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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作品:后宫 甄嬛传|作者:一米八|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3:55:50|下载:后宫 甄嬛传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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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音一落,凉台上都静了,只听见远远的丝竹管弦之乐,在湖上听来越发清朗缠绵。

  宫中人人皆知乔采女出身宫女,地位卑贱,又因她甚得了些恩宠,背地里早就怨声载道,非议不止。而乔采女,是最忌讳别人言及她的出身地位,一向讳莫如深,却也止不住宫中攸攸众口。

  果然,乔采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息急促攒动,“哇”地一声伏在近旁的桌上哭了起来。

  (bsp;气氛尴尬得难受,我却是不屑的姿态,冷冷居高临下望着她。嫔妃们都止了饮酒欢笑,目光齐齐落在我与乔采女身上,神情各异。

  玄凌转过身来,神色便有些冷寂,只目光逡巡在我与乔采女身上,淡淡不言。

  华妃“咯”一声娇笑,人还未动,发髻上累累繁复的珠玉便发出相互碰触的清脆响声。在临湖的凉台上听来格外悦耳。华妃眼角高飞,睨着我向玄凌微笑道:“皇上要坐视不理么?”

  玄凌只是无意理会的样子,对皇后道:“皇后怎么看?”

  皇后一笑而对:“女人多了难免有口舌之争,今日高兴又过喝了两口酒,向来不是有心的,等下散席臣妾再好好说说她们。”皇后如此说,本是有平息事端之意,大事化小便了。

  玄凌本含了三分醉意,听得皇后这样说,倏然变色道:“皇后平日就是这样为朕治理后宫的么?难怪后宫之中总是风波不断!”

  皇后见玄凌发作,忙不迭跪下行礼道:“皇上息怒,是臣妾的不是。”

  皇后一下跪,众人立时呼啦啦陪着跪了一地。我不敢再和乔采女怄气,忙也跟随着跪在了地上。

  玄凌有些薄醉,华妃忙扶住了他的身体,道:“皇上小心。”

  玄凌甩开她的手,斥责皇后道:“你可知道你‘不是’在何处?后宫女子口角相争都不能平,岂非无能?”

  皇后甚少见玄凌以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身子轻轻颤抖以头磕地。乔采女知此祸本是源自我与她的争执,吓得连哭也不敢哭了。

  皇后连连请罪,玄凌却置之不理,冷冷唤道:“莞贵嫔。”

  我一惊,忙膝行上前,惶惶低头道:“臣妾在。”

  他冷冷一声:“去罢!”

  喝了酒后身上辣辣的热,此时我应是疑惑中带着惶惑和害怕,凄凄地唤他:“皇上——”

  他只是携了华妃的手,转身不顾。眉庄原是神色冷清,只以冷眼旁观,此时见势不好,终于启齿道:“皇上的意思是……”

  玄凌举起酒杯,华妃殷殷斟上一杯“梨花白”,轻轻一笑,丽色顿生,“皇上向来公正严明,自当不会偏私了。”

  玄凌以指摩挲着她滑腻雪白的脸颊,头也不抬,只是语气冷漠道:“莞贵嫔甄氏御前失仪,出言无状,有失妃嫔之德,明日送往无梁殿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外出。”

  泪水缓缓落了下来。无梁殿在翻月湖中央,四处无路可通,唯有小舟能至,为先前昭宪太后拘禁舒贵妃时所用。偏远不说,更是年旧无人居住了。大殿无梁,连在凄苦中悬梁自杀也不可得。当日舒贵妃囚禁此中,受了不少苦楚。

  伸手扯住他的袍角道:“臣妾侍侯皇上三年,虽有失仪之处,也请皇上念臣妾侍奉皇上向来殷勤小心,宽恕臣妾这一次吧。”我抽泣,“臣妾再也不敢了。”

  玄凌厌烦,拨开我的手道:“方才对乔氏说话不是盛气凌人么?当着朕的面就敢有嫉妒言行,不知背后更如何刁钻,朕真是看错你了。”

  “臣妾没有……皇上知道的,臣妾一向心直口快。”他并不听我的辩解,我作出又气又悔的神气,只垂了头低声啜泣。

  敬妃大着胆子为我求情:“皇上可否……”

  然而话未说完,已被华妃截下:“皇上的旨意已下,你也敢反驳吗!”

  玄凌乜斜着敬妃,淡淡道:“无梁殿宽敞,敬妃你也想去吗?”敬妃一凛,无奈看我一眼,深深低下了头。

  华妃的笑志得意满,分外撩人,她轻声道:“乔采女受委屈了……”

  玄凌会意,笑容瞬间浮现在他原本不耐的脸上,温和道:“就晋乔氏为从七品选侍吧。”

  玄凌使一眼色,李长趋前道:“娘娘请吧,奴才会打点人送娘娘去无梁殿小住的。”

  我知是无法挽回了,深深一拜,道:“臣妾告退了。”

  没有人敢为我求情,皇后受累,敬妃也受责,谁还敢多说一句。这一仗的局面,众人眼中我分明已是一败涂地了。

  (bsp;华妃微笑:“莞贵嫔好走。”

  乔采女,不,如今已是乔选侍了,她早已破涕转笑,尽是得意之态:“嫔妾无能,只能代替娘娘好好陪伴皇上了。贵嫔好走啊。”

  我端然起身,脚步有些虚浮的踉跄。眉庄恻然转首,尽力掩饰住眼中不舍之恨,她那么快转眸,然而,我还是看见了。

  眉庄,你终究还是关心我的。

  宜芙馆中早已乱作了一团,不时夹杂着几声宫女内监的干哭和啜泣,惟有槿汐带着流朱、浣碧收拾着我的细软衣物,外头小允子和小连子准备着车马。我呆呆靠在窗下,独自摇着扇子。

  流朱整理完了几件要紧的夏衣,又拿了一件秋日穿的长裙,迟疑着悄声问槿汐道:“这个要带么?”

  浣碧瞪她一眼,忙在一旁道:“自然不用了。皇上能生我们小姐几天气啊,过两日准接回来了。”

  声音虽轻,然而我还是听见了,徐徐道:“带上吧,冬衣也带上。”

  浣碧踌躇:“小姐……”

  槿汐却只是摇头,自妆台上取了我常用的犀角梳子和胭脂首饰的妆盒,轻声叹息道:“皇上怕是真生气了,否则怎会去无梁殿呢。娘娘你好端端的怎么惹皇上动怒至此。”

  我阻下她的话头道:“哪里是好端端,有人是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呢。”

  正收拾着,李长进来了,向我请了个安道:“娘娘,车船已经准备好了,无梁殿业已打扫干净,娘娘请启程吧。”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片刻,问了一句:“皇上现在何处?”

  李长只是垂着他从来就恭顺的眼眸,道:“华妃娘娘。”

  我明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简衣素髻踏着满地细碎花叶而出。

  然而方垂下帘幕,车外有一个清婉的声音急切道:“甄姐姐留步。”

  [卷一 正文:第八十二章 冬雪未曾开]

  我自车中漫卷起帷帘,探出身去,道:“是谁?”

  夕阳暮色下,倦鸟归林,红河影重,那种血色的苍茫之感,仿佛重重压迫在人的心口。陵容身影瘦削,只携了宝鹃的手,抱着一个包袱道:“姐姐留步。”

  我黯然微笑,摇头道:“你是来送我的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何必亲自来呢,太点眼了,以后你的日子便更难过。”

  陵容和笑浅淡而温婉,和她的身姿一样弱柳扶风,翩翩纤纤。她走近我,轻声道:“我不是来送姐姐的。”她把包袱紧紧抱在胸前,道:“我已禀告皇上,愿与姐姐同去无梁殿居住。”

  我震惊不已,一时情绪莫名,道:“你说什么?”

  陵容的神情淡泊而镇定,“我与姐姐同去无梁殿,皇上也已经应允了。”

  感动如潮水荡涤周身,我的震惊只有片刻,很快醒神道:“不许乱说。无梁殿是什么去处,你若陪我一去在这宫中的前程便算是断送了。”我神色黯淡,望住她道:“何况我这一去,名为思过,是连哪一日能回来都不晓得的。只怕不好的一辈子都要在无梁殿中过了。你何必陪我去过这样的日子。”

  七月十五的夜,我因罪素简的衣衫单薄得有些禁不住夜来的风。我忽然想起,今日便是传说中的鬼节呵,连晚风也是阴森的,带着些许戾气和悲怨。陵容的神色有些凄凉,凄凉之外却是有隐隐约约的轻松之意,她的声音在呜咽的风中听来有些不太真切:“陵容近来见罪于各宫嫔妃,且姐姐待我恩重如山。与其在这宫中继续勾心斗角、受冷落苦楚,我情愿陪伴姐姐,相互照顾。”

  我叹息,风卷起鬓角的垂发摩在脸上沙沙地痒,眼角不觉酸酸地湿润。

  陵容说得亦是实情,自她被册封为嫔位后,玄凌对她的恩宠也大不如从前了,常常三五日也见不到一次。又因她的册封却让宫中的人在嫉妒之余也明白玄凌对她也不过尔尔,又见玄凌待她如此,越发明里暗里敢讥诮于她,她的日子实在也不好过。

  陵容见我迟疑不定,哀哀道:“姐姐成全我吧。”她把弹花墨陵的包袱递到面前,有些使性子似的道:“我连包袱也收拾好了,姐姐若是不肯,我也不回玉润堂,就只能在宜芙馆给姐姐看着空屋子过日子了。”

  她肯这样做,算与我是患难之交了吧。与我同去,对她也算是好的避风港了。

  (bsp;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包袱接于手上,道:“只要妹妹不怕无梁殿偏远孤清,没什么人服侍。”

  陵容微笑,欣喜之色难以掩饰,道:“只要有姐姐在。”

  无梁殿并不远,在翻月湖的湖心岛上,换了小舟荡了上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只是除了船,再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到达无梁殿了。

  离船登岛,偌大的无梁殿是开国皇帝为皇后所筑的避暑凉殿,只是不见梁椽,唯有四周巨大的窗户,视野开阔,而所见之处,除了碧草宫墙,唯有茫茫湖水,碧波荡漾。

  浣碧打量完四周内外,不无庆幸地叹息了一声,道:“虽然不能和宜芙馆相比,但所幸也不算太荒芜失修。”说着和槿汐、流朱、宝鹃和小允子一道动手,在寝殿安放好箱笼铺盖。

  陵容进来,喜滋滋道:“我还以为无梁殿早已破败不堪,原来还算干净整洁。总算皇上虽然听信华妃,也不是一味苛待姐姐的。”

  我听她所言,眉心一动,向送我们前来的李长道:“无梁殿虽然不能面君,但是收拾得清爽洁净,本宫知道公公费心了。在此谢过公公。”

  李长会意,躬身道:“娘娘昔日对奴才颇为关怀照顾,今日娘娘遭难,奴才只是尽一尽心意罢了,只盼往后还有服侍娘娘的机会。”我心下好笑,这个老机灵,话转得那么见机顺畅。

  陵容含笑道:“姐姐从前待人的心,今日有了回报了,连我也能跟着沾光不少。”

  我微微一笑,李长忙道:“奴才不能多逗留,以后一应供应奴才都会派人送来,这些船只可要都遣去了。天色已晚,娘娘和小主先歇息吧。”

  我神色一暗,道:“有劳公公了,请吧。”

  见李长走了,陵容道:“姐姐别太灰心,皇上只是一时受了蒙蔽而已,心里还是很疼爱姐姐的。指不定就接姐姐出去了。”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没有事,难为你也受苦了。”我想一想道:“怎么你只带了宝鹃一人来,菊清呢?一个宫女够使唤么?”

  陵容甜甜一笑,道:“宝鹃是我的家生丫头,粗手笨脚使唤惯了的。菊清是姐姐赠给我的宫女,我怎么忍心带她来这里,叫她看守玉润堂了。”她笑着抚着自己的手道:“姐姐放心,我也会些针线上的功夫,有什么自己动手就是了。”

  我见她如此说,不免感慨,“真是难为你了。”

  在无梁殿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寂寞