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务桓走出和妻子缠绵了一夜的营帐,伸伸懒腰、舒展筋骨,这八年来的郁结和痛苦,全都在昨晚纡解了。
营帐四周看不到一名护卫,看来务楚还挺识相的,真的把人给疏散了。他满意的点点头,迳自找他小弟去。
务楚正坐在坡上,看到兄长朝这边走来,他嘲弄地挑起眉毛。“多么轻快的脚步,多么满足的表情,相较于前几天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模样,大哥的“恢复”能力实在惊人哩。”
务桓假装没听见他的戏谵话语,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务楚,谢谢你。”
“不客气。”务楚耸耸肩,仍是嘻皮笑脸的模样。“怎样,“病”全都好了吧?”
务桓十分明白他话中的含意。“是啊,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他刻意把其中一点忽略掉,不想让务楚再有机会奚落他。
但务楚似乎不想轻易放过他,继续逗弄道:“我想也是。老天!如果不是我料事如神,让士兵们躲远一点,只怕要引起一场“思春”的暴动了。”
务桓整张脸都红了。“你都听到了?”
务楚露齿而笑。“那种声音,我希望在我年老力衰之前,能够多听几千次、几万次。”
务桓挑起眉毛,回敬他一个嘲谵的微笑。“哦,我相信会的。你的能力,我也不是没听过。”
“去你的!”务楚笑骂着轻推他的肩膀,脸上却是得意的很。“大哥,说真的,如果你要谢我的话,明年就让我代表北鄯到西邪走一趟吧,说不定我也能弄个像大嫂一样美丽可人的妻子回来。”他故作遗憾状,叹了一口气。“昨天晚上,我坐在这里不住懊恼地想,那个时候应该带着大嫂远走高飞才对,或许现在幸福快乐的人就是我。”
务桓收起笑容,严厉地看着他。“务楚,我可警告你,倩儿是我的——”
“逗你的啦,谁要跟你抢大嫂啊!”务楚没趣地截断他,心里直嘀咕真是个不懂幽默的男人。“明年去西邪,我要找个专属于我的女人。”
务桓的表情原本非常愤怒,现在则是天朗气清,他巴不得务楚这小子的注意力赶快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好吧!看你第一次这么认真,我就写封信请李厘帮你物色对象。”
一朵灿烂的微笑在务楚脸上绽放。“太好了!不过你得跟他说清楚,我要的是温柔高贵的淑女,那种个性固执、脾气像辣椒的女人,我可敬谢不敏。”
说真的,他已经受够刁蛮的北鄯女人,可不想自己的妻子也是这一型。
看样子,这小子真的很喜欢李倩,连条件都以她为范本。务桓懊恼的想,他才不要李倩的分身待在府里。无论如何,他就是不喜欢务楚怀里的女人有一丁点李倩的影子。
务桓沉吟了半晌,忽然诡谲的笑了一笑。他拍拍务楚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这你大可放心,大哥保证你一定满意。”
他一定会让务楚此行——毕生难忘。
☆ ☆ ☆
单若娇停在门口,回望了一下屋内。摇曳的灯光捕捉了她修长的身影,她是个具有独特风情的女孩,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熠熠生辉如乌鸦羽翼,将她立体的五官衬托得更加炫目。
这是她第一次出席宴会,不免有点陌生、害怕。她自小就和解甲归田的爷爷一起生活,不像她的王妃姐姐——单诗芩那样,在爹娘的教导下受过长期的淑女训练。
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些天爹娘忽然把她急召回京,还强迫她学习贵族千金的种种礼仪,使她的生活有如在地狱一般。
将近十天的紧急特训,成功与否就看今晚。如果她成功的踏人贵族社会,她就可以摆脱那些梦魇似的魔鬼训练了。
“应该勉强可以及格吧?”单若娇自言自语。宴会已经举行到后半段,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表现得差强人意——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说实话,这些出席宴会的仕绅淑女,个个娴熟人情世故,举止优雅高贵,使她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再注视宴会厅一眼,与会的贵宾情绪还很高昂,但她可有点晕头转向了,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她偷偷溜出去,走到室外的花园。
“咦?原来外头也是这么多人呀!”错愕之后,她颇为失望地咕哝道:
“唉,我还是另外找个地方休息吧。”
她才举步要走,就听到离她不远处的角落,传来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
背对她的女人大声说道:“你看到了吧,堂堂镇国公的孙女,兵部侍郎的女儿,没想到连一般的礼节都不懂,还要她的王妃姐姐在旁指导,真是丢尽单家的脸面了。”
闻言,单若娇的脸上不禁呈现懊恼之色。
另一个女人兴奋地问:“你说的是那个身穿蓝色衣服,丑得要命,又非常不得体的女人吗?”
“就是她。”背对单若娇的女人轻蔑地回答。“我真搞不懂,高阳王妃为什么要帮她挑选那种颜色的衣服?像我们这样未婚的女儿家,为了吸引男人的目光,为自己找到好对象,哪一个不是打扮得光鲜亮丽、闪闪动人?”
奇怪了,她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关这些人什么事?单若娇瞪着那两个女孩,越想越生气,不过也由于这两个长舌妇,她终于了解这场宴会的目的。难怪姐姐反对她穿这件衣服,原来这是一场相亲大会啊!
气死她了,姐姐为什么不告诉她?否则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出席这场宴会,还替自己惹来一肚子气。
第二个女人的声音更加兴高采烈了。“这样不是更好?至少我们已经少了个竞争对手。”
“说的也是,真是个笨女人。”
听见那女子的口吻比先前还要轻蔑,这可把单若娇气坏了。这个女人居然敢骂她笨?实在是欠揍!
她想冲上前甩那个女人一巴掌,但这里不是她自小居住的地方,容不得她撒野。不过她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至少要让对方知道,以后最好不要再惹她单若娇。
“咳、咳!请问你们说的“笨女人”是指我吗?”单若娇走向她们,笑盈盈地问,她希望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要很僵硬。
“天啊!”第二个女人惊呼,不敢置信刚才批评的女人,此刻就站在她们眼前。
背对单若娇的女人就镇静多了,她慢慢转过身,高傲的仰起下巴。“喂,你懂不懂,淑女是不会偷听别人说话的。”
单若娇嘲弄地挑眉。“是吗?那在别人背后说长道短,像个长舌妇似的搬弄是非,就是淑女该有的行径吗?”
“你——”
“怎么,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这样就生气了?”单若娇嘲弄地打断她。
“不过两位“高贵”的淑女,以后这些话,还是当着我的面说比较好,毕竟有批评才有进步。好了,现在你们还有任何建议要对我说吗?”
那个高傲的女人翘着鼻子,气呼呼地道:“不,我们跟你这种人没什么话好说。”
说完,她轻蔑的冷哼一声,仿佛觉得与单若娇为伍是种侮辱似的,转向朋友准备一起返回宴会厅。
单若娇终于气得忍不住了,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狠狠地踩在她漂亮的裙摆上。霎时间,撕裂声响起,单若娇的脚下踩着一大块破布,而那高傲的女人则是一脸羞辱的转过身。
她的朋友惊恐地叫道:“萱香,你的裙子!”
“哦,真是抱歉。”单若娇露出无辜的表情。“天太黑了,我没注意到你的长尾巴,就这么踩了下去。”
“你是故意的!”卓萱香气得大叫,忘了要维持淑女的形象。
“当然不是,我已经解释过了。”单若娇一脸冤枉地说道。
这时,她们之间的争执已经引起旁人的注意,一名侍女原本捧着酒菜要进宴会厅,但听到她们的吵闹声,好奇地走过来一探究竟。
单若娇见机不可失,故意弯身抬起裙摆的碎片,并抓紧侍女走近的时机,突然站直身体,手肘拐了一下,将托盘上的酒菜全都翻洒在卓萱香身上。
“啊——看你做的好事!”卓萱香尖叫起来。“你这个没教养的女人,扯破我的衣服,又泼了我一身,我要跟父亲说,叫高阳王妃好好管教你!”
“彼此彼此!”,单若娇不屑地回嘴道。“我也要跟姐姐说,有两个自称是淑女的女人,在四处诽谤我们单家的名誉。”
“阿娇,住口!”,她的话才说完,就听见李厘的声音在宴会厅门口响起,同时快步朝她走过来。
“王爷,她弄坏了我的衣服,还故意要让我丢脸。”卓萱香见机哭诉。
单若娇愤怒地回嘴:“你活该,我还嫌做得不够多呢!”
“我想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李厘一脸严肃,对着准备闹事的小姨子道:
“回房间去,我待会儿过去找你。”
“不要,除非她先跟我道歉。”单若娇不驯地反抗。如果她回房间反省,那不就代表她做错事?但她认为自己没错呀。
“阿娇——”
“姐夫,真的是她先开始的。”单若娇懊恼地抗议道。“她说我不懂礼貌,丢尽单家的脸,还说我穿的衣服丑,骂我是个笨女人。”
“嘻!”一直站在李厘身旁的务楚,终于忍俊不禁地轻笑。
他可是亲眼目睹全部的过程——事实上,他一直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因为在这种场合中,她“幼稚”的表现实在是太突兀了,让人想不注意她都难。
务楚这一笑,使得本来碍于李厘的颜面而拼命憋笑的人,也随之跟进。
单若娇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愤怒还是羞赧。“你们在笑什么?我说得都是事实,是她——”
“单小姐,我想大家已经听得很清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免她闹出更多笑话,务楚带着兴味的腔调打断她。
单若娇怒气冲天,注意到眼前男子巧妙掩饰的戏谵。“你是谁?凭什么——”
“阿娇,不许无礼。”李厘低喝着挽住她的手,阻止她进一步再闹笑话。
“等你冷静下来,必须为你的行为致歉。当然,我相信卓小姐也会向你道歉。”
他望向卓萱香说道。
卓萱香迫于情势,只好不甘愿地扯出假笑。“当然,这没问题……”
说谎,这个女人才不是真心跟她道歉,她是向权势妥协。单若娇咬咬牙,坚持地说:“姐夫,我不会向这个坏心眼的长舌妇道歉。”
“阿娇,跟大家道别。”李厘这次可生气了,语气严厉地喝道。
受到责难的单若娇满腹委屈,但仍勉强地依言去做,谁教她让姐夫丢了脸面——但错不在她,她还是如此认为。
她行完礼,瞥见那个胆敢笑她的混蛋就站在身边,眼眸中还跃动着兴味的光芒,不禁怒火中烧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并在转身要走回房间时,用低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骂道:“可恶的大混蛋。”
她不太确定对方是否察觉出她的厌恶,但当她走进屋内,听到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传来,知道自己又替他制造了另一个笑话时,忍不住恨恨地跺脚。
“可恶!”那个该死的讨厌鬼!
☆ ☆ ☆
单若娇走在姐姐身后,心跳如擂鼓。她清楚自己闯的祸不小,算是搞砸了这次特地为她举办的宴会,也大大落了高阳王府的面子。
“姐姐,你生气了?”她怯怯的问,从没见过单诗芩这么严肃的表情,令她有点忐忑不安。
“我不是在气你,而是怪我自己。”单诗芩一边走着,一边叹气。“我应该叮嘱香琳一直跟着你,这样就不会出事了。”
听她这么说,单若娇吁了一口气,只要姐姐没生她的气就好。
“姐姐,你也不要太自责。老实说,无论那时候谁陪着我,听到那种话,我都不可能忍气吞声的。”她气呼呼的嘟囔。
单诗芩停下来,转身凝视单纯直率的妹妹半晌,然后拍拍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你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只是降低自己的格调罢了。”
虽然她不喜欢在背后批评别人,不过她有责任提醒若娇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京城里,谁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爱嚼舌根出了名,所以无论她们说什么,都没有人会相信的。”
“哦,原来如此!”单若娇恍然大悟,所以今晚大家笑话的人,也有可能不是她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最坏的结果大家都见识过了,以后你至少不用再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单诗芩说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单若娇勉强挤出微笑。是啊,如果往这方面想,好像也不是太糟糕,除了——
“阿娇,我们快到书房了,你记住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哎,这就是她最担心的——应付姐夫的脾气。单若娇无奈的点头。“嗯,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无论姐夫说什么,都不可以顶嘴,只要静静听就好,过几天他的气自然就会消了。”
“没错,你能记得就好,我们快点过去吧。”单诗芩微笑地说。她这妹妹是个知错能改的人,就凭这一点,她那个霸道的丈夫也该消消火才对。
但在书房里,李厘的脸色还真不是普通的差,他正尴尬地招呼务楚。“务将军,让你见笑了。”
“别这么说。”务楚连忙客气地回道。“单小姐是性情中人,坦率直爽得可爱,那是她独有的特色,所以王爷你就原谅她吧。”
是吗?李厘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今晚阿娇可是彻底颠覆了社交规则,表现出一个淑女不该有的粗鲁行为耶。
罢了,只要务楚不讨厌就好。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是放下一块大石了。”他明显地松了口气。
咦,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务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王爷,你心中的大石跟我的话有关系吗?”
“真是的,务将军还跟我装胡涂。”李厘的心情已经放松,语气诙谐地说:
“原本我对你大哥信中所提的条件还有点存疑,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既然你不讨厌阿娇,那待会儿她到书房后,我们就直接来谈成亲的事吧。”
“什么?!”务楚惊呼一声,那丫头是他相亲的对象?
噢,他明了是怎么回事了,难怪务桓这么爽快的答应,原来如此。他要杀了他大哥,绝对!
“王爷,这件事……好像有点误会。”务楚嗫嚅地说。他刚才说的是客套话,事实上,他认为那个叫阿娇的女孩根本谈不上是一位淑女,真不晓得她这几年是跟哪个粗人一起生活,才会像个野孩子。
李厘的笑容冻结在脸上。“对不起,务将军,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那个……我想大哥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务楚小心翼翼的说,他可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此次来访的目的——除了检讨两国合作抗敌的计划外,还要借此行更强固彼此的情谊。“王爷,实际上我希望交往的对象,是像大嫂一样温柔动人的女孩。单小姐当然是很可爱又美丽,不过她……”
伤脑筋,他该怎么说,才不会让李厘觉得他是在批评单若娇呢?
“我懂了。你不喜欢她,对不对?”李厘平静的说,没有表现出太过激动的反应。务楚的弦外之音,只有笨蛋才听不懂。
“这……这怎么说呢?”务楚伸手抓抓头发,有点心虚地道:“我觉得她比较适合当朋友,做妻子就有点困难了,所以我认为婚事还是再考——”
他话尚未说完,书房的门突然砰一声打了开来。
“我也不要他!”单若娇气急败坏地冲进来,劈头就说。
“阿娇!”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单诗芩轻声喝道,不敢相信她又这么无礼。
姐姐的指责,现在可不会让单若娇感到内疚了。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这个看似纨绔子弟的混蛋,明明把她当怪物看!
她决定强烈厌恶这男人。
“你以为自己是女人的完美对象,大家都抢着要吗?”单若娇反感地打量他,轻蔑地仰起下巴。“不!我横看竖看,都觉得你太浮夸自负,根本是个徒具外表的绣花枕头!”
听见她无礼的说法,李厘皱眉喝止:“阿娇!”
“怎样,我说错话了吗?”单若娇不悦地反抗。“一个只看重外在,又喜欢矫揉造作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内涵可言?”此时在她的脑海中,所谓的淑女就是像卓萱香那样的女人。会欣赏那种女人的男人,根本是瞎了眼的混蛋。
务楚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别的女人都认为他英挺、帅气,充满男子气概,还公认他是继他大哥之后,北鄯最有实力的将军;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说他浮夸自负,还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他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又隐忍下来,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场合失控。
“单小姐,我的话并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他有礼地解释。“只不过婚姻是长久的关系,我认为还是找个适合自己的人比较好,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单若媛点点头,难得有认同他的时候。“没错,像你这种轻浮又毫无同情心的人,就不适合我。”
“我没有同情心?”务楚指了指自己,不明白地问道。他们认识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她凭什么这样指控他?
“面对一位落难的小姐,非但不施以援手还加以取笑,难道是有良心的表现吗?”单若娇振振有词地指责道,想到那时的情景,不禁又恨恨地瞪他一眼。
“哦,你是指那件事啊!”务楚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单小姐,我是看你玩得不亦乐乎,所以就自做主张的配合演出,制造一些“笑”果。如果因为这样就指控我没有同情心,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哩。”
“你强诃夺理!”单若娇十分不淑女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明明就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哈,这下露出马脚来了吧!务楚挑了挑眉,“单小姐,这么说……你不就认为今晚的月光很明亮?那你之前说因为天黑,所以看不见卓小姐裙摆的事是骗人的罗?”
单若娇顿时面红耳赤,知道自己被激得说溜了嘴。“这……这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单若娇马上打断他的话。她不想再说谎了,如果让爷爷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对她这种行为感到非常失望。
羞愧感袭上她的心头。可恶,都是这个家伙多事,害得她满怀罪恶感。她必须让姐夫打消那个蠢念头才行,如果真要逼她嫁给这个男人,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姐夫,我不会嫁给这个男人,如果你们硬要逼我的话,我就让婚礼变葬礼,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当然,死的绝对不会是她。
说完,单若娇掉头就走,不管自己的举止会令姐姐和姐夫多为难。
单诗芩张口结舌。“阿娇……”
李厘挫败的抹抹脸,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一夜,现在打死他都不敢再提婚事,免得丢脸丢到国外去。
他尴尬地清清喉咙。“务将军,我们就当没谈过这件事吧。阿娇跟你确实不适合,我再为你另寻佳人。”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务楚客气的拒绝,极力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再过五、六天,我就要回国,相亲的事先到此为止,暂时告个段落吧。”
闻言,李厘明显的松了口气,看来他也开始厌倦当媒人了。“既然将军这么说,我就停止帮你安排相亲,改带你参观贰城吧。”
第二章
单若娇身上穿着一套精致的外出服,由于单诗芩的坚持,她必须打扮“得体”才能外出。她觉得这身衣服让她快透不过气来,而且碍手碍脚的,行动十分不方便。
更恐怖的是,为什么女人出门非得乘坐马车不可,骑马不是方便多了吗?
她都快闷死了,真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单若娇越想越懊恼,手上的绣扇也摇动得更加用力。
“香琳,还没到吗?”从她的语气听得出来,她已相当不耐烦。
“快到了,就在下一条街的转角。”香琳很快地回答,这位小姐的性子还真不是普通的急。
香琳今天的责任,是帮单若娇采买衣裙。原先她从乡间别苑带来的衣服,在那场宴会后全被单诗芩丢掉了,所以现在极须添购服饰。
“梅姑的服饰店是京城里手工最精巧的,很多名媛贵妇都是在那里采购,小姐一定会喜欢的。”香琳显得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单若娇根本没有把她讲的话听进耳里。对于衣服、配件、头饰、鞋子……
这些玩意儿,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此时,马车停下,香琳优雅地走下车,才把手伸向单若丽,她已撩着裙摆一跃而下。
香琳顿时目瞪口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一串男性的笑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单若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她忿忿地转过头,果然看见那个男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
“单小姐,又见到你了。”务楚打声招呼,脸上仍带着笑意。从刚才看到的画面,他可以想像李厘会有多失望,枉费他一心想将这只野猫调教成优雅的淑女呢。
他该死的在笑什么啊?难道刚刚她又闹笑话了?单若娇咬咬牙,不觉低声间着:“香琳,我做错了什么吗?”
“淑女的举止必须优雅,不疾不徐中带点美感。若娇小姐,下次请看我怎么做,就不会出差错了。”香琳似乎比出错的本人还羞愧,小小声地回答。
“是吗?”单若娇心中充满困惑。打从她会骑马开始,都是这么跳下马背和马车的,爷爷也没说过这样不对啊!
不过她对这个混蛋看见她从马车跃下的一幕,不知为何感到十分困窘。她看见务楚脸上仍挂着笑,不由得粉脸羞红。
“喂,你看什么看?”她僵硬地挤出话来,努力掩饰自己的困窘。“既然打过招呼了,就请你别碍着我的眼。”
务楚完全不受她的情绪影响,还颇有兴致地间:“出来采购吗?”
他上下打量着她。嗯,衣着虽然有改进,言谈举止还是很糟糕,不过,这无损她独特的美。真难想像,拥有同样美丽脸孔的姐妹俩,无论是个性和举止,居然会相差那么多。
单若娇昂起下巴。“是又怎样?”看他的神情,一定是想借机调侃她,哼,她才不会给他机会。
“需要帮忙吗?”务楚笑了一笑,视线定在她准备开战的脸蛋上。“我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或许可以节省你不少时间喔。”
单若娇戒慎地瞥了他一眼。骗人,这个混蛋才不会有好心眼,况且她也不相信一个瞎了眼的男人。
“不用你帮忙,有香琳陪我就行了。”说完,她掉头就走,嘴巴还直嘟嚷着倒楣,碰到这个讨厌的男人。
走得这么急是一项错误,她的脚不小心踩到裙摆,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她脱口而出:“该死的裙子!”又犯了另一项错误。
“若娇小姐……”香琳申吟一声,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哦,她又说错话了。单若娇尴尬地环顾四周,发现街道上的人至少有一半都看见了她的糗态,包括那个男人在内。
天哪,她真想死掉算了。
“香琳,我要回家。这些裙子简直跟我有仇,我讨厌——”
“嘻!野丫头,不是裙子跟你有仇,而是裙子也讨厌你,所以才拼命扯你后腿的。”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噢,今天她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所有的冤家都让她给遇上了呢?单若娇懊恼地看着从梅姑店里走出来的人。“卓萱香,这不关你的事,少在那里说风凉话。”
卓萱香微笑点头。“是不关我的事。不过嘛……”她鄙视地看了单若娇一眼,“虽然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但我还是要说句忠言逆耳的话,无论你身上穿的是麻布粗衣,还是绫罗绸缎,只怕也不可能改变事实哩,野、丫、头。”
单若娇顿时涨红了脸,她比谁都明白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她绝不能在此时示弱,丢了单家和姐夫的脸面。
她正要张嘴反击,有人却比她快了一步。
“这位小姐,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教养的淑女,怎么说出口的话却是这样尖酸刻薄呢?难道府上的礼仪课没教过你,淑女应秉持一颗仁爱之心,不该口出恶言吗?”
务楚话中的讽刺和嘲弄,让卓萱香气得浑身颤抖。
“你是谁?”她轻蔑又懊恼地瞪视着他,总觉得他很面熟,好像曾在哪里见过。“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取笑野丫头的男人,对不对?既然你也认为她粗鲁不雅,现在为何帮她说话?”
“我没有帮她说话,只是根据事实评断而已。”务楚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至少在我国,淑女是不会说出像你这样不得体的话。”
卓萱香咬牙切齿。“你……”
“喂,用不着你帮我说话。”单若娇忿忿打断两人的话,不喜欢有人插手管她的事,尤其是这个混蛋。“对付这种女人,我还不需要不相干的人帮忙。”
这个野丫头,真是不识好人心,要不是看在李厘的份上。她以为他喜欢多管闲事啊!
“随便你,反正又不关我的事。”务楚的声音中有着突如其来的怒意,对于单若娇如此瞧不起他感到莫名的烦躁。
单若娇仰起下巴。“你知道就好。”
完了,这不准要闹出事情来了。香琳急得提出警告:“若娇小姐,王妃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再闹事的。”
单若娇不服气地瞪着她。“香琳,你也看到了,是她先招惹我,可不是我在无理取闹。如果姐姐要怪的话,你就把过错全推到我身上好了。现在你站到一边去,看本小姐怎么出这口气。”说着,她已冲到卓萱香身边,与她脸对着脸。
卓萱香吃惊地后退一步。“野丫头,你想干什么?”
哼,就知道她是欺善怕恶之辈。“别紧张,“非我族类”我是不会出手的,以免弄脏了我的手。”单若娇嘲弄地说道,然后学着卓萱香的神情,鄙夷地看着她。“啧、啧!看看你,一张脸像被面糊给涂上去似的,只怕苍蝇沾上了你,连飞也飞不起来,徒呼时运不济啊!”
街道上突然陷入一片沉默,半晌后才爆出哄堂大笑。
务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句话把卓萱香形容得绝透了,他和其他人一样,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滚下马来。
“哈哈哈——”没想到这丫头的嘴巴还真是厉害,他对单若娇的率性表露又惊讶又赞赏。
颜面尽失的卓萱香连最后一点自制也消失了。
“你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她气愤地尖叫一声,掴了单若娇一巴掌,后者也毫不客气地回敬她。
务楚的笑声戛然而止。
“住手!”他喊道,从马背上跳下来分开两人。“小姐们,这种举动实在不适合你们吧。”
卓萱香简直气炸了,她的脸颊灼热,嘴角也泛着血丝,但对手却看起来一点都不痛不痒的样子。“你……我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单若娇双手轻轻一拍。“哼,狠话谁都会说。我建议你回去练十年功夫,再来下战帖。”
“你……我们走着瞧!”卓萱香恨恨地说道。
“随时候教。”单若娇像男人一般拱拱手。她眼尖的发现,自己的指甲上沾了白色的物体。“哦,对了,你脸上的粉被我刮了不少下来,劝你还是不要在外逗留,免得把路人吓坏了。”
这番话又引来一阵大笑。卓萱香怨恨地瞥了众人一眼,知道自己此时占不了便宜,只能忿忿的转身离开。
该死的单若娇,别以为仗着镇国公的疼爱和高阳王府的权势,我就拿你没办法。等着瞧吧,不把你整得生不如死,就换我卓萱香下地狱去!
看着她走远,单若娇心中的闷气终于一吐为快。“好了,香琳,我们现在可以采购去了。”
就在她踏出脚步的同时,一场酝酿中的风暴已经悄然向她接近,但包括务楚在内,都没有人察觉到。
☆ ☆ ☆
经过一番话别,务楚带着随从起程返国。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正打算从岔路口转向北鄯而去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众人好奇地回头一看,只见疾驰的灰色骏马上,坐着一名身穿宝蓝色骑马装的女人。
务楚从未见过骑术如此精湛的女人,她的发丝随风飞扬散乱在脸侧,整个人的姿态显得轻松自若,构成一幅人与马完美协调的画面。
当灰驹拉近他们的距离,马上的女人投给他一道狂野又冰冷的目光时,他终于看清楚那是谁。
“单若娇!”他惊讶地扬起眉毛,突然了解这才是真实的她。如果硬要将世俗的淑女规范套在她身上,只会减损她纯真自然的美。
思索间,灰马如箭一般冲过他身旁,她的眸子好像在炫耀,他肯定自己还听到她得意的笑声。
可恶!那个死丫头摆明了是在向他宣战,但他才不会中了她的计策,还是赶快返国比较要紧。务楚掉转坐骑,对自己不战而走感到懊恼。
不管她了,骑得那么快,让她下地狱去吧!这丫头一无是处.只会惹麻烦,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逗她的,现在她根本懒得掩饰对他的厌恶……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让她赢呢?务楚微笑着将缰绳一拉,让坐骑停住。唉,没想到他也有被女人激将的一天。
他转头吩咐道:“齐泽,我们暂停一下。你亲自去告诉王爷,他的小姨子偷跑出来溜马了,请他派侍卫过来护送她回城。”
被派来和务楚一起出访的齐泽间道:“将军,那你呢?是在这里等我回来,还是先到前面的驿站休息?”
务楚摇摇头。“不,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免得那丫头又闯出什么灾难来。”
“是吗?”齐泽挑高眉毛,怀疑地道。那个小妞看来活力充沛,她下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谁会笨得在老虎嘴上拔毛?
不过……眼前好像就有一个。
“怎么,你有意见吗?”务楚声音一沉,注意到他眼里的兴味。
“没有。”齐泽举起手,识相地退让。“你是指挥官,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敢有异议。”他笑了笑,乖乖的掉转马头,朝贰城疾奔而去。
“我一定疯了。”务楚等齐泽离去,摇摇头困扰地说。他应该让那个可恶的丫头下地狱去,何必再多管闲事,去烦恼她的安危呢?
“唉,就算是为了还李厘的人情好了。”他漠视心中的骚动,这样告诉自己,随即一夹马腹,朝她的方向疾驰而去。
☆ ☆ ☆
单若娇确实是偷跑出来散心的,她快要被无聊的礼仪课程给闷死了。有时候她真怀疑,非要如此才算是女人吗?
神思飞越中,她忽然一阵不安,警觉的想停下马来,但就在此时,一面网子迎头罩来,将她给拉下马。
单若娇惊骇不已,只见二十几名壮汉忽地从草丛里和大树后现身,个个面貌凶恶,留着一嘴大胡子,腰际插着大刀或长剑。
一名看似头头的恶汉率先走过来,狞笑着俯头看她。“哈!野丫头,终于让我们等到你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她不解地问,一点惧色都没有。
“我们是谁,以后你自然会知道。至于为什么抓你嘛……”恶汉阴森地一笑,冷酷的望进她眸中。“野丫头,那就要问你自己最近是否得罪过人,恨得她非把你推入水深火热的地狱不可。”
“得罪人?”单若娇困惑地喃喃低语,脑中闪过一个人影。“用钱收买你们的是女人吗?”
凶恶的男人点点头。“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仇敌是谁了。没错,是一个女人透过管道找上我,要我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把她处理掉?那是说……单若娇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要杀了我?!”
“不,她要我们让你生不如死,每天在羞辱中度过。依我看来,她是真的恨死你了。”恶汉头子冷冷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单若娇开始感到不安,这是不好的兆头。
“听不懂没关系,反正时间一到,身为女人的你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淫笑地回答,对都不扬手。“好了,把她带走吧,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走上前。“老大,这个女人虽然野了点,不过细看之下长得还真美,我们何不留下来自己——”
“闭嘴,好色误事的教训你受得不够吗?”恶汉头子忿忿地截断他。“这个妞儿一看就知道不是温驯的女人,与其放在身边活受罪,倒不如让她替我们赚一笔大大的银子,到时候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单若娇更迷惑了。“喂,等一等,为什么我可以为你们赚钱?你们在打什么歪主意吗?”
她的疑问只换来一块湿布塞进口中,然后就像个布娃娃般被甩到马背上,一个男人在她背后紧抓住她的身体。
老天!她中了陷阱,现在还不知道要被带往何处,除了无谓的挣扎外,她还能怎么办呢?
那些匪徒吆喝一声后就放马疾驰。随着马匹的晃动,她觉得头重脚轻,舌头有如羊毛般干涩,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最后终于失去意识,被一片漆黑包围。
当务楚看到前头树林里群鸟乱飞,连忙加快速度赶到时,已不见单若娇的踪影,只留下一地杂沓的马蹄印。
“该死,我就知道她是个麻烦。”务楚懊恼地诅咒,现在回去叫他的都不也来不及,他必须争取时间救人。
他随即策马狂奔,往灰尘扬起的方向追去。
☆ ☆ ☆
单若娇在吵杂声中醒来。鼎沸的喧嚷声使她耳鸣,脑袋则剧烈的抽痛,还感到晕眩。她茫然的张开眼,虽然视线模糊,还是隐隐约约看见前头的展示台上站满了女人,底下则聚集了一群男人对她们评头论足。
她动了一动,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这让她的意识顿时清醒过来。
对了,她被绑架了。
“唔……”她想要尖叫,但嘴巴被布条牢牢绑住,只能发出一声声的闷哼。
“哦,你终于醒了。”
亲自看守她的就是强盗头子,单若娇频频闷叫,黑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强盗头子眯起眼睛,考虑要不要解开布条。不,看她的样子,如果让她的嘴巴恢复自由,非把这里正在进行的交易给搞砸不可。
在她被买下初夜权之前,他决定让她的嘴巴闭紧。
“你想问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单若娇十分不淑女的猛点头。
“喏,”强盗头子努努嘴。“前方看台上正在进行的交易,就是我们在此地的理由。”
单若娇把注意力转向看台上。那里站着高矮胖瘦、老幼美丑……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共同的特色,就是脸上惊惶的表情。
完了,这里该不会是……奴隶的拍卖市场吧?单若娇的脸色瞬间苍白,恐惧吞噬了她。
强盗头子看到她的表情,不禁狞笑起来。看来这个野丫头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别紧张,等一下才会轮到你。”他故意刺激她道。
模糊的愤怒叫喊是他得到的回答。他似乎对她的愤怒和恐惧很感兴趣,伸出黝黑大手碰碰她的脸颊。
单若娇忿忿地把脸偏向一边,惹得他哈哈大笑。他还想再摸摸那水嫩的脸颊,但一阵口啃声和叫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