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云淡风轻道:“冰冰是中韩混血,在韩国出生,不久才回中国,现在还听不懂复杂的中文,包括‘离婚’。”
“哦,原来如此,”我舒了一口气,但又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冰冰不懂中文,那你是怎么和她交流的?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鹿鹿平静道:“i know english,so does she。”
30分钟后,我在厨房准备晚餐,鹿鹿和冰冰在客厅里玩拼图。由于厨房和客厅没有隔断,我可以清楚“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鹿鹿和冰冰肩并肩趴着,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双手快速移动,偶尔眼神交流,完美合作下拼图瞬间完成了一大半。
我在心中默默惊叹,原来这种feel才是青梅竹马啊。
我盛好饭菜,一面舀汤一面招呼道:“鹿鹿,带冰冰过来,开饭啦。”
鹿鹿和冰冰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走过来,自觉自动取了筷子和汤匙,正襟危坐在餐桌前。
我小心翼翼夹了一片刚从超市买的泡菜给冰冰,冰冰欣然接受了,大口吃下,面不改色。鹿鹿不太会吃辣,但不服气的,也夹了一片送到自己嘴里,我想要阻止,但已经太晚,三秒后他被辣得满脸通红,拼命喝汤,滑稽的样子惹得一旁的冰冰大笑起来。
这小女孩不笑时高贵冷漠,一笑起来露出虎牙笑眼弯弯,可爱极了。
“isn't he silly?”冰冰笑着,开口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我点点头,操着蹩脚的英语:“inherited from his daddy。”
冰冰同意道:“all handsome guys are silly!”
鹿鹿辣意终于消褪,似要辩驳,但只弱弱地挤出了一个词:“nonsense。”
我和冰冰相视一笑。
原本的计划是吃完晚饭,再玩会儿拼图,我送冰冰回家,但没想到一吃完晚饭,冰冰的外婆就打电话过来问了地址,说派了司机来接冰冰。老人家听起来挺强硬的,毕竟是别人的外孙女,我也不好说什么。
十分钟后司机就来了,相当神速。
我和鹿鹿送冰冰出去。
夜幕里,鹿鹿牵着冰冰的手,路灯把两个小人儿的身影拉得纤长。
我忽然想到,鹿鹿对冰冰,除去友情,也许还有同病相怜之情。在冰冰身上,鹿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规则是简单的。相爱就在一起,不相爱就分离。因此,父母的分离代表着爱的崩裂,家的离析,甚至由此投射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猜测自己变成了某种作废品,无地容身。
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倘若当初我选择独自抚养鹿鹿,告诉他,他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会如何?
究竟哪一种方式更加残酷?
一开始便只有冰冷的现实,还是在温暖的幻觉里躲藏片刻,再被抛入冰冷的现实?
顾清让第一次见到鹿鹿时是这样说的:“如果你要给孩子找个父亲,最好趁他尚不记事的年纪找,否则等到小孩子懂事了,再好的父亲,也很难与他心无间隙。”
作者有话要说:
韩剧
我告诉鹿鹿找到工作的事情,担心以后陪鹿鹿的时间不多,鹿鹿倒是很超脱,说他可以去冰冰家做客,也可以找言言玩。
“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利用我的自由时间,加强自身修养——”
“喂,听起来你很开心嘛。我告诉你,妈妈不在的时候,你要有独立和自控能力,最重要的是,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鹿鹿用牙签叉了一块苹果,鼓着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
“你看你看,”我指出,“你这种骄傲自大的缺点千万要改掉,要知道,成人的世界要复杂许多——”我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是顾清让。我借口说要去厨房削水果没空,让鹿鹿接,鹿鹿看了我一眼,深沉道:“嗯,大人的世界果然很复杂。”
等我拿着一盘葡萄回到卧室时,鹿鹿似乎已经讲完电话,坐在床上叉着腰,似笑非笑审视我:“这就是你削的水果?为什么皮还在?你根本就没削吧?”
我说:“你都知道了还问。”
“那你就是故意躲daddy的电话喽?”鹿鹿托腮,推理道。
我塞了一颗葡萄到鹿鹿嘴里,训导道:“只是时机不凑巧,你不要乱猜。下次吧,下次我再和daddy讲电话,你都不知道我多思念他。”
鹿鹿坏笑着举着电话,我这才发现他开着免提,没等我说话,顾清让的声音幽幽传来:“不必下次了,现在就说说看,你有多思念我,星星?”
我一把夺过手机,立刻关掉免提,躲到厕所后才敢大声说话:“你不要顺杆爬,又不是猴子。”
“你这话,我不懂。”
我提醒他:“我们今天早上才见过。”
“所以呢?”
“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思、念、你!”
他沉寂片刻,说:“你家的隔音效果好么,你这么个吼法。”
“不、用、你、管!”
他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你最近又看什么韩剧了,我的野蛮女友?”
我反驳道:“那是电影!”
他答:“不都一样么?”
是的。韩剧通常都是这样的设定,灰姑娘和高富帅相遇,相爱,矛盾,分离,幡然醒悟,复合,然后live happily ever after。若是悲剧,也总是建立于一方死亡,另一方永久痴情怀念的基础上。比起现实,韩剧里的爱情简直固若金汤。因而女性们才喜欢看,轻易代入女主,哪怕再落魄也可以有恃无恐,反正有男主来赴汤蹈火不弃不离,而女二女三女n最终都将是炮灰。
幸而我一直都有作为炮灰的自觉,在顾清让遇见他的真爱之前,兢兢业业负责帮他处理烂桃花的炮灰。
第一次为顾清让挡桃花是在五年前,刚搬进顾家不久。
本来顾清让的祖父想让独生儿子接任自己的职位,但顾清让的父亲顾淼是专攻神经系统学的科学家,对商业完全没有兴趣,听说还险些与顾溟声闹翻。人们便猜测,这顾家家业,要么交给私生子夏裴,要么交给唯一的孙子顾清让。那时夏裴年纪轻轻就已迅速在顾氏集团站稳脚跟,尽管是私生子身份,出众的能力和灵敏的商业摆在那里,不服不行。至于姓氏问题,把“夏”改成“顾”就可以了,又不是难如登天的事情。相比之下,顾清让比夏裴年幼三岁,长年在国外读书,没有任何经商经验,专业也不对口,难以委任。谁知顾溟声临死前宣布,顾氏由年仅22岁,尚在读书的顾清让接管,导致顾清让只好两头忙。顾清让25岁,也就是我遇见他的时候,已经在顾氏树立起威严,和多家企业合作融洽,但,也渐渐出现了一个问题。
许多企业巨头见到顾清让这么年轻有为,长得也不赖,家底又那么厚,若能联姻,绝对稳赚不赔啊,就这样,起了给他牵红线的心思。有的想把直接女儿或孙女嫁给他的,也有的想把什么侄女外甥女嫁过来的。毕竟合作的关系摆在那里,为了大局,顾清让也不好直接拒绝,而且那时,众所周知他没有女朋友。
以上这些逻辑关系,顾清让花了半个小时解释给我听,然后说:“你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年轻,也有些小聪明,挡桃花这种事,应该不必我亲自教你吧。”
我那时毕竟寄人篱下不久,“正室”气场还没培养起来,心也虚得很,道:“你还是教一教我比较妥当。”
顾清让说:“豪门千金多骄纵,但有的也是那一点被宠溺出来的富贵气势而已,她们其实比你想得要单纯许多。你只要让她们对我望而却步就可以了。”
我很想告诉他,他现在看起来就挺让人望而却步的。
“那,我要为你挡桃花挡到什么时候?”我问。
顾清让眸色一暗,却多了一分锐利:“你忘了,这不是一场具有时限的平等交易。”
也对。现在的状态,顾清让是主人,我相当于奴隶。他叫我往东,我绝对不敢生出往西的心思。
于是我就被打扮一番,带到了一个繁华地段的时装店开幕酒会。时装店店主,也是首席设计师,叫莫未岚,留学巴黎归来,父亲是着名的企业家。其实这等家世教养,配顾清让也是挺相衬的。我疑心难不成是因为莫未岚太丑,顾清让看不上?但见到莫未岚真人时,我开始为顾清让的审美眼光担忧。
莫未岚剪着赫本头,红唇,耳坠为白羽,一袭连身水蓝色曳地晚礼服,腰间镂空露出白皙皮肤,性感如美人鱼。
再看我自己,头发被烫成民国卷,脸上婴儿肥犹在,偏偏穿的还是粉嘟嘟的收腰短裙,裙际缀满闪钻,简直土到和土拨鼠有一拼。
所以我跟着顾清让向她走去时,立刻生出怯意来,脚步软慢了许多,顾清让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深吸一口气,生无可恋地往前走。
莫未岚看见我们,率先打了招呼:“mr。gu,bsp;顾清让微微点头:“你好。”
莫未岚顺手从经过的侍者盘子里拿起一杯酒,递给顾清让,道:“尝尝这个,loire valley酿造,今天空运过来。”
我看出了莫未岚刻意无视我,但眼下不适合轻举妄动,我只好继续挽着顾清让,挤出天真无邪接近白痴的笑容。
顾清让接过酒,喝了一口,道:“我不是红酒专家,品味一般,”然后忽然又送到我嘴边,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酒液便欢快地淌入我的喉咙,辣得我弯着腰直呛,顾清让一面拍我的背,一面对莫未岚道:“看来,我的星星不喜欢。”
我好不容易顺了气儿,直起腰来,这才看见莫未岚那张喜怒不明的脸。
“她是?”莫未岚这才把目光投向我,故作困惑望向顾清让。
“莫小姐好,”我抓住时机,朗声道,“我叫沈沐星。”
莫未岚鄙夷地扫了我一眼,对顾清让道:“酒会之后要不要去放松一下,我常去的一家私人温泉会所,很僻静。”
顾清让忽然挽住我的肩膀,凉凉道:“我没有时间。”
莫未岚皱眉,不耐烦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顾清让低头凝视我:“那要看星星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被他那凌厉目光检视得腿软,只好抱着上战场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摆出高贵的模样:“多谢莫小姐好意,但清让要陪我,他说过,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所以,无论是今晚,明晚,还是未来,他都没有时间给你。”说完我自己暗暗呕了两呕。
莫未岚有了几分恼意,冷声质问道:“顾清让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顾清让牵着我的手。
莫未岚不死心,道:“你一时对这种土包子有新鲜感也是情有可原。”
顾清让淡淡一笑:“她不是土包子,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和土包子其实不冲突吧?
“就她?”莫未岚不屑道,“顾清让,你有更好的选择。”
“她是最好的选择。”顾清让言简意赅。
莫未岚冷声笑起来:“那你要如何向我父亲交代?我不信,你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比对顾氏集团更重要。”
“莫小姐,”我作黛玉捧心状,“我知道,您父亲有意撮合你和清让,但清让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两情相悦的事情,莫小姐你用金钱来衡量,是不是太肮脏?”这种狗血言情文的台词连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这会儿莫未岚气得脸色青白。
我居然有些心疼,这姑娘大概真的有些喜欢顾清让。
不过话说回来,估计全城百分之八十五的适龄女性都喜欢顾清让。
莫未岚不死心,对顾清让道:“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顾清让笑起来:“的确,不折手段的话。”
“你在讽刺我?”莫未岚问道。
“在法国留学四年,却不通一句法语,毕业证书用钱来换,就连这时装店的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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