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69章

作品:三生有幸|作者:格格巫|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4:57:29|下载:三生有幸TXT下载
  像一切他感到新奇的事物一样,他忍不住一探究竟。

  身后马蹄嘶叫和虎啸声起,她带着白虎朝皇上那边跑去。

  他呆在原地有一点失落。他没有开始探究,她就走了。

  再见她,是舅舅府上的马厩里,她换了深衣叫他差点没认出来。他可以一探究竟了。

  他一直很孤独,他喜欢清冷的同时又渴望温暖。

  她顺从又倔强,温柔又淘气。芦苇地里,她说她的心事,她的过去——她没有生父母。他们那么相似,为什么她却活得比自己快乐?那一个瞬间,他发现在宝马弓箭和战争以外,他居然被她打动。

  就像一切他想要得马匹弓箭,像一切他想胜利的战争一样,他得到了她。

  然而,她的好,她的痴,她的体贴和叛逆让他牵挂的越来越多。她早已不是珍稀的马匹,不是一场蠢蠢欲试的战争,她深入他的血液和骨头。祁连山脚下的山崖间,她把马回身,说我们同声共死的时候;月氏国的石牢里她因为他被鞭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与他血泪相融,已经是他的生命。

  湖蓝色的蝉衣里摸出一纸帛卷: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此‘君’唯霍去病,而不可他人。”

  ……

  他突然仰天长啸,撕心裂肺——

  骗子,骗子!

  明珠你这个女人,你看,你走了还留下这东西来骗我!!

  他早就知道她会走!他一直说你不要走,她口口声声答应说不走,可是,明珠你看,这天地还完好,这夏雨冬雪还是一如往常,为什么你却走了?!

  还有这些,孔明灯、走马灯、千里眼……他恨死了,他统统砸烂扔出门外!

  这些鬼东西,谁叫她做的!谁叫她做的!

  他就知道这些东西会把她带走,……结果什么都没有带走,她只身一个人走了……

  心火上来,一口热血喷出,溅在她的衣裳上面。他慌乱的用手抹擦,那件白色桑蚕丝的深衣是他给她的第一件衣裳,他最喜欢看她穿的衣裳。

  白色上面已经血迹斑斑,抹也抹不掉……

  月亮还是那么苍白,什么都没变。

  他累了。

  心火灼身,热浪难忍。

  如果她在就好了,抱着他,给他温良,他就不会这么难受。

  他抱着衣服躺在地上。月亮,西楼,他出征的时候,她是不是常常这样在西楼想他?

  出匈奴,踏漠北,戎马一生。

  这一生——他打过无数次的胜仗,行过无数里的山和路,享受过无数种的荣华和富贵……却只在一个最好的时光里爱过一个最好的女人。

  血水又一次四溅,烧了他的心肺——他唯一爱的女人已经走了。

  她在哪里?他也许会在路上看见她。

  元狩六年秋,十月,汉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后霍去病卒,享年二十四岁。

  骠骑将军自四年军後三年,元狩六年而卒。天子悼之,发属国玄甲军,陈自长安至茂陵,为冢象祁连山。谥之,并武与广地曰景桓侯。

  ——《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第36章

  霍去病卒,其子霍嬗代为冠军侯。

  元封元年,武帝泰山封禅。

  泰山上百官驻留,千军把守,龙撵行至封禅宝地。

  背临旷谷千丈与晴空万里,面朝镜面石壁与过涧平台。石碑矗立处是镜面与天光交汇处,日月晦明,终年无倒影。

  武帝下龙撵,身后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公子。

  武帝抚摸石碑,碑面光滑如镜与石壁相辉相应,一块无字之碑。

  “就是这块碑了。当年去病横扫漠北王庭,狼居胥祭天,沽衍山禅地,取两山之石合而为一,立在这五岳之尊的泰山上。你父亲,是朕最爱的后生。可惜他早逝,让匈奴退出漠南苟延残存。大汉朝,若是有两个霍去病,这世上哪还有匈奴!”他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公子说,“子候长大定要学你父亲,挥毫大漠,驰骋匈奴!”

  霍嬗漆黑的眼睛看着石碑,碑面光滑,却也照不出父母的容颜。

  武帝也看着镜面若有所思:“子候还记得你母亲吗?”

  “不记得了,母亲去的时候,子候尚在襁褓之中。”

  武帝笑,招呼一个老太监拿了一面镜子出来。

  武帝后退倒石壁处,迎着阳光,镜子在石碑上反射出一个女子的倒影,恬静中风流,温柔中典雅。

  他抿嘴。这个身影,谁说像王夫人像李夫人,这身影明明是绘图人自己。

  霍嬗出了神。

  无影的石碑,无字的石碑,一无所有光滑如镜,现在却映上了他母亲的身影?

  妈妈?

  繁华里泡大的孩子,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父母的宠溺。梦里见到的父亲是穿着铠甲的,母亲是穿着深衣的,只是一个影子,永远看不清脸。

  眼泪簌簌下来,纯净的脸上无限向往。他静静的走进,伸手触摸那个侧影,企图看清长相。

  妈妈?他在心里叫。

  颈里的玉坠变得滚烫,这是母亲的遗物。霍嬗捂住玉,为什么这么热?这个灼烫似曾相识。是妈妈在召唤自己吗?

  越走越近,小小的身子坠落入石碑后面的万丈悬崖。

  ……

  子嬗代侯。嬗少,字子侯,上爱之,幸其壮而将之。居六岁,元封元年,嬗卒,谥哀侯。无子,绝,国除。

  ——《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殡仪馆里,李嘉凡摇着李敢,他指着一边的明小秾说道。

  “你看,明姑姑都不哭了,你还哭什么?傻孩子,我们不怪你,你和明珠一样,都是我的好孩子。”

  李敢摘下眼镜,擦泪,戴上眼镜,又摘下来,再擦……

  李嘉凡叹口气。

  黑色的挽纱,黑色的像框里的明珠,笑颜如花。

  “许多年前,她妈妈也是这样走的。”

  “明阿姨?”李敢问。

  “不,是曹阿姨。明珠的母亲姓曹。”李嘉凡淡淡的说,“宿命吧。”

  明小秾双眼哭干,声音嘶哑。

  她蹲下,对面前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说:“我们回家吧。”

  相片里的明珠,穿着开衫毛衣,长发披肩,坐在碎花沙发上笑。前面的玉兰花开正浓,花后的人风华正茂。

  小男孩脑海里有一个侧影,与遗照里的人重叠。

  “妈妈!”他肯定的说。

  明小秾眼睛一红,抱着小男孩痛哭不已。

  “妈妈!她是妈妈!”小男孩强调。“妈妈,我是霍嬗。”

  照片里的明珠,笑颜依旧。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