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美过,再丑点也无妨。”
把个苏雅气得,恨不得当场咬死他,不过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再想想昔日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到底还是止不住深深替他心疼,忍着痛她试着和他说话,可发出来的声音还是惨不忍闻,意外的是这次嘉铭居然听懂了。
她说,“不准不吃饭,不睡觉。”
她说,“要长命百岁。”
一股暖意顺着四肢百骸慢慢流遍全身,嘉铭心花儿朵朵开,忽然拔掉手背上的针,翻身下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庄重道,“咱这就把证给领了吧。”
苏雅怔住,想起*妈,老人刚过世就领证,这样好么?她不禁踌躇。
嘉铭立刻做出很难过的表情,捧着心口可怜兮兮的望着她,似乎在说,妈妈过世了,我好难过,现在能安慰我的只有你了,可是你连这丁点快乐都不给我,好残忍!
苏雅哪里受得住他这样的表情,立马缴械投降,经过此次劫难,她的身体早已残破虚弱到极点,连愿望都似乎因着身体的虚弱而变得卑微,现在,她只想让身边的人安心,不想让他们再为自己担心,尤其是嘉铭,她知道,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守在自己身边,不眠不休,又遭逢家庭变故,她为他感到心疼,由衷的心疼。
嘉铭大大的绽开笑容,仿佛一个莽撞的少年,跳起来道,“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一阵风似的去了。
苏雅望着他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好笑之余又觉欣慰,看他那样子,似乎这漫长的一觉让他恢复得不错,至少,让她看到了他大学时的影子。
不知道他以什么理由说服了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人家很快跟着他一起上门来了,苏雅这才发现他的手续准备得颇为齐全,连驻英国领事馆认证的未婚证明都准备好了,可见他筹谋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由睥睨。
嘉铭委委屈屈的看着她,苏雅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那么的在意那张薄薄的纸,这种在意不是手上那个代表婚姻承诺的结婚戒指就能简单满足的,她既心疼又无奈,这家伙,什么事都闷在心里,难道说出来会少块肉啊?
结婚登记的流程很简单,只在签字的时候遇上了点小麻烦,苏雅手上没力,根本握不住笔,于是嘉铭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她的名字,也写下了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
周子安和小三匆忙结束手头的工作赶来医院时,陡然发现离开短短两小时,居然风云变了颜色,看着喜气洋洋逢人就派喜糖喜烟的家伙,小三侧目,“小人得志。”
“趁人之危。”随后赶到的宁宇峥鉴定道,不过他说这话时和小三一样,嘴角噙着笑。
周子安也微微笑着,送上了自己由衷的祝福,用他的话说,终于不用担心苏雅做老姑婆了,他也放心了。这时,小三探究的仔细审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放过任何细微的蛛丝马迹,试图从中分析出他的真实心情,然而,他的脸上洋溢着那样真切的喜悦,小三想,也许大哥对小雅的爱真出于兄妹之情吧,不然,他只能说他掩饰的实在太好了。
一时间,整个病区喜气洋洋,医生,护士个个笑逐颜开,大家都由衷的替这对新人感到高兴。
苏雅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不能及时通知家里人这个好消息,怕他们为自己担心,不过看着大家伙一团喜气,她心情大好,身上的伤痛也似乎同时减轻了很多。
然而即便如此,嘉铭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一个人严重受冻后会有很多并发症,还得严防血栓的形成,况且她的临床症状显示,她有轻微的脑震荡,换言之,她离真正脱离危险还很遥远,可母亲的身后事必得自己亲自赶去处理,并且刻不容缓,嘉铭思量再三,又和周子安小三等人仔细商议之后,在新婚的翌日,他登上了开往北京的航班。
痛苦是如此的深刻,他失去了那么多,嘉铭冷酷的想,必得有人为这个买单。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大结局(三)
今日首都北京的各个角落都充满了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息,小年夜了,过了明天的午夜12点便又是新的一年了,在这个辞旧迎新的重要时刻,处处可见喜气洋洋的行人和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店铺,连空气都似乎充满了喜气洋洋的味道,然而这一团喜气并没有感染到嘉铭,他面无表情穿过喜气洋洋的人群,坐上了前来机场接他的奔驰。
“嘉铭,你可总算来了。”小丝看到他,既开心又伤感,同时暗暗惊异于他的憔悴,趁着和老公独处的简短空隙,向他感慨道,“到底血浓于水,太太去了,可算找到一个真心为她感到难过的。”
言语间不胜唏嘘。
“又胡说!先生其实比谁都难过,你这话以后不要随便说了,让别人听见不好!”司机老郑竖眉斥道,他平时就是一个寡言的人,为陆家服务了十几年,更是深知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小丝嘴一噘,气得背过身去不理他,她始终固执的认为,太太的死先生难逃其咎。
嘉铭并没有先去瞻仰母亲遗容,而是去了她生前的房间,其实房子也是有记忆的吧?若是一个房子里住了很多人,大家伙间又处得融洽,那房子的温度多半也是温的;相反,若一个房子久没有人住,或者住的人去了,那房子多半也是冷冷清清,带着凄清的寒意,现在,嘉铭就感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森森寒意。
记忆中母亲对自己表现温情的时候并不多,因此也更弥足珍贵,现在,这一点点的温情也将不复存在了,摸着母亲惯常用的牛角梳子,嘉铭伤感的想,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又开始一丝丝抽痛起来。
“嘉铭……”小丝在门口迟疑着,不忍看到他脸上的悲伤。
“到底怎么回事?”嘉铭的声音暗哑低沉,幽暗中隐隐挟带着风雨之势,母亲为什么会自杀?这才是他最耿耿于怀的,虽然心底早已有答案,他还是想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
小丝犹豫再犹豫,终于受不住他目光的逼视,吞吐道,“农历二十六的晚上,也就是大前天,陈家设宴,太太陪先生去了,回来后太太脸色就很不好,人也特别沉默,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睡觉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发现她脸色似乎更差了,我当时问她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她说不用,随后,却突然要求召开记者会,还说不必让先生知道……”
小丝不安的绞着手,不时拿眼睛偷觑嘉铭神色,然而嘉铭始终面色深沉,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她只得继续说下去,“后来先生得知记者会的事,向太太发了老大一通脾气,问她为什么故意让他难堪?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了,再后来……再后来……你就知道了。”
嘉铭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小丝注意到他慢慢曲起手指,再慢慢握紧,握紧……她立在那里拼命绞着手,惴惴不安到了极点。
仿佛过了有一万年那么久,嘉铭才沉声问,“那老家伙呢?”
小丝赫然睁大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直到他又问了一遍,她才蓦然反应过来,“呃……你说先生?他在书房。”
嘉铭毅然转身,大步向书房走去,背影决绝,独留小丝在原地傻傻发呆。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将会发生什么……
嘉铭大力推开书房厚重的门,被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烟味狠呛了一下,不由微微眯起眼睛,逆光处,浓黑暗影里,他看到自家老头正无力的单手支额,一边大口的吞云吐雾,听到动静也不过微微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了。”
声音竟是分外的苍老。
嘉铭缓缓关上书房的门,这才慢慢转回身去面对自己的父亲,书房里烟雾缭绕,气味呛人,他注意到书房里厚重的窗帘已经放下了,不过也可能从未曾被卷起过,不由玩味的抿了抿唇。
两人一时都沉默,嘉铭默默打量父亲,印象中一直坚硬挺直的脊梁不知何时变得偻佝,脸上皮肤松弛,一双眼睛也不复当年的凌厉锋利,卸下了强势冷硬的壳,眼前的也不过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嘉铭心中一酸,积蓄在胸腔中的那一团怨气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
“妈妈还躺在殡仪馆里,你没去看她?”
陆英豪手一抖,一大团烟灰从指尖的烟上脱落,掉在厚重的书桌台子上,良久,他才哑声道,“我没脸见她。”
嘉铭目光陡然利了几分,盯着父亲看了半晌,缓缓道,“陈家宴会,你遇见她了?”
陆英豪沉默。
“不但遇见了她,还说了或做了什么让人误会?”陆英豪狠狠抽了口烟,愈加沉默,嘉铭陡然明白了,因此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刹那间,空气似乎具有了质量,沉沉从头顶压下来,令人感觉窒息。
这样沉寂了不知多久,陆英豪苍凉的声音在房中缓缓响起,沉滞苦涩,“宴会进行到一半,我觉得空气有些闷,就到阳台上透透气,这时凝婉忽然跑过来,抱着我说了很多疯话,我当时一定也是发了疯,没有立刻推开她……”他嘴角神经质的抽搐起来,狠狠将烟头摁在堆满了烟灰和烟蒂的烟灰缸里,“我对不起你母亲,事后更不该和她吵……”
他终于双手捂住眼睛,低低的呜咽起来,仿佛一只受伤而迷惘的小动物,嘉铭看到有晶亮的液体源源不断从他指缝间流出,顺着手指流下,无声滴落……
嘉铭无声望着父亲,久久没有言语,似乎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强势的喜欢天神般高高在上随意主宰别人命运的人,居然也会有眼泪,可是现在,他却真的就在自己面前,伤心得像个犯错的孩子,他不由幽幽的、幽幽的叹了口气。
小丝守在书房门口,急得团团转,好几次贴到门板上想听听里边的动静,然而不知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怎的,里边竟然静悄悄的没有人声,这让她更加焦急,看嘉铭刚才的气势,怎么样也不该是这般静悄悄的啊。
他不会一怒之下将人杀了吧?小丝觉得自己快急得神经错乱了。
“我绝不原谅……”
突然,门后响起嘉铭决绝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小丝心头突的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只听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嘉铭从里面大步出来,看到她脚步不停,“立刻送我去殡仪馆。”
他浑身带着肃杀之气,就这么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小丝惊疑不定,紧张的探头向书房里面张了张,只看到微弱的火星一闪,似乎先生又吸上烟了,她暗松口气,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照他吩咐的去办。
到殡仪馆,简单的告别,等遗体火化,将小小的骨灰盒捧在手心,嘉铭轻轻道,“妈妈,儿子来接你回家。”
小丝转过身去偷偷抹了把泪,再不忍看他哀伤的眼。
当晚,嘉铭就回了n市,临走,他塞给小丝一张支票,淡淡道,“我妈妈她让你费心了。”
第二天清晨,大年三十,也是最后一个工作日,刘凝婉在餐厅边吃早餐边打开当天的报纸,忽然神色微动,盯着早报的某个版面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丝兴味。
“陆嘉铭和他老子正式断绝父子关系,这下你会开心一点了吧?”王守信在她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开始用早餐。
刘凝婉眉眼不动,神色间颇有些不以为然,将报纸轻轻叠了,随手丢到一边,用这么醒目的字体在今天这个本该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宣布和父亲,和陆家断绝父子关系,并自动放弃自己的继承权,陆嘉铭这次看来是真正和他老子翻脸了。
不过光这些还远不能消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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