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也快要哭出来了，这只大狗狗抱紧着他的身体，温暖而激动地说下去。
“原来我对老师来说也是必要的存在？我真的很开心，我好高兴，我居然可以被老师这样的在意。老师，以后就由我代替老师失去的那些东西，代替他们让老师不再寒冷，好吗？”
很温暖的感觉，他明白自己开始贪恋这只大狗狗的温暖，虽然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喜欢和另一个同性发生接触，可是——
仔细想来，自己的确喜欢在冬夜寻找一个陪自己入睡的对象。并不是性方面的要求，只是身体害怕寒冷，怀里如果没有抱到温暖的身体，就会因为寒冷无法入睡。
自己已经不是小时候的自己了，可是身体还是害怕着，害怕一个人被留在黑暗中的寒冷。
“谢谢。”
被欧阳抱在怀里的感觉也很奇怪，那种感觉不过身体的快乐，肉体得到滚烫的快乐，心却是冰冷彻骨。
他从来就没有放欧阳进入自己的心灵。
身体在重合，心却是一次比一次更遥远。每一次重合的时候，他们都不会有视线上的交流。交合的时候，是战争，是以身体为武器以心灵为盾牌的战争！
在温汤的那一次，更加的奇怪。他们似乎已经侵占了彼此的心，又似乎已经完全的放弃。
那一次，放弃了心中的仇恨而拥抱，心连在一起，身体也快化开了。
可是那一次，在到达了从未有过的和谐的那一次，他们终于得到了也许相爱的证明，但在天亮的时候，他们分开了。
这是冰一样尖刻的事实，这让他开始觉得解脱似乎是幸福的。
以往一直想要自由，现在他给了自己自由，自己却不觉得自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觉得心里很空荡，像搬空了的房子。
“老师，让我帮助你吧。”
暖暖的话语，黑崎亲吻着眼泪。
“会让老师感受到温暖的我，一定会有取代大哥在老师心中的地位的那一天的。”
张炎云没有回答，他知道，在自己眼中，黑崎和欧阳还是不一样的。
欧阳给他的是缠上皮肤的温暖，虽然别人也可以给他这种温度，却未必会有这样的炙热。黑崎给自己的温暖更加亲切，是亲昵到不想分开的温度。
如果可以长久的拥有这种温度，即使被拥抱也不是不能被接受的。身体会习惯了温暖，然后就会更加害怕寒冷。
黑崎也是个不错的家伙，他像自己的家人，也是自己的朋友，自己迷恋这只大狗的温暖，有他的日子，或许会发生改变。
张炎云浮出一抹浅笑，以后倒是可以考虑和这只大狗和自己同居，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推给他做。
最重要的还是，和他住在一起，的确不用担心发生夜袭这种诡异的事情。
如果是欧阳，只是和那个家伙走在一起就会有性的味道，和他在一个空间，就只能想到色情的事情。
黑崎的温暖，不是恋人的温暖，一点点地绕上指尖，没有任何强制性的温暖，自然到不想失去的温暖。
28。分手
第一眼见到欧阳杰，他就知道这个老男人是欧阳明的父亲。
并不是说他们的相貌上有多少相似之处，也不是说欧阳杰的脸上挂着“我是欧阳明的父亲”的牌子。事实上，欧阳杰与他见面的时候，他甚至不觉得欧阳杰和欧阳明存在血缘上的关系。
可是他们还是很相像，相似的好像看见了欧阳明的前世，但是他知道，等到欧阳明到了欧阳杰的年纪，欧阳明不会成为欧阳杰。
欧阳杰身上有欧阳明没有的专属于老人的睿智和优雅。
欧阳明到底也只是个年轻人，虽然他比他的同龄人成熟，但和一个五十余岁的老绅士相比，他还稚嫩得可怜。没有几十年的岁月的缓慢打磨，也不会有这样的魅力老男人。
见到欧阳杰的时候，虽然欧阳杰笑容友善，他还是感觉到无言的压力。这个老男人所处的空间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独特的空间，自己在这个空间里，被他任意左右着。
欧阳杰应该也在注视着自己。
这个头发微有些白斑的男人就是欧阳家的统帅了，他和佟升一样，带给自己可怕的压力。
十年前，佟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感受到了压力：空间上的压力，气势上的压力，自己身边的空气都被压干了，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像离开了水的鱼一样，根本就没有力量反抗。
原以为经过了十年，自己可以抵挡这种压力，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长进！
如果欧阳杰向自己提出性交的要求，自己恐怕连拒绝的声音也不敢发出！
——这个老人的气势就是这样的强大，自己被他的气魄压倒了。
仆人为他们送茶。
欧阳杰示意仆人将茶放下就可以退出去了。
“你就是按照族规被选中的那个伴侣？”
张炎云点点头。
“你在我们的家族非常有名，虽然你还没有被正式介绍进入家族，但家族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对你充满好奇。”
“是很不能杀了我的好奇吧？”
“不。”
老人温和得笑着，但是张炎云却因为他的笑容中包含的杀气感到心跳加速。
“我们从来不会伤害被选中的伴侣，这一次会提前来见你，是因为我的儿子有了无法处理的麻烦，我这个老头子也只好亲自出场了。”
欧阳杰说的欧阳明无法处理的麻烦，应该就是指解除他们的关系的事情了。
黑崎说过，欧阳家的历史上没有这种先例，所以这次欧阳杰才会亲自出面。
“是不是为了我和欧阳杰的事情？我知道，在欧阳家的历史上，伴侣关系一旦确定，就不存在解除的一天。所以，这次的事情，你很为难？”
“是的，我的确是为了这件事专程赶来的。但是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欧阳杰含了一口茶，缓慢的说下去。
“我知道，你到现在还对我们的家族存有偏见。你觉得我们很霸道，觉得我们是那种蛮不讲理，自己单决定的事情不允许他人反对的傲慢派？”
“也许吧？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我或许连质问的胆量也没有。你带给我的压力很像父亲。”
“恋父情结？不，应该说是你的亲人早逝，导致你对年长男性没有抵抗力。”
欧阳杰轻吁一口气。
“你父亲的事情，我深表遗憾。我们也没有料到他会死，当时只是想要让你低头。所以，对于你接下来的报复，我们没有任何怨恨。为了让一切的仇怨得到结束，我们认可你的行为。”
“父亲。”
欧阳明推开纸门，他仿佛没有看见张炎云的存在，只是走进茶室，坐在欧阳杰的右手边。
三个人这样古怪的对峙着，空气也变得古怪了。
“父亲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向我提出了结束伴侣关系的事情，我始终认为这件事情还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谈比较好。”
欧阳杰主持着谈话。
“上一代的恩怨，十年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了。我们夺走了你的父亲夺走了你平静的生活，你还给我们的是佟升的死亡。我承认我们给了你痛苦，但是你也给了我们同样的痛苦。所以，十年前的事情，就这样抵消掉，好吗？反反复复的纠缠，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欧阳杰的话，张炎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确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可是他们也尝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他们也想要将事情就此罢休了。
欧阳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平静的饮茶。
“不管是私人角度还是为了家族，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要你为过去偿还什么。但是那时候阿明还小，为了他的成长，我只告诉了他一部分的真相。”
大部分人都会记住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却对自己伤害别人的事实视而不见，原本他也以为欧阳明是那种人，明知道自己的养父做了些什么，去还会坚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原本他就以为欧阳明是这种自私任性的人，现在才知道，从一开始，欧阳明就没有被告知不事情的全部。
但是，这样看来，欧阳杰的行为就更加过分了！
“欧阳老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我计较十年前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故意在你儿子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
“明明很愤怒，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可见你的修养很好。”
一边夸奖着，欧阳杰慢条斯理的解释。
“关于你的事情，我们也很头痛。我们知道你们之间的吸引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也无法割断你们的爱欲的绳索。于是，为了阿明的成长，我们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一个人的人生太过顺利，他就不会真正长大，经历被自己最爱的人的背叛，是让男人长大的猛药。为了让阿明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为家族的下一代族长，我们也是煞费苦心的谋划了很久。”
老狐狸，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为了儿子的成长，居然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张炎云无法苛责他，因为欧阳家的确需要一个足以担负家族重担的继承人，尤其是在上一代族长佟明早逝的情况下。
“所以一开始，他才会那样的对我？”
张炎云拼命压抑，让自己的口吻像和朋友说话。
“欧阳老先生，你不认为你的不坦白，给我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吗？”
“但是你的确给我们召来了不少麻烦，只是身心受一点伤害，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便宜的代价。”
老人阴险得笑着。
“而且从我得到的资料来看，你们两个人的性生活，也仅仅是刚开始的那几次比较不和谐，现在已经是相当的协调了。快乐这东西，可是很珍贵的赠品哦！”
张炎云开始觉得这对父子在本质问题上，的确很相似！
“如果你非要强调你受到的伤害，你可以要求赔偿。尽管开价好了，我自信欧阳家还是可以付出你要的价钱的。”
“你和佟升有区别吗！佟升认为权力可以胁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认为金钱可以买到一切！”
张炎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可是在大腿内侧，只有被水浸湿并且伴随温度上升的时候才会显现的山茶花正在隐隐作痛，化作火蛇啃噬着自尊！
“如果我是一个贪慕金钱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心底盘算自己的价钱了。不错，我承认我是个世俗的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清高到对送到眼前的金钱说‘不！’，但是我还是做不到将自己的身体当作货物贱卖那种事情！被你儿子做了那样的事情，你认为区区金钱就可以让我彻底忘记发生过的事情吗！”
“钱，欧阳家太多了，这一点，你儿子已经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我不会清高的说我一分钱也不要，但是要我为自己的身体定一个价钱，我也做不到！我唯一要求一定要得到的补偿就是，请在我的有生之年，你们都不要再一次地出现在我的身边！其他的，就随便你们好了！毕竟，我的价值是由你们决定的。”
他们希望用给与金钱上的补偿弥补对自己的造成的身心的伤害，但是要他为自己的身体出价，他实在做不到！
“很好，不说自己值多少钱，而是想知道在我们眼中，自己的价钱。你这样的开价，的确又狠又准。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数字的。”
张炎云听不出欧阳杰的话语的真正含义。
“你知道吗，我都对你有些心动了。如果我的时间回到二十年前，我一定不会放弃追求你的。”
“只要我们分手了，父亲也是可以追求他的。”
欧阳明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平淡地说下去。
“父亲已经单身快二十年了，即使有一个比自己小三十岁的交往对象，做儿子的我也不会反对。而且他有恋父情结，父亲应该就是他喜欢的那一种。如果你们交往，的确也是相当的匹配。”
欧阳家的人的神经都可以这样的强悍吗！
做儿子的在自己的恋人与自己讨论分手的问题的时候，居然无所谓自己的恋人下一个交往对象也许是自己的父亲！
而且看欧阳杰的样子，也似乎完全不认为欧阳明的提议是荒唐的。
这个家族在性方面就这样的开放，连伦理观念都没有！
“在允许你们分手以前，我还要说明一下，这一次的分手并不是无条件的分手。毕竟，在家族的历史上，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像根本没听见儿子的建议一样，欧阳杰正经地说下去。
“关于分手，在家规中也有提过，但是你们要求的分手却是前所未有的。允许对方活下去，与另一个人有性关系，甚至可以组建新的家庭，这在家族历史上是第一次，所以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现在就是宣布结果：”
“我们知道你们还很年轻，还不知道一生的约定意味的是什么，也不明白伴侣关系到底关系到什么。所幸我们不会因为你们的一时冲动就给你们宣判，我们的决定是，你们从今天开始，进入分居期，一年以后，再作进一步的决定。”
不完全的自由，两个人是进入分居期的夫妻，没有离婚的权力。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欧阳家可以给与的最大让步。
关于伴侣，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民族都有不同的解释。什么生命的另一边、被撕开的那一半灵魂，或是单翼天使的另一支翅膀，都只是文雅而梦幻的描述。欧阳家的说明就直接许多了。
因为血，因为只有不停的接纳外来的血才可以让欧阳家族壮大，不断的发展。被选中，意味着血之间的吸引，这种吸引并不是一方厌倦了，想要退出就可以退出的那种关系！
系上了就是一生一世，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死亡！
挣脱这种关系的唯一办法就是死亡，但是很明显，欧阳杰对两个人的未来还存有希望，而欧阳明，也没有要求自己死亡的意思。
张炎云也知道自己在这场和谈中没有发言权，为了在一年的时间里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只能点头同意这样的一个分居方案。
“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原本还考虑过你不同意的应对措施。”
欧阳杰转向自己的儿子。
“黑崎北斗已经对我提了，如果张炎云和你的关系解除，他的儿子要求接收。这件事很是难办。按照欧阳家的规矩，被放弃的伴侣是不可以活下去的，但是我们与黑崎家的合作关系也不能破裂。好在你们现在已经同意了我的折中方案，那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其实我不反对黑崎先生的提议。我觉得他们在一起很合适，如果一年的期限到了，我们的关系还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倒不如成全了他们，免得大家都受折磨。”
听到欧阳明说出这种话，张炎云竟觉得心中有些失落。也许是在经过了这些时间以后，他总觉得欧阳明会更在乎自己一点吧。
“你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度。明明以前就是小气到连被人碰了自己的东西都会不开心。”
欧阳杰大概也觉得严肃的交谈结束了，所以就开始了轻松的话题。
“这一次，你的大度只能说明你太在乎他了。为了他可以逃出家规的制裁，竟会允许另一个人的介入。你改变了，在爱情来临的时候，以往只会强占的人改变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你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变强了，还是变弱了。”
“思考的东西多了，不论是变强还是变弱，也都是件好事。”欧阳明苦涩的笑着，“情感会让一个人完整，但也许会让人走向失败。”
“你终于长大了，作为一个父亲，我很庆幸看见你又一次成长。从一个孩子，成长到今天，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给了你改变的那个人。”欧阳杰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你们的事情，还要到一年以后才会出结果。我不是个喜欢看见悲剧的人，所以希望得到一个好结果。”
“结果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冥冥之中早就决定了吗？”欧阳明只是看着张炎云，平静的说着，“很多时候，我们都很无力，我们都只是命运恶毒的玩笑的受害者。”
“香港那边的事情，你还是要亲自前去处理才可以。”
欧阳杰换了话题。
“刘平谷在德国没有占到任何好处，也许会在香港孤注一掷。香港已经不是过去的香港了，如果刘平谷打算鱼死网破的拼死一搏，我们也会受到大的牵连，而且——”
“多米诺骨牌吗？的确，我们苦心维持的地下市场不能因为他出现漏洞，最后彻底破裂。”
欧阳明毫不介意自己在场的谈论着黑市买卖。
“所以，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的，父亲。”欧阳明提到了另一件事，“昨天，我已经和惠美夫人谈过让安培和晴美小姐联姻的事情了。安培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也有为了往上爬牺牲全部的觉悟，现在欠缺的仅仅是一个机会。晴美小姐去年闹出的丑闻，注定她不可能和同地位的家族联姻，不如利用这一次，让他们结合，这样我们和黑崎家的利益关系就会更加稳固。”
“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惠美夫人会将一切都办好的。”
欧阳杰站了起来，为今天的谈话宣布结束。
“你们的事情，还是好自为之吧。奇迹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发生的。”
接下来的十几天，他再也没有和欧阳明见面，倒是黑崎，比以前更加的粘着自己了。
到底还是没有生出拖稿的恶习，在截稿期将至的时候，熬不住周火生的哀求，张炎云还是将短篇给了他，只是在写文的时候，第一次完全将自己的心情作为小说的主题写了进去：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约在正式结束关系以前去温泉度假，在旅行结束的前一天，女人失踪了，第二天温泉度假村的人发现了男人的尸体。于是失踪的女人成为了嫌疑犯。但是当所有人都以为女人是凶手的时候，在林间，有人发现了女人的尸体。
事情的真相是，男人杀了女人，将女人的尸体藏起来，伪装成女人自杀的假象。自己是自杀，却要刻意伪装成他杀。
从一开始，男人就要拉女人殉情，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用鲜血祭奠他们死去的爱情。
结局是男人为了让别人相信女人为情自杀，仿女人的口吻写下的遗书。一字一句，只是看见男人的痴心，他比那个女人更加深刻的爱着，爱到了不能放手，所以才会有这些仇恨和臆想，才会有这一场自导自演的情杀案。
有一个人爱自己爱到了想要杀死自己以便独占这份爱，也是一种幸福。
但是自己的心中追求的又是什么！是水一样的柔情，还是火一样的伤害？
也许爱情就是一种连理由也不能讲出来的东西，事实也证明他们无法成为最相衬的一对，所以才会在一起得到快乐的时候，分开。
29。痛苦的心
生活没有了欧阳明的身影，也会一天天的过去，日子又回归于平淡，岁月会将这些记忆全部抹平。身体享受过那种狂热的性交以后，虽然一时难以适应，可也会重新习惯温柔如水的行为。
“我们终于可以解放彼此了！”
口中这样说着，欧阳却将自己按在墙上狠狠的亲吻。
他疯狂的亲吻，咬破自己的唇，让血流出来溅湿彼此。
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吻到底意味着什么，原本就狂热的关系用这样一个狂热的吻结束，也是应该的。
张炎云任由他将自己按在墙上亲吻，也在他松开自己的时候，用冷淡到了极致的声音宣布：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被强拉出来的淫欲到底还是结束了，欧阳正因为太明白这个事实，才会用舌头用手指确认这一点。
从此他们就是陌路人了。
欧阳明依旧是欧阳家引以为傲的继承人，张炎云依旧是受到万千追捧的作者，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全因为命运的恶作剧。现在两个人都可以回归原路，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次，唯一的好事就是捡到了黑崎狗狗。
欧阳家族、一年以后的最终结果，他已经不想关心了。
欧阳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吻他！
听到他说出预料中的话的时候，欧阳明的心开始痛了。
他记得十年前，也曾有一次，张炎云的心在流泪，可是自己却没有迈出那一步。现在回想，若是迈出了，是不是就会改变许多事情？
黑崎是个比自己直接的人，所以这家伙什么也不担心的就迈出了那一步。
可是看见黑崎像大狗一样贴着张炎云的时候，欧阳明就会觉得黑崎很碍眼！
“你到底还是喜欢他的，你现在正在矛盾，应该放手，还是应该将他强占。”
欧阳杰冷然的拍着儿子的肩膀。
“即使是我，也觉得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放手，真的很可惜。”
“喜欢就去追，如果你喜欢上了，那就去追求他。我不会介意的。”
欧阳明也只是言语上勉强保持平静。
“他的床上的表现也和他的文字一样激情，我被他束缚了，身体和心都被他绑住了。”
“会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你的心里还是舍不得。只是走到了今天，你开始迟疑了。”
欧阳杰缓慢的开导着儿子。
“你很有能力，在同龄人中，你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但是在情感方面，你就一直很迟钝，也不知道怎样正确的处理。你太痴心也太固执，所以才会一直活在他的控制下，才会痛苦。”
“还记得家族的传统吗？命定的契约，不死就不会结束的关系，我们就是这样，被自己选中的伴侣束缚着。所以，这一次听到你要解除关系，我就知道，你已经被束缚了。你知道强迫得不到爱情，学会了爱的第一步是彼此尊重。我给你们一个缓解的时间，寻找一个让彼此的心都平静的办法。你们都是太过激了，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
欧阳杰到底是比自己的儿子多了许多人生阅历的人，他指着庭院里的石头，解释着。
“看见上面的缝隙了吗？这是冬天的寒冷和春天的温暖的共同结果。冬天带给石头积雪，春天将雪化成水，雪水流下来，慢慢腐蚀了石头。他是石头，你却一直用冬天的寒冷打击他，他自然不会软化。现在春天到了，冰雪也该化成春水了。”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欧阳明看着不远处和黑崎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张炎云。
“看见他和黑崎在一起那样开心的时候，我就会很痛苦。难道和我在一起，就那么难受！”
“他不会爱上黑崎的。”
欧阳杰下了定论。
“你们之间的相互吸引是命运的必然，你们之间的纠缠不会结束。你们的关系，只有一方死亡了，才会划上句号！我不是迷信，而是你们的确很相配。不管是身体的契合度还是性格的互补性，你们都是天生的相衬。你们一定要在一起，否则，就只好用最无奈的办法结束一切了。”
当两个人的关系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家族就会使用最后的办法，这也是欧阳明一直害怕的结果。
“杀了他！我们家族杀的人已经太多了，杀了他，就可以让家族立于不败之地？迷信也该一个限度！”
“这是不是迷信，你我都很清楚。我们的家族依靠的力量的源泉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生必须归于欧阳家，死也要属于欧阳家！他太危险了，如果不能收为己有，就只有狠心毁了他！这是家族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
“父亲！他是我爱的人但不是欧阳家的私人所有物！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资格左右他的命运！”
“但是你也看见了他的力量。他若是成为我们的敌人，就将是欧阳家有史以来最头疼的敌人。欧阳家需要他的力量。如果明年的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和他在一起，要他回头，欧阳家也只有忍痛杀了他。”
欧阳明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父亲，而是欧阳家的代理族长。
“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他和黑崎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其余的事，你从香港回来以后再和我谈！”
刘平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想要占有欧阳家在香港的势力。但是得到了香港的地盘，他也会向其他地方发展，人的贪欲是不会有尽头的。
欧阳家已经不能不对刘平谷的挑衅视而不见了。
欧阳明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果我可以在夏天到来前将刘平谷的力量扑灭，你可以将他的事情的最终决定权交给我吗？”
“很好，未来的族长就该有这样的气魄。虽然你的口气很不逊，但是我喜欢。我可以给你承诺，只要你可以依照你的诺言，在六月以前将刘平谷完全消灭，我就答应你：到了明年的今天，如果你们没有在一起，他的生死就由你决定！”
“我知道你不会食言的，而且家族也认为活着的他比死了的他更有价值。”
欧阳明接受这个豪赌。
“父亲，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黑崎留在了日本。
原本他就是黑崎家的继承人，虽然父母对他早就失望透顶，可是他每天追在一个男人后面跑，还是很丢脸的事情。
黑崎做出了承诺，他会在半年内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欧阳明直接去了香港，余下的日子幸亏有黑崎的陪伴才不是那样的难熬。
——精致的名门世家的生活，实在是饱受规矩的限制，张炎云连呼吸都不顺畅！
离开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只有自己一个，这样的落差，就连张炎云也觉得有些伤感。
即使回自己的公寓也没有人在等他，正巧钱如菲也处于放假期，他出了机场就直接去钱如菲家中。
“你不是刚刚去日本享受温泉回来吗？为什么你的脸色差得好像才被人轮奸一样？”
钱如菲还是一样的大胆，虽然她的外表文雅高贵。
“听说请你去泡温泉的是个很帅气的小开，对你也有点意思。该不会是你们一边泡温泉一边做爱，然后不小心发现他是s爱好者，吓得跑回来？”
“你开什么玩笑。”
张炎云板着脸，钱如菲的推断，其实和真相也不是很远。
“因为是你，我才没有开玩笑。”
钱如菲开了一罐酒。
“从以前我就知道，你是可以吸引两性的那一种。许多时候你都认为自己是个普通的人，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朋友那么少吗？并不是你的为人不可爱，只是成为你的朋友的人，大多抵不住你的色气的攻击，最后只好离开你了。”
“是吗？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总会听见别人说我男女通吃？”
“因为你最近的色气已经完全散发出来了！从以前，你就经常和各种绯闻纠缠不清，但不管主角是同性还是异性，我们都不觉得奇怪。你，一直是女人眼中的白马王子，男人心中的白雪公主。你就是天生的魅力不自知的类型。任何一个你身边的人，都会生出和你上床的欲望。”
“你会吓得我以后都不敢交朋友了。”
张炎云故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话，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钱如菲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模特界的人眼界都很高，可以上床的对象也不少。我就遇见过不少比你还会玩的男人。可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哪一个男人的性都无法掩盖你的味道？你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那些男人中技巧最好的，为什么我就会迷恋和你上床的记忆？”
张炎云有点头痛了，钱如菲很少说这样的话，难道最近她也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也喜欢托尼，也留恋和你做爱的味道。我想和托尼结婚，又觉得自己即使结婚了也不会忘记你。我——”
张炎云也知道托尼是钱如菲最近的男友，只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头痛的关系，张炎云决定坦白。
“你不必为难，我最近开始觉得我也许是同性恋者。”
钱如菲安静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可能是先天性同性恋者，但是我一直都在抵触这种倾向。认为如果我成为同性恋，还——”
“可惜命定的东西逃也逃不了。最初的时候，和男人做爱，很不习惯。可是后来，我的身体也开始接受这种关系，感受到这种性爱的快乐。我知道，我会成为一个同性恋者的。”
钱如菲没有发出声音，他也静静地说下去。
“我并不排斥gay，也认可他们的性取向。但我个人一直对自己成为同性恋者有抵触情绪。我不能接受自己在同性关系中的立场，也无法认可自己的改变。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进入，还会觉得快乐，甚至到达高潮。这种感觉很可怕，我不敢承认我自己。”
均匀的呼吸声，张炎云无奈的发现在自己开始倾吐心事的时候，钱如菲睡着了！
他知道钱如菲的酒量很差，也知道她酒醒以后什么也不记得。
苦笑着，他将钱如菲送进卧室。
——他们也有过性关系，可惜现在也只是看见对方的裸体评价三围的老朋友关系了。
结果第二天钱如菲果然什么也不记得，他也就借口最近很闲，在她的屋子里住下了。
——回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实在有些冷。
周火生的样子果然如预期中一样憔悴，拖稿狂人的力量将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彻底的整治了。他的头发蓬乱，扣子系错，眼袋和黑眼圈都深重到让张炎云以为自己看见刚刚减肥成竹竿的熊猫了。
记忆中周火生体格强壮，与其说是编辑，不如说是流氓、保镖。但是现在，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在路上晃晃荡荡，眼神涣散，脚步发虚，直觉上就是个刚刚得到死亡通知书的可怜人。
自己也算是个敬业的作者了，当初周火生成为自己的责编，也被认为是难得的幸运，现在遇上拖稿狂人，周火生的好运终于还是到头了。
“我们已经开始宣传你的新书了，三月十四号会举办新书签售会。因为二月十四号是情人节，三月十四号是白色情人节，这样做，也可以匹配你大众情人的美名。”
周火生要了一杯苦咖啡。
“这次的新年特刊很受欢迎，不少读者都表示，想要早日看见你的新作。还有那个特别短篇，读者的评价非常高。他们说，以前只认为你是用推理征服大众的理性派，却不知道你也可以让读者有血淋淋的性快感。”
“因为作者是用笔侵犯生活的。”他要了一杯奶茶，“这次的短篇是一个尝试，以后或许会有更加大胆的性爱推理故事。”
“你的尝试一直都是大胆的。”
周火生笑着，又说了另一件事。
“现在有人表示，要把你的书拍成电影。制片方表示，这一次，要不惜血本，拍出一部视觉震撼的电影。而且他们很希望你可以在电影里面出演一个角色。”
“是吗？可我不觉得我的书中又有哪个角色适合我，如果一定要我出演，就得在改成剧本的时候，加进一个原创角色。”
“原创角色也不要紧，因为投资人是你的超级粉丝。他已经表示，只要你可以出演，即使砸下数亿也不介意，他就只是想将你的故事完美的展现。”
周火生苦笑着。
“有钱人的想法还真是古怪，为了追星，砸上几亿也不皱眉。幸好我不是你，要是有这样的可怕追求者，想想都会发疯。”
“果然是他会做的事情。”
他猜想这次的拍电影，应该就是欧阳杰给于自己的补偿了。他并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有些吃惊，没想到欧阳杰这样的绅士，也会做出这种脱线的事情。
但是可以将自己的书拍成电影，对一个作者而言，的确很兴奋。
“所以说有钱人都是异世界的生物。不过也幸亏有他们这种人，我们才会有钱赚。”
周火生明显没有听出自己的话中深意。
“有人主动邀我拍电影，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张炎云故作轻松的说着，“我会依照他们的要求，将故事改动的。原本在写作的时候就想过加入一个男性角色，只是第一本就出现压倒男主角的配角，对男主角很不公平，所以才切掉了。”
“那就最好了。这一次，就可以把这个角色加进去，果然是你，厉害！”
新加入一个角色吗？
张炎云想过加入的角色的形象：邪美，正义与邪恶的中间人，游走于理智和疯狂的一线，这样的角色一定会得到欢迎。
新加的人物，与原本的神秘女性明月是相反的，那就叫蓝日好了。月亮给人的味道和色彩虽然冷淡但还不乏温情，一个叫蓝日的男人，光是名字就显现出了一定的疯狂和冷酷，而且也暗示他和明月的关系非浅。
他喜欢这样的角色，强大、邪恶，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每一次都会在主角遇上麻烦的时候出现，或是给于嘲讽，或是给予帮助，一个张狂又傲慢的人，虽然讨厌又忍不住想往的人。
现实的压力让自己只能在一个不受约束的幻想世界中飞翔，尤其是最近！
现实中的自己真是无力，被命运无情的玩弄，被男人压在下面还会感到快乐。自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可是身体的反应，本能的欲求，根本不是自己说不要就不会感受到的！身体比自己的大脑更加直白，所以自己败给了欲望。
在做爱的时候，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交缠着，吞下那些液体。
所以才会向往一场解脱，在现实中被压在下面的自己，在幻想世界里，将别人压在下面。
杀人，被杀，这些血腥的故事脱胎于自己的欲望，自己想要报复，想要在自己的世界里象神一样掌控他人的命运，这才是他写作的原动力！
自己的心被现实扭曲了，他知道，自己仇视一切。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
这个问题已经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可是他还是会忍不住地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以后，可以看见自己的家人和同学。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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