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犹不及,好像这两种都太极端。这些太绝尘脱俗的方法,以前她得心应手,现在的她已经完全hold不住了。
可要像个妇女一样,站在桌边指着某女的鼻子查户口,然后再把一壶几百块的清酒一滴不漏地泼在方齐脸上,她更做不到。
君子者,动口不动手也。谈能解决问题,最好,正如光荣革命之所以名垂青史就是因为它没流一滴血。
虽然问题出现得有点莫名其妙,虽然谈的时机搞得她措手不及。
但十分钟以后,她还是深吸了口气,转身又打了辆车原路返回。
春风从车窗的窄缝中灌入,吹得头撕痛却清醒。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即使不再需要与一只玩具相拥而眠,仍然是那个遇情感大事则缩头缩脑的懦夫。
可还是有进步的,她咬着下唇安慰自己,这次自己没有拔腿溜走的念头,而要亲自面对他最后的解释。
即使结果,仍然可能是一张双方签字的终止合作协议。
刚回到家她就后悔了,因为现在呆在这个屋檐下,她除了想把自己存在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以外什么都干不下去。
她是迟钝了点儿,可并不傻,很多事,她可以不在乎,却不是看不见。
他说她生病了是有人想照顾她,他说只要她不放手他就握一辈子,他说他喜欢她,他说没有床戏没有吻戏他也想一辈子演下去。
他还说……
想了很久,她慢慢摇了摇头,把这些过去时从脑子里请出去。
她从未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它们脱口而出的瞬间都是24k纯金,只是保鲜期可能像去皮的苹果肉一样短罢了。
曾经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大度的妻子,能看着方齐和热辣女郎深情对唱还鼓掌致意,事后也没有任何翻旧账的行为,还以德报怨,还了一个春宵。
可如果今天谈崩了,他会不会觉得她是天下最小气的妻子,只因为男人和别的女人吃了顿饭就把离婚摆在桌面上郑重其事地谈。
当然,怎么可能只因为一顿饭?
怎么可能只因为他早就回到了s市,“没来得及”回家见她父母却来得及陪人吃饭?
她忘不掉妈那天最后的吞吞吐吐和眼神闪烁,后来终于发了短信告诉她,那天刮车的时候,车上还有一个女人。
领悟亲生老妈的精神,任何女儿都不需要第二句。
他们之间,至少在老妈这个当时的外人看来并不普通。
【也许退让久了,双方都会忘了防守的一方也有底线。】
她开始想象,如果一定要追究到底,他会用什么理由辩解,工作需要还是一时岔路?
然后再想象哪个
回答会让心口的钝痛减轻一点……似乎没什么区别。
也许这是因为,心痛跟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长时间,到了什么地步本就没多大关联。
重点是她对自己和方齐之间的一切更不确定了——就像悉心收藏多年的宝物突然发现是随处可得的街头大众货,她不怪买的人太多,卖的太随意,只能怪自己识货不精。
况且这一切的开始,本就近乎儿戏。
起身去厨房倒一杯水,润润干得冒烟的喉咙。
今夜,注定是个多话之秋。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我的潜意识里舍不得让他们走到这一步,所以才怎么都写不到这一场大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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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注定
呆呆地在沙发上坐过了整个下午,当窗外高楼led幕墙上的彩光开始在黑暗里骚动起舞的时候,安佳盈仰起头吸了吸鼻子,让万有引力把某些液体送回老家。
她拿过手机,滑开屏幕,本想看看有无消息,却盯着桌面贴士上一直赞赏的箴言出了神。
【一个人之所以感觉不到痛苦,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谁人春心不出墙,谁人腿下无人劈,男女通则,没什么好伤感的。
是因为无事可做,才会痛得厉害吧?
别人的事儿再大也是别人的,自己的事儿再小也是自己的。因为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都忘了自己也该有自己的事。
翻出邮箱里已被删除的香港d会计行的面试通知,看着恢复选项却怎么也点不上去。
虽然第一次看到差点儿喜极而泣,虽然回来之后的一切让她看清了自己还是适合回去。可他手术时不能相伴的内疚尚未散去,所以几乎是在收到的一分钟内,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删除。
当时说服自己的原因好像有很多,现在回头想想,似乎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
没想过值不值得,只是因为有位先生教过,关系两个人的大事必须一起决定。
最近他自己的大事一件连着一件,雪上加霜,她心不忍。何况回香港,回大会计所的机会……总不会比他熬过去的机会还小。
如今看来,是不是自己又错了?
总是在该留下的时候离去,又在该消失的时候坚守。
能不能说清楚,让她走还是让她留,如果要走,那么走多久,消失到什么程度,还回不回来……
不对,心底的坚强倔强终于被这越来越退让的底线逼得苏醒,失去自我的人,从来就没立场会赢。
她站起身,熟练地拖出行李箱,对着里面的空间长长舒了口气。
冷静一下,都冷静一下,去试试也未必决定,不是么?总好过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惨败。
就在她刚把几件西装装袋放好的同时,门声,鞋声,钥匙声声声入耳。
她发誓,用打包离去之态来迎接为事业奔波在外的归人绝非她的本意,哪怕这个男人选择忘记见她父母的约定,并且在回家之前先跟明确向他表示过好感的女同事共进午餐……这种
情景还是太残忍了些。
所以她理亏地挤出一丝抱歉的笑,尽可能温柔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看到行李箱的那刻,方齐清瘦的面上眉川更深了几分,“这是……又要去哪儿?”
伸过去想接过外套的手被不着痕迹地躲开,她低头,微不可闻地答道,“去香港,有个面试。”
然后她悄悄抬眼,从下而上看着他渐渐聚拢的拳头,因吞咽而颤抖的喉结,微张却无声的唇齿,还有写满不可置信的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他坐在床上,松了松领带,“安佳盈,你是不是……我怎么就永远学不会像你这么洒脱有型、不管不顾呢!哎,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做到无论男人刚下手术台,还是男人的公司刚被‘判了缓刑’生死未卜,都能按部就班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为什么人总是理所当然地把自己认作被伤害的一方,然后以此为基点肆意批判别人?
他们现在的智商只怕都在50以下,再吵下去除了留下让对方难堪的记忆毫无用处。因此她咬着嘴唇不语,希望以此换得和平。
结果是他反倒好整以暇地把外套挂去衣柜,“走之前说说清楚啊,别藏着掖着,你这一走少则半月,多则百天,要是高兴不回来了都有可能。我教了你这么多,你也教教我。”
她咬了咬牙,转身想去浴室躲躲,却被一把拉了回来。
她蹙着眉想甩掉钳子似的手,“有话你说,别动手。”
“你看见了是不是?”他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今天,虽然没进去,但你还是来了,看见了。”
她盯着他得意的脸,只觉不可理喻,所有的隐忍瞬间崩溃,“你故意的?你想干什么?这种时候你搞这么一出,到底想干什么?”
“原来你也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我还以为你在别人的世界里都是聋子瞎子!”他放开她,从她身边走过去,到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坐在沙发上,“那我也想知道你现在这一出和跟曾不顾在火车站的那一出是想干什么。”
她追出来,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跟踪我,还是报复我?”
他听而不闻地拉开拉环,似乎只想等她先给出一个解释。
她本想继续,看着他一副占尽胜算的脸却只字难提,于是留下一句“我不想和你吵,我们都冷静冷静,等我
回来再说”就回了卧房。
哪知身后,刚喝了没几口的啤酒罐就凶猛而至,刺耳的摩擦声和冰凉的液体刺激得她一缩,然后就被一个力道拖回到沙发上,“跑,跑,跑,你就知道自个儿跑是吧?你tm还会别的吗?”
胳膊被掐得死疼,她看着他略带猩红的眼,突然一点儿都不想再退了。
“你和白芯的事儿我不想知道,别说是她,就算何希,monica,你说过没关系的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到底还想怎样?就不能给我一点点信任吗?”
他顿了片刻,而后欺身俯下来,直视她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问,“安佳盈,你真的分得清,什么是因爱,因了解而生的信任,什么是……因不爱而生的无所谓吗?”
满意于她与刚刚的急切相矛盾的语塞,他退后几步坐到另一边,继续道,“你有关心过我在忙什么,焦虑什么,怕什么吗?离开,让我独自冷静,留下一包茶叶就是你能做的一切吗?!”
她看着他闭目靠在沙发上,从牙关里挤出这些字,一丝心疼之下,更多的是深深地无奈。
人还是不满足的,即使他说他愿意等,等多久都可以,即使他说他不介意,他愿意一点一点地教你。
久违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徘徊,全身如坠冰窖地冷。
“爱情于你,终是不合适的,总有些人,只有独活才能让自己幸福,也让别人幸福。”
即使她绕过了一切可能引发变数的过程,逼着自己直接走到了婚姻这一步稳定的结局,还是没想到结局之后的番外还可以上演如此悲剧。
上帝给谁的都不会太多,也许这一课,她真的永远学不会了。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呼吸相闻的沉默。
明明都有错有伤,却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想想对方的伤,只自作聪明地避开前者,自认坚强地舔着后者,再等着对方屈服示好。
可比任意一方都更早屈服的,是胡家弘的电话。
其实看到屏显,安佳盈就有些诧异,要不是方齐始终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她几乎要怀疑这是他为自己请好的辩手。
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总是可信的。
胡家弘的解释让她啼笑皆非,他一定以为这番解释是最好的弥合剂才迫不及待地打来
可事外之人,哪能明白里面的人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放下电话,看着沙发另一端的他,静静地问,“还不打算说么?你兄弟都把你卖了。”
他猛地睁眼起身,用眼神逼视着她,却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你是觉得我什么都能看懂,才选择什么都不告诉我么?”她无奈笑笑,“弘齐实业有意入赘白氏集团,算不算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大事,应不应该告诉我?”
看着他欲言又止,她伸手婉拒他的解释,“还是我说错了,这不是弘齐实业的入赘,而是你的入赘?”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你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近十年甚至一生的梦想,你所有的心血、资本和希望都悬在上面,成则虽死犹生,败则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是典型的所问非所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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