,他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你要回南部?”这让他很惊讶,自从以节毕业后,她就一直坚持要留在台北,无论双亲怎么劝她都没用,可是这回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回南部,看来她真的是伤得不轻。
“嗯。”她点点头。“爸妈年纪都大了,我想回去陪陪他们。”
以楠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以节一向外向、迷糊又大而化之,哪里会这么细心想到要回南部的家陪父母,还不是情觞伤人,她才想如此逃避。
“小妹,你真的不再多考虑考虑?”他真是替她忧心。
“没什么好考虑的。”她对他挤出一抹笑容,坚定地说。“大哥,你就快点帮我找工作吧!”
以楠只好点头答应了,但离开伤心地恐怕不是最好的办法,而离开,真的会成为另一个开始吗?
☆ ☆ ☆
黑灼走出“金凯夜总会”又进入“丽都夜总会”,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他仍然感到烦躁无比。
“拓哥,老大今天的酒兴似乎颇高。”一名小喽罗悄声对高天拓说。
高天拓担忧地看着黑灼牛饮,他怎么回事,是老帮主要将帮主之位传给他,太高兴了吗?不然怎么喝成这样?
“灼哥,不要再喝了。”高天拓劝道,一边吩咐陪酒小姐拿解酒茶和热毛巾过来。
“别管我!”黑灼不悦地扫了高天拓一眼,他一把搂过身边的小姐,居然当众与她热吻起来。
大伙儿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真是太火热、太劲爆了,他们的灼哥从不曾如此放纵,与女人滥交过去是黑炽与黑燃的权利,没想到现在变了,黑灼居然也放纵了起来。
“灼哥,你好讨厌哦,捉着人家这样猛亲,嘴唇都被你吻肿了啦!”陪酒小姐芳芳爱娇地抱怨,心里实则雀跃不巳,黑灼从不曾对女人这样,现在只独独对她这样,难道是看上她了吗?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阵火热,立即像水蛇似地缠上了黑灼。
“黑灼!”芳芳打铁趁热,在黑灼耳边吹气,她娇滴滴地说。“晚上我伺候你好不好?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嗯?”
蓦然,黑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她一下子推得老远。
“下贱!滚!”他没好气地命令。
芳芳吓得连忙逃窜而走,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黑灼这阵晴时多云偶阵雨从何而来。
“好了,灼哥,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高天拓出来打圆场,他虽莫名其妙,但知道主子一定有心事,否则不会如此暴躁。
黑灼突然站了起来,他喃喃自语着:“我不回去,我要去一个地方!”
说完,他风般的夺门而出,留下一大堆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 ☆
午夜,黑灼疯狂的来到以节家门口,他不顾邻居抗议,猛按她家的电铃,弄到管理员都上来了。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老管理员还算好脾气地问他。
“她呢?黎以节呢?她去哪里了!”他急急地问,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浮了上来。
这十几天以来,他天天买醉,试图将她从心中除根,可是他失败了,他根本做不到,一想到她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他简直要发疯了!
他可以不当黑蝎盟的盟主,可以失去他义父的谅解,可是他不能失去以节,那是他生命中的甜美,他不能失去她!
老管理员慢吞吞地说道:“黎小姐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他失去理性了,猛摇管理员的肩。“搬去了哪里?告诉我!告诉我!”
“俺也不知道。”老管理员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他摇散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冲动啊?!
“混帐!你不知道?”黑灼脸色都青了。
管理员无辜地说:“俺真的不知道呀!俺这里只管搬进,不管搬出。”
黑灼狠狠地捶了墙壁一下,他所有的思绪只燃烧着一个念头——以节,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 ☆ ☆
一早,“世纪婚纱”就来了位令人侧目的访客——黑灼。
一夜没睡的他此刻就站在“世纪婚纱”里,公司里的职员都对他那一身很有黑社会感的装扮震慑住了。
“你找黎摄影师?抱歉,她已经离职了。”接待小姐如此告诉他。
听到这个消息,黑灼恍如晴天霹雳,他没想到以节会做得这么绝,连工作也辞了。
“给我她的住址。”站在柜台前,他用毫无商榷的口吻。
“先生,这不合我们的规定。”接待小姐为难地说。“我们不能随便透露离职人员的地址,否则会吃上官司。”
“那么,我要见你们负责人。”
接待小姐怯怯地道:“洪总到米兰出差去了,要下个礼拜才会回来。”
“该死!”黑灼恨恨地低咒,不能透露地址,这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规定,完全莫名其妙嘛!
“咦?你不是——”阿jo吹着口哨走进办公室,看到黑灼这位怒男出现在“世纪婚纱”,还真令他惊讶。
接待小姐如遇救星般地看着阿jo。“阿jo,你认识他?太好了!”这位先生看起来像有暴力狂,她真怕他会有什么暴力行为。
“是你!”黑灼也立即认出了阿jo,他走到阿jo的面前,威胁道:“你最好快把以节的地址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任何报酬,但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也会让你不好过。”
阿jo啧啧笑。“哇,没看过求人还这么酷的。”
看来这家伙真的爱惨以节了,不知道他们两个搞什么鬼,一个坚持辞职,一个就在这里放狠话威胁人,哎哎,真是斗气冤家呀!
“我没时间听你废话,快告诉我!”黑灼受不了的吼。
他不敢猜臆以节为什么那么快就搬了家也辞了工作,唯一的可能是,她要嫁人了,所以她不需要工作了。
他不停地在心中喊着:不!以节!别嫁,等我!等我!
“喏,给你吧,以节老家的地址,她回老家去了。”阿jo见他急成那样,也不忍心再调侃他了,很快地写了地址给他。
拿到纸条,黑灼生平第一次那么由衷感激地说:“谢谢!谢谢你!”他飞快地走了。
“阿jo你——你——”接待小姐目瞪口呆,她是要叫阿jo打发这个人,怎么阿jo反而把地址给人家了?
阿jo对她笑了笑,拍拍肩膀。“放心,他是黎小姐的男朋友,他们正在吵架呢,我这是在帮他们,还有,打个电话告诉大老板,要她别担心,我保证黎小姐很快会回来复职!”
现在,他这个月下老人就等着喝喜酒喽!
☆ ☆ ☆
直接搭飞机到了南部,黑灼南部的手下立即将他送到阿jo给他的地址。
“灼哥,就是这里了,看来在办喜事呢!”手下们以为他是专程来喝喜酒的,因此言语之间也没多忌讳。
“该死!”黑灼浓眉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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