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开口第一句话的内容就让我有些意外,不过细想下来,我们两个都是军团长的身份了,这个话题其实非常正常。
“你能和他们一起豁上命,他们就能信任你了。我只会用这种笨办法。”
“是啊……卖命是最简单的办法。”迦施的嗓音嗡嗡震动着,“但是人不能总是卖命,所以现在换回来的信任特别珍贵。”
迦施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现在看起来我的印象有些偏颇。
“我就这五万人了,你还有十多万人,不是么?”
我知道,迦施八成是带着作战任务过来。可是我并不想把这仅存的五万名战士再次毫无怜悯的投入战场。我们已经付出的够多了,也该你们做点贡献了。
所以在他提出指令之前,我就顾不上铺垫,急着把这句话扔了出去,想要给迦施一些压力。
然而迦施没有接我的话,他站起来,扫视着这个会议室。
“我记得这艘船上,应该有台钢琴。”
我试图组织的语言攻击被迦施轻松化解。他绕着会议室走了半圈,竟然真的在堆满了桌椅的角落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我甚至都不清楚这里曾经有过这么一台钢琴。当初在这里召开指挥层会议的时候,我完全没有留心这里的设施,后来大家都住在这里以后大概就把这台钢琴连带所有桌椅都搬到了角落里。
迦施推开琴盖,俯身弹起了一首曲子。可能是由于出身带有一定的音乐素养吧,我能听出来这台钢琴已经走调了。
但是迦施演奏的曲子听起来还是不错的,是一首简短却优柔舒缓的爵士乐。他弹了整整三分钟,然后将琴盖合了起来。
“雷·布莱恩特的misty啊,弹的不错。”我轻轻的鼓掌。
迦施挑了挑眉毛:“我还不知道,你是懂音乐的。”
“母亲是乐队的小提琴手,所以从小就一直听各种各样的曲子。我倒是没想到一个战士能弹出这么好的曲子。”
“这要归功于初邪。”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因为一直以来初邪看上去和迦施都不是很合拍的样子,他这句话打破了我原有的印象。
“初邪小时候上钢琴课,我偶尔会旁听,时间长了就多少会一些。”
他这样一说我立刻就释然了。看来迦施应该是初邪家族里面的人,至于是亲属还是下属就不知道了。这样想来也对,毕竟思灭者公会的副会长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当的。
“你是家族里的人?”我问。
“从燃墟小时候我就一直负责他这边的安全工作。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我教他如何开枪,并且带他猎了第一只鹿。”
我仔细品味着迦施这些话所隐藏的信息,却仍然不确定他想让我知道些什么。他是想说自己和燃墟之间的信任关系?还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让我多了解他一些?最后我还是决定将话说的直白一些。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不为什么。只是想起来这边放了一台钢琴,有些手痒,所以想顺便玩一玩。后面的话,都是你问出来的。”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亲自过来,总不会是只为了弹弹琴……老实说,我们是不是准备要开战了?”
迦施扭头看向我,然后点头。
“对方自称为自由军,大概在五天之内就会将没有依附于我们这边的战斗力集结完毕。”
自由军……在人类历史上,把类似这种字眼冠于自己头衔之上的组织往往都不是什么善类。规律往往是,他们越是缺少什么,就要标榜什么。然而,人类的文明诞生这么久以来,这种蛊惑人心的愚蠢把戏却从来没有过时过。
“五万人?”
“六万三千人。”
“一定要打么?有没有谈判的可能?”
“一切都有可能。但无论如何,燃墟都是不可能向他们妥协的。”
迦施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所以我知道这并不是凭他自己的臆测而说出来的话,而是已经不容置疑的方针。
一瞬间,我的心底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厌恶感。无论是对反抗军还是所谓的自由军。
自由军为了一己私欲不知羞耻的扯出了正义的旗号,而燃墟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宁可压上数万人的生命也不留以妥协的余地……这二者都自私的如此令人作呕。
人都是自私的,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为了自己不拔一毛而坐视血海滔天。
可能是我的表情出卖了心里所想所感,迦施看着我,眯起了眼睛。
“第三军团已经被你牢牢地控制住了,如果你打定主意不想让麾下部队参战的话,第一第二军团这个时候也没有余力对你们做什么。但是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需要明白,是燃墟的家族出资建造了所有的作物培育飞艇。无论从法理还是道德上讲,吃着主人的饭,就该干当初答应下来的事情,这是最基本的契约精神。否则,你和自由军的人根本没有区别。”
迦施选择了最有说服力的方式。他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们会派第三军团迎战自由军。”
“你的部队呢?燃墟的部队呢?”
“迁徙队伍的治安维序,还有守卫作物培育飞艇。”
“用我们的五万人,打对方由高级战士组成的六万多人?”
“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
这是完全没有合理性的安排。但也正因为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作战命令会在合适的时候由情报员给你带过来。”
迦施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和我点头示意作为道别,他和手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本应该对这个决议产生极大愤怒的我,坐回到了沙发上面。
我知道,这个军团的命运,我的命运,初邪的命运,已经到了该由我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
战争即将开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军团。在这种情况下,幽鬼的交易也终于可以完成了。
爱丝弥蕾在得知迦施在军团现身的事情之后,立刻就找到了我们这边。
“看样子我们是可以出发了。”她说。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直呆在我这边的三个幽鬼战士。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瓦琳娜用平和而温柔的眼神回应了我,洛奇强拧着面部肌肉咧嘴对我笑了一下,而小猫……
“哼!!”
女孩几乎是用最大的音量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她把手抄在胸前,愤怒的跺脚,扭过了头去。这完全是一副赌气的样子,就好像父亲没能在生日的时候买来说好的礼物的小女孩一样。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小猫一直对我都是又依又顺,今天这突然一反常态,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她回头白了我一眼,又扭了过去,不理我。
爱丝弥蕾瞥了我一眼:“猫,我们走。”
小猫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露出要哭的表情,可是最终爱丝弥蕾只是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小猫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呜呜的哭着,用手抹着眼泪,简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步一步的跟在爱丝弥蕾的屁股后面向外走。
我更慌了,感觉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初邪在旁边用暧昧的表情看着我,充满了嘲弄感,似乎是想回头好好拷问我一番。
就在这个时候,洛奇发话了。
“做饭。”
我一时间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你答应过,说做东西给她吃。”洛奇拧着眉毛嘟囔了一句,跟在小猫的后面也向外走。
我算是恍然大悟……想不到最开始随口说的一句话还真被小猫给记下来了。她一直以来根本就没再提过第二次,我还以为她早就该忘了。
连走两步,我拦在了爱丝弥蕾身前:“晚一天再走吧。”
爱丝弥蕾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干什么?真的是当大厨当上瘾了?”
“毕竟是答应过的事情,你看她哭的。”我指了指后头抹着眼泪的小猫。
“毛病真多……”爱丝弥蕾叹气。
“我可是准备拿出压箱底的技术了,你要不想吃就算了,我做给小猫一个人吃。”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听到大厅中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吞口水声。一瞬间,我觉得身边的这些同伴真是有够没出息的。
“那就多呆一天了。”爱丝弥蕾甩下这句话以后头也不回的快步走掉了,似乎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小猫破涕为笑,张开胳膊就想来抱我。旁边的初邪一脸严肃,伸手指着她,小猫悻悻的退了回去。
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力量全失的初邪会对小猫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但好歹是不需要处理这个令人尴尬的拥抱了。
随后,我来到了许诺给幽鬼的那艘飞艇上面,以执行任务的名义赶走了三个后勤人员,然后准备露一手。
然而在我动手之前,简易的厨房里就已经挤满了人。不光是我这边的那些家伙,在这里的全体幽鬼都跑了过来。看来这一次的工作量不会太小。
稍微摆弄了一下加工设备,如我所料,有很多东西都是有生产模板的。于是我按照自己记忆中的配料让机器生产了一些调味品,然后又拿小麦粉调和了面团。
大家可能也都是吃合成食品吃的太多了,一堆人坐了满满的一大桌,抱着盘子就好像是等着喂食的宠物……
小猫理所应当的跑过来给我打下手,揉面团的时候弄得满脸都是白面,看起来很可爱。
虽然最开始没报什么希望,但是我招呼初邪来帮我切菜的时候,女孩特别顺从的应了我。我把切黄瓜的任务交给了她,然后自己开始炒酱。
最后,当我把煮好的面条,连同炒好的一大盆炸酱面搬到桌子上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傻眼了。
黑乎乎的炸酱看起来已经不是诡异这么简单了,那吓人的颜色足以让没见过炸酱面的家伙们大惊失色。这种龙族的传统食品知名度很低,至少除了我们之外我还没见过其他民族的人会吃类似的食品。
“这东西真的能吃么?”戈兰多尼咂舌道。
“等了半天,弄出什么鬼东西来啊!”爱丝弥蕾敲着桌子骂道。
“对啊!看着和排泄物似得,谁敢吃啊!”另一个幽鬼的战士也叫起来。
我忙的一头大汗,结果却换来这种赤裸裸的评语,心里直上火。
连初邪也一副鄙视外加怜悯的眼光看着我,以及我面前大盆里的黑色酱料。
就在我有些尴尬恼火的时候,阿杰首当其冲的站了起来,一脸淡定的挖了满满的一勺炸酱,然后拌上面条大口的吃了起来。然后是方先生和方不凝,这些家伙和我一样是地道的龙族人,对他们来说炸酱面是再普通不过的了。
看到他们仨吃的这么香甜,其他人也都将信将疑起来。阿杰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一大碗面,又伸手去添,大家这才纷纷将手里的餐具伸向了我辛辛苦苦准备好的食物。
接下来的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大家伙为了抢夺这道美味佳肴险些大打出手。爱丝弥蕾是抢的最凶的一个,其次就是卡门。洛奇被无数只胳膊挤得呲牙咧嘴,克鲁格吃的满嘴都是酱。
唯一一个看上去没有食欲的就是小龙雀。她皱着眉毛,勉强吃了那么一碗。这家伙的口味依旧是和别人大相径庭。
小猫捧着专门给她自己留出来的饭盆,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初邪一边吃一边盯着我看:“还真是没想到,这种卖相的东西,竟然可以这么好吃……”
“那是因为我手艺好,哈哈。”我故作得意的说道。
初邪吸着面条:“我可是说真的!比我家的厨师做的都好吃!我还以为自己什么好吃的都吃过了,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我忍不住去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吃,以后我随时给你做。”
初邪笑着点头,笑得很甜。
虽然做饭我并不是特别在行,但每次家里做炸酱面,我都会胃口大开。这次基于这个经验,我着实多做了很多出来。这伙人吃的是脑满肠肥风卷残云,等他们把所有的食物都打扫干净之后,一个个都抱着肚子站不起来了。
小龙雀皱着鼻子:“哪有这么好吃。”
其他人已经没有心思和她说话了,全都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喘着气。
方先生还算是把持得住的,没吃到那种不管不顾的地步。老头眯着眼的对我举起大拇指比划了比划,我笑着点头。
最倒霉的应该算是韦尔奇。别人一拥而上抢夺面条所属权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餐前祈祷。等他睁了眼,盆都空了,就剩下一开始他自己盛的那一小碗。
和正常的生活相比,这顿饭其实已经相当简陋了,但在这种时候,作为送行礼物算是充满了诚意。
飞艇启动了,幽鬼的人全部登船,只留下了三个和我们相熟的家伙还在下面。
“真好啊,能去光面享受草地了。”我看着瓦琳娜,忍不住打趣。
听懂了我话外之音,瓦琳娜很淑女的笑起来:“希望你们能顺利抵达,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当初在那边惹了那么多事,你们可不要被里林抓住啊。”
“放心吧,这还是难不倒我们的。”瓦琳娜上前一步,拍了拍我的肩膀:“知道你们还有仗要打,不管怎么样,别死在人类自己的战争之中啊。”
我点头。
这种感觉还是很微妙的。或许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我总觉得和瓦琳娜似乎产生了一些类似于兄弟情谊的羁绊。我和这个女人共享的经历不多,但是每一件都记忆深刻。龙族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能我和她就是属于这种关系吧。
瓦琳娜又看向一边的初邪:“公主大人,再见啦。”
初邪被她揶揄的有些脸红,但还是很大方的:“等出去了以后,记得来找我啊,答应过送你唇膏呢。”
瓦琳娜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们这种杀手,最好还是别和你们这些大门户扯上关系。别我一露脸,被你们保镖给打死了。”
初邪哼了一声:“那就是说朋友没得做了呗。”
“要是以后要杀你的话,用你那个唇膏可以跟我换条命。”
初邪先是瞪她,然后两个人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这段时间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小猫那边有一帮年轻人围着,唧唧喳喳的。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龙雀竟然和小猫抱在一起,万分舍不得的样子,这让我瞠目结舌。
小猫摸着小龙雀的脑袋,拼命安慰着什么。胡狼、阿杰和克鲁格在旁边拍着洛奇的肩膀,笑着说话,而洛奇则是臭着脸,不住的点头。
看起来这段时间的生活,这群年轻人在打打闹闹之中培养出了很深的感情。不近人情的洛奇会和人交流了,虽然很蹩脚;天真烂漫的小猫会摆出大姐姐的样子了,虽然有些演技在里面。
我们相互道别,然后看着他们上路。
而我知道,自己也该上路了。
************
我一个人坐在飞艇的通讯室里,把玩着手中的神宫。
仪表盘和粒子屏发出的光舒缓的闪烁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通讯室安静的像是墓穴。
门被敲响了,我应了一声,然后三个人走了进来,我的三个师团长。
三人在门口对我行了触目礼,我挥手示意他们就坐。
这段时间以来,曾经相当局促的我已经习惯了下属们对我敬礼,因为不管走到哪里,士兵们都会这么做。
“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有事情想问。”
我将手肘架在膝盖上,没有看他们,而是将目光放在手中的神宫上面。神宫的刀尖被我驻在地上,我用手环住刀柄,一圈一圈的转着刀身。刀身的反光一轮轮的反射在我脸上,微微有些刺眼。
“是关于士气么?”芬里尔接口问道,“虽然都不想打,但是现在部队里那些家伙都骄傲坏了,觉得自己简直战无不胜了,所以这并不是问题。”
这种情形我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们的军团是唯一受过奥索维专业能量战争战术训练的部队。我们经历过死战,并且绝处逢生,是最懂得新人类战争的军队。这种从骨子里由来的自负影响着我们这支部队的每一个人,包括我。
任何一个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合理的战略战术对战争胜负的影响有多大。拥有这种作战经验的我们,如果和其他的部队真正的打起来,就好像职业军人和野人之间的战争。
只不过,这并不是我在意的重点。
“我的问题没有那么复杂。你们认为军团是否信任我,你们是否信任我。”
我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我扫视着他们的表情,想要看出他们的真实想法。
“那要看什么方面的事情了。如果是恋爱咨询,那就算了。如果是打仗的话,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说话的人是穷奇,他一本正经的开了个玩笑。
“你说了算。怎么打,和谁打,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芬里尔说。
芬里尔应该算是最敬重我的了。无论是在面对【再世之卵】威胁之时还是和我切磋的过程中,我表现出的决断力和最终结果都让他对我心服口服。
安提斯泰沉默了一段时间,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反问了我一个问题。
“自由军并没有这么可怕吧?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安?”
“我并不是不安,而是在确定我必须要确定的事。”我淡淡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并不是在说谎,因为对于已经确定下来的事情而言没有什么可不安的,不安只会产生于迷茫之中。
安提斯泰又看了我一会儿。
“军团长,这个军团的每一个士兵都清楚,是你在最迷惘的时刻带领了我们,没人想再被别人所带领了。你正确了很多次,所以我们都愿意相信你下一次还是正确的。”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把神宫插回腰间的刀鞘之中。
我打开门,对等在外面的另一个人抬了抬手,示意他进来。
那是从反抗军带来进攻命令的传令员。
“把命令书在这里念一下。”我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对传令员说道。
传令员是一个衔阶不低的战士,这种重要的任务肯定是要交给可以信赖的人去执行。面对这个房间里的四个手握大权之人,他并没有表现出怯懦的意思。
恰恰相反,这个传令员的态度一直有些嚣张。
“很简单的命令,到坐标地点集合,对自由军的集团进行围剿。燃墟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们在两天之内做好准备,然后立刻出发。”
我将目光转向三名师团长:“都听到了吧?”
他们三人并没有答话,而是在默默思考军备上面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就算我不说,他们也很清楚,终究是要由我们和自由军去拼命。
既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愤怒和委屈都会变成没有意义的情感。这些高级职业战士们非常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根本没有露出任何动摇的表情。
我抬手,示意传令员将命令书交给我。
那家伙照做了。
我将命令书拿在手里,摩挲着纸质的感觉,然后缓缓地将它撕成了两半。
纸张撕裂的呲啦声非常悦耳。房间里的其他四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的动作。
我将撕成两半的命令书重新折叠,然后又一次撕开。
在死寂一般的宁静之中,我将变成了碎片的命令书扔在了地上,抬头看向那个传令员。
“回去告诉燃墟,贪狼军团从今天开始,不再接受任何命令。”
传令员的表情仿佛吃下了一条长长的蜈蚣,那上百只长腿不住的在他喉咙中蠕动着。
“你……你疯了!!燃墟大人的军队会来把你们统统杀光!!”
他惊慌失措,盲目的选择了错误的措辞。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用威胁的方式改变对方的主意,不仅仅是幼稚这么简单,更多的是愚蠢。
“你告诉他,不要逼我们和自由军联手。到了那个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在扔下这句话之后,我最后一次挥了手。
芬里尔大声召唤了门外的护卫队,让他们押送着这名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的传令员离开了飞艇。
通讯室再一次陷入了寂静,足足五分钟的寂静。
穷奇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
“军团长,你有什么打算?”
“你们回去做好战斗的准备,布置好斥候部队,密切注意反抗军方面的动向。让大家都吃饱喝足休息好,然后做好布防。我相信短时间内反抗军方面不会有太过激进的行动,这个时候他们最需要的是观望。但是如果我预料错了,那么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们相互对视着,似乎在交换自己的想法。
“我们真的要和反抗军打?”芬里尔再次质疑道。
“这要看他们,我们以静制动。指挥权交给安提斯泰。无论是攻击方阵还是防御方阵,都是我们可以依仗的。”
安提斯泰安然的接受了我的安排:“那么在这之后呢?”
“我要去和自由军谈判,等着我回来就会做好决定,现在想要看清局势就必须亲自去一趟。如果我没能回来,军团就交给你们了。我们拥有活下去的权利和能力,所以即使是遇到绝境也不要放弃抵抗。”
说到这里,我慢慢的站起了身。
三个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是的,那是你通过那场战争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不会忘记的。”穷奇说。
我目送他们出门,然后唤回了通讯室的通讯兵们。
在确定了自己手中的力量之后,我所能做的选择就多了起来。不过这个时候我并不需要太多的选项,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早就想好了。
推开已经被初邪改造成功私人卧房,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女孩正倚在床头看书,奥索维的那些小说。无论那些书写得如何,在这种时候毕竟也算是一种打发时间的办法。
“忙完啦?听说你把师团长都叫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合上书,饶有兴趣的问我。
“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帮忙。”我看着初邪的眼睛说。
“什么事情啊?这么严肃?”女孩微笑起来。
“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想要你陪着我。”
初邪白了我一眼:“我才不去呢。”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的要求,一时间我都没反应过来。
“啊……为什么?”
“你自己不都说了么,很危险!你又保护不了我。再说了,我现在还真有点懒得动弹呢。”初邪没好气的说着,把注意力重新挪回了书本上。不过我知道她在演戏,至于哪一句话是故意来迷惑我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伸手放在了初邪的手背上:“这次不是我保护你,而是需要你来保护我。”
初邪终于放下了书:“我保护你?别逗了呀,我现在可是一个娇小可怜、手无寸铁的柔弱女生呀!”
她夸张的摆了个楚楚可怜的姿势,然后捂着嘴笑。
“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情报。你仍然是足以让对方忌惮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初邪没有问我要去做什么,她只是自信的拍了拍我的胳膊。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保护你一次吧。”
我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因为我太了解她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自由军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要去他们那边谈判。对他们来说,第三军团会是反抗军这边派出来的主力作战部队。我作为这支部队的军团长,孤身一人出现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初邪听着我的叙述,用手指点着嘴唇:“那还确实是够危险的了。过去的时候其实还好,在对方没弄清你来意的情况下,起码也得留你把话说完。但是你怎么保证我们可以全身而退呢?”
“如果谈判顺利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平安的离开。”
“如果不顺利呢?”
“那就要靠你来吓唬他们了。在我印象里,还没有几个你骗不了的人。”
初邪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我的厉害就好,嘿嘿。”
看着女孩的样子,我微微有些感动。她轻描淡写的和我谈论着这趟威胁的旅程,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性命和我押在了一起。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决绝,她愿意和我一起去挑战死亡,这就是让我感动的原因。
于是我和初邪很快上路了。我们的小型飞艇在三天之内到达了距离自由军集合坐标几公里外的地方。
************
远远的看过去,已经集结的自由军着实占据了一大片土地。如果迦施给的情报足够准确,那么这里几乎每一个战士和我都有一战之力。想象一下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敌人的场景,很容易就会产生畏惧和退缩感。
这是一支真正对我有着浓厚敌意的军队。我已经不是普通的可以隐藏在战士们中的人了,我成了上万人敬仰的存在,也成了无数人的眼中钉。人类的两面性在这个时候是如此的清晰,这是一种必然,因为当你站到焦点之上的时候就不得不同时面对爱与恨。
在黑压压的部队之中,我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那就是作物培育飞艇。
一眼望去,飞艇的数量虽然很少,但勉强让这几万人吃上饭还是做得到的。
我没有收到任何自由军发动袭击的消息,也没有任何成员叛出反抗军的情报,所以这些飞艇并不是从反抗军里掠夺来的。这足以证明,自由军的产生并不是偶然。
我们的小型飞艇在暴露自己位置之后就开始减速了,这也是为了避免第一时间引起对方的敌意和攻击。更重要的是,由于初邪没有能量,我们不可能进行能量飞行,停泊太远的话就得徒步走过去。如果对方是那种分析能力很强的角色,应该会从这个举动中察觉到我们想要隐藏的秘密。
“做好准备了么?”我看了看身旁的女孩。
初邪正在把一套具有附魔效果的颈链戴在纤细的脖子上,她坦然自若的凝视着我们要前往的地方,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的女孩已经换好了她最钟爱的装备,那身漆黑金边的长袍是她以法师身份出战的时候才会穿的服饰。她仔细的在腰间的缎带上插好了施法用的咒棒,又将那些充满了某种魔力效果的饰品按部就班的戴了起来。
四枚涌动着魔力光芒的戒指,还有黑晶石样的一对耳坠。这个时候的初邪,已经展现出了最具有威慑力的姿态。这个世界大概还没有战士能够承受初邪准备万全之后的魔力攻击。
一个由十几人组成的小队很快就迎了过来,他们拦在了我们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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