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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作品:向阳而生|作者:水王|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4:12:07|下载:向阳而生TXT下载
  没想到他的朋友也认识她们,介绍之下他记住了她的名字。

  阳藿。

  再后来,他们相谈甚笃,关系越来越亲近,成了好朋友。

  就是那意外的一眼,她从此烙在了他的心上,至今不知道那一眼究竟是好,是坏。

  他向来是一个目标非常明确的人,并且会竭尽全力完成,偶尔会动用些无伤大雅的心计,这在如今这个不择手段也要向上爬的社会本算纯良。

  没错,他像大部分的男人一样,有野心,成为一名普通的医生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一直在为将来的前途默默铺路。

  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这个意外而动摇。他明明知道与自己的期望相背,却仍旧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她,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清醒地看着自己泥足深陷,痛苦为难。

  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走到今天,事业已经上了轨道,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然而,人心总是太贪婪了。拥有灿烂前程,拥有阳藿,他两者都想要,可现实是,他只能二选一,放弃任何一个都无疑是剜去心头上的血肉,所以才会纠结颓败。

  但如今,他还是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他爱她,但是,却有比这份爱更重要的事情。

  对有些人来说,爱情永远排在第二位。

  他必须要在心里埋葬这段无人知晓却噬骨的感情。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他淡淡开口:“对了,我大概要订婚了,到时候有空的话,就来观礼吧。”

  “恭喜啊师兄,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姑娘吧,感觉人很好,没想到你动作挺快嘛。”阳藿调侃。

  他垂眸,轻轻笑了一下。

  舒雅是很好,长得挺漂亮,能力不错,对他千依百顺,而且有一个大医院的院长父亲,能够帮助他扶摇直上。她很好,她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她不是阳藿。

  视线落在远方的某一点,他似是漫不经心地缓缓说道:“你有没有后悔过什么事情?”

  “嗯?”她疑惑地看他。

  “我在想,很久以后的将来,有一天我会不会为曾经的决定而后悔,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曾经的那个我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的声音听不出异样,顿了顿,又笑着说,“随便说说,不必在意。”

  穿过捷径,好一会儿,他们才走到大门。

  阳藿忽然说:“如果是不存在的。人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尽管有时候代价是惨痛的。过去的选择,对的也好,错的也罢,我都不曾后悔过。师兄,既然已经做了选择,该放下的,就要放下,我们应该向前看。”说完,她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拍了拍大衣上看不见的灰尘,大步朝前迈去。

  简绪脚下一滞,表情微变,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恍惚觉得,兴许她什么都知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学校里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拥有太多太多有关她的回忆,独自踏进这里需要太大的勇气,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今天,他在这里,做一场告别。

  告别,最美好的回忆。

  告别,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给白访璇和简绪各自一个了结。

  守护

  又是一年岁末,商家大红喜庆的装点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再过两天就是小年了,任啸准订好了后天去江城的机票。他本就打算春节和阳藿一起回去正式拜访她的家人,谁知她却主动提出来了,只是把时间挪到了小年,她说想在栾市过年。

  小年的前一晚他们飞抵江城,住进提前预约的酒店。

  这是江城最好的酒店,窗外就是静静流淌的长江,无敌的好地段。

  阳藿的情绪似乎不太高,时间又太晚,洗漱过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隔天,任啸准睁开眼,伸手往旁边一摸,空的,目光一转就见到阳藿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桌子上摆着早餐。

  阳藿回头发现他用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不由笑了笑,轻道:“醒了?那就起来吧,我想带你去见两个人。”

  他掀开被子走过去抱住她,低头猛吸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嗓音略哑地问:“是谁?”

  她从他怀里扭出来,推他去浴室:“去了就知道了。”

  江城很小,即便去郊外,开车也只需一个小时左右。

  神通广大的任啸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车,本地牌照,却不像是从车行租得。

  随着阳藿的指引,他平稳地开向郊外,人烟越来越稀少,最后停在一座低矮的山下。

  矮山被人工打造成一座园林,干净的水泥坡面开始还有点陡,愈走愈趋于平缓,两旁的松树绿油油的,完全不在意现在是隆冬。

  步行了挺长一段路,接着右转拾阶而上,又走了几步,停在一座墓碑前。

  阳藿慢慢跪下来,抽出纸巾仔细地擦拭着碑上两张褪色的照片,而后轻轻地道:“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她絮絮地说:“最近还好吗?今天,我带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过来,想让你们见见,你们可要好好地帮我把关呀……”

  她站起来,对任啸准说:“打声招呼吧,这是我的爸爸妈妈。”

  若说最开始他还不知道要见得是谁,到山脚下的时候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这是一座公墓园林,来见得只会是往生之人。

  阳藿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也是此行最大的目的。

  他轻轻地将自山下买得花束摆在墓碑前,郑重地下跪行礼。

  经由风吹雨淋,照片不再清晰,但依旧看得出阳藿的眉眼间与母亲很肖似。

  他们返回大道,没有马上离开,坐在旁边的石椅上。

  静了一会儿,阳藿缓缓道:“要不要听个故事?”

  任啸准看着她,沉默不语。

  “我出生的时候,正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出生后没多久,姥爷姥姥就相继离世,我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爷爷奶奶的思想非常……传统,极度的重男轻女,所以,我的出生并没有得到他们的祝福。再加上当时家境最差,他们眼中的我大概还不如路边的一根野草,连带着爸妈也不受待见。”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奶奶对我总是冷冰冰的,从来没有抱过我,就连给一粒糖也觉得是浪费。而反观对待其他的孩子,他们立刻成了真正的爷爷奶奶,让我觉得,似乎只有我是不该存在的。因为他们对我的态度太过恶劣,爸爸妈妈同他们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到最后几乎断绝了来往。”

  “小时候,我特别羡慕其他的同学上下学都有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接送,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能得到爷爷奶奶的疼爱,而只有我不能呢。或许我从小就比别人更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所以我的难过也是数倍的。”

  “舅舅姨妈他们对我很好,但是,我毕竟不是姓习的,这份好到底还是隔了远近亲疏。他们会像训斥自己的孩子一样训斥表哥表姐,对我终究带着隐隐的客套。他们对我的好,多半是因为妈妈,不过我已经很感激。但同时我也明白,我是不同的,因为,我是外姓人。”

  “渐渐懂事之后,我便不那么在乎了。我想,没关系,全世界都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还有爸爸妈妈,有他们喜欢我就够了。而事实上,我的确也只有他们。我们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他们将全部的爱都倾注于我身上。”

  “妈妈自尊心很强,性格强势,教育我从不手软,尽量不让我因为家庭困窘而受苦。虽然我和她很亲近,什么事都会告诉她,可并不会像普通的女儿那样向妈妈撒娇。她像养育儿子一样养育我,不允许撒娇,不允许我哭,不允许示弱。”

  “而父亲恰恰相反,是个很老实的人。他很宠我,几乎有求必应,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他会把好吃的都留给我,自己吃剩下的残羹。我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他舍不得打扰我,僵硬地枯坐了几个小时。我生病,他比我还要难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为了另一个女人,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那时候,我临近高考,他出轨的事情被妈妈发现了。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我所以为的幸福,我所坚持的信仰,支撑我的最大动力,全部崩塌。他们开始无休止的争吵,妈妈的哭闹,爸爸的沉默,每一天都在轮番上演。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家这个字,会和地狱画上等号。”

  “我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他们没有心思再管我。妈妈一天天变得歇斯底里,我像一个幽灵一样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你能想象那个场景吗?半夜惊醒,出来看见母亲拿着刀坐在血泊里同父亲对峙,这成了我永远的噩梦。我想,假如我不见了,消失了,死了,他们大概也不会发现吧。我第一次,对他们对我的爱产生了质疑。”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们的关系才渐渐缓和,变成了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眼里原本的夫妻形象或许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他们只有外围世界的关联,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夫妻。而内在呢,内在的他们真的有关联吗?他们真的彼此需要吗?”

  “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件不想承认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家了。”

  “整个过程里,我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我自己都以为这件事或许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随着时光推移,副作用渐渐显现出来。我无法再忍受父亲的碰触,无法再同他说话,他成了我心里的背叛者,我觉得他恶心。而母亲把所有重心都转移到了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再主动和她交流,越来越沉默。夜晚,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将我惊醒,条件反射地细听他们是否又开始吵闹。”

  “上大学后,我刻意避开,放假也不再回去,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我觉得,我似乎得了某种人格障碍。”

  “没想到,大四快毕业时,他们出了车祸,彻彻底底地抛下我了。”

  “你说得对,我一直在害怕,在逃避,我无法接受,在我们的关系还跌在最低谷的时候,他们一起离开了。而我,是真的没有家了。”

  任啸准紧紧抱住她,感觉到凉凉的液体滴进衣领里,心口的疼痛一阵一阵抽搐。

  越爱一个人,就越能感同身受,她痛,他更痛。

  趁她去洗脸的功夫,他重新回到墓碑前,低低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晚上,他们驱车前往阳藿大舅的家。

  任啸准准备了很多见面礼,体面,又不会贵重到难以承受。

  进门之前,阳藿犹不放心地让他喝了一瓶牛奶养胃。

  “我姥姥生了十六个孩子,除去我妈妈,还剩下十五个,九位舅舅都是能喝的人,还有我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待会儿千万不要逞能,不能喝了就别硬扛着,说出来他们不……”

  任啸准眉梢弯弯,听着她絮絮叨叨地叮咛,忍不住垂首在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亲她还略微有点肿的眼睛。

  “别担心,我有分寸。”

  阳藿扶着任啸准从大舅家出来,方才他不仅率先敬了一圈长辈,而且来者不拒,她暗暗使了好几回眼色,他都笑眯眯地视而不见,把她气个半死。

  他整个身子都弯下来靠在阳藿身上,却注意没有全力压着她,脑袋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项,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阳藿看他好像很不舒服,心疼地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轻轻问:“是不是很难受?想不想吐?”

  他慢慢站直身子,灿若星辰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她,笑得有点孩子气。

  “你站好,我去叫车。”

  他却一把拦住她,好像醉意去了大半:“别,我们散散步,我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她看他除了脚步有点儿飘,其他倒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