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柏说:“我只有感谢,旻东。”她微微侧过身子,眼尾的余光睨他,“你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我们俩之间还是少一些瓜葛最好。”
权旻东静静伫立着,仰头看纯白色的天花板,灯火灿烂,刺痛他的双眼。
一头失意,必有一头得意,杜咸熙藏在拐角的绿色盆栽后偷笑。
在徐安柏出现的一刹那,两手一勾,挽住她的窄腰。
徐安柏吓得一声低喊,直到嗅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烟草气味,方才确定这个冒冒失失的男人居然是他。
杜咸熙的下巴抵在她的脖颈,柔软嘴唇停在她敏感的耳后。
徐安柏心里头痒痒的,两手回抱住他,小声说:“我是迷路了,也不敢原路返回。”
杜咸熙“嗯”了一声,对这样的解释很满意。
只是来往的几个人打破这份宁静,看到向来淡笑着置人于千里的boss居然旁若无人的在公司过道上演真人恩爱秀,都惊得无所适从。
稀稀落落的几句“杜总好”。
徐安柏面红耳赤,想从他怀里挣脱,他却把拥抱变得铜墙铁壁,很安然地享受众人的目光。
杜咸熙在这日下午为林玲办理出院手续,只是林玲并不高兴,一再强调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复原。
杜咸熙摇摇头,“医生早就告诉我了,你身体没有大碍,完全可以出院。”
林玲被噎得哑口无言,愤愤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半晌,方才瞪着杜咸熙说:“你知道我说谎骗你,还不早点揭穿?”
杜咸熙笑道:“等你自己坦白才不会这么尴尬。”
“那你现在算是什么?”
杜咸熙倒不回答,仍旧是好心情地帮忙收拾,继而拎着大包小包往外去,却突然被她狠狠撞上,用力抱住。
杜咸熙僵着不动。
林玲带着哭腔,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我只是想要你来看我,如果我一走,就没办法每天都能见到你了。”
杜咸熙安慰着,“我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林玲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
杜咸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解开她紧紧桎梏住的两手,转身过来看她,笑着说:“你救过我一命,我就是再忘恩负义,也不会忘记你。”
“真的?”视线里,他重重点头,只是林玲仍旧苦着一张脸,“我很喜欢你,咸熙,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林玲,你年纪太小,你不会明白——”
“我明白的!你听我说,”林玲很认真地看向他,用手捂住他的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知道你和徐安柏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要留在你的身边,看到你,就好。”
杜咸熙往后退一步,摇头,“对不起,林玲。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应该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好男人,而不是像我这样。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和徐安柏间的关系,就应该明白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多有来往。”
“可你之前明明……”林玲诧异,好像那个和风煦暖的杜咸熙不过是梦里潜意识描绘下的幻影,那种面对外人时的体贴和温柔也都只是假象——
她怔住。
面对,外人时。
林玲恍然大悟,再看他时便显得狼狈,自嘲地笑起来,“你把我……把我……”
杜咸熙不知该作何解释,就忽然见她扬起手,下一秒,左脸火辣辣地烧起来。
这一刻,空气里已远不只是尴尬这么简单了。
杜咸熙紧握起拳头,风带起的漩涡还刮在耳边。
片刻,又松下来。
她是有打他的理由。
他很快冷静地说:“我让我助理过来送你,想必你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便是我。”
转身而去。
只是嘈杂的过道里被一轮椅占满,他还没绕过,就听林玲摔门而来,紧接着,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杜咸熙这才皱眉。
“她有什么好的,”林玲一脸怒色,“你告诉我,她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漂亮这一条以外,她浑身上下还有哪一点吸引人,你告诉我,杜咸熙!”
笑意早就淹没。
取而代之的,独属于杜咸熙的寒冷风暴,顷刻间大风刮起。
他黑眸深沉冷冽,紧紧盯住林玲。
她心头一紧,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两步。
杜咸熙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后面一熟悉男声说:“如果我是你,就现在离开,至少还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说不定有一天他想起来,会从这其中发现你的可爱之处。”
权旻东将轮椅推至一旁,留出半边空道。
恰好小田急匆匆赶到,杜咸熙一个眼神望向林玲,他立刻会意,笑着迎过来,一阵风似的把林玲卷了走。
杜咸熙这才有空来看轮椅上的那个人。
女人。
徐娘半老,仍旧烫了最新式的发型,妆容精致。
杜咸熙礼貌地点一点头,“权阿姨。”
女人冲他很温柔地微笑,调侃的口吻,“咸熙还是这么受女孩子欢迎。”
音调并非标准,但能听得懂。
她挑眉指一指脸,杜咸熙立刻会意,用手背捂了捂左脸的那五枚手指印,“没事的,多亏有旻东帮忙。”
权旻东也假客套,“你欠我一个人情,怎么还?”
杜咸熙说:“请你去外头喝杯咖啡吧。”
权旻东面露难色地望了眼自己母亲,她拍拍儿子的手,说:“去吧,和你哥哥好好放松放松,总是陪着我这个老人家怕能憋坏了你。”
权旻东说:“我去去就来。”
临街的普通咖啡馆,格调不是很高。
邻桌的一对小情侣吵了架,正在瞪着同一盘沙冰斗气。
男孩子说:“我不吃,你自己吃。”
女孩子说:“那我也不吃,就扔了。”
“扔了就扔了。”
男孩子将盘子推得脆生生的响。
女孩子一怔,登时大哭。
杜咸熙无端地想起多年之前,他和徐安柏吵架的那一次。
彼时她刚红不久,兴冲冲地出席一场颁奖礼。
设计师搭配了一条全露背的性感长裙,她喜欢得很,杜咸熙却说什么也不许她穿。
她那时候大吵着快哭,“你老古董,我就是要穿。”
杜咸熙也是一肚子的火,“你敢。”
“有本事你给我扔了!”
杜咸熙还真就开了窗子,将这条漂亮的长裙从楼上扔了下去。
那一晚的颁奖礼,得到新人奖的徐安柏始终红着眼圈说不出话,众人都以为那是因为激动所致。
他在电视机这头看她裹着立领的裙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有顾客投诉这一桌声音太大,杜咸熙却倏忽笑出来。
权旻东看看他,皮笑肉不笑道:“恋爱中的男人。”随即又问:“要我过来是有话要说吧,如果想问我妈妈为什么会在国内,那我可以大方告诉你,她前一阵子不小心跌断了腿,爸爸允许她回国疗养。”
杜咸熙却说:“你未免把我想得太简单,这种问题不通过你,只是问问旁人也能知道。”
“那是什么?”
杜咸熙喝了一口咖啡,邻桌的女孩气愤而去,男孩终究是幡然醒悟,忙不迭地跟在身后。
他放下马克杯,坐直了身子,略略倚在背垫上,“你不要再来招惹徐安柏,很多东西你努力一把可以得到,但很多东西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染指。”
权旻东嗤地笑起来,“这才是简单,我刚刚是将你想复杂了。”
“徐安柏不是一个傻瓜,你对她究竟如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不会察觉不出来。与其让那时候双方都难看,不如现在就选择放手,无论承认不承认,你终究流着和我相同的血液,撕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看。请恕我直言,在她的心里,你甚至比不上一个隋木的分量。”
到这种时候,方才认可他是他杜咸熙的弟弟。
“为了一个女人。”就只是这样的理由罢了,权旻东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其实你爱上她了吧。”
爱——
杜咸熙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字。
是爱吗。
不过是剔除威胁,仅仅不让这个男人靠近她。
就是爱了吗?
他不吱声。
权旻东说:“你想要的,自以为她欠你的,你都毫不留情面地一一索取走了,原来的剧本就应该到此结束,她狼狈地离开,你最终胜利——可你为什么还要留下她,用尽一切的手段?”
是啊,为什么不让她走。
那么恨她,厌恶她,看到她的脸就会想到那些抹不去的过往。
可依旧还是要拴住她。
“为了……艾伦?!”他讷讷,“我们之间还有个孩子。”
“你可以把孩子抢过来,不过就是一场官司,以你的身份地位能力,夺一个抚养权还不容易?可你没有,你只是维系着你们间这最后的一点牵连,不舍得割断。”权旻东哈哈笑起来,面相出奇的狰狞,他忽然两手一拍桌面,半站起来,“你居然还要和我提隋木!当年他那样对待徐安柏,你却还敢在今天说他在徐安柏心中会有分量!徐安柏是为了你才会甘心受辱,可你呢,杜咸熙,你只是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再重重把她推开!”
杜咸熙咬着牙关猛然站起来,一手死死拽住他的领口。
椅背被重力推开,砰地砸倒在地。
咖啡馆里一阵骚乱,已经有侍应生赶来。
杜咸熙握着拳头狠戾地挥来,权旻东却将头一仰,面带蔑视的笑容。
笑容,到这种时候,还敢看着他笑!
甚至还挑衅地说:“我有说错一个字吗,杜咸熙?”
杜咸熙手停在距离他脸一寸的地方,颤抖。
分开的时候,权旻东整理着自己的领带,讥诮地说:“我想保护她,绝不是因为要和你争什么高下。只是因为我,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一章我还没写完呢,一看字数已经这么多,下一章再继续吧
ps:一轮到我更新就抽,无力,又是这么晚
第五十章
艾伦一个人坐在地毯上玩玩具。
见到徐安柏,兴奋地扬起手里的遥控器;“妈咪;爸爸给我买的;新遥控车哦;”
带着四个大轮子的车子嗡嗡叫唤着驶到她脚前。
徐安柏避让开了;趿着双薄底拖鞋走过来,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问;“爸爸已经回来啦;”
艾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是的。”
“他在哪儿呢,”
“游泳池。”
路过厨房的时候,她要人做了一盘水果沙拉,一路走一路吃。
杜咸熙穿着泳裤,在后院的蓝色泳池里畅游,身手矫健,像是一条泛着小麦色的鱼。
傍晚日落,红霞烧红半片天。
她坐在一边的塑料长椅上看他,直过去半天也没人理会。
因而脱了鞋子赤脚走到边上,伸手泼水。
“傍晚太凉了,你再不上来小心感冒。”
水里翻滚的人方才觉悟,浮出水面,向岸边前进,修长手指将湿发拨向脑后。
杜咸熙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徐安柏指一指里头,“家里有个小间谍。”
杜咸熙湿漉漉的手指伸入碗里,准备取一块果肉,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痛意,徐安柏扬手狠狠打了他一下。
“手脏死了!”
杜咸熙将手猛然抽回来,要她看看被打红的手背,“你这个女人下手真重。”
徐安柏嘿嘿地笑起来,随即注意到他突变的眼神,一抹狡黠滑过那双深黑的眼眸。
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有湿冷的手紧紧攥住她的脚踝。
用力一拉。
徐安柏“啊啊啊”直喊,杜咸熙一脸作恶后得意的神色,她大叫,“你再不放手,我就生气了!”
他随即见好就收。
可还是晚了,她一屁股重重坐地上,半边身子落在水里。
黑色的阔腿裤一直湿到大腿根,她气得恨不得用脚去踹杜咸熙,被他轻易识破,两只手紧紧锁着她的腿,手按在她大腿上。
他厚颜无耻地笑道:“好了,现在乖乖喂我。”
徐安柏尾椎疼得要命,此刻气得鼻翼直翕动,惊魂未定地说:“喂你我才是个乖乖!”
挑衅一般将水果扔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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