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将军见小赛q死活不肯从命,为了直系的命运,更是为了自己的命运,他想,不得不做出让步了。他打断小赛q的话,说:“大帅说了,如果你圆满完成任务,奖励你大洋五百个。”
小赛q不吭声。
“五百五十个。”
“六百个。”
“还嫌少?一千个!”
“真是狮子大张口,我够慷慨的了——一千五百个!”
“只能是这个数了——两千个!”
小赛q还是没有吱声。不过他不是狮子大张口,而是被胖子将军突如其来的慷慨吓着了。
胖子将军急了,他想,只有忍痛割爱——豁出去了:“真是吃人不吐骨,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贪得无厌的人,连口汤也不让我喝——也罢,我自认倒霉!——如果你完成任务,这三千大洋全是你的了!大帅还说了,等战局平定后还要给你升官。”胖子将军打开三个皮箱,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三千大洋,还能做官!小赛q有些心花怒放。他想,见好就赶紧收吧,一旦胖子将军改变主意,自己将后悔莫及。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就算白干,自己也不敢不从。因为自己的宗旨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项上人头,不执行命令只有一个死字。去就去吧,自己不是有蒋中正送的大衣么,穿上大衣,谁还敢和我过不去?于是他赶紧答应道:“好吧,我服从命令。”
胖子将军愁眉苦脸地说:“这是军令状,画押吧。”
小赛q在胖子将军指定的地方画了个圈。很难看,和当年他爹画的那个圈如出一辙。
小赛q把两颗定时炸弹塞进贴身的内衣里,别上手枪,犹豫再三还是带上了老蔡家的那把宝贝,他想这老古董也许会派得上用场。然后把大衣往身上一裹,出发了。
又到了那个林子。
一过这林子很快就到城下了,虽然有大衣护身,可毕竟是去杀人,而且是三军一听到名字就哆嗦的蒋中正!如果哪个草包不识货,硬不买这大衣的账怎么办?
小赛q又害怕了。他发现大衣口袋里有半瓶白酒。大概是昨天夜里那酒鬼连长装错了地方。人们常说酒壮英雄胆,先整两口再说。他整了两口,可没感觉到胆子变大,反而觉得更加害怕。咕噜咕噜又是几口,一会儿功夫酒没了。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倒在酸楂树下,打起急促而欢快的呼噜。
小赛q是半夜被冻醒的。他想,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一时又记不起来。不过他确信一定有什么大事,不然这会儿可能还坐在赌桌上鏖战正酣呢(他忘了那点可怜的碎银子早也装进别人的腰包)。他下意识地触摸到被自己的体温呵护得格外温暖的炸弹,一下子如梦方醒——哎呀,糟了!三军将士还在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呢,更要命的是今天一时冲动好像立了什么军令状!他一骨碌爬起来就跑。
奇怪,这路怎么这样长。上次来时好像没一会儿功夫就到北伐军的城门下了,可今晚小赛q却费了不少周折。
城门两边十几个士兵在来回巡逻。他们见小赛q大声喝道:“干什么的?”
小赛q心里一惊:这会不会是一群不识货的家伙?他仰望着城墙慢故作镇静道:“我有要事向总司令汇报。”他故意抖动着身上的大衣,可这群笨蛋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吓得他冷汗直冒。
这时,头儿模样的人说:“原来是你,对不起,没把你认出来。”他们让开一条道,可并没有像小赛q想象中那样毕恭毕敬地向他敬礼。
小赛q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司令部。卫兵看到他,没有阻拦也没有敬礼。他想,可能是晚上,卫兵没看清楚他身上大衣的颜色。
小赛q找到了井,可这口井好像比那天见到的那口井小得多,和胖子将军门前那口倒差不多。好像方位也不对。小赛q想,可能是他太紧张了,思维产生了错觉。
井的右侧有一道门,两边各站着四五个岗哨。他拉了拉大衣衣领,却怯怯地小声问道:“总司令在吗?”
其中一人说:“将军在睡觉。”
这些人没有给小赛q带路,也没有向他敬礼。小赛q径直朝屋里走去,不禁暗自摇头:怎么这里的卫兵也和胖子将军的卫兵一样痴呆涣散!
木床上躺着一个人。
小赛q钻到床底下,把定时炸弹轻轻放进去。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向床上那个人行了个军礼,心里说:对不住了,老乡,我知道你是个真男人,每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小赛q走到门口时对那几个昏昏欲睡的卫兵叮嘱了些保护好总司令之类的话,然后朝军火库的方向走去。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库房门口。
“把门打开,总司令让我来视察库房!”小赛q感到自己的声音够洪亮的了,只是有点儿颤抖。
“没有将军的命令我不敢开门。”负责掌管钥匙的士兵说。
“混账!”小阿虽然心慌,不过有这大衣护身,底气还没有彻底泄光。
“给他开吧。”另一个刚刚还在打盹的卫兵说。
掌管钥匙的卫兵还是犹豫不决。他的伙伴把他拉在一边小声说:“这就是一泡尿救桥的那个人,现在是将军身边的红人啊,你敢不给他开?”
掌管钥匙的卫兵给小赛q行了个军礼,赶紧把门打开。小赛q想,终于遇到个识货的人了。
小赛q进了库房后不禁犯起嘀咕来:那天明明是把炸药放在地洞的左侧,怎么今儿个又换了位置?不过他又想,反正放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把它炸了就万事大吉。他把另一颗定时炸弹藏在炸药堆里。
小赛q出来时对那两个白痴说:“辛苦了。”两个白痴十分感激地向他行了个军礼。
完成任务后,小赛q连滚带爬向大本营冲去。他发现回来后,每个军人都在向他敬礼。
本来小赛q准备向胖子将军交差领赏的。但转念一想:据说革命军油水多,何不趁乱发点横财?而且还能再立一功,说不准也能弄个什么团长、师长当当,反正冲锋时我跟在大家屁股后面就是了。
于是小赛q找到一个矮个子军官,神神秘秘地说:“再过三个小时,敌人的首领(他差点把蒋中正的名字说出来,突然想起这是机密,暂时还不能说)将被炸死,军火库也将同时爆炸。我们干脆趁乱打他个措手不及,好好捞一把油水。你觉得怎么样?”
矮子军官打量着小赛q身上的大衣沉吟半晌,最后咬紧大牙说:“行,我陈某人就信你这一回!”
一会儿工夫,自称陈某人的矮子军官集合了几个团的兵力,浩浩荡荡直奔敌营而去。
尽管矮子军官送给小赛q一匹十分强壮的马,但他始终勒紧缰绳,不让它冲在队伍的前面。可这马似乎通人性——它好像看穿了小赛q的心思,可能认为这样怯懦的胆小鬼不配骑它,每当小赛q把它勒得越紧,它反而跑得越快,还不识实务地来几声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刺耳的长嘶。小赛q狠狠抽了它几鞭。他太紧张了,明明知道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往马身上胡乱地抽。
突然前面是一个又窄又陡的大拐弯。马横空腾起,月光下,小赛q在空中划出一道很不规则的抛物线,那张在极度惊吓的重压之下表情丰富而夸张的脸来不及躲闪,不偏不倚,紧紧堵住了一窝正被寒冬困得无处发泄情绪的黄马蜂。
小赛q只觉得脸上先是一阵揪心的疼痛,继而疼痛中夹杂着揪心的痒,继而他感觉到嘴里有东西在蠕动。几乎与此同时,他感到整条舌头就像被放在火上烤焦了一样。
接下来,小赛q原本还可以尝到平生未曾享受过的更多奇滋妙味,可惜他的神经细胞抵挡不住这强烈的刺激,脑袋轰地一声,不省人事。
矮子军官采用了包括人工呼吸在内的所有常规办法都没把小赛q弄醒。他想,这个人熟悉地形,不把他弄醒是绝对不行的。他一咬牙,命令身边的卫兵:“把我的马牵过来!”
矮子军官让马的下身对着小赛q因浮肿而变得比平时明显阔了很多的嘴巴。可这马没有弄点尿配合配合它主人的意思。没办法,矮子军官叫卫兵在周围摸把青草让它高兴高兴,然后亲自抚摸它的大家事。这一招确实管用,没几个回合,马就很慷慨地弄出一大泡尿来。
小赛q承受不住这呛人的骚味儿,醒过来了。那张由小括号变成大o字的嘴费力地蠕动了几下,“哇”的一声,吐出一只黄马蜂,接着是又是一只。然后胃里什么乱七八糟的积压品跟着就喷涌而出。
矮子军官让身强力壮的士兵轮流背着小赛q带头跑步前进。起先小赛q圆圆的眼眶还有一丝缝,没一会儿功夫,上眼皮贴着下眼皮。
他已经认不清路了。
恰巧在这个时候,矮子军官在身后不停地问:“是走这路吗?”
“没错吧?”
“——”
小赛q被矮子军官追问得又慌张又不耐烦,他怕因说实话而被遗弃在这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荒坡野岭,闭上眼睛胡乱地指。他想,老子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半途而废怎么对得起这张浮肿的脸?
钱这东西!小赛q莫名地感慨道。他突然想起今晚在安装炸弹时那个男人屋里的三个箱子和胖子将军那装着三千大洋的三个皮箱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床底下还藏着三个没有上漆的木箱,这是他在胖子将军那里没见到过的,因为他从来没有钻过胖子将军的床底。他想,那里面装的不是银子就是大袁头,肯定没错。他固执地认为对于一个堂堂总司令来说,这些箱子除了用来装钱以外不可能派上什么用场!因为除了钱,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需要。
于是小赛q得出一个结论:当大官的肯定只有一种爱好,并且都是相同的爱好:往箱子里装钱!
那胖子将军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好几次亲眼见这狗日的眯着眼睛把一大堆袁大头数过去又数过来,尽管手下的士兵已经好几个月没领饷了。
那么多钱!那可是自己冒着杀头的风险换来的,落在他人手里岂不可惜?小赛q很担忧。不过他那张几乎膨胀成一团圆肉的脸上很快泛动着一丝得意的笑:这地方只有我知道。让他们先杀个你死活,然后我用几匹快马驮着这些钱远走高飞,找几房好看的女人,在远离枪炮轰鸣的深山老林,生他一大堆孩子,都管我叫爹。
小赛q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走错了路。
确实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例外,瞎猫也有捉到活老鼠的时候。这次小赛q算是蒙对了。矮子军官又在追问路线是否正确时,突然一声撕天裂地的巨响,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堆巨大的火球在空中蔓延开来。
矮子军官大声疾呼:“革命军战士们,我们为革命立功的机会到了,彻底消灭军阀孙传芳的时候到了!为了民主,为了自由,冲啊!”霎时,士兵们跟着矮子军官排山倒海般杀将过去。
小赛q觉得自己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不过这次却让人他清醒了许多。他刚才听到矮子军官称呼自己的手下为革命军,还说孙传芳的末日到了。莫非是自己炸错了地方?他的心不禁战栗起来。
眼睛完全看不见路面了。小赛q索性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把左眼的上下眼皮强行撑开,用右手摸索着路面。
就这样,小赛q睁只眼闭只眼,艰难地慢慢往前移动着身子。寒风猛烈地刮着,远处传来阵阵枪炮声和冲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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