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的战友、伙伴和恋人们离去了。他们笑着对他们挥手告别,期待着永远不可能到来的再见。
那个女孩夹在队列之中,不住的回头向尼尔难达望着。尼尔难达露出宽慰的笑容,对女孩点点头,就好像在对她说“我等着你”。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不想再看下去。在他们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这正是我所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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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事情总有着人类无法摸透的规律。像奥索维这种可以用【计算】来眺望未来的存在毕竟是少之又少的异类。不过就算是他也有着无法料到的事情。
在奥索维带队离开半天之后,我在指挥部接到了新的情报。第二批宫族部队已经在侦察斥候的视野中现身了。
经过作战参谋们统合情报之后的测算,这一次来袭的宫族大概是三十万左右。他们的等级和之前相仿,而且明显有不少里奥雷特身上带伤。
他们应该是在聚集、进军的过程中穿过了其他种族的领地。至于在和其他种族交战中损失了多少部队,就只能问宫族自己了。
然而他们并不畏惧这些。就像奥索维说的,宫族为了追击到我们这里,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批宫族的行进速度不快,而且距离我们也很远。如果按照这个状态,他们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够和我们发生接触。
宫族远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诡计多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以送死的姿态来填命的。通过献祭来召唤高级宫族乃至【再世之卵】的战略层面侵袭,这都是精心打算好的作战方案。而这次来的部队,无论在质量还是数量上都不如上一次,这让我本能的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陷阱。
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安排了穷奇和安提斯泰两个师团作为正面对抗的力量。已经经历过战斗洗礼的芬里尔师团被我作为后备队安插在了后翼。
军团广播系统里早早的就开始向下阶的战士传播着我们手头所有的情报。我没有让下面的人有任何隐瞒,因为我就是要让战士们清楚现在的状况。面对很有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我有理由给他们做好心理建设。
只要能够让他们勇敢的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我们就能赢下来。这是从上一次战斗我所学到的重要东西。唯一让人感到艰难的就是舍弃那八千人的生命,那种必然的牺牲对一支军队来说实在是非常可怕。
如果那八千人可以在死之前参与这场战斗,有很多人反而会因他们而得救也说不定。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旋了很久,但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冒这个风险。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些发号施令的工作,但真的亲手做起来才发现这种工作远比想象中要累。疲倦之下我没有回会议厅找其他人,而是在指挥室角落的座位里蜷缩着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嘈杂的声音将我吵醒了。我听见有人在大声叫我,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
“军团长!请醒一醒!!”
我坐了起来,揉着微微作痛的太阳穴。说话的是作战指挥室的一个参谋,他脸上的表情让我有些紧张。
“冷静点,慢慢说。”
参谋咽了咽口水:“芬里尔师团的驻地出事了!!”
“说明白点。”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宫族突然在驻地里发动了袭击,死了几个人。”
“袭击?在驻地里?怎么可能?”
“我刚听芬里尔师团汇报的,具体情况……”
“现在怎么样了?”
“好像已经镇压下去了。”
我让他去召集战魂,然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布鲁瑟他们来的很快,我带着他们五个顶尖的战斗力向芬里尔师团驻扎的地方飞了过去。
十分钟以后,我们在芬里尔师团的指挥浮车见到了师团的最高指挥官。
芬里尔早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压抑。
“到底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袭击?”我问。
芬里尔摇了摇头:“袭击来得太突然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死多少人,但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所以战士们现在都很紧张。”
“带我去看看。”
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就好像冰冷的漆黑的树林中有一只恶狼正在窥视着自己。它在隐隐的月光下露出了利齿和鲜红的舌头,正等着发出一声凄厉的嘲笑。
在驻地中,卫队围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铺满了鲜血和人体组织,还有一座斜塌在旁边的大型营帐。我在飞过去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地方有好几个。
看到我和芬里尔带着人飞下,一个中队长迎了过来行了礼。
“伤亡情况怎么样?”我扫视了一眼地上的残骸,看起来不像是很多人留下的。
“我们这边死了两个,受伤的挺多的,但都是轻伤。我听说第四和第六中队也出了同样的事情。”
“一共有四十多次同样的袭击。”芬里尔在旁边轻声补充了一句。
“有目击者么?”我大声问旁边的围观的战士。
一个战士捂着自己的胳膊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我们都在营房里睡的好好的,死的那个家伙突然就开始大嚎起来,还在地上打滚。我们根本按不住他。他叫的声音太大了,把旁边好几个营房的人都引过来了。有人想抬他去医疗所,结果刚出门就有东西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紧接着他整个人就给撕碎了。好像是来自内部能量爆炸,但是又不太像,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爆炸的力度还挺大的,周围的人都受伤了,离得最近的那个被什么东西给打穿了头。”
我打断了他的话:“另外一个死者在哪?”
周围的战士不约而同的指了个方向,我看到那边的地上有一具被床单盖起来的尸体。
我掀开床单,检查了一下死者头上的伤口,那是一个类似于子弹贯穿似的血洞。
我把尸体掀开到一边,仔细扫视着他身下的地面。一个细小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视野。
那是一个只有小指指甲那么大的圆球珠在营地的探射灯下微微闪着灰色的光。我用两根指头捻起它来仔细看着,一股细不可查的能量波动透过指尖从上面散发了出来。
那枚小珠在我指尖只停留了那么两秒,突然就往我的肤下一沉。我心里一惊,立刻把它甩在地上,一脚把它踩成了脓水。
指头上没有破损,看来那东西并没有能渗透下去。而那小珠的名字我大概也猜到了……它就是不完整的【再世之卵】。
我们已经尽可能的去寻求应对之策了,然到头来却还是落得个如此狼狈的境地……
那八千人并不是所有被寄生的伤员,也就是说胸腹部的刺伤代表不了任何事情,这四十人就是证明。他们在战斗中受的伤很轻,根本就没有打算寻求医疗所的治疗,然而最终还是被【再世之卵】所感染了。
这个事实,将摧毁整个第三军团……我只感到一阵绝望。
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布鲁瑟眉头紧锁,他用力的看着我,对我点了点头。
我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我们终究还是把未来想的太美好了。
未来比想象中要坏的多。
我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通讯器,对全军开始讲话。
“每个中队长负责将麾下所有受伤的战士送到芬里尔师团的指挥部外面,立即执行。”
包括芬里尔和他直属卫队之内的战士脸色全都变了,他们看懂了,他们知道我掌握着自己所不了解的重要情报。
“为什么要这么做?”芬里尔大声问我。
“这次受伤的战士应该和已经死掉的人一样,被宫族的力量感染了。为了不让伤害扩散,我们要将伤者隔离。芬里尔,你带人把这件事情贯彻下去,不能漏过一个。”
我用最冰冷的声音向他发出了命令。在这个时候我只能希望自己的威信能够多给第三军团争取一点时间,至少要挺过下一波进攻。
芬里尔看了我很久,他最终还是听从了我的指令。
当天色开始蒙亮的时候,所有的伤员全都被收拢在了一起,人数足足有一千。这就是四十个漏网之鱼所造成的伤害,可以想象如果是八千人的感染在驻地中爆发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芬里尔专门划分了一个精锐中队的战士来帮助维持伤员的秩序。然而留言已经在瞬息之间传遍了整个军团,连这个中队的战士都没办法踏踏实实的执行自己的职责。
这一千名新的伤员和之前不同,他们的伤都很轻,战斗力的保有程度很好。他们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在不明白真相的情况下被人聚集在一起,还多了这么多人看守,任何人都会恐慌起来。
由于战斗力未失,所以如果他们决定暴起闹事的话就会造成极大的麻烦。
在他们暴动之前,我就要决定,是不是要将真相公布于众。
或者很简单的找一个借口,说他们是宫族混进来的人,然后借助其他战士的手将他们就地绞杀……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但是这对处于崩解边缘的第三军团毫无帮助。
“只要被宫族伤到就会死”,这个流言已经在军团中传遍。虽然大多数人还是将信将疑,但终究会点燃战士们疑虑的恐惧。
看着面前吵闹和叫骂声越来越响的伤员队伍,我做出了身为军团指挥官的第一个重要决定……或许是最后一个。
我凝聚起一枚压缩能量弹,猛地掷上了天空,然后甩出一道能量刃将它砍爆。
爆炸声镇压了面前的嘈杂。我将【再世之卵】的真相对他们和盘托出。
“你们已经必死无疑,而且死之前还会拉上自己的战友为之陪葬。所以,请带着尊严渡过自己最后的时间吧。我会把你们安排在对其他人无害的地方。如果有人不服从的话,我就只能剥夺你们生命中仅存的时间了。”
先是一片寂静,然后是爆发式的怒吼和咒骂。
“我早他妈知道!!这都是阴谋!!之前八千人被调走也是阴谋!!他是在利用我们!!”
“为什么!!这不公平!!”
“我他妈的才没有被寄生!!谁再乱说我就躲了他!!”
几个战士骂骂咧咧的冲出队伍,推搡着旁边的卫兵就要离开。
“老子不打了!!老子回迁徙队伍享福去!!他妈的!!”
我抬起手,猛地握紧了拳头。
布鲁瑟像一枚黑色的刺枪,带着割人的气流向他们猛冲过去。巨大的能量被负载在他的剑上,夺目的能量散射向了黎明的空气里,带着一大捧鲜血。
看到这一幕,受到刺激的伤员们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他们吼叫着提升起了自己的能量,眼看就要和旁边的卫兵展开血战。
然而就在这时候,十几个人从伤员的队伍里走了出来。他们没有拔剑,也没有提升能量,就这么从容的走到了我面前。
“像你说的,四五天的时间才会发作。不用让我们离开了,这次战斗,我们来做敢死队。”
“是啊。死也要拉着那些该死的宫族一起死。”
“说不定多杀几个宫族就能解毒也说不定,哈哈哈哈!”
“下命令吧,军团长,让我们冲锋。死在战场上总好过自爆啊。”
他们故意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上面的话。我看着这几个战士,心中涌起了暖流和更加令人悲伤的寒冷。
渐渐地,叫嚣的人越来越少,从队伍中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二百四十人站在了我面前。他们之中有的人还在发抖,还有的人脸上挂着不甘心的泪水,但是他们的选择诠释了战士的尊严。
我努力握紧了手里的刀柄,抑制着双手的颤抖。
“人类将以你们为荣。”我努力用最平静的声音对他们说道。
第六十章、无路无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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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章了,将近一百三十万字,看看这2m的文本,唏嘘啊。
自从和贴吧的筒子们开始进行没头没脑的瞎交流之后,我发现更新的速度快了好多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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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很自大的动物,我们轻信着自己的双眼,喜欢把自己的所见当做是真理。这是每个人都会做的愚蠢判断,我也一样。
一千个人里站出了二百四十名战士,那仿佛昭示着人类之中的某种比例。
能够超脱自己的生死,坦然面对命运的比例是四分之一。眼前的情景在我的脑海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这是远远超乎我想象的数量,仿佛在嘲笑我曾经小看了人类的觉悟。
这或许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甚至根本不具有参考性。但这个闪光的念头不断盘旋在我的心中,直到我们赢下了第二场战斗。
全军出动,面对比上一次数量还少的敌人,我们赢得很轻松。
我亲自带领着二百四十名战士参战,并且亲眼看着他们全部阵亡。
我曾经把人类想的无比黑暗,并深深相信着人类的丑恶。大概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正确。
这是一场没有人回头的赴死之战,这些家伙将全部的力量用在了攻击之上,毁灭了十倍于己的敌人,在死之前爆发出了惊人的信念。
没有墓碑也没有葬礼,没有其他人会为他们默哀,除了我和我的直属小队队员。
并不是不想,而是我们没有那个机会。
新的伤员数量是四千五百人左右,而我已经没办法无声无息的将他们送进荒野等死了。
整个军团都陷入了一种不可逆转的低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战士之中还没有产生真正有力量有组织的反抗意志。
师团内部组织了纠察队,仔细的挑出了每一个身上有伤的战士,然后将他们聚集在了一起,进行了隔离。
真相已经无法隐瞒,强行将声音压制下去也只会导致战士们对上层愈加的不信任。于是我向所有战士公开了情报,并且将战况详细的传回了迁徙队伍。
在传回来的情报中,我得知旧反抗军编制的军团已经在前进的道路上与宫族的力量展开了战斗。前进道路上的阻碍没有真正影响迁徙队伍的速度,因为心族和噬族的领地中并没有给他们大规模集结的空间。在他们能够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之前,就已经被领地的主人给打散了。
而燃墟的动作也很迅速,他让麾下的思灭者军团直接驻扎在了迁徙队伍和第三军团的中间位置,并且以一种冷酷姿态的展开了队形。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任何有被【再世之卵】感染迹象的逃兵都会被揪出来。
思灭者现在的综合战斗力应该是最高的,这个派系的战士相互之间有着数年的羁绊为基础,又混合了他们对燃墟的仰慕之情,是时间凝练出来的忠诚。我毫不怀疑,他们会对燃墟的命令保持着冷酷的决心,也能对任何有威胁的目标痛下杀手,哪怕是自己曾经的同伴。
奥索维孤身一人回来了,就好像那八千人从未存在过。他面无表情的问了我们的战况,然后再次带着新的四千多名伤兵走进了暗面的荒野。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仿佛看到了送渡灵魂的死神。这是只有他才做得到的事情吧,我想。
他能够静静的带着这几千人踏上死亡的旅途,冷眼旁观着他们在痛苦的哀嚎之中扭曲了面孔,化成一具又一具碎裂的尸体。当八千人的血肉盖满了大地之后,他再形单影只的踏上回程的道路。
然后又是一次的重复。
第二次的压力要远超第一次。事情都是如此,被蝎子蛰过一次的人,被蛰第二次的恐惧就会成倍增长。
没有人类能够做的到,除了身为里林的他。他靠着远超人类所能经历的时间,磨练出了人类无法拥有的意志。我甚至觉得,或许也只有那种场景才能让奥索维重新感受到一点内心的波澜吧。
三个师团长不断地整顿着军纪,所有的中下层军官也都被大大小小的会议占据了思考的空间。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洗脑方法,唯一的目的就是保证这个军团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逃兵出现了,但是不多。至于他们的命运如何,那就要交给思灭者军团来决定了。
迁徙队伍努力的前进着,我们则远远的吊在后方有气无力的亦步亦趋。直到宫族的第三波攻击部队出现在了我们的侦查系统中。
在这段时间,我们的斥候部队已经扩散出去了五六天的路程,预警能力在不断地提高着。然而第三波进攻的消息并不是由这些斥候传回来的。
我们意识到攻击到来的原因很简单,几乎所有的斥候都已经失去了联系。
以小时为单位的定时联络不见了。先是三五个人,接着是更多,半天之内,我们正后方向所有的斥候像失踪了一样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暗面。
这些斥候小队的战斗力非常强,至少都是7级以上的战士组成的。我相信如果是影族的小股里奥雷特骚扰,他们完全可以应付。然而事实是,他们在消失之前都没能向我们发回紧急的通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针对斥候的袭击是有预谋的,而且执行的非常漂亮。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扫除我们全部的斥候,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会不会是食影者或者幽鬼的人在为宫族效力。
面对未知的敌人,我们迅速的组织起了战斗力量。低落的士气没有得到根本的扭转,但是他们仍然能够站在战线上,就已经超出我的期望了。
“受伤即死”的这个念头实在是太恐怖了。对绝大多数的人类来说,绝望是远远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宫族正是在利用这一点来瓦解我们的战意,这让人不禁感慨,或许里奥雷特比人类更加了解我们自己……
巡逻队在几天之后看到了涌来的兽群。
我们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战士们暂时抛弃了胆怯的念头,站在了迎击的位置上。十三万人在广阔的平原上熟练的展开了阵型,将武器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我站在战阵中央,像以往承诺的那样,和他们站在一起。
和我一起的是可以信赖的同伴,而我所牵挂的人则安安静静的呆在了大后方。我想,这一战还能打。
这个幼稚的念头在里奥雷特们于我眼前显现之时被摔成了粉碎。
当那黑色的潮水流淌到了视野能及之处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咆哮的兽群,我看到的是和我们拥有着同样姿态的里奥雷特。
全部都是人形的里奥雷特,除了他们部队中间那无数的庞大攻城战兽。那些身躯重硕的巨型里奥雷特安静的伫立在无数同族中间,就好像一座座不可动摇的硕大墓碑。
巡逻队报出了估测的敌军数量,大概有二十万,而攻城战兽的数目则是三千头。
那些攻城战兽的威力,我在很久之前亲身体会过。那是和镜厌手下的巨型深渊瞳魔是同一等级的存在。我带着十个直属的队员,拼上性命才干掉其中的一头黑蛇。而这一次,来自深渊之内的巨型宫魔,足足有三千只。
这并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毕竟只是魔兽。最关键的是,那二十万的人形里奥雷特,从某种程度上讲是更加可怕的东西。
驾驭那三千头巨型战兽的支配者,便是宫族在深渊中所有的力量了吧?
将军级的有多少呢?像怜幽一样的领主级呢?
我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奥索维口中的倾巢而出是什么意思。
宫族这支部队接下来所要打的每一场仗,对他们来说都将是一场决战。他们要摧毁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拼上一切,触摸到人类的迁徙部队,然后为自己的种族赢得未来。
我们就是挡在他们路上的第一道障碍。
宫族没有发动攻击,他们在我们前方很远的地方就停止了行进。
或许他们是在等我们率先冲锋?然而我所知道的是,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敢向前迈步了。
一个孤独的身影从宫族之中走了出来,那名里奥雷特离开了身后的部队,慢慢的走着,一直走到两边战阵的正中央才停下了脚步。
我才刚刚从绝望和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这样看,似乎对方并不打算直接扑过来将我们吞没的样子。
是要谈判么?不过总比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要好吧?
这样想着,我让其他人原地待命,然后向那名里奥雷特所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脱离了自己的部队之时,我才听到了属于我们人类的呼吸声。那声音远远要比我想象中震撼,并不输于我们曾经面对过的任何一支里奥雷特部队。只是身在其中的时候,我并没能感受到。
身后排列着十数万人,面前则是更多数目的敌军,我就这样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去。我知道背后有着十几万人的目光,这感觉向我灌输着难以言喻的压力。
面前的里奥雷特穿着一件拖地的厚重长袍,长袍的淡青色让我想起了属于【神都】之内的天空。
那是一个有着秀长头发的女性,她的脸削瘦精致,面颊两侧恰好被直直垂下来的长发遮住,看上去宁静高雅。那双眼睛深深下陷,我能从里面看到无尽的黑暗。
我感到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在这个时候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所有属于人类的欲念都仿佛沉寂了下去。恐惧、绝望和不安都淹没在了一种空灵的意念里面,整个人镇定极了,就仿佛这具身体并不属于我。
“我是人类反抗军第三军团的首领,骸族朽骨,贪狼。”我对她说道。
“宫族深渊总督,流沙。”
她的声音清爽悦耳,像是一名普通的少女,而不是整个宫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
“深渊总督……看来你们全都来了……”我用细不可查的声音说道。在数十万人的包围之中,我的声音本应被埋没。然而双方无数的兵士在此时此刻都寂静的可怕,像是已经凝固的冰。
我知道,安静的原因是不同的。一边是绝对支配力之下的服从和蓄势,一边却是等候命运宣判的绝望和无力。
“是的,我们已经放弃了暗面之内的领土和深渊之中所有的次元城。现在没能集合到我麾下的同胞,应该已经被其他族群屠戮的一干二净了。如你所见,这二十万人,就是宫族仅存的所有力量,也是最最强大的力量。”
流沙静静的说着,仿佛在讨论其他人身上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要赢过你们,我们就真的胜利了。”我努力说出了乐观的假设。
“你们赢不了。而且,就算我们全都灭亡,吾王仍在。”
看来奥索维说对了,宫王真的能够走出深渊。只要他行走于暗面,那就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这并不是现在我应该思考的问题。
“你这么有自信,还要等什么!?来进攻啊!”我大声道。
“不需要。”流沙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倾城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却令人心胆俱寒,“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去使用不完整的【再世之卵】?那些孩子们都是我族之内潜力及高的成员,他们舍弃自己再世的机会,切割力量制作【再世之卵】,然后被你们轻轻松松的杀灭在战场上……你们人类是不是以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将要为我们拿下这场战争的并不是我们,死去的孩子们已经为我们赢得了未来。只要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和你们近在咫尺的这里,就足够了。”
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尝试着舒缓着心里的压抑感。
流沙说对了。只要他们在这里站好,就足以让我们的军队自行崩解。
【再世之卵】的威胁已经把第三军团逼到了悬崖边上。而当深渊之内的力量出现的时候,已经绝望了的战士们就会丧失最后一丝勇气。
这都是宫族早就做好的计划。他们成功了。
我觉得希望正在从体内流尽,但这个时候,交谈反而更轻松了些。如果有些事是自己所无法改变的,就无需再挂念。
“你站在这里,是有交谈的意愿吧?”
“是。”流沙的语气已然像是胜利者,“我们现在已经不想再失去更多人了。所以,能不战斗就最好了。我承诺给你们撤退的机会,不会为难你们。”
“然后呢?打开大门把你们迎接到我们的队伍之中?到时候再死?”
“现在就死,或者过一段时间再死,其中有差别你们应该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是啊,那是【再世之卵】给我们的一堂关于人性的课程。敢于在战场上拼命的战士,也逃不过被宣判了死亡缓刑的恐惧。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现在的选择也只不过是虚伪的逃避。我们不得不战,或者不得不逃。
我长叹了一口气:“你们想要把我们当做增强力量的工具,但是我们也有最后决死的方式,我们已经在所有人身上纹了自爆性的法阵。”
“我知道。但是总会有人苟且偷生。”
“我们没有必要打成你死我活之态的……我们可以找自愿者,在保留自由意志的前提下和你们合作……”
虽然我知道这很徒劳,但还是不想放弃所有的可能。于是我绞尽脑汁的提出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希望能够让这个宫族的领袖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流沙慢慢从袍子下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那只手晶莹剔透,犹如美丽画作之中描绘过的形象。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好像在高岗之上挺直身体遥望地平线的羚鹿。
“朽骨贪狼,我知道你和不死苍缀之间所拥有的契约,也知道你为了噬族王女在约定之日的奋战。你作为人类应该是最了解我们里奥雷特的存在之一了。”
“或许吧。”我干涩的回应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宫族在暗面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
流沙没有给我接话的机会:“我们和其他的里奥雷特不同……因为我们很多高等级的成员都是从上一个世代或者上上个世代活下来的存在,这些成员无一不拥有着你们人类的血统。我们是和你们最最相近的里奥雷特。可是对其他的里奥雷特来说,我们就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垃圾。我们的伙伴们在每一片领地之中都是最最低下的阶级,做着影族的仆役、心族的奴隶、噬族的粮食……”
流沙的语句中充斥着熟悉的情感和起伏,那种颤动感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在d-08据点攻防战中所杀死过的那对宫族情侣,诺缇和沦净。我在一瞬间觉得她说的是真的,那是和人类无比相近的情感,是我在其他种族里奥雷特身上所没感受到的东西。
“这种属于你们人类的廉价感情束缚着我们的意志……我们不得不带着这种可恶的感情为自己同伴的痛苦而痛苦,为孩子们的悲伤而悲伤。我们不计其数的成员无时无刻都在诘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里奥雷特一样,把身边的同胞当做单纯的利用工具。”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流沙的手猛地捏成了拳头。
“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们来了……我们也来了……我们抛弃了一切,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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