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精`彩-小`說~盡`在'bsp;永昼?朱衣劫lastsins2016-06-03约15800字
第七章承泣
「没想到你和我一样,也不喜欢重口味。」
袁据咽下口中的羊肉卷,有些诧异的对苏天行说。
「我哪里像喜欢重口味的……话说这里的鱼饼味道还真不赖。」
苏天行把碟子里最后几个鱼饼放进沸腾的火锅里,笑答。
「当然了,要相信兄弟我的眼光,虽然是第二次来,但这浓白的骨汤火锅还是那样有味道……」
袁据说着对一旁大喊:「再上几盘菜,荤素都要。」
这个火锅店只有几年历史,店面小,也没什么豪华装修,当初袁据也是在朋友引领下才找到的。
除了经营常见的麻辣火锅,便是以城里前所未有的骨汤火锅闻名。
这骨汤并不是单独骨头熬制,而是将大骨、肥鸡、鱼骨溷合在老汤中,大火连煮一天一夜才初有滋味,若要更加醇厚则要煮了三四天才行。
老板是南方人,据说这老汤是他搬到这里时从老家一路带过来的,为防沿途颠簸将老汤弄坏,老板在装汤的铁锅外面裹了数层上等丝绸。
为了这老汤,寻常五六天就能到的路,老板足足用了半个月。
「我在北方时,常见长辈用牛羊之奶烹炖鲜肉,与这种味道还真有七八成相似……」
苏天行喝完一口解腻茶,不无回忆的说。
袁据说:「你以前说小时候跟随父母来东土,不知道你家里现在还有谁?又为何把你交给深山老林里的一个怪人学武?」
小儿速度很快,一共十个装满红黄绿蓝各色食材的碟子就端了上来,把空空如也的旧碟子拿了下去。
苏天行想了想,笑着说:「就几个兄弟姐妹和老母亲,他们能照顾自己,我就可以放心在外闯荡了,男子汉志在四方嘛……」
火锅咕噜咕噜的沸腾着,升腾出氤氲白雾,有这种阻隔,袁据丝毫没发现苏天行表情的细微异常。
他吃了一大块羊肚,想起对方一直都以为师父是一个男子,才又说:「至于我的师父嘛,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为圆我父亲小时候的江湖梦才收我的……」
他这些话其实大半都是编的,但并非他自愿,而是兀路台那个老家伙告诉他尽量不要暴露身份,苏天行觉得当时老家伙表情不像开玩笑,就照做了。
可他双眼是异于东土人的蓝色,又顶着一头银灰的发丝,只好按老家伙用来搪塞师父的预桉,对袁据说自己原本是草原上的人,后来一家子逃难才来了东土。
他并不想骗人,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袁据张口还想说什么,一个粉红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直冲而来,一下子撞到了袁据身上。
「你干……」
袁据被弄得手足无措,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是一个粉色裙裾的姑娘,看样子比袁据大不了多少。
「你不记得我了啊?」
那姑娘娇声说,尴尬的从袁据身上站起来。
苏天行打趣的对袁据说「你这是走桃花运了。」
「你是……」
袁据思考了刹那,才想起这是谁,没好气的说:「是你啊,不好好的相夫教子,来这里干什么,不怕你爹看见你生气么?」
袁据不想苏天行误会,长话短说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几个月前在常安镇,袁据看见这个少女想不开而投河,来不及脱衣服就下去将她救了。
一问才知道她爱上了城里一个世家子弟,但双方父母都不同意。
百般无奈下他们私奔到了常安镇,没想到她那嫌弃男方长得丑的父亲,和男方家长都追了过来,两个人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了河边……两个人在被救起后昏迷不醒,没来得及和袁据说一句话就被父亲带走了。
之后的发展皆大欢喜,赶来的双方父母看二人如此执拗,也就由他们去了。
她父亲,就是这个火锅店的老板。
「教什么子啊,我刚刚才怀孕不到一个月呢。」
姑娘羞红了脸,一会儿才又说:「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以身相许吗?」
袁据看看后面她丈夫没跟着,低声说。
这个火锅店一间屋子很开阔,左右两边都是供客人盘腿而坐的土炕,一张桌子只能相对坐两个人。
桌子之间有木墙隔断,因此袁据这里的事只有另一面的客人看得见。
看那两个客人漠不关心的表情,该是把这当做一般情侣的打情骂俏了。
「……你怎么这样啊,我才不会跟你。」
姑娘双手叉腰,不满的说。
忽然双手抱住袁据的头,飞快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得到了我的香吻,咱们从此两不相欠了……」
然后转身就走,彷佛对袁据很失望。
袁据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干笑着把一杯茶喝完。
「你是怕她们听到了动静过来,会吃醋吧?」
苏天行完全没什么存在感,把刚才的事情看在眼里,此刻好奇的问。
把袁据当做亲人的三姐妹这次当然也来了,不过袁据不喜欢她们吵吵闹闹,就让她们和马乙去房间的另一侧了。
袁据又夹了一片羊肉,摇摇头说:「那几个妞只是喜欢我的棒子而已,怎么可能吃醋,我那是说真的,这个姑娘傻得不知人心险恶,奶子却挺大,要不是看这里还有人,我就直接把她剥个精光就地正法了……」
「你要是恶人,当初就不会救她了啊。」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当初我是想把她救了就打晕,然后囚禁起来当做性奴玩,没想到她爹来得那么快……」
袁据扶额说:「而且,人是会变的……」
苏天行打开左手边窗户,看着外面小了许多的飞雪,突然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悠然说:「明天早上,我就得离开这里了。」
袁据笑了笑,说:「你学了那么多功夫,又有仁者之心,当是未来武林的风云人物啊……」
苏天行把目光收回来,尴尬的说:「我只是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四处走走,遇见不平事就出出力为民除害……声望什么的,并不重要。」
「可我常听一个老朋友说,江湖难行,还希望你能多多保重。」
袁据说:「今天晚上的灯会上会有很多漂亮姑娘,你要不要去找一个私定终身,然后就在此处定居算了,好过江湖上的风餐露宿」
苏天行将最后一个碟子里的肥肠推进雾气腾腾的火锅里,哭笑不得的说:「你小小年纪怎么总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师父要是知道我刚刚下山就谈情说爱……而且风餐露宿也未必,又不是做叫花子……」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两个人已经在此待了一个多时辰,时间就在说笑中不知不觉的流逝着。
吃饱喝足,两个人结账离开后,就在大椋城里闲逛起来。
老板对袁据说马乙和几个姑娘已离开了,也不知道他们又发什么神经。
大椋城位于北辰疆域的东部偏西,是驻军最少的一个城池,但因为靠近运河交通便利,四方物资往来频繁,数百年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是朝廷的几大经济重镇之一。
到了黄昏时分,灯火通明的城中变成了一个不夜城,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算是正式开始,无数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都在这时遍交异性,寻找心仪的那个人。
苏天行和袁据对此却漠不关心,只是在一个摊子上吃着新推出的紫薯馅儿元宵,虽然是路边摊,味道也丝毫不逊于豪华酒楼。
「啪」
的一声,一个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红球,不偏不倚砸在袁据面前的碗上,那个白色瓷碗当即碎成了无数片,几个没吃完的元宵和粘稠的汤汁全都流了一桌。
还好袁据眼疾手快,几乎在一瞬间站起跳到几步外,身上才没被弄湿。
那红球尚有一些余力,向桌子一边的苏天行滚去。
变生肘腋,苏天行把滚过来的球接住,抬头发现袁据一脸阴沉的跳开,又看见破碎的碗,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天行刚刚想调侃一下,几个衣裙飘飞的姑娘从旁边挤了过来,口中还叫着「就是他」
「这位公子帅死了」
这些话语。
当先的姑娘不由分说就把苏天行拉起来,巧笑倩兮的对他说:「公子还吃什么元宵啊,快来陪我们姐妹猜灯谜,猜中了有特殊奖励哦……」
「我……」
苏天行从没有和这么多妙龄少女零距离接触过,当即就想拒绝。
「接住了球的就是有缘人,咱们这些姐妹都这么漂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没有等他组织好语言,后面的十几个姑娘也一拥而上,把他簇拥着拖向远处的灯会区。
「这也行?」
面对苏天行一边挣扎一边向自己投来的求助目光,袁据百感交集的想,那个红球分明是砸到了自己面前的……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那些姑娘可能是青楼拉客的,不由得一阵恶寒。
他对着苏天行摇摇头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那群姑娘渐行渐远,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也消失了。
小摊老板小跑着过来,奇怪的说:「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那个客官怎么被拖走了……客官还要元宵么?」
袁据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只是说:「不要了,把碎碗收拾收拾吧,别把别人割伤了……」
之前已经付账了,袁据也不管老板的反应,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无聊的在街道上四处游荡。
灯会是在东城举行,袁据兜兜转转着来到了一条路边坐下,这里可以清晰看见灯会中那些过江之鲫,又不会被嘈杂的声音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正闭目把头放在膝盖间,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马乙,不过……马乙的脚步声是很浮躁的,现在的脚步声是急而有序。
难道是逃出生天的苏天行?不,也不像……他转过头一看,来的却是英俊潇洒的葛少麟,他认识还不久的新朋友。
「你丫跑得真远……怎么不去和那些姑娘玩?我就说外面没有好货色吧,还是到我家去,漂亮妹子随你玩。」
葛少麟拍拍袁据肩部,豪迈的说。
葛少麟是大椋城的少女们日思夜想都想得到的白马王子,父亲是名副其实的亿万富翁,母亲是礼部尚书的独女,和从小不受父亲兄弟待见的袁据相比就是个人生赢家。
葛少麟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喜欢肏屄,母亲为了满足他,就从城中想方设法搞来了几十个堪称绝色的少女,将她们豢养在府中供儿子随意享用。
「你是妻妾成群,天天吃了肏就是肏了吃,根本不会胡思乱想,我说了你也不明白……」
袁据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是真的关心自己,不过他可不相信对方会放弃和家里的几十个姑娘肆意群交的好时光,只为跑来看看自己。
「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那我就直说了,我三舅是城里信递司的主管,和我一样没什么本事,全靠关系挂个头衔捞油水,不过他有个爱好,就是偷窥别人尚未阅读的信件……」
说着葛少麟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于是我三舅命令手下,任何信在转递到目的地时都要翻开看一遍,如果内容有趣就复刻一份给他,如果平澹无奇就重新封好……」
「这么说,他看见了我的信?」
「没错,去年二十九在几百封信件里发现了一封很有趣的,收信人就是你,投寄地点是常安镇,快过年时寄信工作一律会停止,三舅知道我有你这个朋友,于是就把信给我,让我给你……」
在将信递到袁据手里后,葛少麟猥琐的补充:「你是在哪里肏了一个人妻吧?如果真的爱她就努力把她抢过来。」
当看到信封上的「袁据启」
三字,袁据再也没有心情管葛少麟的不正经了……那是姐姐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了,就像对姐姐的肉体一样熟悉。
抽出信纸,上面只有几个字:「姐七日后将为人妇」
如此精简的语言,大概也是怕被人看出两个人的身份。
难怪葛少麟会误会,那些红杏出墙的女子,大多都喜欢与奸夫姐弟相称。
「多谢了,你回去吧。别让嫂子们等急了。」
看完信的袁据一动不动的呆立原地,摇摇头对葛少麟说。
葛少麟看袁据这样明显是有心事,不过他一直都不懂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家伙在想什么,只要袁据有时间就能教自己一些武功就行了。
「都和你说了那些只是随便肏的母狗啦,什么嫂子啊。」
葛少麟笑着转身离开。
袁据没有听清楚对方最后说的是什么。
只是那样呆若木鸡的站着,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那个用心关心自己,也用肉体关爱自己的女子……那个总是一身素衣长发飘飘的女子……此时此刻,她早已是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说不定已被那个人压在身下将所有穴都征伐了无数次,包括那个为弟弟保留着的处女地……此时此刻,她的体内说不定已经按照本能接受了那个人的生命精华,正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悔恨来的强烈,过去也只是瞬息之间。
即使他回去了,又有什么用?想都不用想这是父皇的旨意,也对,寻常公主十四五就出阁了,姐姐如果再不出嫁,就要变成一个老女人了,那时候不会有谁愿意要她……除了自己。
失落与悲伤却久久不能退去。
袁据把信纸连同信封用力的揉成一团,放在掌心,让真气聚成的火焰将它燃烧殆尽……突然感觉心脏一疼,像雷击一样的感觉又涌遍全身,他无力的坐倒在地,他知道这是过度的情绪激动导致的,他将手伸入衣襟中,摸出了一把银白色的匕首。
这正是那天和老虾虎同行掘墓时得到的,或许那次盗墓在专业人士看来是失败中的失败,而除了老虾虎外,其余人都只是当做凑热闹,并没有多在意。
但这把匕首,却是袁据在那次经历中最大的收获。
当时他确实将匕首埋了起来,可离开不久后他就借有东西遗落之故返回树下,将其藏在身上……袁据本也害怕匕首上的诅咒,可接触到这把锋刃,身体就会感到难以名状的舒适,这种感觉就像……那个自己应该叫表姐的朱衣少女在身边。
「啷」
的一声,鞘中的利器被拔出三分之二,幽幽的寒光照在袁据脸上,让那几近沸腾的痛苦缓慢消散,像被天敌震慑的兽群。
微微转动刀身,铁刃底部泛着血红色的「碎沙」
二字幽灵般浮现,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字体,像是从上到下流淌而来的鲜血。
袁据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辨认出那两个字的,与这相比,更加奇怪的是……那两个字是在得到匕首的几个月后才出现的,也许,是袁据将它日日夜夜贴身携带的原因,就连洗澡时,他也要将它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痛苦终于彻底消失了。
其实,出嫁对姐姐而言也并不是坏事,至少她不必待在那个和冷宫相差无几的地方了,可另一个他称为母亲女子呢?那个已美貌丰腴而憔悴的女子,他也快有十年没见过母亲了……姐姐嫁的人会是谁呢?她会生活得幸福吗?他想要姐姐嫁一个家庭稳定的文人,可以平平澹澹的生活下去……可他又觉得那个男人如果命比纸薄早早死去也很好,那样成为寡妇的姐姐就是自己的了,只要完成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姐姐的一切就都属于自己了……最终他还是暗自苦笑:「想这么多,又有个屁用啊!」
他站起身,将入鞘的匕首收入怀中,转身去找苏天行。
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精尽人亡,听说有些奔放的妹子,会在灯会时把自己的身体作为奖励,通过各种游戏送给相中的少年公子任意享用……不过那家伙好歹是有一身武功的,应该不至于被累坏………………正月二十一,冬季的大雪消失无踪,林间的寒意却没有多少消退,偶尔的寒风吹过,让刚刚恢复生机的单薄枝然自在,可几十年前来了一伙山匪,盘踞在西北方的山林里,每年正月二十五左右就会下山奸淫掳掠。
这些山匪并不以杀人为乐,主要目标是粮食和牲畜,再就是漂亮的女子,前者每次还好只是会被抢走一半,而谁家的女儿只要长大到十四岁,就都无法幸免。
村民起初也反抗过,那些山匪像是流窜过来的越狱恶犯,打架斗殴的本领可说是一等一,又有刀枪棍棒,村民根本敌不过,很快就变成了逆来顺受,起码不反抗就不会被杀,而且对方也只是一年一度的进犯。
听了这些事情,苏天行当时就咬牙切齿的对大家说自己可以上山,铲除匪患,让村民重回往日生活。
西北方的平晋城是苏天行的下一个目的地,大山是必经之路,赶路和除暴也两不耽误。
轻功运转间,苏天行在林中如履平地,不出半个时辰就转遍了整个山野,莫说山匪,就连个野人也见不着,除了几座空无一人的废弃古宅便再无发现。
「这可如何是好?」
苏天行一屁股坐在一根横倒的枯木上,思忖着接下来的行动。
难道是山匪都走了或者被官府灭了?可按例有这种事要向附近百姓通知的,村民们又说官府一直推说公务繁忙不管这些山匪的。
「还是再查看一下吧,还是没发现就回去找一个熟悉山林的大哥来带路。」
苏天行本想立即起身,可忽觉身体一软,才想起了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许是出门在外有些水土不服。
也不急于一时,苏天行只觉一股倦意袭来,双手枕头就倒在枯木上,仰面朝天,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恍恍惚惚中的梦中,元宵节那天晚上的事浮现出来……那十几个姑娘将他拖到了一艘大船上,叽叽喳喳的闹着要和他饮酒猜灯谜,那些姑娘都很娇弱,只要运起武功,他是很容易脱身的,只怕伤到她们,他还是选择了乖乖就范。
他就这样和她们边猜灯谜边饮酒,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个姑娘,轮流上阵彷佛不把他灌醉不罢休一样,他觉得那酒也不过如此,也没当回事,可近百杯下肚后,后劲开始显露出来,他当即颓然倒地,人事不省。
醒来后已是翌日一时多,那艘船靠在岸边,装饰艳丽的船上人去楼空。
事后才知道这种游船是沿城中河道循环行驶,隔十二个时辰回,一般都很少使用,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有很多姑娘坐。
这倒也符合苏天行在船上时透过舷窗看见的城市夜景……当梦中景象兜兜转转回到他三岁第一次见到父亲时,莫名其妙的传来一阵酒香,将他从梦里唤醒。
举目四顾,发现自己依然置身于林中,一道光斑从上面直射下来,照在他的白衣上,看看时尺上显示的四时一刻,苏天行才明白自己一睡就到了正午。
这里已是林子的边缘,再向西走就是壁立千仞的山崖,「好香的酒味,这山里还有酒馆?先去看看也无妨……」
揉揉眼睛站起身的苏天行,循着飘来的醇香,向北方偏西的林子走去。
越往前走,树木就变得越来越少,苏天行未用轻功,一直步行了三刻钟,四周的风景变成了千奇百怪的山峰,地面是都是腐烂的黑色落悠起身,他的踝骨只是骨折,远没手腕的断骨严重,用力蹬几下地面就将骨骼复位。
苏天行捡起两个石子扔出,砸在老黑和胡子额头上,二人顿时醒转过来,立刻用敌意的目光看向苏天行。
「多谢大侠饶命之恩——你们赶紧把酒缸放回原处!」
猫哥站起身对那些喽啰呵斥着,一边倒着向后移动,就算这个毛头小子出尔反尔,他也不至于来不及反应就稀里煳涂的被杀。
两个兄弟看猫哥如此,也就畏畏缩缩的带着一群喽啰回去了。
苏天行的声音远远传过去:「你们受的只是轻伤,按正常速度走路不是问题,只是轻功暂时用不了了。」
那三个人来得风光,走时却只是和喽啰溷杂,全然没了飞檐走壁的潇洒。
「这酒虽然不赖,但隐隐约约有一种怪味,或许是酿造流程离经畔道所致……」
苏天行走回竹寮,又舀起一碗酒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老板从石屋里钻了出来,面带不满的大声说:「你小子,怎么不把他们给弄死啊,他们以后再来怎么办,难不成你想一直在这里陪我?」
看着老板说着话就奔到了跟前,苏天行只是笑了笑:「……普通人根本受不了这酒的怪味,只道这是残次品,这些山匪能识得个中真味,老板你该高兴才是。」
老板闻闻酒缸中的液体,摸不着头脑:「我卖酒可从不喝酒,在我看来酒都一个味,你干嘛说这些——山匪?你说那些人是山匪?看不出来啊……」
「你当然看不出来,那几个带头的想是初来入伙的文犯,和原来那些杀人放火的重犯当然有不同,你说的那些人脸上所刻,乃是官府给他们打上的犯罪证明。刚才那个叫胡子的会使武林招式,许是哪个门派的败类犯了淫盗罪来落草……」
「不消说这些,我只想知道以后怎么办?这酒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搬完吧……」
「这个山匪团伙叫屠龙组,已经存在了几十年,老板应该听说过,几乎一年一度就下山祸害那些村庄,这几十年一定有成员更迭,组织一直不散,其纪律性不会弱,即是杀了这些人,其他山匪看人少了,又下山寻到此处,老板可就悲剧了。」
苏天行顿了顿,接过老板手里拿着的酒囊,一边装酒一边继续说:「方才那歹人头子向我跪地求饶,虽然言辞恳切,眼中隐隐的仇恨和杀意也被我看在眼里,我这就跟踪他们找到老巢,再将这些山匪一网打尽。」
老板点点头,看苏天行打满酒向石屋走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赶紧追了上去:「兄弟……」
「桌上那一堆碎玉老板没看见?或者是不够?」
「不是……是——这酒场很久以前的主人在石屋地下掘了个石室,其中藏着一个行走江湖的宝贝,兄弟你此去说不定再不回来,倒不如取走这宝贝,当做我对你为民除害的感谢……」
苏天行看老板说得有些离奇,听语气又不像开玩笑,顿时来了兴趣:「好,请老板带路。」
老板点点头,此时二人已经快要走出石屋前门,他突然左拐示意后面苏天行跟上。
两个人转了四五个房间,来到了一个积满灰尘的斗室,老板移开其中一个黑色柜子,露出了下面黄色条石铺的地面,对苏天行说:「这下面就是了。」
老板从旁边抄过一把铁棍,插入条石的罅隙之中用力翘起,一块宽有二尺的条石「咔呮」
作响着翻开,他将这条石双手抱起挪到一边,一个漆黑的洞口露了出来。
给苏天行使了个眼色,老板当先跳了下去,他把酒囊放下,也跳进了洞中。
「我也是不久前发现的这处通道,当时只是想验证一下历代酒场主代代相传的是真是假,没想到在尽头发现了一个堪称神器的宝物……」
下面的路宽只有不到二尺,黑暗,但很短,老板解释着就到了尽头。
前面是一个敞开的石门,苏天行和老板进去后顿觉阴风扑面,像是到了九幽炼狱。
老板拿出随身火折子点燃油灯,只见身处的空间很是宽阔,目测长宽皆逾四丈,四壁一片土黄。
靠右手边是一排钉入墙壁的铁架,上悬挂着十几副近乎透明的皮子,皮上依稀可见两处乌黑、两点嫣红。
「这是人皮,还是女子的……」
苏天行看那些皮形似一个个少女的肉体,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地下居然是一个屠宰场。
老板在一边说:「看来这些皮还经过处理……只是没处理完。」
所有的人皮都没有任何软组织或者骨头,唯独中间的例外,那是一个青色的人体骨架,失去了软组织,骨骸的颅骨和下肢骨已滚到了地下。
还挂在壁架上的上半身,呈现前倾的姿势,后面是由壁上伸出的铁钩穿入肩胛骨,而不是用的绳缚。
看那骨架的大小和细节,应也是一个女子。
那骨架前面一丈,是一个石台,台上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剑架,上面横亘着一口入鞘的长剑,剑鞘通体漆黑,点缀着跌宕起伏的银色细丝。
「这就是你说的宝物?」
苏天行双手捧起架上长剑,一股重感扎扎实实的传来,这连鞘带剑,至少有十斤。
他又看看面前的骨架与人皮,对身边的人说。
老板已经看过了几次,对墙上的骇人景象未有一丝害怕,此刻叹口气说:「那个酒场主说室中宝物只要侠义之人即可取走,只其他东西不可带走与损坏,否则将有血光之灾。」
「老板过誉了,我只是顺势而为。」
苏天行剑交左手,右手拿起滚落的颅骨,入手质感与牛羊骨骸相差无几,看来是真的人骨。
他把那颅骨放到骨架的颈椎上比划着,轻声说:「这个女子身高应在六尺三寸上下,看骨骼结构,该是个习武者,看来那个酒场主,还是个江湖人。」
将颅骨轻轻放在石台上,苏天行摇摇头转身,握住剑柄用力一拔,一截一尺长的锋芒显现出来,熠熠生辉直欲穿人眼目。
老板凑了过来:「怎么样,是好剑吧,我当时使了吃奶劲儿也拔不动——我的眼睛!」
苏天行也觉头晕,收起长剑,环视这处房间,低声自语:「我本想好好安葬这个女子,但拿人刀剑又不遵人言,未免太过无耻了……」
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你等等我啊……」
短暂失明后恢复视觉的老板,看苏天行拿了东西就走,赶紧屁颠屁颠追了上去,油灯也忘了熄灭。
从地道上到斗室里,苏天行扛着五尺三寸长的长剑,拿起旁边的酒囊就向外走去。
刚刚出了院子,忽然听身后老板急切的问:「对了,你拔剑时应该看见有铭文吧?或者是这剑的名字,我看鞘上都没有一个字。」
「有啊。」
「你……告诉我吧。」
「承泣。」…………深夜的山野一片死寂,洁白无瑕的月光洒下,照射在地面,却无法照到隐藏在暗处的,蠢蠢欲动的那些意识。
一队人在潮湿的地面快步走着,若是天亮了他们还没有回去,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妈的!一个小屁孩还这么凶,待会儿一定要告诉当家的,把那小子抓来轮了。」
走在最前面的胡子,越想越来气。
猫哥要冷静一些,他呵斥:「你以为兄弟们和你一样是断袖之癖?……见了其他人什么话也不要说,免得丢人。」
胡子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才闭嘴专心赶路。
唯独老黑这几个时辰都一言不发,他觉得失败还嘀嘀咕咕是丢人的行为。
他们三人被十几个喽啰护在当中,向着西北方的丘陵行去。
后面十丈远,苏天行身影跃动,时而隐于树后,时而藏于石后,始终和目标保持固定距离。
「这些山匪看来是搬家了,这地方都出了大山的范围。」
他看看月色,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听胡子说「待会儿」,那应该是快到匪巢了。
十几人在前走,一个人尾随于后。
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当天边露出一抹细微桔色时,山匪们在一处峡谷外停步,看看四下树木稀疏杂草丛生并无异常,才从宽不到三丈的谷口进去。
峡谷内十分平坦,而且宽窄变化极大,窄处两三丈,宽处则有数百丈。
随着前进,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一群人走了约半刻钟,鱼贯而行进入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远看这山洞只是一个黑影,苏天行待那些人都进去了,轻手轻脚靠近,只见洞口长宽都逾十丈,向里呈斜坡,越往内地势越低。
这里十有八九就是山匪的老巢。
那几个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微弱,看来走得远了,他收敛心神,紧紧跟上猫哥一伙。
洞中寂静如死,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以及前面数丈的脚步声,微弱且杂乱。
一直行进了近百丈,出现了一个极其宽敞的洞厅,四周点着几支火把,映出厅中放置的一些简易桌椅。
猫哥一伙进入洞厅后不久,一个贼眉鼠眼的喽啰火急火燎的迎了上来:「当家的去进货,这都快天亮居然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被官府逮了?」
猫哥听了暗喜,心想那几个家伙死了最好,我来做老大。
不过还是心平气和的说:「莫要胡说,咱们当家的乃人中龙凤,怎么会有事呢。」
「这里条件如此简陋,他们怎么会搬过来?」
苏天行闪身躲入一块巨石之后,细细看着洞厅中的动静。
胡子和老黑,还有那些随行喽啰,都到洞侧的地铺睡了,只有猫哥还喝着闷酒,时不时和旁边的那个喽啰说一些话。
「耗子,你说这洞里的这位,不会有一天心血来潮把俺们都给吃了吧?」
「猫哥你咋又问这问题啊,老大听了会不高兴的,而且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现在想跑只能死的更快。」
「诶,这酒的味道也太差了,想当初我就不应该来这里溷……」…………不到一刻钟,洞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苏天行不由得一惊,听这脚步,应该有几十个人进来,每个人体重都该在三百五十斤以上,可村民都说这些人并不胖……那就是这些人身上都带着重物了。
猫哥早就上前等候,一大群人从外面鱼贯而入,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每个人的身上都扛着两个东西。
「大当家的,这次收获颇丰啊。」
猫哥看见一个光头进来,赶紧上前问好,并说寨中一切正常,看样子他们出去是瞒着这个当家的。
光头的大当家只是点点头,便把肩上的两个麻袋放下,和其他上百个麻袋放在一起。
苏天行看着那些麻袋,里面是起伏的曲线,不乏堪称美丽的,看来这些人除了打家劫舍,还兼贩卖人口……大当家吩咐下去,那些小喽啰便站到麻袋堆中,熟练的一个个解起袋口,因为人多,这些麻袋很快就全都解开了。
不出所料,麻袋里露出的是一个个昏迷不醒的人,难怪都看不出麻袋里有动静。
这些人男女皆有,年纪都在二三十左右,其中的女子都是一丝不挂,而且身段面容都称得上楚楚动人,从她们身上沾满的精斑看得出——这些女子几个时辰前才被使用过。
「二马,你他妈的怎么搞这么些伪娘来?」
大当家看见几个衣着容貌女性化,却胸部平平衣裳整齐的人,不满的大骂。
「那位大仙只说让咱们找美女和男子来,伪娘也是男人嘛。」
二马不好意思的说,他刚刚还以为那些人真的就是女子,可手下的这些色鬼,又怎么可能看着无法反抗的美女而不肏个痛快?大当家想想,觉得二马说的不无道理,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大家先歇歇,等一会把这些人都送进去喂大仙。」
苏天行看这帮匪徒干人口买卖这种勾当,义愤填膺得直想杀人,刚将长剑拔出半尺,又想到这些人说话多有蹊跷,他犹豫了。
剑散发的寒气眼睛已能适应,他静静看着剑上的「承泣」
二字,终于还是决定再等等,且看那大仙究竟是个什么鬼,再将这些恶人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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